第131章:資政新篇


    前線戰事激烈,而率軍緩緩進入安徽的王財一路走所見所聞也是觸目驚心,自從天朝定都天京以來,安徽就是太平天國和清廷反複拉據的主要戰場,加上撚軍和各地團練武裝的相互攻伐,如今的安徽真可以說是百裏不聞雞犬之聲,大軍行不過數裏就能在路邊看到十幾具無人收斂的屍體,一個個骨瘦如柴,雙眼突出,真個是活活餓死的,偶爾遇上幾個有氣無力的老百姓也是目光呆滯的看著太平軍開進,對於他們來說,今天看到長毛打過去,明天又看到官軍打迴來,早就習慣了,想辦法填飽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在蘇南和天京待的久了,王財根本沒有思想準備來接受這樣的人間慘狀,盡快結束內戰的想法也越來越強烈,這仗再打下去,說到底死的都是中國人,消耗的都是中國的國力,實在得不償失。


    “撲……”王財正想著就見不遠處洪秀全的龍車內扔出一樣東西,很快就看見路邊的幾個饑民衝上去爭搶,撕打在一起, 最先搶到的一個黃瘦的婦人剛想塞到嘴巴裏被被人劈臉一巴掌奪了去,捂著臉低聲哭泣起來。


    王財趕緊拍馬上前,想看看洪教主到底扔了什麽,走近了就聽見洪秀全在龍車裏不停的抱怨:“這些東西可怎麽吃啊,他王財也吃的這些嗎?這該死的家夥眼裏還有沒有君父了!”


    “萬歲,大軍出征,原是比不得宮裏頭,這幾樣糕點小菜還是輔王千歲讓人特辦的,”一位女官低聲勸道,猶豫了一下又說,“輔王千歲自己也和士兵們吃在一起,昨天晚間卑職親眼看到輔王殿下和王弟洪仁玕大人和士兵在一起啃饅頭呢。”


    “放屁,他那是故做姿態!你知道他背地裏藏了些什麽?”洪秀全怒道,“去,把我的‘東洋大補膏’拿來,也就吃他還有點味道。”


    “那這些糕點小菜……”女官猶豫的問道。


    “宮裏怎麽辦,現在還怎麽辦,怎麽一出宮了你就不會辦事了?”洪秀全大聲吼道。沒一會王財就看見一個女官端了幾個碟子從龍車裏出來,看了看不遠處瞪著一雙雙血紅的眼睛的饑民,猶豫了一下,從懷裏取出一塊方巾墊在地上,將幾樣糕點小菜輕輕的放到上麵,歎了口氣轉身走了。


    她一走,馬上那十幾個饑民馬上湧過來,爭搶這些被天王丟棄的點心,年老體弱的爭搶不過,隻能在地上不停的翻找碎渣,一個小女孩更是被人一腳踢到路邊,滿臉泥水的馬上號哭起來,王財注意到護衛在龍車兩側的天王府禦林軍人人臉上透著羞愧,猶豫了一下拍馬走到小姑娘的身邊,輕輕的把她抱了起來,從懷裏拿出一個糙麵饅頭塞到她的小手裏,十幾個參護如臨大敵的護衛在王財左右,防止那些饑民做出什麽傷害輔王的事情來。


    小女孩一邊哭一邊拚命的往嘴裏塞著食物,也許是饅頭太幹了,直吃的不停的伸著脖子幹嘔。王財從參護手中接過水袋,輕輕的給她喂了幾口,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啊,你爹爹、媽媽呢?”


    “都死啦!”小女孩揉了揉發紅的眼睛,又咬了一口饅頭道,“伯伯我餓了好幾天啦,這饅頭真好吃,觀音土吃了脹,還是饅頭好吃。”說著不停的舔著手指頭。


    王財聽著她上句不接下句的說著,心裏一陣難過,想到自己還沒有出生的孩子,禁不住歎了口氣,看著小女孩吃完了,把她輕輕放到地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伯伯要走啦,你家還有什麽大人麽?快迴家去吧。”


    小女孩搖了搖頭,默不作聲的轉身離開,見她走遠了,王財也翻身上馬,跟上部隊往前走去,沒走多遠就見洪仁玕拍馬急奔過來,大聲喊道:“輔王殿下,輔王殿下……”


    王財趕緊拉住韁繩,等他跑進了才緩緩問道:“什麽事如此慌張?”


    “別提了,天王說走了一天太累了,要歇歇腳。”洪仁玕用眼角瞟了一眼王財,看得出王財很氣憤。


    “走了一天?他坐在龍車裏麵有動過腳嗎?”王財怒道,“不行,大軍出征,行止具有調度,哪能說停就停?李秀成在蒙城和清妖激戰,我們今天必需趕到懷遠才能宿營。你告訴天王,若是他在龍車上待著悶,就讓他下車走走!”說完王財看也不看洪仁玕,帶著人拍馬去追趕在前麵帶兵的幾位將軍。洪仁玕還想再說,卻發現周圍的士兵都鄙夷的看著他,心中無奈,隻好悻悻的迴去勸慰正在大發雷霆的洪秀全了。


    趕到懷遠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一天的行軍絲毫沒有讓久經戰陣的新軍有任何不適應,剛到駐地馬上根據《定營十條》開始修建臨時營地,挖溝豎柵,搭棚建屋,秩序井然,王財也指揮著眾人給坐在龍車裏不肯下來的洪秀全搭一個臨時行宮,眾人一起動手,忙了一個時辰一個防衛嚴密、攻守有度的營地就建成了,王財得意的看著自己這些手下,心中非常高興,而和士兵一起忙得灰頭土臉的洪仁玕也是欣喜不已,太平軍建營房他也聽說過,無非就是木柵圍一圈,中間建幾個帳蓬,大多數的士兵都是圍在篝火邊睡一晚上的,這些蘇南新軍果然不同凡響,就連一個臨時的大營都搭建的如此細心,若不是王財治軍有方哪裏能有這個水平?心中對輔王是越來越佩服了,可讓他尷尬的是雖然王財帶人把洪秀全的臨時行宮收拾好了,天王就是不肯下車,王財接到手下報告,也沒有說什麽,冷笑一聲就隨他去了。


    和士兵們一起啃完幾個饅頭,喝了幾口熱湯之後,王財就拉著洪仁玕、陳平安、鄭伯倫和史大柱到營帳內議事,這打了幾天仗,各方麵進展都很順利,就是李秀成傍晚時送迴的情報看,在他當麵的淮軍也開始有不支的跡象了,可是顧詩為什麽始終按兵不動?難道他就眼看著自己的嫡係被打光?隻有他的五萬人馬南下離開京、津之後,他才能夠把那支奇兵送上船,否則這個“關門打狗”的計劃就會完全失效,就算各路人馬一直打到北京城下,清廷也可以從容的退出關外,黑龍江到底是滿人龍興之地,一旦他們迴到那裏,再打出“反滿抗胡”的旗號隻能未必有在關內這樣的好效果,而且江南士兵不習北地嚴寒,戰鬥力肯定要受到影響。仗打到這個時候王財開始有些猶豫了,心中擔心顧詩是不是在什麽地方下了拌兒等著自己去跳。


    “殿下,學生以為顧詩手中的五萬清軍才是對我們威脅最大的,此時我軍三路北上,如果顧詩小妖也把手中的精銳分三路應對的話那肯定不是我軍對手,因此他不會將這五萬人分開使用,而肯定會凝成拳頭先打一路,這一招他們滿人的老祖宗在薩爾滸之戰就用過,那一仗前明損失了近十萬人,所以學生認為此時顧詩小妖並非不想南下,而是在靜觀時機出現,一旦他發現我們三路大軍哪一路最弱,他就一定會先把這一路吃掉,然後再迴過頭打擊另外兩路。”鄭伯倫到底是軍校畢業,說的是頭頭是道。


    “學生也同意伯倫的看法,殿下,學生之前始終不明白顧詩小妖為什麽要把他的嫡係淮軍放在蒙城,在學生看來,這一萬淮軍放在魯南或者豫東都比放在皖北好,如今看來,他是想用這塊試刀石來試試李秀成這把刀啊。一旦他覺得李秀成力實力遜於其他兩路蘇南新軍,他一定會集中主力圍而殲之的。”史大柱也支持鄭伯倫的看法。


    王財看了看默不作聲的陳平安,這次帶出來的三支預備隊隻有他是跟著自己的老弟兄,其他兩個都是惠山軍校畢業的,心中怕他有什麽疙瘩,因此示意他說說想法。


    “殿下,卑職在想,如果我是顧詩我會怎麽辦?”陳平安皺了皺眉道,“此番聖軍三路而來,準備充份,大有不破北京不還朝的架勢,如此氣勢洶洶,鋒芒畢露的時候,卑職若是他一定會避開鋒芒,讓一線部隊死死的拖住天朝大軍,等到我軍在魯、豫兩省被拖成了消耗戰,那時士氣必定要受影響,此時他再領新銳南下,當可一鼓而破。這點從山東巡撫李惠那節節抗擊的戰術上就能看出來。”


    王財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洪仁玕,自顧自說道:“無論顧詩小妖懷的是什麽心思,他在待機而動卻是無疑的,但是我想逼他南下,你們看看有什麽好辦法?”


    幾個人對視了幾眼,史大柱開口道:“殿下,學生以為隻要消滅他其中一路,就能逼他南下了。”


    “對,學生認為,如果李大人能夠把當麵的淮軍全部殲滅,福濟妖頭根本不足慮,那時二兵團北上之門洞開,顧詩就不得不南下增援了。”史大柱輕聲道。


    “消滅那夥淮軍的事情我也想過,”王財皺著眉頭道,“但是李秀成在蒙城外麵打得很硍苦,此時他的兵力隻怕擊潰是夠了,打殲滅戰還有些力不從心啊!”


    “殿下,不如抽調預備隊增援李大人?”洪仁玕終於忍不住說道。


    “調預備隊?”王財搖了搖頭道,“這仗才打多久我就要動用預備隊了?傳出去讓人笑話!”


    洪仁玕臉一紅,懦懦的不敢再說,鄭伯倫看了一眼洪仁玕,心中一百個瞧不起,這一路上洪秀全躲在龍車裏無事生非的讓他很看不下去,當下便譏諷道:“調預備隊?隻怕天王舍不得放呢!”


    王財瞪了他一眼,轉頭看了看洪仁玕,想了一下道:“我看不如這樣,既然消滅不了這些淮軍,我們就示弱給顧詩小妖,引他打李秀成這一路,畢竟天王和我都在這裏,若是他還有點野心的話,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殿下,”鄭、史、陳三人吃了一驚,齊聲勸道,“萬萬不可,徐、葛兩位大人臨出天京前再三交待我等絕不能讓殿下親涉險地!”


    王財擺了擺手道:“是不是險地那就要看你們三個人了,隻要你們打得好,那就不是險地,是我天朝龍興之地!好了,不要說了,派人給李秀成送個消息吧,讓他想個辦法示示弱,他們這些廣西兄弟打仗不要命,示弱於人隻怕真難為他們了。”


    幾人還想再勸,王財打了個哈欠擺了擺手道:“都退下吧,今天跑了一天了,你們也累了,早點休息,明天一早我們還得趕路。”


    幾個人一看王財不想再說了,相互之間看了看,齊聲抱拳退出帳外。洪仁玕走到帳門口猶豫了一下又轉身迴來,站在帳中手足無措的不知道想說什麽。


    王財奇怪的看了看他,示意他坐到一邊:“有什麽話就說吧,我看你今天好像心事重重的。”


    洪仁玕低著頭,沉默了好一會才道:“殿下,益謙是天王的族弟,料想殿下從來沒有把在下當成心腹看,但是今天益謙有些一肺腑之言,不知殿下可願意聽?”


    王財點了點頭道:“你是天王族弟不錯,但是你在天京待了這麽久了應該知道,我用人向來論才而不論出身,隻要你真心幫助我,那又怎麽會有親疏之分呢?你想說什麽就直說吧!”說著擺手下帳內侍衛都退下。


    洪仁玕用手輕輕的敲了敲椅子,好像在整理內心的混亂,過了一會他說道:“益謙從香港迴來,原是抱著一腔救國救民的熱誠,到了天京之後對殿下有些誤解,言語中多有得罪,好在殿下海量胸襟,不與在下計較,益謙在此謝過了。”說著他起身朝王財拜了一拜,接著道,“我初迴天京時原想助天王,效法西洋體製,改革弊政,但是幾番進言都被天王斥責,心中不免淒淒然,時間長了,在下越發恢心意冷,如果不是輔王殿下輔理朝政,這天朝隻怕沒有今天的局麵,當今天下,我天朝無論財力、人力、軍力一統江山絕對不是沒有可能的,但是天王卻絕非濟世英主,殿下早晚必取而代之!”


    王財端著茶碗的手一抖,茶水微微的濺出來一些,他心中奇怪,不知道洪仁玕今天說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麽,因此忍住心中激動,靜靜的聽他繼續說下去。


    洪仁玕也注意到了王財的表情,仍然繼續說道:“在下身為皇親貴胄,原是不該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但是為天下百姓福祉計,在下不得不說環視當今國內豪傑之士,唯有殿下才是濟世英主,如果將來有一天殿下想謀奪天下,益謙雖不忍見,卻也不會反對,隻是想請殿下不要為難天王和洪氏一族!”說完洪仁玕死死的盯著王財,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麽來。


    王財皺著眉頭,不置可否,此刻他還是沒有弄清楚,洪仁玕今天到底想說什麽。洪仁玕看王財沒有吭聲,歎了口氣接著道:“殿下不迴答也不妨,朝代更替原是免不了流血的,是在下奢求了。”


    “自我手上,絕不會殺洪氏一人!”王財突然說道,“天王乃是天朝臣民共主,我雖手握軍政大權,但是這點你放心,我不會為背上一個弑主的名聲。”


    洪仁玕嘴角一陣抽*動,伏身拜倒在地,朗聲道:“殿下不要忘了今天所說的話,益謙在這裏謝過了!”說完拜了三拜,站起來時已經是一臉的輕鬆了,似乎是解決一件困繞他很久的事情,隻聽他繼續說道,“殿下知人善任,雄材於心,益謙有四條治國方略,今天願獻與殿下!”


    “哦!你坐下說,”王財馬上來了精神,“我知道你有才,之前你總是藏著掖著,今天肯說出來,那總是天下老百姓的福氣,你且坐下仔細說說。”


    洪仁玕忍住心中激動,坐到椅子上喝了口水,定了定神道:“其一,提倡公正廉明,反對宗派;其二,要整頓風氣,革除陳規陋俗;其三,開礦、築路、興舟車之利、辦銀行、興器皿技藝,興辦郵傳、新聞通訊、保險之業;其四,權歸於一,上下情通,綱常倫紀、教養大典,立法為準。”


    王財點了點頭道:“你是不是寫了本書,叫《資政新篇》的?幹麽不拿出來給我看看?”


    洪仁玕一呆,自己窮心遏力寫成《資政新篇》才不過數日而已,怎麽輔王好像早就知道了一般?隻好從懷裏拿出一本小冊子,輕輕放到了王財的桌上。


    借著昏暗的燈光,王財拿起來仔細的看了起來,以前讀書時隻知道有這第一本書,但到底裏麵寫了什麽他是一點都不清楚,今天仔細看看覺得還真是有不少高明之處,如果當年真要是推夠有時間徹底的推行,那中國八成就要走上資本主義的道路了,王財一邊看一邊不住的點頭,在洪仁玕坐立不安的期待中,他到底是輕輕的把書給合上,閉著眼睛思了一會道:“這本書你給天王看過嗎?”


    “沒有,剛寫完沒有多久,天王最近脾氣不太好,因此還沒有來得及給他看。”洪仁玕老老實實的迴答道。


    “那你不用給他看了,你這裏麵很多東西天王都是斷然不會接受的,我擔心他看過八成要處罰你,”王財略一沉思道,“這裏麵除了禁廟宇寺觀、禁九流等幾項我不同意以外,其他的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會一條條的都把他變成現實,這是你的理想,也是我的理想。”


    洪仁玕激動的從椅子上跳起來,他一直擔心自己寫完這本書卻沒有人欣賞,大有尋遍天下卻無知音的感覺,此時王財這樣肯定的告訴他,不但同意他的理論,更願意把這些理論變成現實,毫無疑問洪仁玕此時的心情隻能用激動來形容了,而他心中也終於是徹徹底底的站到了王財這一邊。


    看到洪仁玕神采飛揚的樣子,王財不禁好笑,把書在手中晃了晃道:“這些事情辦起來複雜,少不得要請益謙出力,到時候你可不能推辭。好了,你先退下吧,這本書先放在我這裏,有空我還要仔細讀讀。”


    第二天一大早太平軍士兵就開始收拾營地,王財帶著幾個參護騎馬在營區內來迴巡視,意外的發現昨天那個小姑娘竟然也在營內,瘦小的身子還拎著個小桶跟在幾個士兵身後幫忙,看樣子她混到營裏有一會兒了。


    “是誰放她進來的?”王財騎在馬上勃然大怒,雖然隻是一個小女孩,但是《定營十條》明文規定,任何人都不能隨意進入營地,更不要說是來路不明的人了,他這一聲怒喝馬上讓周圍的士兵都停了下來,人人臉上都透著畏懼,但卻沒有人站出來承擔責任,隻有那個小女孩怯生生的拎著小桶站在人群中不知所措,兩個眼睛紅紅的就差沒有哭出來了。


    “誰!是誰放她進來的!你們兩司馬呢?叫他滾出來見我!”王財瞪著眼睛怒視著這些士兵。


    馬上人群中就跑出一個人來躬身道:“殿下息怒,她是學生放進來的。”


    王財在馬上一看,原來是新七軍後營的一個兩司馬,叫鄒正玤,也是惠山軍校畢業的,心中奇怪軍校紀律嚴明,他怎麽會犯這種錯誤:“《定營十條》上麵怎麽說的?你有幾顆腦袋啊?”


    鄒正玤趕緊跪倒在地,磕頭道:“殿下,學生昨晚巡夜,看見這個小姑娘一個人縮在營門外頭,二月天裏江北凍死人都沒什麽稀奇的,看她小小年紀,學生一時糊塗就把她帶到營中烤烤火,原想著今天大軍出發時幫她找戶人家收養了,沒想到給殿下撞見,請殿下治學生違紀之罪。”說完就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


    [奉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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