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教堂。


    一位身批紅袍的老人緩緩睜開了眼。


    也許不是老人。


    除了他花白的頭發與胡子外,他的麵龐看起來並不顯老態。


    【“我想為幻神大人獻禮,感恩他賦予人類的天賦,不可以嗎?”】


    【“如果我的主意很棒,又有大人們的支持,其他同學會有人願意配合我的吧?”】


    【……】


    布在食堂裏的監聽器將一道稚嫩又天真的童聲送於他的耳中。


    他聽到那個從帝都調派過來的教員應允了小孩的請求。


    他的心中有些異樣。


    這段時間裏,教堂裏的小孩應當都隻有6歲,這話真是6歲小孩自己說出來的嗎?


    他想讓監聽器去多聽一會,卻發現他們已經不再說話了。


    他又闔上眼,繼續禱告。


    既然如此,那便等拉斐爾來請示他時再詢問一番罷了。


    教堂裏的鍾表充滿韻律地滴答,幾小時便從這滴答聲中穿過。


    拉斐爾走了進來。


    老人在他進門那一刻也睜開了眼。


    他對拉斐爾的觀感很一般。


    這個從帝都來的教員,雖然天賦不錯,但對神靈的信仰實在是太不純淨了。


    他有時候也對這種唯天賦論的任命方式感到些不滿。


    拉斐爾將初五的請示恭敬地告訴了他。


    他的眉毛微微聳動了一下,無悲無喜地問道,“那個孩子叫什麽名字?幻靈如何?”


    拉斐爾垂下頭,畢恭畢敬道:“他叫初五,幻靈品質為白色,是一本沒有字的書。”


    “白色……”老人將這個詞在唇邊輾轉一陣,又咽了迴去不做評價道:“你讓他親自來禱告室的1號房來與我說。”


    拉斐爾默了一下,還是答道:“是。”


    *


    禱告室。


    自拉斐爾將主教的話轉述給初五後,初五便早早等在了這。


    在他有求於人時,他往往傾向於主動向別人展示自己的誠意。


    主教名叫天樞。


    他推開房門,隻見昏黃的暖光下,一位黑發的幼童正誠摯的跪坐在軟墊上進行禱告。


    這一舉動博得了他的好感。


    他慈愛地喚道:“孩子,聽說你有一份禮物想獻給幻神大人。”


    初五從軟墊上站起身,禮貌地迴答:“是的,主教先生。”


    天樞將他引到一邊的座位上,問:“拉斐爾與我說,你想要組織一出舞台劇?”


    初五點頭。


    “這舞台劇又是什麽?”天樞主教沒懂這名詞的意思。


    “是一種演唱、舞蹈加對白的表演形式,您可以理解為,我想邀請教會的所有人看一場表演。”初五真誠道。


    “表達我們對所有教員先生的敬意,以及感恩幻神大人對人類的福賜。”


    “是什麽樣的表演?”天樞主教為他的奇思妙想感到新奇。


    初五直接召喚出自己的幻靈,將無字書上已經轉化為神語的故事遞給天樞主教觀看。


    他並沒有抱希望憑借這個故事打動天樞主教。


    但在來時,他從拉斐爾那了解了許多與天樞主教有關的評價,大致推測了一番他的性格。


    他已想好了其他的突破點。


    天樞主教見到初五的幻靈所綻放的光,在心中可惜一聲,接過他遞來的書翻閱。


    書上麵的字跡清俊有力,書寫的人當時的情緒應當還有幾分恨其不爭,有些筆畫光是看著就能感覺出其中的力道。


    “這是……誰寫的故事?”天樞主教邊翻邊問道。


    “您先看完,我再與您說,好嗎?”初五輕聲作答。


    天樞主教微微頷首,繼續閱讀下去。


    他的麵色變得有些怪異,而後又變得不快。


    天樞主教的表情很細微,若非初五觀察的仔細,可能察覺不出情緒的變化。


    他看到天樞主教的視線已經瀏覽到了書的末尾。


    天樞主教驚異地連眉毛都上抬了幾分。


    他合上書,還未開口,就被初五先一步問道:“您認為這個故事如何?”


    天樞主教將書遞給他,搖了搖頭,“如果你想將這個故事表演出來獻給幻神,我可能不會答應。”


    這其中的反叛精神讓他直覺上就覺得不該作為獻禮給神靈。


    “為什麽?”初五仰頭看他,在逆光的照耀下顯出幾分神聖之感。


    “您讀出了什麽呢?我認為這很適合作為獻禮。”


    天樞主教如同看一個頑皮的小孩一樣看他,失笑道:“我可不這般認為,這故事裏描寫的大陸太混亂,主人公明明有著幻神賜予的雙幻靈,他不用自己的金色幻靈去守護大陸,偏要用那白色幻靈去拚的滿身是血,這故事寫得太理想化了,現實裏,白色幻靈挑戰成功紫色幻靈的,我可是聞所未聞。”


    “不。”初五搖搖頭,透亮的金眸直視他的眼睛,搖動的燭光映在他的眼底,連帶著主教自己那張蒼老的扮相。


    “我看到的與您不一樣。”初五的麵色冷淡,但那雙瑰麗的金眸在火焰的烘托下竟有了幾分狂熱信徒的忠誠。


    “幻神大人賦予了他兩個幻靈,且先讓他以為自己隻有那一個白色幻靈,您說這意味著什麽?”


    天樞主教猶豫著反問道:“……意味著什麽?”


    “當然是讓他使用白色幻靈。”初五說,“沒有幻靈是生來無用的,他們都是幻神大人給予人類的饋贈。”


    “他賦予人類各種各樣的幻靈去抵禦惡魔,卻不成想人類內部因為這先天的不平均而產生了內鬥。”


    天樞主教突然沉默了。


    這話可真不像一個小孩能說得出來的。


    初五繼續道:“故事裏寫了,裏麵許多的基礎設施都是白綠等級幻靈的人類所建造的,恰恰表明了他們的作用。”


    “您不能隻需要珍貴的蔬果,卻不需要平凡的園丁。”


    “您說主人公不用幻神大人寵愛他的金色幻靈,卻要用白色幻靈去拚的浴血奮戰,難道不就是為了向世人證明幻神大人的選擇沒有錯嗎?”


    “他將兩個天賦差異極大的幻靈賦予一個人,讓我們這些幻靈初始等級為白色的人也敢奢望一下這微不可見的希望,以此更加信仰幻神大人。”


    “您知道的吧,鄉下的小村莊裏,大家甚至連如何祭拜神靈都不知道,他們隻有在遇到難以醫治的疾病,或是在幻靈覺醒日前,才會走投無路的去懇求幻神大人。”


    天樞主教有些被他說迷糊了。


    他想,他可能是老了。


    他居然覺得這小孩說的很對。


    初五觀他的神色有些動搖,試探著拉了拉他的袖子,盡管麵上的表情一如最初的冷淡。


    “您可以答應我嗎?”


    小孩的語氣竟讓他覺出幾分可憐與固執。


    他又一次去迴想了一番剛才所看的故事。


    有了初五剛才的另一番解讀,他這一番迴想不可避免的帶上了點先入為主的觀念。


    最後竟懵懵懂懂地心想,這故事倒有幾番教育意義,也合他的心意。


    憑什麽幻靈低一等就天生比別人要淒慘一點呢。


    在這故事裏,他這樣的藍色幻靈,可是連衣服都不能穿的。


    他動搖地輕點了點頭,又問迴原本的話題,“那你得先告訴我,這是誰寫的?”


    初五淡定地答道:“是拉斐爾。”


    天樞主教的麵色這下是清晰可見的驚愕。


    初五補充道:“他一直就很喜歡看這種故事,看得多了自己便也有了想法,那次我撞見他在寫著什麽,就碰巧知道了這個故事。”


    “我很喜歡他的故事,所以請求他寫在了我的幻靈上。”


    天樞主教更加愕然。


    他的教員居然還有這種愛好。


    “那你們談話的時候,為何說是你的點子?”他發現了一些疑點。


    初五看似尷尬地摸了摸頭發,“因為是我們一起想的,有關主人公的身份,還有其中表達的對幻神大人的感恩之意,也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和我一同去食堂吃飯。”


    既然是拉斐爾寫的,那應該沒有問題了。


    最後一個顧慮打消,天樞主教慈愛地撫摸了摸初五的頭,同意了,“那好吧,期待你們一個月後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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