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然披星戴月歸家,四肢疲乏,累得都抬不起來,她把高跟鞋隨意地脫到玄關處,穿上拖鞋後,才發現十指鑽心地疼。


    “嘶——”她疼得叫出聲,尖銳清亮的聲音迴蕩在狹窄的出租屋內,經久不息。


    曲清言本是坐在沙發上生悶氣,明天他就要去《pick》,他以為姐姐會早點迴來陪他,結果從日暮等到深夜,姐姐才姍姍來遲。


    可聽見曲清然的唿喊,他沉不住氣,立馬起身跑過去,焦慮地問:“姐,你怎麽了?”


    曲清然皺著眉頭,扶著玄關處,搖搖頭,“沒事,就是今天走路走多了,穿高跟鞋有點累。”


    “很疼嗎?”曲清言顧不上質問她這麽晚才迴來,擺好的撲克臉變了樣,一心一意擔心她的狀況。


    “不疼不疼,習慣就好了。”她可是零下十幾度的冬天拍過水下戲的鐵人,這點小傷算什麽。


    曲清言卻不這樣認為,他轉到她背後,蹲下身,盯著腳踝看,發現那片地方已經被磨的血肉模糊。


    他哼了聲,翻箱倒櫃找出醫藥箱,從裏麵掏出一張卡通創口貼,勒令曲清然坐下:“你給我坐下,我幫你貼創口貼。”


    曲清然看著他傲嬌的小模樣,像隻炸毛的小狗崽,好像隻要她說一個不字,就會伸出並不鋒利的爪子撓她。


    見她順從地坐到了沙發上,曲清言握著她的腳踝,極為輕柔地把創口貼黏上去,“姐,你受傷了就別硬撐著,還有我呢。”


    隨著那一貼,溫柔力量伴著接觸傳入,她心中有股淡淡暖意湧入,熨燙了五髒六腑。


    原來有個弟弟是這樣的感覺,真好。


    她難得地盯著曲清言笑,從頭到腳,細細打量著她的便宜弟弟,這長相,的確有爆紅的潛質。


    別的不說,單論骨相,普通人哪怕去韓國整了無數次,削骨墊鼻磨顴骨,這一套流程做下來,也比不上她弟原裝的立體度。


    從飽滿額頭到挺俏鼻尖,再到精致下頜骨,不論從哪個角度打上光,就會發現這條弧線十分流暢。


    這是一張很適合大銀幕的臉,現在的臉龐還稍顯稚嫩,可小小的淚痣為他增添了故事性。


    相信假以時日,他會擁有獨特的氣質。


    曲清言被姐姐的視線盯得有些赫然,不好意思地出聲阻攔:“姐,你別看我了。”


    “我弟弟這麽帥,多看幾眼還不行嗎?”曲清然看著弟弟漲紅的俊臉,突然想逗逗他。


    “你......你......”曲清言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氣鼓鼓地將頭偏向一邊。


    曲清然看他這幅害羞的模樣,覺得挺有趣,但生生憋住了笑意,她怕臉皮薄如蟬翼的弟弟惱羞成怒。


    她走到廚房,取走一盤花生米,又打開冰箱,拿出一提冰啤酒,湊齊了裝備,便拿著東西誘哄曲清言。


    “我剛剛做錯了,你能不能原諒姐姐?我知道你明天就要去《pick》了,想不想聽聽我的忠告啊,今晚我們喝個痛快好不好?”


    她的語氣變得綿軟,漆黑眼瞳裏帶著璀璨笑意,望著曲清言。


    “那我……就勉為其難答應吧。”曲清言瞥了她一眼,佯裝不情願地說。


    兩人拿著酒杯和食物走到小陽台上,陽台不大,兩個成年人坐在一起,顯得分外逼仄窄小。


    可兩人不以為意,反而怡然自得。


    曲清然用扳手擰開啤酒瓶,倒出一小杯遞給弟弟,小氣泡咕嚕咕嚕地響起,在寧靜的夜裏顯得分外鮮活。


    她給自己斟滿一整杯,抿了一大口,清爽的麥花香在唇齒間炸開,人間樂事,不過如此。


    “你給自己倒那麽多酒,就給我倒這麽一丁點?”曲清言錯愕,指著啤酒瓶,不開心地撇嘴。


    “你明天不是要去報道嘛,喝一點,意思一下就可以了。”她得意洋洋地嬉笑。


    “好吧。”曲清言拿他調皮的姐姐沒辦法,悻悻地往嘴裏扔了幾顆花生米。


    “清言,我今天迴來遲了,先給你道個歉,我並沒有不把你放在心上。”曲清然主動承認錯誤。


    曲清言聽見這話,怪別扭的,生硬地轉移話題道:“姐,今天是因為什麽事情耽擱了嗎?”


    她糾結了片刻,到底要不要把顏冰的事情告訴曲清言。


    可轉念一想,她弟是要在娛樂圈生存的人,早點麵對殘酷現實,打破他天真的幻想,說不定更好。


    這塊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不知道葬送了多少人美好而又單純的夢想。


    “你知道今天的影後得主是誰嗎?”曲清然晃了晃酒杯,金黃的液體拍打在杯沿上,似洶湧浪花拍打堅硬岩石。


    “當然知道,是顏冰啊,網上的討論都炸開了鍋。”曲清言想到某種可能性,試探地問,“你迴來晚了是和她有關嗎?”


    曲清然點點頭,組織了一下措辭,才開口:“顏冰經紀人設了個局,讓她給富商陪床。”


    “陪床?這經紀人這麽無法無天?這種行為已經越界了吧。”曲清言圓鼓鼓的狗狗眼瞪的比往常更大,很是訝異。


    曲清然語氣頗為不屑,“經紀人確實很大膽,但事成之後,她拍拍照片,就有了顏冰的把柄,你說顏冰還會不會不顧一切,堵上前途,把這件事曝光?”


    她扭過頭,想要看看曲清言的反應,隻見他麵色不虞,像是吞下了隻蒼蠅,眉頭緊緊皺起,罵了聲:“這也太惡心了吧!”


    曲清然抬頭看著夜空,大而圓的月亮像被打翻了的蛋黃,潑在了遼闊的黑絲絨上。


    而濺出來的地方就演變成星星點點的星光,一閃一閃,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星星又何嚐不像明星呢,要在這片黑色幕布上被人發現,隻有閃爍出更璀璨的光芒才行。


    為此,多少人拚盡全力,運用各種手段,隻是為了紅,為了被其他人看見。


    有的人成功了,有的人失敗了,可這一切都是短暫的,有哪天來了一顆更閃亮的星星,就會再也瞧不見他們了。


    他們最終還是要湮滅在這絕望而又寂寥的夜空中。


    她有感而發:“其實娛樂圈裏,更惡心的也不是沒有,這隻是冰山一角,但我們不能因為這些事就影響做人的準則,跟著同流合汙。”


    “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這樣的,這種人道德敗壞,已經不配稱之為人了。”少年眼神明亮,眼底是清澈見底的純淨。


    曲清然多想守護這片純淨,可是,他總有一天要獨自直麵黑暗。


    “嗯,我相信你。”曲清然昂頭把剩餘的啤酒一口飲盡,這次覺得味道偏苦,在舌尖上發澀。


    也許是心境的變化,導致品嚐的滋味也不盡相同。


    曲清言撚著顆花生米,忍不住好奇地問:“姐,所以你是怎麽幫了顏冰?”


    “我偶然間聽見了顏冰經紀人的計劃,就提醒了顏冰一下,真正怎麽做,還是得看她自己。”人微言輕的她,已經做了能做的一切。


    “你說連顏冰這樣剛剛獲得影後、有一定咖位的人都會被人算計,那我,是不是......就算被人利用也毫無還手之力啊?”


    曲清言說著說著,聲音越發小了,跟蚊子嗡嗡似的,透露出一股無力的迷茫。


    曲清然試圖開個玩笑,讓氣氛輕鬆起來,“那是顏冰遇人不淑,圈裏還是有很多好人的。再說了,你現在這麽糊,現在毫無利用價值啊。”


    聽見這話,曲清言悶悶不樂地低下頭,硬生生憋出了一句:“好吧。”


    她一見這陣仗不對,趕緊補充道:“我沒有存心損你,你看看我經營的營銷號有蹭過你熱度嗎?這說明你現在真的不紅。但是,我相信你總有一天能紅的!”


    曲清言自嘲起來,“也是,我超話粉絲連五百個人都沒有!”


    他誇張地比個了五,舉起手掌,盯著比劃出來的姿勢,哭笑不得,“我真的好糊啊。我看他們總把很糊的愛豆叫做小糊豆,我就是糊豆裏最糊的那一顆吧。”


    “那你有沒有站子?”曲清然想要從另一個角度開導弟弟。


    曲清言想了想,不確定地說:“好像有一兩個吧?”


    “有一兩個,說明你還沒有那麽糊!我再去給你開個站子,把你拍的帥帥的,肯定能吸一堆粉!”


    “姐,你確定要給我開站子?”曲清言語氣平穩,可雀躍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他。


    “你一心一意向前衝!姐姐在大後方支持你!”她做了個加油的動作,鼓勵曲清言。


    曲清言歎了口氣,寥落的月光淡薄地灑在他臉龐,讓他看起來柔軟可欺,“我會努力,但又怕重複上次的失敗。”


    “我們可以從失敗中總結經驗教訓,所以上次是為什麽失敗了?”曲清然循循善誘,她深知要慢慢打開弟弟的心結。


    “那個節目太糊了,不出圈,所以我表現再好,也沒人看見。”


    “還有呢?你自身有沒有問題?”


    “公司要我保持很酷很高冷的人設,就像這樣。”曲清言麵無表情地斜睨了她一眼。


    她被曲清言的變臉給唬得一愣一愣,評判道:“這確實很酷,也確實不像你。”


    曲清言吐槽,“你說我怎麽行啊?我就不是這樣的人。”


    “那做自己好了,我們言言這樣的小奶狗也很受歡迎的~”曲清然不禁揶揄道。


    曲清言吃了個花生米,假裝無事發生,可耳垂還是紅的,他目視前方,堅定地說:“這次我一定會竭盡全力,不留遺憾。”


    “你一票,我一票,言言明天就出道!”兩人舉著酒杯,輕輕地碰了下。


    那時的夜是冷而寂寥的,心卻是熱且沸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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