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逸坐在黑色軍裝車上的時候,內心無比絕望。


    他悄悄瞄上後視鏡,便看到嚴隨一張極端冷漠的臉,渾身仿佛裹了一層化不開的寒冰,這個男人是想要凍死他啊!


    林逸不安地動了動,誰知道膝蓋一下子碰到了旁邊的人,該死該死!怎麽這個時候招惹他!


    果然,一抬頭,就對上一雙飽含隱忍的淩厲視線:“你為什麽要答應?”嚴隨嗓音很沉,漆黑的眼睛壓低了看人,像是在克製自己的怒氣。


    林逸瞬間把自己縮了起來,先是看了眼前麵沉默不語的司機,然後低聲道:“是你父親邀請我來的。”


    “你可以拒絕。”嚴隨冷銳的目光幾乎化為實質。


    拒絕?你自己倒是拒絕試試啊!


    林逸瞪著眼睛,最終說了句:“我拒絕才奇怪吧?”


    嚴隨目光一動,嘴角壓了壓:“林逸,我說過很多次,我不喜歡你,更不喜歡糾纏。”


    什麽叫不喜歡我?哪有人這麽直白地說不喜歡一個人的?


    搞得跟我欠你一樣。


    林逸扭頭戲謔:“是,我承認你臉長得好看,身材也完美,氣質也高冷,哪哪我都愛,行了吧?”林逸說完,故意眨眨眼睛。


    嚴隨的表情一下子怔住了,像是驚訝。


    “你怎麽能說出這麽不知羞恥的話?”


    “我這是在表白你呀!”少年漂亮的眼睛映出淺藍色的光影。


    但他的表情分明在說,我這是在惡心你呀!


    嚴隨表情陰住,嘴角抿成一條直線,身上的氣息更冷了。


    林逸說完,盯著他沉默的側臉,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玩笑開過了。


    但他剛剛說的其實都不是假話,他是真的覺得這個男人哪哪都讓人羨慕,他也沒撒謊啊!


    林逸在幾分愧疚中開口:“好吧,請你忘了我剛剛說的話,給個機會重新跟你表白一次。”


    嚴隨的眉頭下意識皺了起來,以為他又要說什麽不正經的話。


    但林逸這次卻很真誠,他緩緩道:“比起你出眾的外表,我覺得你的正直和忠誠更值得別人敬佩和讚美,我想成為像你一樣的人。”


    他的目光認真而坦蕩,這讓嚴隨微微一怔,他意識到林逸不是在說謊,起碼表麵上不是。


    他緊繃的嘴角微微一鬆:“沒有人會成為另外一個人。”


    “你說得對,一個人不可能成為另一個人,但是他們可以成為朋友!所以,你就把這當成是朋友去你家玩幾天,不用有那麽大的負擔,我保證不會幹擾你的私人空間。”林逸信誓旦旦。


    “朋友?”嚴隨的嘴裏緩緩吐出兩個字,他輕輕偏過頭,嘴角微動,“我沒有朋友。”


    這冷漠的姿態並沒有讓林逸感到不爽,事實上他已經習慣了這個男人的突然冷場。他用漂亮的手骨支著腦袋歎氣:“哦,那隻是還沒有人達到做你朋友的標準而已,但不代表以後不會有。”


    以後?


    嚴隨嘲諷一笑,你什麽都不知道。


    黑色汽車緩緩駛入環山公路,半山腰上,一片蔥翠中,巍峨莊嚴的府邸拔地而起,像盤踞在這的山間猛獸。


    森森的鐵門映著寒光,樓頂的紅色尖頂塔樓帶著複古的氣息,當車駛入鐵門的時候,兩列士兵麵無表情地持槍行禮。


    “到了,下車。”嚴隨的聲音在耳側響起,林逸跟著他下車,目光猛然盯住了院子裏的米蘭盆栽。


    林逸驚唿出聲:“它怎麽還在這!你竟然沒扔掉?”


    “什麽?”嚴隨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瞬間冷了臉。


    林逸突然記起來,這盆栽和自己窗台上的那棵是自己之前親手裁剪下來的,一盆放在自己窗前,一盆送給嚴隨當生日禮物。


    當時嚴隨冷著臉收下之後,他以為這盆花的命運會是垃圾桶,可沒想到居然擺在這了!


    嚴隨顯然也想到了不好的迴憶,他大步走過去:“我現在就扔掉。”


    “別呀!放在這不是挺好的嗎?又不礙你的眼!”


    “是嗎?你很喜歡這花?”


    “當然喜歡!”


    因為這是我送給你的,而且從現在開始,這就是我們改善關係的見證。


    “我可以把它抱進屋裏去嗎?”林逸抬頭問。


    嚴隨輕輕別過臉,聲音很輕:“隨你便。”


    他說完,便徑自轉身進屋,林逸抱著花盆緊跟在後麵:“嘿!等等我!”


    嚴隨沒有迴頭,自己走自己的路。


    林逸跟在他後麵卻忽然聽到旁邊有人偷偷說話,幾個女傭正躲在門後。


    “啊,他又來騷擾我們大少爺了。”


    “我們少爺都有白少爺了,他好歹是個皇子,竟然死纏爛打追到家裏了!”


    “可、可是我覺得殿下和白少爺都很好啊……”


    “哼,當然是白少爺好,隻有他才是真心對我們家少爺!”


    林逸抱著花盆氣喘籲籲上樓,追上前麵高大的人影,小聲地貼在身後:“喂!你聽見她們在背後說我們倆嗎?”


    “準確的說是在說你。”嚴隨聲音帶著一絲隨意。


    “好吧,是在說我,可是這不是真的,而且她們竟然以為我聽不見!”


    “所以呢?你是想降罪於她們嗎?”嚴隨突然住腳,轉身盯著他。


    林逸急忙:“當然不是!我隻是在想你是不是說了我是壞話,所以才讓她們誤會?”


    “沒有誤會。”嚴隨轉過身繼續走,這時門外響起另一輛車的聲音。


    是隨後趕來的嚴崇。


    一分鍾後,林逸放下花盆重新迴到客廳,他看著像個人柱一樣挺得筆直得嚴隨,不由得也直起了腰。


    嚴崇從外麵進來,目光掃過來的時候微微彎了彎眼角:“看來你們相處得不錯。”


    林逸尷尬一笑:“嚴叔叔從哪看出來的?”


    “他沒有躲著你。”嚴將軍說完就轉了身。


    林逸扭頭去看嚴隨的表情,發現對方還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他覺得嚴爸爸大概是年紀大了,眼睛不太好使。


    林逸主動跟了過去,身後嚴隨的表情卻閃過一抹不自然。


    “將軍,飯菜已經做好了。”廚房的女傭走過來。


    “嗯,開始上吧,對了,嚴彬怎麽還沒迴家?”


    嚴彬?就是那個在夜場裏耍他的小屁孩?林逸突然想起來,自己竟然把這茬給忘了!


    “他……”剛開口,桌子底下的手就猛然被人扣住。


    林逸的心立馬哆嗦了兩下子,因為坐在他旁邊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嚴隨。


    男人微涼的手掌緊緊扣著他的手,力氣大到掙都沒掙開,林逸頓時漲紅了臉。


    “他去參觀星艦去了,大概會晚些迴來。”嚴隨在淡然中開口。


    哦吼,頂著一臉青紫去參觀星艦?


    林逸盯著那張平靜無波的臉,簡直懷疑人生,他不是說他從不欺騙的嗎!


    他有些生氣,用另一隻手去摳男人的手指,嚴隨表情一動,但很快恢複平靜,而這時,女傭已經把菜都上齊了。


    對麵的嚴崇拿起了筷子:“那就通知他,讓他明天迴來。”


    “知道了,父親。”嚴隨說著,一隻手迅速抽了迴來,在林逸要抬手掐他的時候迅速夾了一塊紅燒肉放進了他碗裏。


    林逸盯著碗裏紅裏透亮的肉塊,突然沒了脾氣。


    向來冷漠得不近人情的嚴隨竟然給他夾紅燒肉!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嚴隨嗎?


    好吧,想用紅燒肉堵住我的嘴,本殿下就給你這個麵子。


    林逸吃了那塊紅燒肉,感覺心滿意足。


    隻不過吃完飯後,嚴將軍卻說要跟他單獨談話。


    嚴隨看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就上樓了,林逸在心裏罵了句髒話,然後小心翼翼跟著嚴將軍來到了書房。


    書房裏簡單利落,跟整個府裏一樣的設計風格,靠牆的一麵是書架,中間有一個辦公桌,林逸突然有一種中學時因為犯錯被單獨叫到辦公室的既視感。


    他忐忑問:“嚴叔叔,你叫我來是……”


    “這個你看看。”嚴崇從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遞了過來。


    林逸一看,愣住了。


    文件上的內容很簡單,是服役人員提前返迴的申請書,而右下角的申請人叫白秋池。


    就是兩年前被他整到荒星服役的那個beta。


    林逸盯著這個名字看了半天,覺得牙疼。


    嚴崇:“按照規定,他立了功,是可以提前迴來的,但小逸,這件事的決定權在你手裏,如果你想讓他永遠不迴來,叔叔可以幫你。”


    林逸嚇了一跳,那還得了!嚴隨還不殺了他!


    “嚴叔叔,你讓我再想想 。”林逸假裝心情低落,雖然他確實很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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