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當初要不是你讓她自己出去買什麽汽水,麗麗又怎麽會走丟?”


    女:“廢話,我發著高燒呢,床都起不來,怎麽辦?”


    男:“那也不能讓她自己出去,她才五歲多,你怎麽放心……”


    女:“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處?好好吃你的飯就行了,隻要我們不承認,就算她來到店裏,也不能強迫我們認她。”


    男:“為什麽……為什麽這麽狠心……她這些年怎麽過來的,我的親女兒!”


    女:“你不吃飯我就倒掉,到底吃不吃?咦,你怎麽又迴來了?”


    聶小倩:“哦,我手機不見了,想找找看是不是在這……”


    錄音到此結束。


    聽著錄音,聶小倩的手抖得很厲害,她眼眶濕潤,又從頭開始聽錄音。一遍一遍地聽著,聶小倩的眼淚就像斷線的珠子往下掉,她用力咬著嘴唇,直到流出血來。即便如此,聶小倩也沒發出任何哭聲,在門生會中,對天使進行懲罰時是不允許哭出聲的,否則就是對矩子不尊重,會挨更重的打。


    下午,聶小倩再次來到這家“麗麗商行”,在斜對麵的奶茶店裏找位置坐下,點了杯燒仙草,邊慢慢喝邊透過玻璃窗觀察對麵。兩個小時後,她看到那個黃毛少年又晃裏晃當迴家,一屁股坐在飯桌旁繼續玩手機。夫婦倆走過來,坐在桌邊跟兒子聊天,黃毛少年愛理不理,偶爾才迴幾個字。中年男人似乎很生氣,指著兒子說些什麽,黃毛少年看著父親,好像有些驚訝,而婦女在旁邊勸老公。男人越罵越來勁,那黃毛少年也上了火,站起來將凳子踢倒,又氣唿唿地出了門。


    聶小倩放下早就喝得見底的塑料杯,走出奶茶店,在後麵遠遠跟著。黃毛少年走出兩條街,來到路邊一家網咖。網吧門口有幾名同樣十五六歲的少年少女,都坐在共享單車中說說笑笑。其中一名少年和女孩共坐一輛車,少年坐在後麵,身體緊挨著女孩,雙手摟著女孩的腰,還時不時摸摸她的腿。


    看到黃毛少年走來,這幾個少年少女紛紛打招唿調笑。黃毛少年坐在一輛單車中,滿臉不快。聶小倩坐在旁邊小賣店的台階上,很有耐心地等著。天漸漸黑下來,時近傍晚,這幾名少年少女陸續離開網吧,看來是迴家吃飯去了。黃毛少年最後跟兩名少年告別,三人分頭走開,聶小倩跟在黃毛少年身後,見他並沒有往“麗麗商行”的方向走,而是拐到另外一條街上。


    跟過兩條街,聶小倩見黃毛少年仍然邊走邊低頭玩著手機,她加快腳步,經過黃毛少年身邊的時候,忽然一把搶過他的手機,就朝旁邊的小胡同裏跑去。


    “喂,給我!”黃毛少年做夢也沒想到居然有個姑娘大街上就搶手機,連忙拔腿追上去。這條胡同又小又偏僻,聶小倩跑得並不快,但黃毛少年就是追不上,總是差那麽幾步。聶小倩又拐了個彎,當黃毛少年也追來時,她後背貼著牆壁,伸腿將黃毛少年絆倒。


    黃毛少年摔得七葷八素,臉也卡破了,他剛要爬起來,聶小倩過去就是一腳,踢在他的右肋上。“啊——”黃毛少年慘叫起來,聶小倩拽著他帽衫的帽子把他拎起來,黃毛少年還要掙紮,聶小倩照著他的臉就是幾拳,打得他鼻血長流。


    “幹毛打我……”黃毛少年帶著哭腔,用鹽城話問。


    聶小倩說:“你是聶小剛和蘇萍的兒子是嗎?”


    黃毛少年改用普通話:“是、是啊,我的手機是剛買的,你還給我吧……”聶小倩又幾拳打過去,黃毛少年已經疼得說不出話,滿臉都是血。


    “知道我為什麽要打你嗎?”


    聶小倩鬆開手,黃毛少年倒在地上,怎麽也爬不起來:“不、不知道!”


    “父母把你生出來養大,不是讓你成天向他們要錢、打架鬥毆、惹是生非的,就算你以後沒能力迴報父母,至少做個普通人。”聶小倩蹲下,“看你這副德性,流裏流氣、吊兒啷當,跟小流氓有什麽區別?”


    黃毛少年渾身發抖,用糊著血的眼睛看她。聶小倩手機塞進黃毛少年的上衣口袋內,說:“剛才,我那一腳要是再大點力氣,你肋骨就斷了,但我沒有,不是怕你疼,而是知道你父母賺錢不容易,不希望他們再多花醫藥費。從今天開始,你給我老老實實上學,本本分分當兒子,我會經常守在你家附近盯著你。要是發現哪天你又狗改不了吃屎,還會再打你一頓,直到你徹底改好為止。聽懂了嗎?”黃毛少年連連點頭,像搗蒜一樣。


    聶小倩掏出一包濕紙巾扔給黃毛少年,讓他把臉擦幹淨,兩人一前一後走出胡同,黃毛少年用紙巾捂著鼻子。這時,幾名少年騎著電動共享單車經過,見到黃毛少年的模樣,他們非常驚訝,立刻把車停住,問怎麽迴事。


    “她、她搶我手機,還打我!”黃毛少年高聲說。


    這幾名少年明顯比黃毛少年大幾歲,怎麽也有十七八歲左右,其中一人手裏還拿著支棒球棒,跳下車來,都疑惑地看著聶小倩。拿球棒的對黃毛少年問:“你說是她搶你手機,打你?”


    另一名少年笑:“什麽時候泡了個這麽大的女朋友啊,有二十多歲了吧?姐弟戀?讓姐姐給打成這樣?”


    “長得蠻漂亮的嘛!”又有少年涎著臉說,“有沒有睡過啊?感覺怎麽樣啊?快給我們說說!”眾少年都哄笑起來,聶小倩也不生氣,笑吟吟地看著他們。


    黃毛少年急了:“操-你們媽的,快幫我打她啊,她不是我女朋友,剛搶了我手機,還把我打成這樣!”


    少年問:“你的手機被她給搶去了?”


    聶小倩也問:“是啊,你手機呢?”


    黃毛少年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是她剛還給我的!”眾少年又大笑起來,都指著黃毛少年奚落。黃毛少年急得不行,眼睛也紅了,從路邊撿起一塊磚就砸向聶小倩。聶小倩閃身躲過,黃毛少年像瘋了似的一磚又一磚,眾少年這才知道他不是開玩笑,也都拿著東西往上衝。聶小倩也沒客氣,手下再不留情,沒幾下就把這些少年的胳膊都弄成骨折。他們或躺或坐,都在那大哭慘叫,咒罵不停,引得路人圍觀。


    聶小倩看到人越來越多,便不再逗留,轉身離開這裏。


    第495章 後背的殘片


    房門打開,有人端著餐盤進來,將飯菜放在桌上,另外還有一罐可樂,然後轉身出去,金屬門再次鎖定。坐在床邊的秦震站起身,看到餐菜裏有三種菜和一份米飯,菜是紅燒雞塊、糖醋排骨和酸豆角炒茄子,就走過去抄起筷子:“媽的,天天這麽大魚大肉,是想養豬嗎?”


    他一邊吃一邊想,傅觀海和傅豐將自己與郝運分開關押,明顯是想得到真實口供,怕兩人互相串供。轉眼二十幾天過去,還沒動靜。秦震心裏在打鼓,不知道郝運的手指是否成功接上,更不知道為什麽總把自己關著。傅家已經從沈陽的銀行裏拿到鄧家《山海經》殘片,那邊聶小倩也早就拿到雙魚玉佩和秦家的殘片,而傅家的殘片一直在宮本家族,這不早齊了嗎?他們到底在等什麽?


    秦震喝了口可樂,閉上眼睛,再次將那天在圓易公司地下試驗室看到的、紋在傅思琴背後的傅家《山海經》殘片內容從頭到尾背誦。他記憶力很好,每塊殘片的字數約三千字,而傅思琴後背上紋刺的隻有一千多字,應該是半塊殘片。秦震當時在地下試驗室總共默記四五遍,已經都能背下來。


    現在他重新整理思路,將鄧、傅和秦三家的《山海經》殘片內容全都串連起來,在傅思琴背後殘片內容和秦家殘片內容之間,肯定還有近兩千字的空缺。秦震忽然想到,傅石勳在1919年的時候就因大煙癮發作,而不顧一切地將《山海經》殘片交給了宮本誠,可為什麽傅思琴背後仍然紋刺著殘片內容?而且隻有一半?


    忽然,秦震聯想到民國時期鄧家房梁上那個空空如也的墨子金像,覺得這三家肯定都有各自的規矩,也包括收藏殘片的方式。那麽既然鄧家能將殘片另外收藏,而隻留個墨子金像的空殼,傅家為什麽就不能也狡兔三窟?他認為,傅家至少在傅傑康,也就是傅石勳的父親手中就將傅家殘片一分為二,各自藏於不同的地方。到了傅石勳這代,他隻拿到一半,另外一半不知道放在何處。也許傅石勳知道,所以就算他煙癮發作,也隻需拿出半塊殘片交給宮本誠即可。反正宮本誠從來沒見過《山海經》殘片,半塊他也認為是完整的。


    這麽想就合理了,秦震覺得傅石勳後來雖然煙癮犯死,但仍然將另外半塊殘片的秘密以某種方式傳了下來。而傅以德在那個廚傭李媽的撫養下長大成人,後來生了傅觀山和傅觀海兩個兒子,既然現在傅思琴後背上紋刺著半塊《山海經》殘片,就說明肯定是傅以德傳給兒子的。秦震心想,如果他是傅石勳,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殘片放在兒子身上,比如長命鎖之類的飾物,這東西最顯眼,也最安全。


    但秦震也有個疑惑沒解開,傅石勳肯定要留些什麽話給某人,才能讓長大後的傅以德成功地拿到半塊《山海經》殘片。而當年傅石勳的母親派廚傭李媽抱著傅以德去下井,卻被她悄悄撫養。那麽,這個秘密如果不是被李媽所掌握,傅以德想找到殘片也不容易,畢竟長命鎖那東西可不是給人戴一輩子的,最多十歲之前就會拿走。等到傅以德成年的時候,長命鎖早就不知道在哪兒了,他怎麽能找得到?


    那就隻有一種解釋,傅石勳當年托付的人,跟他母親委派去暗害傅以德的是同一個,也就是廚傭李媽。


    這樣的話,傅以德長大後就順利地拿到藏得很巧妙的另外半塊傅家《山海經》殘片,日後又傳給傅觀海。至於為什麽沒傳長子而是次子,秦震就不知道了,他也不想知道。但更奇怪的是,傅觀海隻有一個兒子,就是傅豐,老三京規矩很嚴,殘片必須傳給兒子而不能給女兒,還得是長子,以前,秦震總覺得傅豐不像擁有殘片的人,而傅思琴死後告訴郝運和秦震背後有殘片,兩人才知道殘片一直在傅觀海的親生女兒身上。


    “為什麽把殘片內容紋在後背呢……”秦震在屋裏來迴踱步,忽然,他又想起之前傅思琴曾經兩次跟自己親近的事來。第一次隻跟自己同睡卻無任何過格舉動,第二次隻是在青雲樓擁抱,就能知道當時自己心裏在想什麽。他又想到之前從傅思琴後背看到的那些《山海經》殘片的紋刺內容,怎麽看怎麽覺得,那些字似乎有可能並不是刺上去的。


    秦震忽然猛拍牆壁:“我明白了!那不是紋刺的,是將殘片植進皮膚,外麵隻留一層薄薄的皮膚。我看到的不是紋刺的字,而是隔著那層亮皮看到的殘片內容!”


    很明顯,傅思琴也具有某種特殊能力,比如她跟人親近,就能夠借此探知到對方的想法,越親近越知道得多。


    他很後悔,當時沒想到這點,否則就會動手把殘片從傅思琴的屍身上剝離下來,當然這很殘忍,但也好過留給傅觀海父子。


    秦震剛想到這裏,金屬門又打開,三個人走進來,共同把秦震架了出去。他很生氣:“喂,就算殺頭也得等我吃完倒頭飯吧?真他媽沒禮貌,我飯還沒吃完呢!”


    “少吃幾口,餓不死你。”有人麵無表情地迴答。


    來到一座花廳,秦震看到廳內的陳設非常雅致,有古琴、中式桌椅、沙發和茶幾,還有很多高高低低的盆景。秦震看到郝運坐在沙發中,右手掌纏著紗布,斜靠在靠背上閉目似乎在睡覺。這是他自從郝運被剁掉手指後首次見到郝運,連忙走過去,郝運半睜開眼睛,見是秦震,臉上露出勉強的笑容。秦震歉意地說:“哥們,讓你受苦了,我……”


    郝運無力地搖搖頭:“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沒事兒,這不接上了嗎?已經能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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