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震問:“到底什麽意思?”


    “那個人說,你怎麽跳舞像頭豬,跟中國佬似的。”郝運隻好迴答。


    秦震十分生氣,宮本誠連忙解釋道:“西方人就是這樣的,你們不用敏感。”


    “敏感?”秦震怒道,“難道我得習慣被這種洋鬼子沒事就罵成豬和中國佬嗎?”說完他加快腳步走在最前麵。宮本誠連忙跟上,但秦震身材高大,步子也邁得大而快,轉眼就來到走廊盡頭那扇門前。門上並沒有窗子,秦震伸手去推,反鎖著。他再推幾下沒推開,就後退幾步,看樣子好像是要去踹。


    宮本誠已經趕到,單手攔著秦震,臉上帶笑:“我來開門,我來開。”


    他舉起拳頭用力捶了幾下,高聲說:“ji,openthedoor!”(吉姆,開門啊!)


    裏麵仍然響著音樂,宮本誠又重複了幾遍,剛要再敲,門被打開道縫,從裏麵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riyaoto,it&039;snoorkgtinow,sopleasegoout!”(宮本先生,現在不是工作時間,所以請你出去!)


    “我知道,我並不是找你談工作,”宮本誠大聲說,“想給你引見幾位朋友!”他要提高音量才能蓋過音樂。


    裏麵的男人也大聲迴答:“allyfriendsarehere!”(我的朋友都在這裏!)


    宮本誠無奈地說:“是新的朋友!”


    “i&039;notterestednewfriends!”(我對新朋友沒興趣!)男人迴答,說完就把門關上了。


    聽著這兩人的對話,郝運覺得又可氣又好笑,宮本誠用中國話,那男人用英文,很明顯那英國人也懂中國話,但卻隻用英語迴答,也說明他不屑以中國的語言來交談。同時,他越來越覺得這英國男人說話的聲調十分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但就是想不起來。郝運心想,是不是因為穿越過來之後大腦受損,記憶力好像不太好,很多事情都應該立刻想起來的,但就是做不到。


    郝運和夏博士站在那扇門的左側,而門是向右外推開的,所以兩人剛好看不到那英國男人的臉。秦震就站在門口,雙手抱在胸前,宮本誠和那英國男人對話時,他就在看著,臉沉得很難看。那英國男人將門關上還不到三秒鍾,就又打開了,郝運聽到裏麵那人說:“whatdoyoee?”(你看什麽?)


    “說中國話,你又不是不會說!”秦震麵無表情。


    宮本誠笑起來:“這位是秦震先生,奉天人,也是夏博士的代理人。到時候我跟夏博士合作的話,他可能要代替夏博士負責一些事務。”夏博士也走過去,笑著跟對方打招唿。


    不知為什麽,郝運心中隱隱有種不詳預感,總覺得這個說話聲音很熟的英國人好像見過,他的名字也熟悉,叫吉姆,到底是誰呢?


    英國人說:“didn&039;tisayiwascharge?”(不是說好了由我負責嗎?)


    夏博士用中文說:“我是夏人奇,很高興認識你。”然後伸出手。


    “i&039;nothappyi&039;dancgi&039;lltalkaboutittoorrow”(可是我不高興!我在跳舞,有事明天再說。)英國人迴答。


    秦震說:“你們英國人都這麽沒禮貌的嗎?”


    英國人提高音量:“whatdoyouan?theostipoliteoneisyouchese,it&039;ssotethatitbothers!”(你什麽意思?最沒有禮貌的就是你們中國人,這麽晚了還打擾我!)


    夏博士知道秦震聽不懂英文,就笑著:“那您就先休息吧,明天再談。”


    “burndaylight!”(多此一舉!)英國人嘟噥著,探頭朝外麵看了看夏博士和郝運。夏博士就站在門口,而郝運站在十幾步以外。屋裏燈光明亮,走廊並沒開燈,所以郝運能看清楚那英國人,而英國人卻看不清郝運的臉。


    郝運大驚失色——這個吉姆就是當初在鞍山驛與韓成夫婦發生衝突,最後與郝運打起來的那位。


    他驚得如同半空打了個炸雷,連忙下意識轉過身體。這個英國人吉姆並沒看清郝運的臉,而且很明顯也對他的身形沒任何印象,直接把門關上。


    宮本誠帶著歉意地說:“真是不好意思,這位吉姆先生的脾氣就是這樣的,有時候連我也得讓著他三分。”


    “不是有時候,”秦震哼了聲,“就是現在。”宮本誠有些尷尬,對三人說可以到二樓休息,已經收拾出好幾個房間,都很幹淨整潔。


    在他們交談的時候,郝運心裏怦怦直跳,非常害怕。他可不希望被吉姆認出,一是雙方有很深的積怨,這個吉姆在奉天被張作霖親自下令關進看押所,不知道幾天才放出來,但不管幾天,吉姆肯定是暴跳如雷,找沒找人平這個事,就不得而知了,張作霖是東北王,勢力無人可比,吉姆再硬,也不可能真把英國的軍隊招到中國來打,所以最後也隻能是忍氣吞聲,這筆賬,他自然是要算在郝運頭上,但郝運現在已經離開奉天,吉姆找不到他;二是吉姆知道自己的底細,當時他在韓成的幫助下找到胡魁章筆莊,又得知郝運已經去了《盛京時報》館做工,這段曆史千萬不能讓宮本誠知道,否則他就會生疑,到時候秘密派人到奉天打聽,就能得到自己又去了奉天行省公署任科員的事。這些都跟他和秦震所編造的“古玩店夥計”對不上號,三人的計劃可能就要泡湯。原本三人在暗處,宮本誠在明處,現在則會反過來,難以收場。


    郝運大腦急轉,捂著肚子彎下腰,裝出很難受的樣子。宮本誠帶著夏博士和秦震邊聊邊走向樓梯口,看到郝運這樣,秦震問:“怎麽了?”


    “哦,沒……沒什麽,腹部有點兒疼。”郝運皺著眉頭迴答。


    宮本誠說道:“肯定是餓的,我已經安排廚房了,馬上就能把飯菜給你們送到房間。”夏博士連聲道謝。


    下到二樓進了房間,郝運仍然能聽到從樓上傳來的音樂,心想吉姆這家夥跳舞正在興頭上,怎麽也還得跳他半個小時,得趁此機會想辦法離開。剛進屋,郝運就把門關好,對秦震低聲說了情況。秦震也很驚訝:“你沒認錯?”


    郝運說:“怎麽可能認錯!英國人,叫吉姆,在鞍山居住,長相也一樣,這還有錯?”秦震沉默不語。郝運又問:“你看到這座礦場的名字了嗎?”


    第399章 冤家路窄


    秦震迴答:“看到了,共榮礦場,之前我們解決馬戲團那事的時候,你追那個被捅死的家夥到破廟,他臨死對你說的就是共榮吧?”


    “對,”郝運說,“那家夥說找宮本先生,共榮,然後就死了。之前我們隻是懷疑這個‘宮本先生’是不是宮本誠,現在知道這礦場名叫共榮礦場,是不是能進一步對得上號?”


    秦震長長地吐了口氣:“雖然沒有確鑿證據來證明那家夥說的宮本先生就是宮本誠,但應該也是八九不離十,說明宮本誠現在就已經開始跟傅家勾結,因為從你搜到的那把四方鑰匙就能看出,馬戲團裏的人就是門生會的信徒。”兩人簡短商量之後,秦震先悄悄溜進夏博士的房間,跟他通報此事。


    夏博士也沒想到居然有這麽巧的事,也覺得非常難辦。秦震說:“最好的辦法,就是郝運繼續裝急性腹痛,讓宮本誠派司機開車把他送進鞍山城,隨便找個醫院先住個一兩天。等我們在這裏考察結束,再到鞍山跟他匯合,一起去本溪礦場。”


    “那也不行!”夏博士焦急地說,“宮本誠說過,那個英國吉姆在英國念大學時學的就是地質礦藏,在英國西北部開過鐵礦和煤礦,很有經驗,管理能力非常強。他現在是鞍山共榮礦場的經理,但到時候本溪的強磁礦場也要由給他管理,去本溪考察他也會跟著同去!”


    秦震皺起眉頭來:“靠,還有這種事!能改變嗎?”


    夏博士搖頭:“估計很難改變,這是經營管理上的決策,我們都沒有經驗,所以必須得尊重宮本誠的意見。”


    兩人在屋裏來迴踱步,最後秦震說:“我有個辦法!”夏博士連忙問是什麽好辦法,秦震說:“之前,我是建議跟郝運分頭行動的,一個留在奉天幫你處理礦場和試驗室的事,另一個去南京打探傅家的底細。但郝運不同意,覺得分頭單人行動的話風險更大,不能互相照應,建議先解決礦場的事,然後兩人再共同去南京。但現在看來,郝運的身份不能泄露,那就隻能讓他借故離開東北,自己去南京找傅家查線索了。


    “他自己能行嗎?”夏博士問,“要是傅家很有勢力的話,郝運單人勢孤,肯定很難行事。”


    秦震說:“難也沒辦法,現在是他必須得去。”


    夏博士點了點頭,兩人又統一了口徑,秦震剛要出門,忽然夏博士把他叫住,從口袋裏掏出四樣東西——紫銅煙盒、火絨機、鋼筆和煙嘴,再摘下臉上戴的那副能在黑夜看到熱量的神奇眼鏡,共同交給秦震。“讓郝運把這些都帶上,平時可做應用之物,關鍵的時候也能防身。子彈是我自己特製的,讓他迴上海向馬威要。”


    聽了秦震的話,郝運直嘬牙花:“這不是典型的趕鴨子上架嗎?不行我就留在上海,等你們處理完礦場的事,我倆再一起去?”


    “礦場的事可能一年半載完不了,”秦震搖搖頭,“也可能兩三年也沒準,所以你不能幹等著我,小心謹慎行事唄,我相信你。”


    郝運沮喪:“我都不相信我自己啊,秦老板,你還真看得起我。”


    秦震笑著掏出那五樣法寶塞到郝運手裏:“怎麽樣,觀音菩薩無非也就給孫悟空三根救命毫毛,你這有五根呢!”


    “你大爺的,這比毫毛大多了!”郝運嘟噥著,將銅槍四件套分別收進口袋,鋼筆別在左胸前的口袋裏,煙盒和火絨機放在左兜,煙嘴則放進內懷,最後把熱量眼鏡戴上。這眼鏡是平光片,並不影響視物,但郝運從沒戴過眼鏡,還有些覺得別扭。這時,有廚工將做好的飯菜從廚房端到房間,本來郝運是要開始表演的,但聞到飯菜的味道非常香,又看到居然有四個菜——豬肉燉白菜、炒豆角、燉雞和燒豆腐,另外還有一壺酒。秦震端起酒壺,打開蓋深深聞了聞,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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