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來到一家叫“西山居”的飯店,白經理挑了二樓的雅座,郝運不會點菜,就讓大家各點自己喜歡吃的。不多時酒菜都上來,有同事讓郝運講講上午在大帥府的經過。說實話,郝運對那件事還是心存芥蒂,就不太願意說。羅飛看出他的意思,於是代勞給大家講解。這事在郝運和張一美、羅飛上午迴報館的時候就已經傳遍了,但當說到張作霖讓警衛隊的張隊長把自己小舅子戴憲生在院子裏當場槍斃時,眾人還都是很驚訝。


    第279章 酒後吐真言


    “沒想到張大帥這麽厲害,”有人說,“打碎十幾個燈泡就槍斃!奉軍的軍紀有這麽嚴嗎?”


    白經理笑著:“當然沒有,但事情的性質不同,那個戴憲生可能仗著自己是張大帥的內弟,平時也是蠻橫慣了,說的那些話太難聽,傳出去對張大帥非常不利,所以才導致這個下場。如果光是燈泡的事,不至於被殺。這就叫天作孽有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呀。”


    眾人都連連點頭,舉起酒杯相碰。大家喝的都是哈爾濱啤酒,從一個大鐵罐子的水龍頭中打出來,泡沫豐富,幾位女士也跟著喝。郝運喝了兩口,覺得味道非常好,似乎並沒兌水。席間大家自然地就聊起郝運的失憶症來,七嘴八舌地猜測,有人說郝運肯定是奉天某巨富的兒子,有人說可能是市長甚至副省長的親戚,也有人說可能是哪位大買辦的公子。


    女會計好奇地問道:“郝先生隻記得昏迷之前是被仇家追殺的嗎?這太富戲劇性了!”


    “所以,我們不能在報上刊登尋親啟示,”吳主筆說,“以免被郝先生的仇家找上門來。現在郝先生還不知道他的身世,希望各位同仁能夠保密。”大家紛紛點頭。


    這家飯店的菜做得非常好,再加上郝運這兩天的經曆太多,讓他大腦紛亂,一時間很難接受。為了排遣心慌,就多喝了幾杯啤酒。沒想到這啤酒雖然好喝,後勁非常足,郝運很快就醉了,話也多起來,不停地說:“我今天是真……走運啊!知道為什麽我爸媽我起名叫郝運嗎?就是運氣好!沒想到《盛京時報》的同事都對我這麽……好,這家店的菜也這麽好吃,以後,我我……要經常請大夥兒吃飯!”


    “好啊好啊!”大家見郝運如此好客和熱情,也都不再拘束,紛紛敬郝運酒。


    有人問:“什麽叫大夥兒?”


    白經理迴答:“這還不懂嗎,就是大家的意思。郝先生恐怕不是在北方念的大學,有可能是南方,比如上海,說不定是江浙本地的方言。”眾人都覺得有道理。


    郝運喝得臉紅脖子粗,舌頭也發硬,但還要喝。張一美擔憂地說:“別再喝啦,免得到時候連報館都迴不去。”


    羅飛開玩笑:“反正你也住在報館,他又是你的助手,當然是你負責扶他迴去嘍。”大家同時起哄,張一美臉上發紅,讓羅飛不要胡說。


    忽然,郝運大聲說:“騙子,你們都……都是騙子!”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郝運紅著眼睛說,“全都在這兒跟我演……演戲是不是?當我看不出來?”


    “怎麽,”張一美問,“誰是騙子?”


    郝運指著她:“別……演了,你不是騙子嗎?”張一美漲紅著臉,說不出話來。


    羅飛問:“郝先生,到底怎麽迴事?”


    郝運用力把酒杯摔在桌上:“這麽多人就為騙我上鉤,有……有意思嗎?”


    “他說的是什麽意思?”女會計不解地問。


    吳主筆說:“應該是郝先生又想起什麽細節了,不是說昏迷之前他就有仇家,還被追殺嗎?看來郝先生不但被追殺,還被騙過。唉,真是命運多舛。”


    既然郝運變成這樣,大家也沒心思再繼續吃飯,於是張一美付過賬,與羅飛共同架著郝運離開飯店迴報館。路上,郝運雖然無力地垂著頭,但不停地嘟噥著:“都是一群騙子,就為了……為了拿到那塊玉佩,就有那麽重要?害、害死那麽多人命,就為一塊破玉佩?還想弄死我,沒、沒門兒!”聽著這些話,張一美和羅飛互相看看,表情非常迷惑。


    羅飛低聲問:“你覺得他說的是胡話嗎?”


    “恐怕不像,”張一美搖頭,“都說醉後吐真言,至少在郝運心裏,那些話都是真的。什麽玉佩?可惜聽不懂。”


    羅飛說:“也許他隻有在喝醉的時候才能想起自己的身世,我們趁機問問?”


    張一美也覺得可以試試,就問:“你家在哪?”


    “全都是騙子,都是壞人!”郝運說,“個個都在打歪主意,想得美!”


    張一美加大音量:“你家在哪裏?”


    郝運說:“在、在本溪……”


    兩人對視著,張一美繼續問道:“那你怎麽說是奉天人?”


    “什麽奉、奉天?”郝運打著酒嗝問。


    張一美問:“家在本溪什麽地方?”


    郝運說:“本溪,桓仁縣……”


    羅飛又追問:“你父母叫什麽名字?”


    “為啥問我爸、爸媽?”郝運抬起頭來問。


    羅飛笑著:“想送你迴家!”


    郝運哭起來:“我沒有家啦,我爸媽去年出車禍,死、死了!”


    張一美和羅飛臉色頓變,羅飛還要問,被張一美攔住,她說道:“那你是在哪個城市念的大學?學校叫什麽名字?”


    郝運抽泣著說:“就在沈陽啊,在東北大學。”


    “沈陽?東北大學?”羅飛疑惑地低聲說。


    張一美說:“沈陽是奉天明朝時的舊稱。”又問郝運:“東北大學在哪裏?”


    郝運說:“在三、三好街……電腦城往南走……”


    兩人越聽越迷茫,羅飛說:“算了,別再問了,他就是在說胡話呢,我跑遍奉天城,從來就沒聽過什麽三好街,多難聽的名字!”


    “東北大學是誰創辦的?”張一美似乎並不死心,又追問。


    郝運說:“是張、張學良……”


    兩人很吃驚。


    羅飛忍不住問:“哪個張學良?是不是大帥張作霖的長子張學良?”


    “中、中國有幾個張學良!”郝運不耐煩地迴答,忽然要吐,兩人連忙把他扶到路邊。一陣涼風吹來,郝運又好轉了,三人繼續前行。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偶爾有馬車跑過,車上掛著晃來晃去的汽燈。郝運說:“我、我要迴去,我想迴去啊!”


    張一美問:“你要迴哪去?”


    郝運說:“我要迴現代,迴到2018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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