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運有氣無力地迴答:“去、去了就知道……”


    男人滿臉狐疑,又笑起來:“現在你說的話不可信,但沒關係,再多用幾種刑。我倆從沒見過麵,也談不上什麽交情,所以你不相信我也是正常。但半個小時之後就不同了,到那時候,我倆的關係怎麽說呢,就像是老朋友那樣,你會知無不言,所說的話也都是出於真心,而不會騙我。”


    郝運咽著唾沫,連連搖著頭說:“不用不用,我說的都是真話啊,不信你們去找就知道,也沒多遠!”男人沒理他,對聶小倩打了個手勢。


    聶小倩慢慢在雙手都戴上那個黑龍尼龍手套,郝運看到在指關節的位置嵌有鋼針,看上去就很疼。他帶著哭腔求兩人不要打,但顯然沒用,聶小倩來到他麵前,緊握右拳,猛揮出去擊在郝運臉上。郝運感到有幾根針劃過麵門,好像皮和肉同時被帶走幾大塊,疼得大叫起來,聶小倩又是一拳,左右開弓,打得郝運哭爹喊娘:“別打了,我求求你們,我說的都是真的,有這功夫你們早就到啦……別打我……”


    見哀求沒用,郝運開始對著聶小倩和那男人破口大罵:“滾你媽的,你們也是爹生娘胎出來,就不能有點兒人性嗎?別打啦!”


    聶小倩沒有理會他,繼續揮著拳頭,奇怪的是,郝運覺得已經沒那麽疼了,聶小倩的拳頭隻是輕輕掠過自己的臉,有時那幾個鋼尖根本都沒碰到皮肉。但每次聶小倩揮拳,郝運都會因為害怕而大叫,聶小倩的身體擋在郝運和那男人之前,郝運雖然被打得屁滾尿流,但也明白聶小倩再笨也不會連打沒打到對方身上都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她手下留情?怎麽可能,這種人的字典裏會有“情”這種東西?


    男人慢慢走來,聶小倩停住手,男人看著郝運臉上的傷,點點頭:“能挨十次快樂拳頭而沒昏過去,你小子也不簡單啊。但這遠遠不算吃苦頭,我想想,再換哪種試試。”


    “不要!我說的都是真話,你們去看看就知道……”郝運劇烈咳嗽起來,如果沒有繩索捆著,可能早就跪在地上了。心想,這些刑具還都有這麽好聽的名字,他能肯定,剛才聶小倩隻有前兩拳打到自己的皮肉,後麵那些都隻是做做樣子,為什麽?他不知道。


    男人搖搖頭:“不急不急。對了,聶小倩,聽說你最擅長的就是把人眼睛挖出來,那就換這個吧,先挖左眼,看看你的手法如何,我背包裏有刀,如果順手,用你自己的也行。”聶小倩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郝運伸長脖子大叫:“求你們,為什麽就不能試一下?我說的全都是真話,就在那家旅館,我藏在二樓男廁所最裏麵那個門的水箱裏啦,還包著好幾層保鮮膜,外麵有塑料袋,我說的都是真話呀!”他扯著嗓子喊,已經不像人聲。


    男人並不為所動,聶小倩看著他,男人問:“看我幹什麽?怎麽還不動手?我費力氣把炭爐搬到這破地方,你以為我真是來燒烤的?”


    “我覺得,要不要去他說的那家旅館看看呢?”聶小倩害怕地問,“如果真有的話,就省了,要是沒有,迴來再好好收拾他也不遲。”


    男人想了想說:“也好,先去看看吧,不行迴來再試。要不要給你鬆鬆綁?”郝運連連點頭,簡直感激得想哭,覺得這男人是世界上心腸最善的。男人親手鬆開繩索後麵的扣,郝運再也站不住,雙腿發軟倒在地上,渾身哆嗦。


    聶小倩說:“可以先讓他把地址給我,我過去看看?”


    “不用了,還是我自己去,你守著。”男人看了看她,搖搖頭。


    聶小倩苦苦哀求:“求求你了,我很需要這次機會,會長告訴我,如果我能找迴玉佩,就、就答應滿足我一個願望,所以希望您能把這個機會給我。”


    男人哼了兩聲:“你能活到現在的機會,不也是會長給你的?我是你的上級,身為天使最重要的就是服從命令,你連這點都不知道?”


    聶小倩連連點著頭,仍然在求他。男人很生氣:“你到底還想不想要那個洋娃娃?”聽到這句話,聶小倩身體猛震,就像被打了一錘,張大嘴說不出話。男人彎腰從那個黑色旅行背包裏拿出一個黑色的大塑料袋,慢慢打開,從裏麵掏出個洋娃娃來。這洋娃娃就像從垃圾堆撿到的,十分肮髒,也看不出臉是灰還是黑。


    “我的娃娃!”聶小倩不顧一切地撲過去。


    男人連忙閃身躲開,右手把娃娃舉起。聶小倩再撲幾次,都被男人靈活地躲過。聶小倩開始哀求:“給我吧,這是我的娃娃,我有兩年沒看到它了,很想它啊!”


    “誰讓你不聽話?”男人板著臉,“竟然敢跟你的上級談條件,膽真大!老師平時就是這麽教你的嗎?有沒有教過什麽叫服從命令?本來我心軟,今天就是讓你跟洋娃娃團聚的,可沒想到你居然恩將仇報,想獨占功勞!門生會幾千人,哪個功勞不是大家共有?”


    聶小倩跪下,流著眼淚:“是我錯了,我也是心急想立功,請您原諒我……讓我先看看它行嗎?就一眼,我保證隻看一眼!”


    第79章 玉佩呢


    “看來,我不好好教訓教訓你,以後就更沒法管教,”男人哼了聲,“先把洋娃娃燒了再說,省得你以後總惦記,不好好為矩子做事!”說著,他把鐵網上的羊肉串全都扔掉,再將鐵網掀到地上。聶小倩大哭起來,連連磕頭,很用力,地上全都是碎磚石,她額頭上沾滿塵土和碎石,甚至都出了血。


    男人搖搖頭:“心有所屬,就辦不成大事,這洋娃娃你總想它,就是個禍害,還不如早早處理掉,這樣你也能心無旁騖,專心為矩子服務,為門生會服務。”


    聶小倩大叫起來:“它是我唯一的親人,就不能留著嗎?有了它我才有活下去的勇氣,沒有它,我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意義?”


    “什麽邏輯!”男人很生氣,“難道你活著就是為了這個洋娃娃?商場裏有的是,隨便買個新的不行?”


    聶小倩緊握拳頭高喊:“那不一樣,那不是我的洋娃娃!”


    男人看著她的臉,忽然笑了:“要不是總部提供資料,要不是親眼所見,我還真不相信,你這個成年人居然把一個又髒又破的洋娃娃當成命根子。太有意思了,我就喜歡毀掉別人眼中的寶貝,你讓我很期待啊,我倒要看看,燒掉它之後你會不會活活傷心死。”說著,男人單手揪住洋娃娃的左手,拎在鐵網上。爐中的炭火冒著青煙,聶小倩衝過去,男人飛起一腳,正踢中她小腹,聶小倩慘叫著跪倒在地。


    郝運知道那是聶小倩剛才被石板鋼筋劃傷的位置,看到這場景,郝運知道這男人的殘忍程度隻在聶小倩之上,而不在她之下。他用手捂著臉,皮肉模糊,滿手都是鮮血。剛才隻挨兩拳“快樂拳頭”就傷成這樣,郝運不敢想象,要是真挨足十拳,這張臉非爛成碎西瓜不可。他慢慢爬起來,廳柱在男人右側,而他此時正在跟聶小倩對話,聶小倩又哭又叫,掩蓋住郝運動作發出的聲音,所以男人並沒察覺,而聶小倩的注意力全在洋娃娃身上,更顧不上別的。


    “不明白,這個破洋娃娃哪裏好?”男人盯著放在鐵網上的洋娃娃自言自語。爐中的炭火煙越冒越大,洋娃娃底部的腳也開始冒煙,立刻就會燒著。


    聶小倩捂著肚子伸左手去抓,聲音嘶啞:“不要,我的洋娃娃!我錯了,別燒我的娃娃!”


    男人沒聽見,手也沒動。郝運已經慢慢站起,第一反應是想逃跑,但樓梯口在前麵,他一過去,那男人隻要不瞎就能發現。郝運身子在發抖,盡量輕手輕腳地來到男人身後。這男人正看著聶小倩,似乎還是聽到了別的動靜,剛把頭轉過來,郝運雙手在後麵抱住他的腦袋,用力朝炭火爐按下去,頓時發出嗞嗞的聲音。


    “啊——”男人的慘叫聲像殺豬,他也不顧燙,雙手按住炭爐子奮力想把頭抬起。郝運剛被刑訊兩輪,手上發虛,男人已經把頭抬起來,臉上沾滿燒得通紅的炭火,郝運雙手用力再按,但男人的脖頸比他手有勁,居然沒按下去。


    男人轉身伸手抓住郝運,就在這時聶小倩猛地站起來衝到男人左側,右手呈鷹爪狀捏住男人後腰部位,郝運覺得這男人就像被抽了筋,渾身哆嗦,手也沒勁了。郝運還沒迴過神來,聶小倩的左手已經按在男人後腦,用力壓在炭爐上。


    這次發出更大的嗞嗞聲,男人大叫著,但臉的正麵被按壓在炭火當中,叫聲很悶,他渾身哆嗦,卻並沒有掙紮,就像摸著電閘。郝運後退幾步,緊張地看著,十秒鍾後聶小倩鬆開雙手,男人癱倒在地,一動不動。她連忙過去撿起地上的洋娃娃,緊緊摟在懷裏,閉著眼睛,一句話也不說。


    那男人倒在地上,臉朝外側,郝運顫抖著繞過去,見他大張著嘴,臉全都被燒焦了,沾了不少紅亮的碎炭,嘴裏也有,臉上和嘴裏都往外冒煙,發出嗞嗞聲,同時聞到強烈的焦糊味。以前郝運很愛吃烤肉,但現在卻一陣幹嘔。


    聶小倩緊緊地抱著洋娃娃,連忙解下仍然係在腰上的那個金屬罐子扔掉,見聶小倩還沒迴過神,他強忍劇痛,捂著肚子和臉慢慢走向樓梯,邊走邊迴頭。聶小倩像雕塑似的不動,他連忙逃下樓去。出來後才敢輕輕發出聲音,太疼了,左右看看,他有些發愁。這附近很荒涼,隻好用兩條腿往出租車來時的那條路走去。


    他邊走邊低頭,看到肚腹有塊圓形的位置全是爛肉,也不知道那個金屬罐裏到底是什麽,但猜想也是節肢類的蟲子。郝運最怕這種東西,也不敢再想。左手用襯衫捂住傷口,右手則捂著臉。路上好不容易遇到一輛農用車,就過去說剛被打劫。司機是位包著頭巾的維族婦女,看到郝運臉上和肚子的傷口,連忙說:“我現在就拉你去醫院!”


    郝運之前隻告訴聶小倩那家旅館在米蘭路,而且路口還有一所學校,可並沒說旅館位於學校的哪個方向。聶小倩總不能把學校兩端米蘭路上的旅館男廁全都搜遍吧,但又怕治完傷再去,萬一和聶小倩撞到就慘了,於他連連擺手:“不用,麻煩你送我到米蘭路,我朋友在那裏!”


    婦女問:“你都傷成這樣還不去醫院?”郝運說沒關係,可這婦女卻是個倔脾氣,非要把郝運送到醫院不可,郝運怎麽解釋都不行。他心想,聶小倩不知道旅館在哪,也就沒那麽快找到,先包紮傷口也沒錯,不然要是流血過多再昏過去更耽誤事。於是就同意了,維族婦女用最快速度將郝運送到醫院包紮,剛弄完,郝運就離開醫院,叫了輛出租車來到米蘭路這家旅館。


    走進旅館路過前台,老板一見郝運這副模樣,連忙問怎麽迴事。郝運沒時間跟他搭話,徑直上到二樓男衛生間,進到最靠裏的隔間並反鎖好,揭開馬桶的水箱蓋,頓時傻眼了——馬桶裏隻有水,並沒有玉佩。


    他用力揉揉眼睛,確認真沒有玉佩,郝運以為自己記錯了,又找遍整個男廁所的馬桶水箱,都是空的。他額頭冒汗,難道記錯了樓層?自己之前是開的二樓房間啊!掏鑰匙打開205房,沒錯,是自己那間。為了確定,他從底層找到頂層,發現二樓才有公共廁所。


    第80章 圓易集團


    艾麗坐在一輛黑色依維柯商務車的副駕駛位置,開車的是個壯漢,頭發剃得很短,戴著藍膜雷鵬太陽鏡。後排座躺著秦震,嘴上粘有黃膠帶,雙手反剪在背後,手腕和腳踝處都用白色尼龍帶捆著。艾麗拿著秦震的手機,再次撥打名為“郝運”的號碼,話筒中傳來電子女聲:“您好,您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為什麽總是關機,他能去哪呢……”艾麗自言自語。


    開車的壯漢說:“他收了秦震的二十萬,又是個膽小如鼠的人,自己有機會逃走的話,怎麽可能還會跟秦震聯係?換成我也會裝消失啊!”


    艾麗說:“手機不開機,就算定位係統也找不到,難道這次新疆之行白費力氣了?”壯漢笑起來,稱這就是老天爺的安排。


    “那座沙漠中的基地到底是做什麽的,那個姓魏的老伯為什麽短時間內衰老得那麽快?這些事都太奇怪了,理不出頭緒!”艾麗有些不耐煩。


    壯漢迴答:“會不會是那座基地裏有什麽輻射?那魏老頭不是趁機逃走過嗎,在基地中亂跑亂撞,說不定碰到什麽儀器了。”艾麗想了半天,長長地吐了口氣,顯得很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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