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公爵府後,凱文先找了一家尚未打烊的材料店,將大公給的能量水晶碎屑,分出一半賣掉,獲取了公國鑄造的2枚金幣,12枚銀幣。剩下的一半碎屑則保存著,以備將來施法或者附魔時取用。


    凱文就此脫離了赤字危機,不用再為了身邊隻剩4枚銀幣、一把銅幣而煩惱了。他開始計劃在離開公國之前,需要購入哪些物資,為旅行做準備。畢竟他連捅兩個馬蜂窩,必須在蜂群出擊之前,離開這片是非之地。


    至於關停角鬥場的計劃,在自己將資料遞交給大公時,已經完成了鋪墊,剩下的隻要靜待事態發展即可。之所以這麽有把握,是因為除了“影子”,他還有另外一位合作者。


    在飛奔的潑雪龍馬前方,一個懸空的光明球散發著柔和的暖光,照亮了夜路。遠遠看去,就像是白馬打著燈籠,踏出一條光明之路。


    光芒的盡頭是由幾間茅草屋組成的小型牧場,也是整個計劃的開始。


    三個月前,結束了南境遊曆,開始向北境進發的凱文,帶著在野外一路采集的草藥,來到了威斯特爾公國。按照習慣,他會停留一個多月,將采集的植株分類處理,按照煉金術或魔藥學的配方,進行煉製。


    走出煉金師協會時,他發現了一隻骨瘦如柴的貓兒,奄奄一息地躺在垃||圾堆邊。經辨認,這是一隻基本無害的小型魔獸,也是時下貴||族女性流行飼養的寵物——靈感貓。


    他撿迴了小家夥,仔細照顧喂養,並在其恢複活力後,取名為柚子先生。靈感貓喜愛吃肉食、喝牛奶,所以他騎著石英尋找牧場,希望能替小家夥補充點營養。


    於是他來到了眼前這個小型牧場,裏麵居住的賴特夫婦好客又善良,除了備足了價值3枚銀幣的食物外,還額外塞給了他兩個雞蛋。注意到賴特夫人的眼圈紅紅的,顯然是在強顏歡笑,賴特先生也不時背過身去咳嗽、歎息,凱文不由得上了心,詢問了原因。


    之後他便得知,賴特先生是位大石匠,也是一名建築師,公爵的城堡便是由他設計修建的。拿著當時所獲的酬勞,他購入牛、羊、雞等動物,用休耕和收獲後的土地放牧,倒也令一家三口衣食無憂。


    然而好景不長,幾年後他開始咳嗽喘息,又惡化為排痰氣急,幾次放血與催吐無效之後,醫生不再上門。


    看著老賴特愈加虛弱,他的兒子聽信了巫醫的說法,覺得這是邪||靈入體、惡魔作祟。然而自從希瑟帝國驅逐了教會勢力後,神職者同樣撤出了幾個緩衝國,想要邀請他們前來施法驅邪,便隻能捐獻重金。


    老賴特未剩餘多少積蓄,也斷然拒絕了兒子賣光牲畜的想法。他寧可就此病死,也不願妻兒失去財產傍身,過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小賴特無法,隻能前去懇求大公,希望他看在父親為其設計了城堡的份上,借一些金幣供他們求醫。然而大公隻是給了幾枚銀幣,就將他打發走了。


    小賴特無路可走,隻能孤注一擲,留下字條趁夜離開。他靠著鍛打采石練出的臂力,想去地下角鬥場賺一筆買命錢,卻自此一去不歸。直到賴特夫婦再三探訪角鬥場,找到他時,才領迴了雙足被削去的兒子。老賴特愁白了頭,賴特夫人以淚洗麵,小賴特則一蹶不振,隻想自暴自棄地了此殘生。


    凱文十分同情這一家人,便先著手醫治老賴特。他前往山林之中,采摘了十來種具有藥性的植物,進行炮製——他用刀削下芸紅果的外果皮曬幹,以酒燉煮尾羽花的地下塊根,煙熏寸傘木的主根,陰幹白玉空草的鱗莖……


    賴特一家將他的行徑視為巫醫,他卻清楚地知道,自己與擅長以鬼神邪魔之名糊弄病患的巫醫不同,更別提依賴宗教的狂信者,或是那些隻會放血、催吐、灌腸的普通醫生。他的醫術主要來源於光愈術,以及更嚴謹的草藥學,尤其是後者,能有效治療疾病。


    溫暖的陽光下,老神父一臉滿足地處理草藥的模樣,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心底,那些嚐百草後、經過實踐配置出的藥方,在他的眼中比任何附魔配方都珍貴。因為這種治病的方式操作性強,效果又相對穩定,一旦得以推廣,便能大範圍遏製疾病。且操作者隻需研習草藥學,而無需魔法天賦與信仰,普通人即可勝任。


    幾次煎服湯藥補益劑後,老賴特的喘息氣急症狀得以緩解。見他依然排痰且色黃,凱文將山苞米磨成細粉,以牛膽汁炮製,另添加栝樓果皮,熬煮飲用後效果明顯。賴特一家的問題從根本上被減輕了,三人感激涕零。


    以“懷特牧師”名義行善的凱文,仿佛看到了老神父笑眯眯的欣慰神情。他隻收了賴特夫人的食物作為謝禮,同時寫下了懷特神父的配方,提醒老賴特,藥劑必須連續服用兩個月。之後每年到了秋冬季,都需要服用一個月左右,數年之後症狀方可長期緩解,屆時可以考慮停藥。


    雖然采購這些植株價格不菲,但賴特夫人可以按照配方自行炮製,遠比以十枚金幣請人驅邪要強。他們隻要好好經營牧場,便能供得起每年一次的藥材開銷,病容與愁容終於從老夫妻的臉上褪去,唯餘小賴特傷口愈合,也依舊殘疾。


    凱文關注起了在這次事件中,處於強勢地位、張開血盆大口的地下角鬥場。在老賴特口中聽到其非法開設經營、草菅人命、奴役異族等諸多惡行時,他便起了探虎穴的念頭。


    之後他便以牧師的身份進入角鬥場,作為低階服務者,觀察地形、探聽情報,與急於脫困的“影子”結盟……他的目的是關停角鬥場沒錯,但方式卻並非對“影子”所說的那般簡單,畢竟在老賴特的口中,大公的人品存疑,為了平民硬撼角鬥場的可能性極小。


    在凱文看來,像“黑虎”那樣的武裝力量,一旦受到領主庇護,就會飛速成長,隨後為禍一方。想要關停地下角鬥場,要麽是用法律與強||權約束,要麽便是以武力分勝負。而大公麾下的長||槍騎士團,帶著軍士與扈從雜役組成的軍隊,足以與“黑虎”投入威斯特爾公國的力量抗衡。


    所以問題就在於,如何令兩方敵對,失去暗中媾和的立場。為此,他在潛入角鬥場盜竊資料時,留下了長||槍騎士團戰袍徽記的一部分,這樣的物證有栽贓的可能,而他本人出入公爵府兩個月,卻是不難查證的。站在角鬥場的立場上,協議、清單、賬目被盜,而盜竊者頻頻出入公爵府,後者的嫌疑便坐實了。


    這隻是單向的關係分化,隻有完成雙向分化後,兩者的關係才能進入敵對狀態。所以凱文在盜取的資料中,加入了一份文件。而這份文件的主體,便是公爵城堡的地形圖,來源則要歸功於身為建築師的老賴特了。


    在一個靜謐的夜晚,自己將離間雙方的想法,向賴特先生和盤托出。老人詫異地怔愣了很久,最後遲疑了地表達了自己雖然怨恨角鬥場,也十分希望這顆地下毒瘤被割除,卻不能沒有職業操守,將客戶的情報外泄。


    這一點令凱文更為敬服對方,卻也沒有隨之收手,而是遊說道:“賴特先生,您相信我的人品嗎?”


    “當然!要是沒有您的診療,我現在都能咳出||血了。您隻以草藥成本象征性地收費,而我們都知道,您在深山中采集這些植株,也相當辛苦與冒險!您的人品毋庸置疑!”


    “那麽我願意用懷特這個姓氏,向您起誓——如果您繪製出城堡的地形圖並交予我,我將直接遞交予大公。而在這整個過程中,不會有除了您與大公之外的任何人,見到圖紙的內容,包括我自己!”


    老賴特怔住了。他信任對方的人品,便相信對方說到做到。而作為設計師,繪製地形圖給雇主,如果沒有第三人見到,確實不能算泄密,也未違反他的職業道德。


    所以他終是茫然地接下了這個任務,按照對方的要求,用與先前不同的繪圖風格,繪製著城堡的地形圖。簡單說來,就是不能讓大公看出這是他的手筆,以此確保他的安全。此外,牧師深入了解角鬥場,還會隔三差五地要求自己按照地形,添上一些特殊圖案。


    而此刻,坐在城堡二樓書桌前的大公,正將桌麵錘出巨響。他指著地形圖旁的標注吹胡子瞪眼,氣得說不出話。


    隻見在圍牆之上,一頭頭龍鷹與雙足飛龍載著騎手,如入無人之境。旋風、火焰、冰息全方位侵入中庭。碉樓之上,弓箭手射||出的箭雨落下,對一群披甲的猛獁毫無影響。這種史前巨獸大步踩踏,以粗||壯的象牙掀翻他引以為傲的騎兵,卷起的長鼻擲出巨石,砸得碉樓分崩離析。


    細膩的筆觸令盛大的攻城場景栩栩如生,直接在大公腦內展開坐困愁城的畫卷。隻見三頭暴怒的鐵甲犀牛在馭獸師的長鞭下,如衝車般輪流撞擊外城門,很快便衝破城門的阻滯,帶著戰馬長||驅||直||入。


    大公氣得猛咳,灌了一大口冷茶,方才覺得那冰涼的感覺直滲心底。他甚至迴想起了那個牧師不經意的話語——


    “還好角鬥場馭獸師充足,已經馴服了一批大型魔獸,不然暴||亂就難以鎮||壓了。我記得有龍鷹、雙足飛龍、鐵甲犀牛、還有應該已經滅絕了的猛獁象等,飛行係的配鞍,陸行係的背上搭建了遮頂木座,簡直像個移動小屋,挺新奇的。”


    當時他就覺得不對,騎手與魔獸的組合不像登台獻藝,而像是為了遷徙與戰爭做準備的。此時結合手中的圖紙看來,威廉姆斯訓練的哪裏是鬥獸,而是攻城巨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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