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明白了嗎?快簽字!”醫生急急忙忙的說道。這時,一個嬌小的護士疾步跑過來,氣喘籲籲的說:“章醫生,不好了。醫院的血庫裏沒有儲備血了……”


    “什麽血型都沒有了?”章醫生詫異的說,“小薇,怎麽迴事?”


    “昨天都有的,今天……今天好像被……被人偷了一樣,一袋血都沒有了。”被叫做小薇的護士低聲說。


    “怪事真是一樁連著一樁,連血都有人偷了!馬上去附近的醫院求助!”章醫生一聲令下,“快打電話!”


    小薇站著不動,聲音更低:“已經逐一問過了,都沒有……我們醫院都沒有的話,別的醫院基本上是沒有的。別家醫院以前都是我們供給。”


    章醫生臉色大變,一把奪過岩安手上的手術同意書,遺憾地說:“小夥子,沒有血,這手術沒法做!”


    岩安拿著筆的手顫抖著:“你就讓他等死嗎?”


    “沒有血,整個萬戶城都沒有血!他上不了手術台就會死!”章醫生也是一臉的歉意,“小夥子,萬戶城著魔了,萬戶城沒救了!”


    “你是醫生,你不能說這些話,你有辦法的!”岩安拉著章醫生的手哀求道,“總會有辦法的!”


    “章醫生!術前準備做好了!”手術室的門打開了,一個護士探出頭來叫道。


    “章醫生,求你手術!”岩安繼續哀求道。


    章醫生無奈的搖搖頭,術前準備已經做了,病人進入麻醉狀態,他長歎道:“我……試試……但是,他沒有希望下手術台。隻能說,你們盡一份心意。”


    “等一等!”一個聲音從走廊盡頭傳來,接著是紛亂的腳步聲,追月失魂落魄地趕來了。


    “輸我的血……”追月一個踉蹌過來,撲倒在岩安的身上,岩安急忙扶起,追月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輸我的血……要多少我都願意。”


    “請問你是?”章醫生問。


    “她……她是病人的母親。”岩安說。


    “也隻有母親才會如此義無反顧。但是,對不起,直係親屬之間不能直接輸血。”章醫生搖搖頭,又說道,“現在進行緊急配型,召集你們的熟人,看看你們親朋好友中有沒有合適的血型,我認真做手術,你們趕快配型,一切都盡力,然後,聽天由命吧。”


    “我來!”岩安挽起袖子對小薇說。


    “還有我!”走廊盡頭出現一個女子的聲音,她大聲道,“我也來!”


    “明珠!快來!”岩安喜道,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希望。


    “岩安,你不能。”追月小聲對岩安說,“你忘記了嗎?你身上流的是……是……”


    岩安頓時偃旗息鼓:“我知道了。”


    “明珠,明珠,就靠你了!”追月好似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定要成功啊,一定,就靠你了。去吧。”


    明珠跟著護士小薇走了,岩安又感覺希望渺茫起來,明珠一個人去配型,萬一不成功呢?


    “追月,能不能叫風家的人來……畢竟,風家的人與風俊揚沒有血緣關係。”岩安試探性地說。


    “你瘋了?風家的人是吸血鬼!風俊揚如果接受了他們的血,會變成吸血鬼的!那樣,我還不如讓他接受你的血,變成狼人。”追月壓製著心裏的無名火氣,“岩安,你難道不知道風家的人是吸血鬼?”


    “不全是。”岩安說,“至少有一些還不是。比如……”


    岩安的話沒有說完,明珠從走廊盡頭過來了。


    “明珠!明珠,這麽快就好了?”追月急忙迎上去,“輸了多少?謝謝你……”


    明珠低著頭,無奈地搖搖頭道:“對不起……”


    “怎麽了?”追月小聲問道,生怕聲音一大,就驚碎了心中的期盼。


    “配型……不成功。”明珠小聲哭起來,“對不起。”


    追月一屁股跌坐在醫院走廊的硬椅子上,兩眼呆直道:“沒救了嗎?”


    “別急,別急,醫生有辦法的,有辦法的。”岩安低聲安慰道,但是他知道希望渺茫,因為他看到風俊揚遇襲的現場,流出的血好像是將他整個人浸泡起來,他好像就飄浮在血泡之中,一個人哪兒有那麽多血?


    追月和明珠不再說話,空氣猶如凝固一般難受,走廊裏人來人往,喧囂異常,但是對於這三人來說,一切好像都處於靜止或者流動的狀態,他們聽不見任何聲音。


    “病人家屬……病人家屬!”


    手術室的門打開了。小薇站在門口,大聲叫喊著。


    “叫你們呢!”旁邊一個白發的老頭子輕輕拍了拍岩安。


    “哦?這麽快就做好了?”岩安迎上去,小薇堵在門口,半晌才對三人說:“進去吧。”


    “好了?”追月緊張不已。


    “去見最後一麵。”小薇低聲說,“對不起……手術進行到一半……就……但是還是將手術做完縫合好了……去看看吧。”


    “對不起……”章醫生疲憊的走出來,滿臉陰雲,他拍著岩安的肩膀,說道,“兇手太殘忍了。”


    “你說什麽?你說什麽?”追月一把抓住章醫生的滿是血水的手,“他怎麽了?他……他沒救了?”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章醫生遺憾的說,“請讓一下。”


    “請理解,對不起……”護士小薇低聲說著,和章醫生一前一後離開了手術室。


    冰冷的手術室裏,充斥著血腥和消毒水的味道,空曠的屋子裏,正中是一個手術台,燈光未滅,風俊揚身上搭著白色的布,靜靜的躺在手術台上。


    追月感到揪心的疼痛,每走一步如行刀山,這就是血脈相連的暗示嗎?她感覺自己身體逐漸冰冷,好像躺在手術台上的不但是自己的兒子,還是自己,他們合為一體,這錐心的疼痛比他這個世界的時候更讓追月痛楚。


    那一天,他帶著陽光而來,她撕心裂肺地痛,但是卻喜不自勝。當她看見他跟謝連翹一樣的臉,一樣的神色,她更是喜極而泣。


    今天,他將帶著漫天的陽光而去,留下她一個人,和一大堆來不及解釋來不及追溯的過去……


    “風……”追月頓住了,風俊揚這個名字都不是她給予的,她來不及給他一個屬於自己念叨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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