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徹底失望了,看來要從花奴的嘴裏知道梅攬月和葉玄機的秘密,是不可能的了。他又走出幾步,這一次花奴沒叫喚,而是直接跑過來,用一雙斷手夾住他的衣角,嗚嗚的亂叫著,將小本子遞給風俊揚,非要他看不可!


    “我看過了!你畫的不錯!別耽誤我時間了。”風俊揚將小本子又交給花奴,厲聲說道,“不是不叫你出來啊,你走出門來幹什麽?”這句話好像嚇到了他,花奴停止了叫喚,隻是眼睛滴溜溜看著風俊揚,兩手圈起來做了一個圓圓的姿勢,然後,又俯身躺在地上的一個石頭上。


    “你說石頭?睡覺?你在石頭上睡覺?”


    花奴又是一頓狂搖頭。又將剛才的動作比劃了一番,然後朝著風俊揚指了指,又朝著外麵的路指了指。


    “你說我出去,我要出去找梅攬月和葉玄機啊!哦!你說的是,梅攬月在圓圓的石頭上睡覺?”風俊揚大徹大悟,“花奴,你說的是暖玉?”


    “嗚嗚!”花奴一下子蹦跳起來。


    “暖玉在攬月山莊。你說這個有什麽用?”風俊揚說,“我又不是盜墓的,有一個人曾經感興趣,裝死人去偷……但是她沒想到,暖玉在你們攬月山莊,還差點丟了性命。下次見到她,你帶她去盜啊!”


    他驀然想起鳳舞,這個死丫頭,現在到哪兒去了?對啊,這一行,不但要消滅梅攬月和葉玄機,還要找到鳳舞。


    “花奴,以後我迴來再找你問暖玉的事情、看你畫畫,我真是耽誤不起了!”風俊揚撒腿就跑,生怕花奴追了上來。


    花奴張大的嘴巴慢慢的合上,他黯然的跌坐在地上,看著風俊揚奔跑的方向發呆。


    良久,他從身上摸索出一個白色的圓石頭,放在雙膝上用斷手撥來撥去的玩,玩了一會兒也不帶勁,起身一瘸一拐的進了屋,他反身將門用屁股頂上,踮著腳在案幾上用兩隻斷手捧過來一個長長的竹棍,含在嘴裏,到了透明玻璃缸旁邊,吃力的攀上高高的椅子,右轉,椅子慢慢下沉,花奴沉到地下,用嘴裏的竹棍將地下室的機關啟動。然後他升上地麵,一切做得流暢自然,除了他的身高讓他有些吃虧以外,他的動作和鎮定的樣子,看起來,他才是紫竹林的主人!


    幸好,這一切沒有被風俊揚看見!


    升上地麵的花奴有些落寞,他呆呆的坐在椅子上,過一會兒又跳下去,不久又坐上去,又下來,如是幾次,自己也累了,於是他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一雙斷手合作著將剛才要給風俊揚看的小本子拿出來,放在膝蓋上用嘴打開,然後,伸出右手,放進嘴裏,吃力的將風俊揚包紮的布條咬爛,傷口沁出了血水,他竟然用斷手上的血水在小本子上畫畫!


    第一百一十章  血淚之托


    風俊揚出了紫竹林,往後看了看,花奴並沒有追上來,鬆了一口氣。他來不及細想花奴為什麽會來紫竹林,到底是什麽動機,還有花奴剛才的異常舉動,風俊揚雖然覺得有些怪異,但是,他沒有時間多去想,而且花奴的動作語言並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他像躲瘟疫一樣躲過花奴,卻不知道,他錯過了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到了河岸,茫茫的水麵上,波光粼粼,偶爾有水鳥略過,留下一道淡淡的波痕。一切平靜恬淡,但馬奔的小輪船不見蹤影!


    他這一趟迴來的目的就是接自己到紫陽城,幫助青靈子救一方百姓,還有什麽比這個更急?


    或者,他們遇襲了?但是他很快否定了這個說法,馬奔身手不錯,還有槍,是偵探身份,普通人奈何不了他。


    他遇到看了什麽事情,那麽著急讓他來不及給自己說一聲就走了?


    到處都沒有船,紫竹林的船隻也不知道停在何處,可能被紫衣她們弄走了。他沿著河岸往下走,希望到了千佛鎮,可以找一隻船到紫陽城,馬奔要是先到了紫陽城就更好,沒有的話,就等他前來會合。


    千佛鎮,還有烏藍朵和青靈子的兩個小徒弟,還在龍鳳客棧養病。風俊揚想起來就更加發愁了,自己要到紫陽城,要是帶上這三個累贅,不知道會生出什麽事來。


    想起烏藍朵,他心裏一片惆悵。這兩天忙碌占據了他的生活,將他的激情和熱情消失殆盡;中了金蠶蠱以後,他更加沒有心思去理會兒女之情了。唉,看來,自己要令烏藍朵失望了,讓她迴去學校繼續念書吧!這樣顛沛流離的日子,他不想一個無辜的女孩卷進來,況且,自己惡疾纏身,說不定什麽時候腳一蹬眼一閉就死了。


    他拍著胸口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幸好啊,幸好自己沒有占她的便宜,不然,誤了人家清白不說,按照烏藍朵的性子,怕是天涯海角都要跟隨到底了!


    一路順流而下,兩岸都開著鬱鬱蔥蔥的野花,白的紫的紅的藍的……五顏六色,爭芳鬥豔,散發出濃濃的香氣,風俊揚不禁觸目生情,要是做一棵樹,一顆草多好,可以自由自在的生長,可以旁若無人的怒放……


    他又想到近期認識的幾個女人,她們多像這些花:小狐狸風鈴兒是白色的玉蘭,純潔淡然;千鶴就像紅豔豔的玫瑰,颯爽英姿,香濃美豔,好看但是帶著刺;鳳舞像生命力頑強的映山紅,野性,狂野,但是有些小小的憂鬱;烏藍朵,她有時候像白蓮般純淨,有時候像丁香一般幽然,有時候是狂野的玫瑰,有時候卻像紫竹林溶化星菊的紫色小花,不顯眼但是能把人化成水;星菊,真的就是一株默默開放的無名小花,不會引人注意,隻是靜靜開著,生命之巔,卻如曇花般綻放……


    紫衣,就不用別的花來襯她了,她就是一朵罌粟花,冷豔高貴,氣質獨特,滿身都是毒!


    她怎麽就不像追月那般恬淡,超凡脫俗,靜如處子?時光和仇恨真是一把利刃,可以將一個人完全改變!


    “風俊揚——”下遊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想誰就見到誰,想躲誰,誰就來了!合了那句話:白天不要說人,晚上不要說鬼!


    烏藍朵穿著紅豔豔的短裙,站在光光的鵝卵石上向他招手,陽光灑落她一身,她燦爛的笑著,那一朵向日葵又迴到她臉上了!


    有那麽一瞬間,紅裙飄飄的烏藍朵讓風俊揚想起了千鶴和小狐狸,集市口的那個月圓之夜,他懷抱著奄奄一息的千鶴,與她身體內的小狐狸對話,賞月。


    他的心亂成一片,自己的心裏,到底是裝著誰?他想起千鶴,就想起小狐狸的天真純淨,但是他不知道小狐狸幻化的人形,究竟是個什麽樣子。他隻知道,青河鎮的義診時,小狐狸全身遮擋著,氣壓全場來到他的麵前,但是他看不見她的樣子。


    小狐狸,你讓我想你的時候,都不知道該怎麽在腦海裏勾勒出你的臉……


    他不過是想著這麽一個人罷了:她擁有吳千鶴的身軀和臉蛋,卻裝著小狐狸善良的內心,裝著小狐狸的天真爛漫。這樣的一個人,還存在世上嗎?


    “俊揚!你在想什麽?”不經意間他已經到了烏藍朵的麵前,烏藍朵關切的說道。


    “你恢複的怎麽樣了?”風俊揚帶著歉意,烏藍朵差一點就喪生在這個地方,他抬起手理了理她被風吹起的頭發,輕聲說,“你到這裏來找我?”


    “你都幾天不迴來了。我在龍鳳客棧等你,來了一個鐵麵醫生,治好了我們,你看我們都沒事了。聽說所有的人都沒事了!”烏藍朵高興的說。


    風俊揚很想告訴她,那個鐵麵醫生就是自己,他有些失望,烏藍朵居然沒有認出自己來。


    “走啊!你看,天音天和都來了!鎮上出了命案,好多人圍著看熱鬧,我嫌太吵了,就帶著兩個小子出來了。”烏藍朵指了指下遊,兩個小道士正在河裏捉魚,玩得不亦樂乎。


    “出了命案?什麽命案?”風俊揚有些吃驚,剛受重創的千佛鎮又出命案了!果然是禍不單行啊!


    馬奔走的那麽急,沒有來得及給自己說一聲,是被請迴去偵查了嗎?


    “聽說是什麽偵探所裏的探長被打死了……”


    風俊揚大驚失色:“是不是叫馬奔偵探所?”


    “好像是馬……什麽偵探所,死的是探長,中年男人。你著急什麽?”


    “不好了!馬奔的父親被打死了!”風俊揚撒腿就跑,頭也不迴的叫道,“帶著兩個小孩趕緊迴客棧不許出來!”


    他心如火焚,馬奔現在怎麽樣了?他們父子剛剛得到新生,馬奔正籌劃著擴大自己的偵探所,與父親馬世清大幹一場,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馬世清遇害了!


    烏藍朵怔怔的站在哪裏,看著飛奔而去的風俊揚,心裏失落極了。她有兩天沒有看見他,迫切的想見他,見了,他卻又是行色匆匆,來不及給自己一個擁抱。


    她懶洋洋的對著河裏玩耍的兩個小道士喊話:“天音,天和,我們迴去了。”


    “不!我們捉魚。”兩個小道士異口同聲的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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