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當真?”鐵麵人好像就在等這句話!


    “當真。”鳳舞脫口而出,“但是必須保證我家人,還有千佛山兩個大哥的安全。”


    “那兩個土匪頭子我不管。”鐵麵人冷冷的說,“你倒是熱心腸,還是你真的已經通匪……”


    “下車!”鳳舞拉開車門,“不停我就跳下去!”


    鐵麵人愣了一下,不但不停車,還將車速加快。鳳舞始料不及,差一點就飛了出去,她緊緊抓住前排的座椅,嚇得臉色煞白。


    “警告你,不要挑戰我的忍耐!”鐵麵人冷冷的說,“不過這一次,我答應你!”


    “隻要你救出他們,我的命你隨時來拿。”如果他們能安然無恙的迴千佛鎮,自己死而無憾。鳳舞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青山綠水,藍天白雲,她從來沒有感到這些平凡的景色有此刻這麽美麗。她貪戀的看著,生怕這就是最後一眼。


    “我不要你的命!”鐵麵人不耐煩地說,“我隻要你,不做張鳳舞。”


    “那你讓我做誰?”鳳舞不解地問,“我這張臉,我一張口說話,很多人都知道我就是張鳳舞。”


    “哈哈!”鐵麵人幹笑著,“你替我想的周到極了。”


    說完,他一個急刹,將車停下跳下來,打開後座的門。


    “你想幹什麽?”鳳舞看見他將手伸進懷裏,他要幹什麽?


    鐵麵人從懷裏拿出一個白乎乎的東西,在鳳舞的眼前晃了晃,笑著說:“你馬上就可以不做張鳳舞了!”


    不待她反應過來,一把將鳳舞按倒在座椅上,腦袋靠著椅背,將那個白乎乎的東西忽地展開,貼在鳳舞的臉上!然後,他雙腿壓住鳳舞胡亂擺動的身子,雙手合作將那個東西在鳳舞的臉上弄平整。


    鳳舞感覺到臉上一陣冰涼,接著就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好像是剛被割開的傷口,撒上了一大把鹽,再來了一群蟲蟻在咬噬,這疼痛向身體各個方向迅速蔓延,又向心口方向集結,猶如萬箭穿心。


    “你在做什麽?”鳳舞反抗變得慢慢無力,疼痛讓她的四肢好像被挑斷了筋骨,一開口說話,她覺得自己的聲音也變得異常陌生!以前她的聲音高亢洪亮,是出名的大嗓門,剛才自己說出的話來,為什麽變得低沉嘶啞?


    “你到底想怎麽樣?”她淚流滿麵,歇斯底裏的呐喊,但是這一次,她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了!


    “哈哈哈!傑作啊!傑作!”鐵麵人看著鳳舞的臉,眼裏發出異彩,“這是我這輩子做的最完美的一張臉!像!簡直太像了!”


    為什麽能聽到鐵麵人喪心病狂的聲音,而聽不到自己的聲音?難道自己變啞巴了?


    鐵麵人一把將鳳舞拉起來,湊近她的臉,發出嘖嘖的驚歎:“真是太像了!”


    “你做了什麽?”鳳舞的嘴巴一張一合,發不出聲音,難道他將自己的臉毀容了?


    她一頭撞向鐵麵人,雙手抓住他的腦袋,她要揭開他的鐵殼,看看他到底是誰!


    但是她瞬間就失望了,鐵麵人的麵具,好像牢固地長在他的腦袋上,鳳舞對麵具略懂一二,但是這個麵具既找不到與皮膚的交接處,也找不到將麵具係在腦後的繩子!


    鐵麵人不但不反抗,而且停止了動作,一動不動的任由鳳舞在自己的腦袋上敲打摸索,看見鳳舞灰心絕望的樣子,才幸災樂禍的說:“不要癡心妄想了!我生來就是這一張臉。你倒是先看看你自己。”


    說完,到駕駛座拿出一麵鏡子,遞給鳳舞:“你自己看看。”


    鳳舞一下子拿過鏡子,對著自己的臉,她張大嘴,發出了一聲恐怖的怪叫聲!這個聲音是從變啞的喉嚨裏爆破出來的,聽得她自己都心驚膽戰。


    隻見那鏡子裏,是一張陌生的女人臉!這張臉不管從哪一個方麵看,都沒有自己的影子:這張臉膚色白皙,而自己是小麥色皮膚;這張臉上的水汪汪的眼睛是好看的雙眼皮,而自己是單眼皮;這張臉是柳葉眉,自己是類似男人的劍眉;關鍵是,這張臉上找不到自己的臉上醒目的標誌,嘴角的一顆痣……


    “啊!這是誰!這是誰!”她的嘴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我是誰?”


    鐵麵人不理會她的痛苦,迴到駕駛座上,將汽車發動起來,洋洋自得的說:“滿意嗎?現在你不是張鳳舞了!你的臉不是,你的聲音也不是!”


    然後迴轉身,狠狠地說:“這就是代價!我幫你的代價!你記住,這才是開始!如果你想你的家人永遠平安,你就要一直聽我的!記住了!”


    鳳舞默默無力地癱軟在後座。這十幾天的遭遇一樣樣地浮現在她眼前,從鬧市口自導自演的“好戲”開始,出嫁,假死,逃生,家人被劫,遇見風俊揚,看見以前正常的馬奔流出綠血,遇到鐵麵人,這一切都是好多人一輩子都不會遇到的事情,卻讓自己在短短的十幾天內都遇到了。好像自己的背後,有一個人在操控著自己,就像一個木偶人,每走一步,都逃不過一條線的牽引。


    自己已經不是張鳳舞了,這個人真的會救家人出來嗎?如果能,她也心安。她想著,隻要看到自己的家人平安迴來,她恨不得馬上就死去,來化解這傷痛。


    她越想越害怕,抱著頭,靠在後座無語地痛哭起來。


    “你那是一張新鮮的人皮麵具,從現在起,張鳳舞已經死了,你將扮演另一個人。”鐵麵人冷冷的說,“別想將它取下來,除非,你將整個臉皮都撕下來。還有,你別想著死,你一死,我就送你的父親和哥哥去陪你。”


    說完,鐵麵人在前麵吹起了口哨,時不時還冒出一兩句鳳舞聽不懂的歌詞,汽車漸漸駛出森林,進入人煙密集的地方,鐵麵人從座椅下拿出一個禮帽,端端正正的戴在頭上,往下拉了拉,遮住了大半個鐵臉。


    第五十章  血腳印


    “師父,我們的座位在這裏!”風俊揚手上揚著兩張票,站在一個靠窗的位置,對走在後麵磨磨蹭蹭的葉玄機大叫。旅客陸陸續續的上了車,風俊揚放眼往自己的車廂裏一看,大失所望。


    車廂裏有三五個人是滿口沒牙的老太太老爺子,此時都已經占據著靠窗的位置打著盹;還有兩個帶孩子的中年母親,敞著鬆鬆垮垮的胸部在給孩子喂奶,那兩個孩子也長的怪異,精瘦幹癟的樣子不比猴子好看;還有一些好像是從此地遷移到某地開始新工程的工人,拿著榔頭扳手等工具興致勃勃地議論著下一期的工程。


    “你買的什麽票!”風俊揚等葉玄機走過來,嘟囔著嘴說,“你看,沒有一個年輕人!”


    “你直接說沒有一個年輕女子,ok?”葉玄機跟風俊揚就學會了這句英語,此刻好像心情大好,拿出來炫耀一下。


    “你戴著個帽子裝什麽紳士!”風俊揚抱怨著,“這大熱的天,人家還以為你是怪物。”


    自從千佛鎮坐汽車轉至這個火車站,葉玄機就在車站的小店裏買了這頂怪模怪樣的帽子,這帽子灰不灰,黑不黑的,前麵有一個巨大的帽簷,遮住大半個臉,隻能看見一個下巴。


    葉玄機不理會他,風俊揚像個小孩子一樣在車廂裏亂竄,一會兒走到車廂的接頭處,一會兒趴在窗子上看外麵叫賣的小販。他好久沒有出過遠門了,他想借此機會,好好的放鬆心情,將自己內心那些快要發黴的心思都拿到太陽底下曬曬。


    “你沒坐過火車嗎?真丟臉。”巨大的帽簷下,葉玄機的下巴一上一下的表示著自己的不滿,“下去買點吃的喝的上來……”


    “我看風景,你去。”


    葉玄機也不多說,站起身,將帽簷再往下拉了拉,經過那十幾個工人的麵前時,那些人發出了一陣陣的噓聲,覺得這個人好生怪異,葉玄機並不理會,徑直下了車,不一會兒,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來來往往的人群裏。


    風俊揚來來迴迴走了幾趟,確信這趟火車不是為自己開的——裏麵除了老人、婦人、小孩和工人,連一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年輕男人都沒有,更別說年輕貌美的女孩子。看來這一趟“旅行”注定是要在看報紙看風景睡覺中度過。


    “喂!請問你旁邊還有人坐嗎?”一個甜甜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頓時激活了他快要入睡的神經!


    他抬起頭,看見說話的是個年輕女子,一身鑲嵌著花邊流蘇的藍色民族服裝,身上的佩飾叮當作響,她的眼睛彎彎的,像月亮一樣。此刻這一對會說話的大眼睛正期盼的看著他,等著他的迴答。


    他多想說,沒人,你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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