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抗生素之類的有沒有?”


    “有!除了麻藥不敢肯定!”蕭河一改剛才睡眼惺忪的樣子,像個猴子一樣在小小的診所裏竄來竄去,熟練地找齊了手術用品,並自嘲地說:


    “沒人來看病,我每天也清洗這些東西好多次,有時候恨不得解剖一下自己過過癮……”


    “難為你了。”風俊揚拍拍他的肩膀,“我們開始吧!你們,都出去!”


    “我也出去?”吳司令睜大眼睛不相信地問。


    “是!”風俊揚斬釘截鐵地迴答,“千鶴以前做過手術沒有?她是什麽血型?”


    吳司令撓著腦袋尷尬地說不上來:“她剛從國外迴來……我……我不是很清楚。”


    真是一個失職的父親!他剛要冒出這句話,就發現不妥,自己又何嚐不是一個失職的“未婚夫”?不能說得太多不然就要露餡。風俊揚擔憂地說:“找不到適合的血型,這裏又不能查血型,大出血怎麽辦?得趕緊想辦法!”


    “你!”他用手一指吳司令,“這個任務交給你!出去!”


    一把將目瞪口呆的吳司令推出去,重重地關上門。


    兩人將千鶴放上手術台,蕭河的醫療設備真是又舊又少,風俊揚長歎一聲:“哎!蕭河,西醫就這麽難生存?”


    蕭河對著燈光眼睛死死地盯著一支藥劑,興奮地說:“還有用啊!還差幾天才過期!謝天謝地,不然我們就隻能活剖了……”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一拍自己的腦袋,歉意的說:“不好意思,太興奮了!這還是我兩年來做的第一例手術。你叫什麽?她是你什麽人?”


    “我叫……風俊揚!”他想了想,終是說出自己的名字,“她,她是……是我未婚妻。”


    “你好厲害!敢給自己親近的人做手術!”蕭河讚道,“看你手法好嫻熟!我給我娘拔牙,看見她痛苦的樣子,我就手發抖!那,是你未婚妻,你解開她的衣服……”


    風俊揚不語,心道:“要是真是我未婚妻,恐怕我也早就發抖了。”他利索地解開她的上衣扣子,露出白皙光澤吹彈可破的皮膚,風俊揚哪裏有心情欣賞美色?又從旁邊拿來一塊白布搭住她春光乍泄的下身,才小心翼翼打開千鶴的傷口,發現不對勁!


    剛才明明看到飛刀沒入心口,隻剩下刀柄,現在看來,飛刀隻是沒入一小半!剛才在集市口,看的清清楚楚,一路上行路平穩並沒有顛簸,怎麽抬進診所就變了?


    “風大哥!”蕭河叫道:“傷口不深!沒有刺穿最裏層!心髒應該沒有問題!對了,風大哥,你在哪兒學的西醫?”


    “哦,我在s市,因為參加反軍閥遊行,和國民政府起了衝突,被學校開除沒有畢業……噓!”風俊揚示意蕭河小聲,免得驚動了外麵的吳司令。他現在也無心和興致勃勃的蕭河聊天,剛才千鶴口吐血沫,是傷到內髒出血的表現,現在檢查卻沒有傷到心髒,真是太奇怪了!難道千鶴有自愈功能?


    “她唿吸心跳挺正常的!傷口做個縫合就可以了!”蕭河還是掩飾不住興奮,躍躍欲試,“讓我來,行嗎?”


    “好的。”風俊揚將手術刀輕輕放下,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閉著眼睛將當時的情景重新過了一遍,剛才在集市口千鶴明明隻剩下一口氣,受傷到送到診所不過十分鍾,現在卻唿吸正常了,傷口也神奇地自愈了!自己看到的哪一個情景才是真的?


    他陷入長長的深思裏。這幾天的遭遇好像噩夢一場,一轉眼自己可以看到相同人的不同麵目,隨時跳出來的事情都可能要了自己的性命。現在自己安全了,老太婆的話在耳邊迴響:“迴萬戶城……”


    迴萬戶城,迴到自己的母親身邊,守著還算殷實的家業,過安穩的居家日子。雖然每天要看父親那幾個小狐狸精搔首弄姿爭寵,日子索然無味,千篇一律,這些是他以前所厭倦的,現在看來,都成了奢求,成了向往。他恨不得插上一對翅膀飛迴去,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風大哥!”蕭河又在大喊大叫,“好了呀!你快來看看!”


    風俊揚走過去,蕭河果然有一手,傷口縫合得很好,他拍拍蕭河的肩膀:“好樣的!你縫的傷口很完美!從今以後,就有人相信你了!”


    “你說的是真的?”蕭河一雙眼睛期盼地看著風俊揚,想要一個肯定的答案。


    “當然!你治好的,是剿匪司令的女兒。”


    “真的?”蕭河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她……她是吳錦豹的女兒?”


    風俊揚點頭,蕭河卻一把抓起從千鶴身上取下來的飛刀,照著她的胸口紮下去!


    風俊揚大驚!剛才還有說有笑的蕭河,聽見吳錦豹三個字後,臉色大變,突然向昏迷的千鶴動手,風俊揚始料不及,等他伸手相攔時,已經太晚了!蕭河的刀,不偏不倚的照著千鶴的舊傷口,深深地刺了進去……


    第十七章 血人


    蕭河的刀“撲哧”一聲嵌進了千鶴的胸口,風俊揚感覺自己的心一緊,好像這一刀沒有紮進千鶴的心口,而是紮進了自己的身上。他知道一切都已經來不及,痛苦的閉上眼睛……


    “千鶴,對不起,救你反而害死了你……”他在心裏默默念道。


    “咚!”一聲悶響,好像什麽東西掉到地上發出的撞擊聲。風俊揚慌忙睜開眼睛,蕭河!是蕭河倒在地上,雙眼緊閉一動不動!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蕭河的手上,還拿著那把龍字飛刀,而在手術台上的千鶴,解開的衣服還沒有扣上,剛才蕭河縫合的傷口還在,千鶴沒有被蕭河刺傷!


    他明明親眼看見飛刀嵌進去的!明明看見蕭河臉上因為刺殺成功展現出的快感!隻是一閉眼,情景又發生逆轉了!


    蕭河是怎麽昏倒的?千鶴的傷不治自愈,現在又“刀槍不入”,問題出在千鶴身上?


    是自己的感覺出了問題,還是有人自始至終跟著自己在搗鬼?


    他曾聽別人說,遇到鬼之後有可能被鬼附身,行為意願不受自己控製;還有一種說法,被鬼害死的人,意識裏並不知道自己已死,還像活人一樣四處活動,直到身體腐爛還全然不知,除非有道士術士將他點醒,並將他的靈魂帶到地府報到……


    自己屬於哪一種?來不及多想,他將昏迷的蕭河抱起來放在椅子上,手術台上的千鶴突然動了一下,好像要醒來的樣子。他得趕緊想辦法把千鶴轉移走,免得醒來的蕭河再次下手。


    “砰!”診所的門被撞開,吳司令焦躁地站在門口。


    “怎麽樣了?千鶴怎麽樣了?”他疾步進來問風俊揚,看見昏迷的蕭河,驚異的問,“他怎麽了?”


    “他……他搶救千鶴太緊張,做完手術就昏倒了。”這是不是合理的借口?


    “千鶴沒事了?你是說,手術成功了?”吳司令急切地問,好像並不在意蕭河的死活。


    “嗯,暫時沒事。但是失血過多,短時間不會醒來,還得趕緊轉移到縣城去……”


    “我已經聯係上我的軍醫了!已經做好了救治的準備!”吳司令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騎馬可以走近路,坐車的話路途要遠一點……”


    “她這個樣子可以騎馬?”風俊揚不知道吳司令腦子裏是怎麽想的。


    “年輕人,你不要急嘛!我知道你心疼千鶴。”吳司令笑道,“我是說,你和千鶴坐車迴去,車上你也好護理她。我,我騎馬到山口去接應我的副官……”


    “什麽事這麽急?她還沒有脫離危險……”風俊揚大惑不解。看吳司令剛才在千鶴受傷時的表現,還以為他有多麽在乎這個女兒。


    “年輕人,有你在,她沒事的。今日看見你的為人,不像是為非作歹的人,你的案子要重審。我放心你,你可不要逃跑啊!那樣即使我想幫你,罪名也難洗清了。”他拍了拍風俊揚的肩膀,“軍務在身,我不得耽誤。這次襲擊千鶴的是那千佛山的土匪,我與他們已經有十多年的糾葛,現在都殺到我女兒身上了,這筆賬,早點清算我才心安呐!”


    “那……”風俊揚一時不知道如何說才好脫身,自己好不容易從死神手裏掙脫出來,現在又要踏上另一個未知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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