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候, 苻寶和顧源便站在了崇寧宮門前, 兩個人氣喘籲籲的,額頭上沁著一層薄汗, 一看便知是來勢洶洶。


    當然, 這個來勢洶洶的氛圍主要是苻寶營造出來的, 顧源最多隻起到了“溫暖人心”的作用。宮門口的宮人見苻寶叉著腰,一臉跋扈的樣子, 便急急行了禮,一溜煙的衝進去稟告了。


    反應慢的那個宮人隻能弱弱的站在原地,一臉不安的陪著笑, 不時的“嘿嘿”笑一笑,算是緩和氣氛。


    他的目光緊緊鎖在顧源身上,隻見他長身玉立, 臉上是不偏不倚的淡淡神色,但因著他長得麵善,人又俊俏,倒比苻寶看著讓人舒心多了。


    苻寶擰著眉,抖著腿,幽幽道:“怎麽還不出來?你們二殿下呢?若是再不出來,我可控製不住我自己了。”


    那宮人受不得她的威脅, 心髒“砰砰砰”跳個不停, 他捂著胸口,一臉受不住的樣子,擠眉弄眼的看著顧源, 像是在求助。


    苻寶隻當他被顧源的美色所迷,連自己的話都充耳不聞,隻顧著看人家的皮相,登時氣得鼓了腮,直挺挺的站在顧源前麵擋著。可她身量不高,隻到顧源胸前,什麽都擋不住。


    顧源見她左搖右擺的和那宮人置氣,不覺輕笑,道:“別急。”


    苻寶扭過頭來,道:“我不急。你別笑,你這一笑,他又看不夠了。”


    她說著,轉過頭來挑眉瞪著那宮人,隻見他一臉的沉迷之色。果然顧源這個人,有禍水的潛質,人家是迴眸一笑百媚生,他隻要站在那隨便笑笑,人家就酥了。


    苻寶正想著,便聽得宮門內傳來腳步聲,她料想是陳瀛要出來了,便凝神屏氣,直勾勾的盯著門裏麵看。


    出來的人是陳洵,他依舊是一襲黑衣,臉上帶著客氣的笑,微微頷首,道:“六公主,天師大人。”


    苻寶側著腦袋朝裏麵看著,努嘴道:“陳瀛呢?”


    陳洵一手伸出來,作出朝裏請的姿勢,道:“陛下傳喚二弟去太極宮問話了,公主與大人不若先進去坐坐,也好讓在下盡盡地主之誼。”


    苻寶挑了挑眉,迴頭看著顧源,踮起腳尖,低聲道:“是不是父皇知道是陳瀛做的了?拿他去問罪了?”


    顧源笑著把她的腦袋扳迴去,俯身道:“進去坐坐就知道了。”


    苻寶心知他說的有理,也就揚了揚頭發,看著陳洵一笑,道了聲“好”,便昂首挺胸的走了進去。


    暖閣裏陽光正好,溫溫吞吞的灑在人身上,那種混雜著青草氣息和窗欞的沉木味道的陽光,讓人不自覺的想將眼睛閉上。


    苻寶半眯著眼睛,看著陳洵將一盞清茶放在她麵前,那茶水是厚重的黃色,細細聞著倒有梨子的香甜滋味,似是梨子釀的。


    她勾了勾唇,雙手捧著茶盞,抬眸看向陳洵,道:“大殿下,恕我多嘴問一句,你這一身喪服是為了我三姐而穿的麽?”


    顧源驚歎於苻寶問話的直接,這個丫頭能有一丁點的問話技巧嗎?能有嗎!可以稍微看一下人家的臉色嗎?


    他見陳洵沉默不語,隻當是他不願意答,便一把捂住苻寶的嘴,淡淡笑道:“殿下若不願迴答也沒什麽,我這個徒兒什麽都好,隻是性子太耿直了些,她……”


    “是。”陳洵驟然打斷他的話,他的目光平靜而堅定,就這樣望著苻寶,像是在展示他的心,仿佛他對苻玉的感情也是這樣,幹淨、純粹、熾熱,沒什麽好瞞著人的,也沒什麽好避諱的。


    他言罷,目光平移到顧源漸漸鬆開的手上麵去,望著顧源怔怔的臉,露出一抹笑來,道:“大人無須箍著六公主,我倒是很欣賞她這樣直爽的性子,想說什麽便說什麽,無妨的。”


    顧源的心底忍不住哀歎起來,這個人到底知不知道苻寶直爽起來有多可怕,這丫頭饒是控製著自己,也不知道會說出什麽話來,更何況是讓她放開了說,簡直是隨時都會爆炸的不可控火器啊。


    這可是你自找的啊殿下,待會不要哭。


    顧源這樣想著,腦子裏已經補出了許多畫麵,內心也在無聲的嘶吼著,可表麵卻裝作一派平靜的樣子,微笑道:“殿下坦蕩,顧源佩服。”


    嗬嗬,你完了。


    顧源瞥了一眼苻寶,果然見她屏著氣,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他苦笑著搖搖頭,低聲在她耳邊道:“悠著點,多少給他點麵子。”


    苻寶沒理他,突然將茶盞放下,盯著陳洵坦蕩的臉,道:“這可是你說的。”


    陳洵看著她殺氣騰騰的樣子,也不覺嚴肅起來,他點了點頭,道:“是。”


    “那我問你,你待我三姐的情分是怎樣的?”苻寶問道。


    “一見傾心,非卿不娶。”陳洵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便道:“若不是她出了這樣的事,隻怕我現在已經去向陛下提親了。”


    “是麽?”苻寶冷笑一聲,“那三姐出了這樣的事,殿下都沒想著為她抓出真兇,幫她報仇麽?如此說來,殿下所謂的‘非卿不娶’倒是淺薄的很。”


    陳洵緊緊抿著唇,五指攏著,因著太用力,連手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見。他微微閉目,一字一頓道:“怎麽不想呢?我做夢都想啊。隻是連陛下都查不出的事,我又如何能查得出呢?”


    苻寶見他的痛苦並不像是裝的,言語便略鬆弛下來些,道:“父皇查不出的事,殿下卻未必查不出,隻看殿下想不想罷了。”


    陳洵猛地抬起頭來,痛苦的問道:“公主這話是什麽意思?”


    顧源剛想打個圓場,讓苻寶慢慢說,便聽得苻寶肅然道:“據我所知,昨日二殿下殺死了一個宮女,殿下與二殿下住在一處,該當是知道的罷?”


    陳洵緊繃著一張臉,道:“是有這件事,二弟性子暴戾,對下人們沒什麽耐性,我已經勸過他了。可這件事與三公主之事有何關係?”


    “三姐出事那日,曾有人來找過她,而那個人便是昨日死去的宮女。大殿下,你說事情會不會這麽巧呢?該不會是二殿下想來個死無對證罷?而且據我所知,三姐與二殿下平素根本沒有往來,甚至瞧不起他的為人,又為何會因著他的人來尋她,便匆匆離開呢?”苻寶說著,身子前傾湊近了他,道:“這麽多的疑問,殿下能給我答案麽?”


    陳洵將茶盞舉起來,抿了口茶水,道:“六公主知道的,我與二弟並不怎麽相合,他的事我並不清楚。不過我想這件事大約是個巧合。”


    “是不是巧合,殿下問問二殿下不就知道了麽?”苻寶說著,打量著他。


    陳洵避過頭去,他頓了頓,道:“公主還是去別處查查罷。我恐怕沒有什麽幫得上忙的。”


    他歎了口氣,一臉不想深談的樣子。


    苻寶冷笑道:“殿下是知道什麽罷?今日父皇傳召二殿下,也許就是查出了什麽,要問罪呢。這樣,不若殿下隨我一道去父皇麵前,趁著二殿下也在,將此事說清楚罷。”


    她說著,站起身來,去拽陳洵的衣袖。


    陳洵倉惶甩開她的手,見苻寶和顧源一臉狐疑的望著他,忙解釋道:“我還有事,還是改日再說罷。”


    苻寶怒極反笑,道:“殿下所謂的君子之風就是如此麽?我三姐真是瞎了眼,竟會喜歡你這種人!”


    她說著,轉頭走了出去。顧源也顧不上和陳洵多言,隻略頷首,便匆忙去追她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來,苻寶氣鼓鼓道:“我本也覺得陳瀛沒什麽古怪,可如今看著陳洵的態度,陳瀛與三姐的死一定脫不了幹係。”


    顧源點點頭,道:“的確如此。”


    苻寶猛地看向他,很鄭重的問道:“顧源,若是你的兄弟殺了你愛的女人,你會選誰呢?你也會護著兄弟嗎?”


    顧源的心不知怎的便漏跳了半拍,他站在逆光之下,卻不知怎的,竟有些不敢直視苻寶的眼睛,半晌,他認真道:“小六,我沒有兄弟,不過若是有人殺了你……殺了我愛的女人,我一定要他死。”


    他的“你”字很輕,苻寶很快略過去了,隻雙手抱臂,思忖著道:“好像的確是挺難選的。這麽說來,也不能這麽簡單的說陳洵是禽獸。”


    顧源的心漸漸平複下來,他輕笑著道:“你怎麽說人家是禽獸呢,手心手背都是肉,無論他怎麽選,我們都該尊重他。”


    “六姐,天師!”兩人聞聲迴頭,便見苻果正笑吟吟的朝著他們走過來。她腳步很急,又擔心姿態不美,沒走了幾步倒累了一頭的汗。


    她紅了一張臉,略有些狼狽的取出帕子來擦著汗,遲疑著道:“六姐和天師怎麽會在這裏?”


    苻寶朝著崇寧宮的方向努了努嘴,道:“我發現了一些線索,來這裏查查,也許能找到三姐出事的真兇呢。”


    苻果聽著心裏一咯噔,她吞了口口水,有些結巴道:“那你們查出什麽來了麽?”


    苻寶取過她的帕子,輕輕幫她擦著鬢角的汗,道:“沒什麽要緊的。不過你放心,總有一天我能查出來的。”


    苻果點點頭,忍不住開口:“六姐,這件事對你很重要麽?”


    苻寶目光堅韌的望著她,道:“是,因為三姐對於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所以這件事我一定要查出來。”


    顧源打量著苻果,見她很是反常,不覺問道:“八公主,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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