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玉的手指緊緊攏著身前的衣裳, 不可置信的望著苻華, 她沒想過,親口說出要取自己性命的, 竟會是苻華。她們自小一起長大, 就算不是一母所生, 也總有些情分在的。


    陳瀛一步一步的朝著她逼近,在她的瞳孔之中漸漸放大, 苻玉深深的閉上了眼睛,吸了一口氣,倏爾, 她猛地睜開眼睛,恍然大悟的看著苻華,道:“苻華!清河的事也是你動的手腳, 對不對?那個香,分明就是催情之物,你當日也下了這個給父皇,是不是?你這樣算計父皇、算計姐妹,你不配為人!”


    她話音未落,陳瀛便捂住了她的口鼻,苻玉掙紮了片刻, 手指用力的扒在陳瀛的手上, 撕扯著他的皮肉,可他發了狠,她根本抵不過他的力氣。


    沒多少時候, 她便沒了生息,隻有圓瞪的眼睛仍然盯著苻華,好像在傾訴著她生前的不甘。


    苻華走上前來,悠然歎息著,道:“三姐,你果然知道的太多了。”她說著,伸手將苻玉的眼皮拂了下來。


    苻華拍了拍手,看著苻玉仿佛睡著了似的慘白的臉,滿意的點了點頭,道:“這樣瞧著,倒順眼多了。”


    陳瀛取了方帕子,認真的擦著自己手上的血,他微微抬眸,道:“下一步該怎麽做?”


    苻華的臉上一片冷清,她看也沒看他,轉身便要走,隻丟下句“我自有辦法”,便邁了出去。


    陳瀛望著她的背影,喊道:“五公主,我有一事想問你。”


    苻華腳下頓了頓,側過頭來,挑眉道:“何事?”


    她有些不耐煩,可不知道為什麽,陳瀛竟很喜歡她這種不耐煩的樣子。好像是見到運籌帷幄的她見的多了,這樣耍著小性子的她,反而更有味道。


    陳瀛的發絲被風裹挾著,不住的打在他的臉上,映襯著他臉頰上的血跡,也分外妖嬈,有一種魅惑之感。


    他眯著眼,道:“香的事,就算今日當真是六公主來,她也會發現的罷?”


    苻華轉過頭來,眼眸冷冽,道:“你想說什麽?”


    “你並不是要幫我得到六公主,而是想她死罷?”陳瀛抹了把下頜,眼裏一片清明。見苻華默然不語,他不覺勾了勾唇,像是看破了一個慧黠的小姑娘的心事似的,眼裏滿是寵溺,沒有一絲一毫不悅的意思。


    苻華轉過頭去,淡淡道:“隨你怎麽想,若是信不過我,你大可去父皇麵前告發我。”


    陳瀛輕笑著搖了搖頭,走到她身後,下頜抵著她的肩頭,她隻覺得隱隱有些疼痛,剛想避開,便聽得他的聲音“被你利用,我甘之如飴”。


    苻華一怔,猛地迴頭看向他。目光似嫌惡,又似感動,可無論如何,她是不信他的。像他這樣的浪蕩公子,女人對於他而言,不過是消遣。他又能有幾分真心呢?


    陳瀛見她不信,也不多言,隻苦笑著望著她,道:“我大約是中了你的毒了。若是到最後,我都沒能贏得你父皇的信任,不若你嫁給我,如何?”


    苻華聽他說完,忖度著他不過是想讓自己嫁給他,以換取齊國的支持,便覺得他對自己並沒有幾分真心,不知為何竟覺得心底有些隱隱的失望。


    她冷了臉,神情疏淡的看著他,道:“妄想。”


    言罷,也不等他多言,便大步走了出去。她從來沒覺得自己的心會變得這樣硬,也沒想過,自己對於腳下要走的路是如此堅定。她想,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再相信什麽情愛了,她要的東西,便會緊緊的攥在手裏,再不求旁人施舍。


    走出秋梨園外,苻華停住了腳步,抬頭看著天空。此時的天空已從橙紅色漸漸變為墨色,隻在雲端的盡頭還有一抹橙紅色的尾巴。


    腦海中晃過上官衝的臉,她想起前些日子她去找他,她卑微的問他,有沒有可能,哪怕是一點點的可能,是萬分之一的機率,他會愛上她。


    他是那樣堅定的迴答她,不可能。他這一輩子,他的生生世世,都隻會愛苻寶一個人。


    想到這裏,苻華的心猛地抽痛著,像是被人緊緊的攥住了似的。


    她痛苦的伏下身子,一手捂在胸口,半晌,她抬起頭來,眼裏閃過一絲狠厲,道:“上官衝,我要你知道,我苻華想要的東西,從來都逃不掉。你也不例外。”


    *


    半個時辰後,有宮人站在長安宮門前,見上官衝走了出來,忙躬身行了禮,道:“殿下,五公主請您移步長樂宮一敘。”


    長樂宮是苻華住的宮室,上官衝想都沒想,便直截了當的拒絕了,他一手背在身後,道:“我上次已經把話說的很清楚了,沒什麽再見的必要。”


    他抿著唇,轉身便要迴宮去。那宮人連忙衝著他的背影道:“殿下!五公主說,此事事關六公主,還請您務必去一趟。”


    上官衝的背影一僵,轉過身來,道:“與小六有什麽相幹?”


    那宮人淺淺一笑,道:“奴婢並不知曉,隻是五公主讓奴婢轉告您,上次的事她心裏已然明了了,絕不會再糾纏此事。今日是真的有事,殿下是這宮中最關心六公主的人,五公主得了消息,因是涉及六公主,這才要請您去的。”


    她一麵說著,一麵觀察著上官衝的神色,見他麵容微微鬆動,忙趁熱打鐵道:“殿下放心去便是,奴婢說句不該說的,就算五公主說的事不合您的意,您也大可一走了之的。”


    上官衝思忖著,他雖不願再和苻華有任何牽扯,可事關苻寶,他也願意強忍著不耐煩去會上一會苻華的。


    苻華是高貴妃之女,也許當真知道一些消息,也未可知。


    他想著,微微頷首,淡淡道:“帶路罷。”


    那宮人忙不迭的點了頭,提著宮燈走在他身側。上官衝的心裏隱隱有些不祥的預感,可惦念著苻寶,也就顧不得那麽許多了。


    不知為什麽,夢境裏發生的事又在他腦海中閃現了一遍又一遍,他伸手揉了揉眉間,低低的歎了口氣。無論刀山火海,他都要護著苻寶周全,再不會放開她的手了。


    *


    “殿下,請您在這裏稍等,奴婢這便去請五公主。”那宮人說著,便提著宮燈退了出去,將門輕輕的掩上了。


    黑暗瞬間闖入上官衝的眼眸,他閉了閉眼睛,才勉強適應了這環境。


    借著月光,他見手邊的案幾上放著一個火折子,便走上前去,將火折子打開,吹了一口,就著火星點燃了燭台上的蠟燭。


    昏黃的光瞬間照亮了周圍的一圈,他微微蹙眉,隻覺此事蹊蹺的很。


    他所在是宮殿根本不像是會客的地方,反而像是專供人歇息的,入目都是些陳舊的家具,上不得台麵。苻華身邊的人一向都是頂尖的,卻不記得燃個宮燈給他,實在是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上官衝不敢再遲疑,連忙走到門邊,他用力推著,卻發現門已從外麵反鎖了,怎麽都推不開。


    他心知是中計,剛想用蠻力將門撞開,便見門外瞬間出現了許多人影,他們各個拿著宮燈,連綿的燈火把他們的影子映在門上,影影綽綽的。


    他剛向後退了一步,門便被“砰”的一聲撞開。


    苻華站在最前麵,臉上因著燭火而顯得紅彤彤的,人們的影子印在她的臉上,使人看不清她的情緒。


    上官衝伸出手擋了擋,適應了光線,方才放下手臂來,冷聲道:“五公主好大的陣仗。”


    苻華勾了勾唇,道:“若非殿下武藝高強,我也用不著帶這麽多人。可如今我們這麽多雙眼睛看見了,殿下就算武藝再高強,恐怕也沒用了。”


    “什麽意思?”上官衝不覺握緊了攏在袖子中的手指,他劍眉輕掃,劃過苻華的臉,像是抽了苻華耳光一般,他那鄙夷的眼光直劃得她的臉孔火辣辣的疼。


    苻華抿了抿唇,道:“殿下做了什麽事,難道自己不清楚嗎?”她說著,微微揚了揚頭,示意上官衝看屋子裏麵。


    上官衝一轉身,借著如白晝般的火光,隻見屋子的深處擺著一張貴妃榻,上麵分明躺著一個人。一個女人。


    “這是怎麽迴事!”上官衝斂聲屏息,直直的盯著她的眼睛。


    苻華輕笑著,悠然的看著自己如蔥的手指,道:“殿下居然問我嗎?我今日邀請了三姐和殿下一道來的,隻是因著有事,便晚來了些,沒想到殿下竟色急至此,不僅奸汙了我三姐,還殺了她。”


    她說的輕飄飄的,像是在說什麽不要緊的事,她頓了頓,抬眸看著他,道:“誠然是我這個做主人的失職,可殿下也太性急了些。你說,此事鬧到我父皇那裏去,你還能活?或者說,此事讓小六知道了,她還肯和你在一處?”


    苻華看著上官衝蒼白的麵孔,不覺吃吃的笑起來,她笑得前仰後合的,全然不見往常淑女的樣子,倒像極了吐著信子的毒蛇。


    上官衝腳下有些虛浮,他盡力穩住心緒,道:“陛下明察秋毫,未必就會信你的一麵之詞。”


    “哦?”她微微朝身後看了看,道:“上官衝,你看清楚了,這麽多人都看見了,眾口鑠金,由不得我父皇不信。”


    “你到底想怎麽樣?”上官衝嘴角下壓,喉嚨上下滾了兩下,死死的盯著她。


    苻華莞爾一笑,走到他身前,唇瓣輕啟,道:“你終於問到了重點。隻要你娶我,我便想法子放過你。我保你全身而退,還可以幫你迴梁國——你很想迴去罷?這筆交易,你不虧。如何?”


    她說著,秀眉輕挑,像是穩操勝券一般,雙目含笑的看著他。


    見他沉默,不知為何,她的心七上八下的跳起來。她避過頭去,緊緊抿著唇,她想,她不可能會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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