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正是最炎熱的一段日子,紀小甜卻在莊子裏麵過得不亦樂乎。


    古代可沒有現代那麽先進的避暑手段, 什麽空調一開, 冰西瓜一切, 簡直是神仙老爺來了也不換的日子。不過雖然在這裏沒有這麽奢侈的享受,她卻也像古代的皇帝一樣, 在這莊子裏避暑, 免得在王府裏麵抱著冰塊流汗,還好像過上了隱居一般的日子。


    早上起來跟師父學習藥材, 辨識藥理,中午盯著廚娘做上一頓香辣開胃的涼麵, 或者冰鎮梅子湯, 下午可以跟著虎子他們漫山遍野地去玩兒,師父陪著姨母複健的時候,就是她的自由空間啦,除了溫習師父布置的功課, 其它的時間就可以鹹魚躺平。


    紀甜本來以為傳統的中醫是很枯燥無味的,然而陸無衣並沒有讓她一味地死讀書, 反而是從一些十分有趣的方子和藥性教起, 搞得紀甜隻想馬上上手試試, 學習熱情高漲。聯想到背個書都要拖延到最後一分鍾的從前, 紀甜再次升起了那個現在讓她迴到現代她沒準兒能考個清華北大的念頭。


    講到現代啊……如果哪一日她在此處魂消魄散, 是否還有迴到故土的希望呢?時間過了這麽久,她在這裏也有了想要珍愛的人,隻是在夢裏還會想起恍然如夢那一世的家人和朋友。也許, 她們某一日還會再相見?


    紀甜看著頭頂上湛藍如洗的天空,伸出五個手指遮住太陽,又調皮地叉開手指,任由日光從指間傾瀉而下,落到眼睛裏。


    無論在哪裏,紀小甜的天空總是晴朗的,她是個生活在當下的人。


    陽光下,紀甜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拎著小籃子向山下走去,這是她從陸無衣那裏征求來的機會,讀作外出實習辨識草藥,寫作拎著小籃子玩耍。


    相較而言,謝珺就沒有她這麽輕鬆了。所謂有的人在度假,而有的人在權鬥。


    早些的時候,謝珺還能夠時不時三五天到莊子裏來找她“夜會”,這些日子卻很少見她人的蹤影,就連催促著紀甜寫的“每日家庭作業”都批複的比以前的內容少了,由此可見,這個人是真的很忙很忙。


    紀甜知道她應該是和姨母在搞事,寧家的真相已然被揭開在她麵前,當然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對待敵人就要像秋風掃落葉般無情,絕對不能手軟。


    某天晚上,當謝珺說自己接下來會忙一點的時候,紀甜一個左勾拳,一個右勾拳,將自己浸淫社會多年(大霧)所學會的厚黑寶典分享給謝珺。


    謝珺眼含笑意,摸著她的小腦袋:“甜甜說得對。”


    紀甜不知道的是,謝珺比她想象的還要冷沉許多,辰王和晟王這些年做的一切被人翻起舊賬,拿出了許多證據,本就在科舉案中元氣大傷的兩人這次被痛打落水狗,縱使皇帝想要保他二人,卻因為兩個人做的事情實在太過猖狂,為了表麵上好看也很難就這樣敷衍過去。


    若單是這樣也不至於,然而當晟王看上了新科狀元的發妻,強行猥褻對方導致對方投河自盡,險些身亡的事情被新科狀元以死相諫時,皇帝終於被氣到當場踉蹌,從龍椅上站起來時沒有站穩,就這樣摔成了中風。


    於是京內的局勢就這樣瞬間變換了——你皇帝可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摔倒的,隱藏病情什麽的也不太可能,何況你這摔得已經不能正常工作了——那還能怎麽辦,國不可一日無君,皇帝不行,那就太子暫時代理朝政唄,總的來說也是名正言順的事情,太子這兩年在國內的聲譽又好,剩下的幾個皇子又都是這個狗樣子,甚至還有一個就是讓皇帝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皇帝總不可能說,我就是不喜歡這個兒子,我就是要把朝政交到糊塗但是我喜歡的兒子手裏吧。


    所以,無論皇帝願不願意,在他口歪嘴斜躺在床上的時候,監國的權柄已然移交到了太子手裏。


    就連太子本人也覺得順利得不可思議——辰王晟王接連出事當然是他和謝珺謀劃的結果,將他兩人的勢力連根拔起,將杜相一派的爪牙盡數拔除,將他們變為棄子,再來清算當年寧家的一點一滴,便不能有人再逃脫。


    然而他沒想到,身強體壯的父皇竟然就這樣被晟王氣到了中風?一下子好像所有的先機都站到他們這邊了。


    他並不知道,這一切都是謝珺在背後謀劃的結果——太子不知道,謝珺比他了解的還要狠決許多。皇帝的中風是她一手為之。她找陸無衣要了一味秘藥,皇帝身邊有她母親留下的人,謝珺直接將這藥少次地下給了皇帝,讓他更加暴躁、易怒、最後氣血衝頭,變成了她想讓他變成的樣子。


    縱然這人是她生理學上的父親,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謝珺內心毫無波動。她的母親、外祖、舅舅、乃至無數將士的性命,全是喪失在帝王對權謀的算計之中,她和太子也經曆了無數的明槍暗箭,才相互扶持著從童年走到今天。謝珺的內心對他絲毫也不存在溫情。


    但她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太子——太子必須做一個清白幹淨的皇帝,他的手上不能沾上任何違背他君子本心的血液,他要成為寧家所有人期待的一個盛世明君。而所有這些肮髒的東西,便讓她親手處理就是。


    寧六覺得謝珺成長得太過偏執了,然而在地獄裏生生走過一遭的她也知道謝珺變成這樣的原因是什麽,換做是她,曾是想手刃皇帝的。


    兩個人默契地將這件事情向太子隱瞞下來。


    紀小甜則是什麽也不知道,莊子離京城比較遠,基本吃啥都是自給自足,沒了像小廚房那樣將京城的發生的每一件事都能打聽到的八卦大佬,大家離皇帝又遠,基本上就跟斷網的鄉下奶奶家一般,吃不到什麽瓜。


    因此她不知道謝珺輕描淡寫的就整了這麽大的事情。


    唯一隻是有一天晚上讓她有點奇怪,好幾天都沒來的謝珺突然出現在她的房間,眼神比平日裏更幽深許多,也沒有像以前那樣上來就是采花賊y。紀小甜感覺她心情不好,抱著開胃蘿卜幹依偎到她旁邊,絮絮叨叨跟她分享起最近幾天發生的很開心的事情,時不時投喂一塊到謝珺嘴裏。


    然後……謝珺就把她按到在桌案上了。


    通過親吻的話,好像可以感覺到那個人此刻的心情。紀甜覺得那一瞬間的謝珺像在黑夜裏獨自行走了很久的小野狼,眼睛裏滿是對這個世界的冷意,嘴角還帶著腥氣,在慌亂地尋求著僅有的一點溫暖。


    紀甜反手拍了拍她的背,像小狗狗一樣舔了舔她的嘴唇,用行動表示“我一直在你身邊哦”。


    之後就順毛成功了,紀小甜同學收獲了一個眉眼含情,挑起的眉尾都含著魅惑的女朋友。


    雖然紀小甜還是沒有問出來謝珺那天怎麽了,隻能從已經枯萎的詞匯庫裏麵編造出更多的“甜甜情話”,給她寄上比平常多的家庭作業。詞匯不夠,外掛來湊,偶爾也塞點小花花、小蝴蝶什麽的進去。


    在關愛女朋友心理健康的同時,紀甜更期待的就是姨母的複健。


    紀甜也是在這個時候才對師父的醫術有了一個比較明確的認知——寧六的腿在陸無衣的調養下,居然漸漸有了知覺,最開始隻是可以試著扶著東西稍微站上一會兒,然後寧六就開始嚐試著練習邁步了。


    剛開始的結果很慘烈。紀甜知道,這是一個很艱難的過程,往往要花費很多時間,可能很久才能進步一點,然而寧六卻絲毫沒有給自己這樣的緩衝時間,當她開始能站立,她就開始嚐試著邁步了。


    即使陸無衣是大羅金仙,也不可能達到能讓她剛能站著就能走的地步,該經曆的恢複過程一步都不會少。所以寧六邁開腿的下一秒,她就狼狽地摔倒在了地上。


    陸無衣靜靜地站在她旁邊,低著頭看著她,寧六壓下心底的酸澀,抹了一把額上的汗,露出一個瀟灑的笑意:“太久不活動身子骨果然不行,不必擔心,也得練練這破腿了。”她一邊說著,一隻手撐在地上,一隻手扶著旁邊的椅子,慢慢使力站起來。


    這個過程持續了很長的時間——寧六慢慢地從地上把自己支起來,陸無衣就默默地站在旁邊看著她,並不伸手也並不出聲。


    過了很久,寧六才重新把自己挪迴到椅子上,鬢角的發已經被汗水濡濕,她卻爽朗地笑起來:“寶刀未老啊。”


    “無衣,我很快就可以站起來了。”


    陸無衣靜靜地凝視著她的眼睛,認真地點了點頭。


    “嗯。”


    風沙沙地吹過樹葉,站在遠處看著的紀甜轉了個身,悄悄擦掉自己臉上的淚水。


    她想,姨母這樣努力,一定是希望能早日走到師父麵前,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吧。


    從這天開始下午就固定變成了陸無衣陪寧六的複健時間,紀甜為了不打擾她們,會自覺地不打擾她們,偶爾遠遠看到陸無衣站在寧六旁邊,手輕輕引著寧六往前邁出一步的時候,紀甜就想起一句詩:我們站著不說話,就十分美好。


    大抵相愛到這個程度,便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吧。


    那天晚上,紀甜做了一個好甜好甜的夢,夢裏的櫻花樹下,姨母從輪椅上站起來,向前邁出一步,將師父緊緊地擁入懷中,滿天飛舞的櫻花瓣下,姨母將師父抱了起來,翩躚的衣角上落下片片紅緋。


    醒來的紀甜:甜是很甜,但總感覺崩了師父和姨母的人設……


    捂臉.jpg


    作者有話要說:寧六:我覺得很符合我們的人設,甜甜自信點。


    陸無衣(淡然瞥過):。


    寧六:甜甜自信點……把感覺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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