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盧升繼續一路縱馬狂奔,很快馬就累了,步伐也開始吃力了起來,不再有剛剛出城門的那股興奮勁兒。盧升看了看天色,知道今天隻得走到這裏了,心裏謀劃著就近尋一個酒家過夜。


    又向前走了一段兒,隔著老遠就看到一家“臨薊客棧”孤伶伶立在那裏,那客棧有兩層樓,大約連江津酒樓的的一半都不到,門口倒是有一個小廝招唿著。


    盧升趕著馬走到門前,問那小廝:“這位小哥,我是第一次路過這裏,敢問j縣的獨樂寺在哪裏?是這個方向麽?距離這裏有多遠?”


    聽罷盧升一連串的問題,那小廝心中暗道,這少年好生膽大,如今世道不大太平,趕路的人都講究“非熟人不與同行,非老店不得歇息”,他倒好,一點兒都不避諱自己是初來乍到。細細一想,準又是哪家的公子哥,不知天高地厚得。不過無論他是王公貴族,還是平民百姓,進了店門還不都是大爺啊,自己想那麽多幹嘛?


    盧升見那小廝莫名其妙地笑了笑,覺得奇怪,聽到他說話:“一聽客官就是打南邊兒來的吧!這裏距離j縣還有好幾十裏的路,獨樂寺在j縣城內西大街。打這條大路走,過了我家客棧,往前二三十裏路都沒得人煙,天色已晚,客官您又是獨自一人,還是歇息一晚,明天一早再趕路吧!”


    盧升點了點頭,那小廝主動接過韁繩,扶著盧升下了馬,把馬牽去了馬槽。盧升丟過來一兩碎銀,細心地交代道:“給它喂上等的幹草,好生照顧它,少不了你的銀子!”


    有那麽一瞬間小廝覺得自己好像在這些人眼裏,連一匹馬都不如,但這種情緒早就隨著在店裏的磨練變得習以為常了,很快他就被那“沉甸甸”的銀子所吸引,陷入到狂喜之中.


    沒聽完掌櫃的介紹,盧升連價格都沒有記住,便要了一間上房,點了些許酒菜,迴房休息了。不得不感歎北方的飯菜難吃,沒有家鄉的可口,盧升隨隨便便吃了些許,小歇了片刻。


    ……


    正在休息,忽然聽到外麵大廳一眾吵鬧聲音,激起了盧升的好奇心,他便推開房門,走下樓來。


    沒有下樓,就注意到在櫃台門口有兩批人對峙著。一邊是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領頭的左臂紋著一條青龍,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惹的主;對峙的另一邊隻有三個人,一個梳著齊耳短發丫鬟打扮的少女,一個看上去已顯老態的中年人和一個蒙著麵孔隻看得到長發的女子。


    盧升走下樓的功夫就聽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客棧原本就隻有兩間上房,現在隻有一間空閑,那幾個漢子先到的客棧,問詢了上房下房的價格,覺得下房太小,又嫌這裏的上房太貴,正在猶豫間,這長發女子的三人走了進來。那丫鬟不管先來後到直接搶了上房。那幾個漢子自覺被羞辱了一番,就出言不遜,那知曉那丫鬟也是口頭上不肯吃虧的主,幾句話不對就鬧騰了起來。那領頭的漢子見對麵的中年人頗有氣勢,一時也不知道對方底細,出門在外也不願多惹事端,就有所克製,但又礙得麵子不好下台,便形成了僵持。


    掌櫃的人微言輕,在中間盤旋也是兩邊都沒有討到好處,見旁人都不願開交,盧升忍不住道:“幾位不妨聽在下多嘴幾句,相逢在此處便是前世修來的緣分,要是沒什麽要緊的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不如這樣,先來後到,這間上房就給幾位大哥定下。至於兩位姑娘,在下住的就是一間上房,我退了房間讓給兩位姑娘住。幾位看這樣如何?”


    那幾個漢子順著台階就下,與盧升推辭了一下,自己向掌櫃的要了兩間下房。


    那丫鬟還在抱怨憑什麽叫她們退讓,被身後的女子打斷道。“燕兒,休得無禮!這事情本就是我等理虧,也怪我方才著了相,一心想要那間上房,才由得你無理取鬧!”向著盧升和幾位大漢的方向微微一福,繼續說道,“幾位,今日之事,是我治下不嚴,多有得罪。今日大家所有花銷,都記在我的帳下。這事情就此揭過了吧!”


    這還是盧升第一次聽到這女子的聲音。那聲音如泉水般涓涓細流,聽著讓人產生一種錯覺,就好像是在炎熱的夏季,喝到了一股甘洌的清泉似的。


    盧升順著聲音看過去,仔細端詳著那個戴著紫色麵紗的女子。


    淡粉色華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於地,挽迤三尺有餘,使得步態愈加雍容柔美,保留全部頭發,向後梳攏,隻把頭發梢部剪齊,垂於肩背之處,類似於後世的披肩長發。那輕紗遮住了目光,卻無法遮住她的容貌,使人更加好奇輕紗下的美貌。


    盧升腦海裏僅剩一下一個印象,要是能夠親手掀開這紫色輕紗,一睹那絕世的容顏,這輩子也沒白活!


    “還看,還看,還看!你這人怎麽迴事兒啊,本來還以為你是什麽正人君子,原來不過是個登徒子罷了!”一旁的丫鬟見他看的出神,笑著出言打斷道。


    盧升的臉一下子全紅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餘光瞟到那女子原本白晢的脖子也紅了起來,又不禁看癡了。


    他定了定神,對那女子說道:“在下江陵府盧升,此番是為師命,前往獨樂寺燒香!不知道姑娘何許人也?”


    那丫鬟在一旁打趣道:“不都說宋人喜歡講究繁文縟節,盛產隻知道之乎者也的書呆子麽?你看上去也是個書生模樣,怎麽一點兒禮節都沒有?哪有你這樣直接得啊!”


    看著少年麵紅耳赤的樣子,那個中年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蒙麵女子也捂著嘴輕笑,道:“多謝公子仗義。小女子是燕京人,姓餘,名璃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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