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還是朦朦亮,盧升就爬起來開始練劍。盧升練武的架勢是從李訓義那裏學來的,是取自於戰場的功夫,並不是很好看。基本上就是那麽些簡單的劈,刺,削動作組合,非常枯燥,也沒什麽花式。起初盧升還不是很愛學,後來練著也就習慣了。


    “好俊的功夫,好身手啊!兄弟你這劍法可不一般啊!”


    盧升聞聲停下了手裏的劍,朝著話音方向望去。一個身高七尺有餘的青年男子身著白色長袍,手裏也拿著一把劍,正往院中心這方向走過來。盧升注意到,這青年男子的劍比盧升選用的還要短幾分。


    走近一點後,細細觀察,見這男子五官生的頗為俊俏,麵帶笑容。這笑容十分自然,憑空叫人對他又多了幾分好感。


    盧升拱了拱手,說道:“不敢當,不敢當!剛才隻怕是班門弄斧了!在下是江陵盧氏,單名一個升字。不知閣下來自哪裏?”


    “江陵盧氏聲名遠揚,我父親年輕時候曾經去過荊hb路,常跟我說起。我叫韓常,字元吉,燕京漢人,不是什麽高門貴閥,不過是在大遼混口飯吃。”那青年男子笑了笑,道,“剛才見你練劍,不似平日裏常見的花把式,倒像是戰場上的真功夫!”


    盧升笑著迴應:“我哪裏上過什麽戰場,不過是跟著教頭學點兒花架子罷了!再說了,戰場上千軍萬馬廝殺,個人武功再高,又能起什麽作用?這練劍,不過是強身健體,鍛煉意誌罷了!”


    韓常哈哈大笑,大聲道:“我一向認為練劍就是用來殺人得,是男兒用來在戰場上建功立業的。今日聽君幾句,多有感悟啊!盧兄說得對,戰場上個人武藝哪有多大的用處,這劍,不過是可以壯壯膽罷了!”


    盧升早早地就收了劍,結束了晨練,跟韓常天南海北地聊了起來。


    不知怎的,盧升感覺和韓常特別有共同話題,聊什麽都可以聊到一起!年少時候的友誼總是來得更簡單一些,隻一會兒工夫,到了吃早飯的時候,兩個人就混得很熟了。


    原來這韓常的父親乃是遼國的一名偏將,年初他也加入了軍營,隻是預備役,並沒有上過戰場。近來前線議和,他父親從前線撤迴,奉命保護使臣前往宋朝,他就變得閑來無事,便辭了父親,獨自一人遊玩。


    盧升是宋元符三年(1100年)出生的,韓常則是遼壽昌三年出生的,也就是宋紹聖四年(1097年),僅僅年長盧升三歲,但他算是在軍旅中長大的,經曆頗豐,處事比之盧升要成熟圓滑許多。


    他得知盧升一行人要前往遼國上京城後,便主動要求與商隊同行順路去燕京,互相有個照應。


    商隊的劉管家對於中途加入生人略有幾分抗拒,不過耐不住盧升態度誠懇,加之劉管家暗自打量著韓常身份說不定對他們來說也未嚐不是一個好的助力,如果他們嚴加防備,即使身份有詐也沒什麽大礙,有利無害,也就沒有拒絕。


    這一路上有韓常與盧升有說有笑得,盧升感覺,這一路的時間過得比往日也快了不少。眾人騎馬都很嫻熟,打白溝驛到燕京城百餘裏路,不到日落之時就趕到了。


    這燕京城的規模也不比江陵城強多少,隻是城上守衛多了許多,也多了幾分威武的氣勢。


    跟在白溝驛時候情況差不多,隔著很遠就有軍官走過來,不過那軍官隻走了不到二十步就停下來等這邊的人過去。


    那軍官打商隊管家手中收了些銀子,也就做了個形式上的檢查便放行了。


    韓常忍不住嘟囔了幾句軍紀敗壞什麽的,打那軍官身邊走過的時候,又問他道:“這燕京城城樓怎的突然多了這麽多守衛,難道是戰火都要燒到我們這裏來了?不可能吧?”


    帶著之前的幾分不滿,又因為父親是偏將,平日裏在軍營見多了比這小軍官大的將領,口氣難免有點倨傲。


    未想那軍官臉一黑,說道:“你什麽東西,也敢妄議軍國重事。小心老子把你當作宋人的探子抓起來,丟進大牢裏麵,也叫你知曉多嘴的下場!”


    韓常自覺在一行人麵前丟了麵子,情緒就有點兒失控,竟然要拔劍出來的衝動,但手一握住冰冷的劍,頭腦變冷靜了下來。


    他沒有擺出一副臉色,反而衝那軍官笑了笑,賠了了聲不是,拉著韁繩牽著馬就向前走了。


    王崇羽在後麵目睹了這一切,暗道:“年少氣盛卻懂得克製,常居行伍卻不生蠻橫。這青年他日必有一番作為!”


    進了城,盧升並不曾注意到剛才發生的這個小細節,他全部的心思都在思考剛才軍官與劉管家之間的“默契”上麵。


    對,就是默契。自己總是覺得每次過城門的時候,劉管家與守城的軍官都提前商量好了似的。一番思考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盧升忍不住開口道:“劉管家,剛才與那軍官交易之事,是如何判斷他的要求的啊?”


    韓常也是很好奇,道:“劉叔能不能詳細說一說?”


    看在他二人一副求知的樣子,又聽得韓常叫自己二叔,那劉管家便笑著說:“這其實不難,仔細觀察就好!首要的是看大局,要是戰爭期間,自不必說,你敢給錢他也沒膽子要!”


    “那平日裏呢?就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呢?”


    “平日裏麵就有很多暗規則了,比如一般很嚴格的盤查就是到城門下才進行。你發現了沒有,那些軍官們大多是隔著老遠就走了過來!”


    盧升疑惑地說:“我是在想啊,他這是直接暗示要錢的麽?”


    劉管家點了點頭:“這就是暗示,不過也有講究的。主要看軍官走出來多遠。這軍官要是走到二十步以外,那萬事大吉,你乖乖掏錢就可以了結一切;他要是在二十步以內,就是可以給錢,不過要給個象征性的檢查,做個交代,這就說明上麵有令,但命令不嚴,可以糊弄!”


    一席話聽得二人是茅塞頓開,盧升連連點頭,嘴裏念叨著:“不可思議,果然是世事洞明皆學問!”


    劉管家心裏暗自好笑,事情哪有說得這麽簡單啊,這一切都要建立在察言觀色的基礎上,再加之常年往來的經驗才可以判斷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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