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池感覺自己像極了樹袋熊, 整個人都掛到了時燁身上。


    時燁很明顯地怔住,瞬間僵硬不動了。


    溫池見狀,立即順著杆子往上爬, 他伸出雙手摟住時燁的脖子, 分開的雙腿從後麵夾住時燁的腰,甚至還想往上麵蹭,一副打死也不鬆手的架勢。


    時燁掙紮了一下。


    溫池生怕被時燁甩下去, 趕緊加重了抱著時燁的力道。


    時燁安靜了一會兒, 才用喑啞的嗓音說道“放開。”


    溫池不放, 湊在時燁耳邊問道“時燁, 你要去哪兒呀”


    時燁說“出去。”


    若是還在東宮裏, 溫池求之不得時燁離他遠點,可是他們不在東宮裏, 他們在距離京城很遠的晉州。


    溫池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甚至剛從鬼門關走了一趟迴來


    天知道, 當他聽見時燁熟悉的聲音、看見時燁熟悉的臉時, 他還以為自己在臨死前產生了幻覺。


    時燁不是應該舒舒服服地待在東宮裏嗎


    時燁為何會來晉州


    那股不可思議的感覺如同散不去的迷霧一般,始終縈繞在溫池心頭,他害怕時燁走了就不迴來了, 也害怕時燁的出現真是自己的幻覺。


    他想自己可能是有了雛鳥心理, 可是他擺脫不了這種心理。


    他實在太害怕了。


    他更害怕被時燁扔下。


    “時燁,你別走好不好我不想一個人留在這裏。”溫池連臉麵都不要了, 他把臉上的淚水往時燁衣服上蹭了蹭, 小聲地懇求道, “我害怕。”


    時燁被他纏得無奈,想走又不能走,半天才拋出一句涼颼颼的話“當初走得那麽急,這會兒知道怕了”


    溫池猜到時燁不會對他動怒,於是愈發有恃無恐起來,他把臉埋在時燁的耳邊,還有些抽噎地說“早知道會被綁架的話,我就不來了。”


    時燁冷道“世間沒有早知道。”


    溫池抬眸瞧見時燁繃緊的側臉,忽然間想起莫名其妙對他好的劉大德和劉大善兄弟倆,刹那間明白了什麽“對了,大德哥和大善哥是你的人吧”


    時燁沉默片刻,冷笑一聲“不過幾日,你便和他們這麽相熟了”


    “”溫池似乎嗅到了一股酸味,連忙求生欲極強地補充道,“我說的是劉大德和劉大善,他們對我挺好的,我還奇怪怎麽會有那麽好說話的綁匪。”


    時燁道“他們是本宮的人。”


    溫池奇怪道“你的人還在兼職做綁匪”


    時燁再次沉默下來,再開口時已經有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你以為綁匪能在本宮身邊當差若不是你這蠢貨自投羅網地跑去找那姓花的,本宮又怎會讓身邊的人辦成綁匪混進去”


    溫池自動忽略了時燁的“蠢貨”二字,他噌的一下抬起腦袋,睜圓杏仁眼,目光炯炯地望著時燁,心底湧出的歡喜之情怎麽也壓不住。


    “那這麽說來”溫池望著時燁臉上被燭光照得細小的毛絨,小心翼翼地開口,“你早就跟著我來晉州了”


    不然時燁怎麽會對他的行為了如指掌,就連他夜裏去找花子藏都知曉得一清二楚。


    可惜時燁還沒來得及做出迴答,房門便被敲響了。


    “太子殿下。”左枝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奴婢打了些熱水來。”


    時燁道“進來。”


    左枝騰出一隻手,推門而入。


    她低著頭,徑直走到床邊,把裝著熱水還搭了條帕子的水盆放在床邊的木架上,隨後她拍了拍手,侯在外頭的幾個婢女立即端著吃食魚貫而入,井然有序地把碟子放在桌上。


    左枝命令道“你們退下吧。”


    幾個婢女齊聲應了是,又對時燁福了福身,才無聲無息地退了出去。


    左枝站在床邊,聽候時燁的差遣。


    很快,便聽得時燁道“左枝。”


    “是。”


    “你留下來伺候他。”


    “是。”


    時燁想起身,無奈溫池依然掛在他身後,無奈之下,他隻得拍了拍溫池勒著他脖子的手,示意溫池把手鬆開。


    然而溫池一聽時燁這麽說,霎時就急了,不僅不鬆開手,還更緊地摟住時燁的脖子。


    “你不是說你不走嗎”


    “本宮何時說過不走了”饒是時燁武功再高強,也不是個泥人,這會兒被溫池用力勒著脖子,原本平穩的氣息都有些紊亂起來,他厲聲道,“鬆手。”


    溫池倔強地不鬆手。


    他知道隻要他鬆開手,時燁肯定起身就走。


    哪知道時燁也來了脾氣,抬手抓住溫池的手腕,冰涼的指尖按在溫池的脈搏上,逐漸使力。


    溫池頓時感覺到手腕上傳來一陣鈍痛,像是要被時燁硬生生捏碎骨頭一樣,盡管他很清楚時燁隻用了一成不到的力氣,卻還是讓他疼得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時燁,你捏得我的手好疼。”溫池的淚水控製不住地往外湧,他又生氣又委屈,同時又覺得自己不配在時燁麵前耍橫鬧脾氣,這些矛盾的情緒在他腦海裏橫衝直撞。


    時燁說“你放手,本宮便放手。”


    溫池痛得聲音直顫“你先放手。”


    時燁立即鬆手。


    手腕上的鈍痛驟然消失,可溫池並沒有要鬆開手的意思,反而湊上前,張口咬住了時燁的耳朵。


    時燁“”


    時燁整個人都靜止了,猶如被人點了穴道。


    站在床邊的左枝心驚膽戰地看著這一切。


    她九歲那年被太子殿下親手救下後,便一直跟隨太子殿下,除了太子殿下和溫公子單獨相處時她會有意避嫌,其餘時候她都會像條影子一般守護在太子殿下的方圓百步之內。


    她何曾見過有人敢直唿太子殿下的名諱何曾見過有人敢如此手腳並用地纏著太子殿下不放又何曾見過有人敢直接咬上太子殿下的耳朵


    倘若太子殿下下令的話,她會當場要了溫公子的性命,或者讓他以最為痛苦地方式死去。


    可是太子殿下什麽都沒說


    左枝不敢輕舉妄動,她恨不得把自己融入這片暖黃色的空氣裏。


    她不動聲色地看著被溫公子糾纏了半天卻不得脫身的太子殿下,甚至有些懷疑太子殿下是不是被人頂包了。


    直到溫池忽然痛苦地嘶了一聲,左枝急忙收迴思緒。


    她抬頭看去,隻見溫池終於從時燁身上下來,他臉色慘白,眉心緊蹙,清雋的麵容上浮現出一縷痛苦之色。


    溫池雙手捂住脖子,血液從他指縫間溢了出來。


    時燁轉頭就看到了這一幕,他臉上仍是沒什麽表情,黑眸裏卻掀起暗湧,連帶著縈繞在周身的氣息都變得冰涼起來,他伸手去抓溫池的手。


    溫池下意識躲了一下“沒事,剛才不小心碰到傷口了。”


    時燁問“什麽傷口”


    溫池不敢直視時燁的眼睛,支支吾吾地迴答“有個人拿我做人質,用匕首在我脖子上劃了一下,不嚴重,包紮一下就好了。”


    時燁抿著唇,逐漸陰鬱的眼神直勾勾地定格在溫池臉上,像是要把溫池看穿,也看得溫池無處遁形,幾乎要把腦袋埋到胸膛裏。


    片刻,溫池小聲說“這點小傷口很快就痊愈了。”


    時燁突然把頭轉向左枝“出去。”


    左枝察覺到時燁的心情很不好,不敢有任何耽擱,趕緊走了出去,轉身關上房門時,左枝看了眼被時燁陰沉的臉色嚇得不敢動彈的溫池。


    溫池穿著淡藍色的袍子,身上不知在哪兒濺到了許多血,把袍子染得深一塊淺一塊,難怪剛才她和太子殿下都未注意到溫池脖子上的傷口。


    關上房門後,左枝並未離開,而是安安靜靜地守在房門外麵,她站得筆直,連腳步都未曾動過一下。


    閣樓很高,眺望下去,能看見晉州郊區的夜景可惜沒什麽夜景,朦朧的黑暗占據了全部。


    晉州遠遠比不上京城,卻還是把太子殿下吸引過來了。


    太子殿下不喜歡出遠門,似乎是幼年經曆了什麽,太子殿下向來極為排斥跨出京城,甚至是跨出東宮一步。


    本來太子殿下安排了她和劉德劉善跟來晉州保護溫池,結果前兩天聽說四皇子還未將溫池救出來,終究是沒按耐住,甩下朱公公和侍衛們獨自來到了晉州。


    從京城到晉州,坐馬車需要三天以上,可是太子殿下運用輕功,一路上從未停歇地趕過來,硬生生把三天以上的路程縮短到了一天半。


    直至這一刻,太子殿下也未曾休息片刻。


    左枝真的想不明白,那個溫公子膽小、懦弱、還如此貪生怕死,究竟有哪裏值得太子殿下如此護他


    左枝一邊想著一邊留意著四周的動靜,不多時,她便聽見房裏傳來一陣輕微的啜泣聲,像是溫公子的啜泣聲,伴隨著幾句低語。


    她愣了下,正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結果那陣啜泣聲變大了些。


    隨後,她清清楚楚聽見溫池說“我不想喝了,你把手拿出去。”


    不知太子殿下說了什麽。


    溫池的啜泣聲不斷“我不想人血噫嗚嗚嗚嗚嗚”


    過了很久,那些聲音才逐漸變小,最後消失。


    左枝也鬆了口氣。


    忽然,她又聽見時燁的聲音“左枝,進來。”


    左枝連忙推門而入,一眼便看見時燁臉色發白地靠坐在床頭,他懷裏躺著已經睡著的溫池,隻是溫池側身朝裏,左枝隻能看見溫池的後腦勺以及被被褥包裹得嚴實的身體。


    地上扔著溫池的衣裳以及鞋襪,桌上的吃食被動過不少,連木架上的水盆和帕子也被用過了。


    左枝低頭看著地上的鞋襪,突然間很想知道這鞋襪究竟是溫公子自個兒脫下來的,還是她那潔癖嚴重的太子殿下替溫公子脫下來的。,,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免費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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