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醉酒


    溫池心裏生出一股扭頭就走的衝動, 可還是被他硬生生的壓下去了。


    走了沒多久,前方的朱公公便停下了腳步。


    “溫公子,你且在這兒稍等一會兒,奴才進去看看。”朱公公說罷, 抱著佛塵輕手輕腳地走進了臥房。


    拱形的月門兩側掛有簾子, 溫池瞧不清楚裏麵的情形, 隻得站在原地幹等。


    好在不過片刻,朱公公便擦著額頭上的冷汗出來了。


    “這會兒太子殿下的心情不佳, 你還是等會兒再進去罷。”朱公公一邊說著一邊擺了擺手, 示意溫池坐下,隨後又尖聲尖氣地警告道, “一定要伺候好太子殿下, 否則今兒你別想活著走出這兒。”


    溫池嚇得打了個哆嗦,忙不迭點了點頭。


    朱公公道“奴才先行告退。”


    然而轉身走了幾步, 朱公公似乎是忽然想起什麽, 迴頭看向一臉麻木不知神遊何處的溫池“對了。”


    溫池趕緊打起精神來,睜大那雙圓溜溜的杏眼望著朱公公。


    朱公公被溫池看得一愣,心想兜兜轉轉這麽久,還以為太子殿下眼高於頂,想不到最後竟然是栽在這朵小白花上麵。


    斂去多餘的心思後,朱公公正色道“差點忘了告訴溫公子, 今兒是花皇後的忌日, 溫公子定要謹言慎行, 切莫說了不該說的話。”


    花皇後


    怎麽又和花皇後扯上關係了


    溫池心裏的疑惑越來越深, 卻不敢詢問朱公公,隻得點頭應下來。


    等到朱公公走後,室內再次安靜下來。


    溫池不太清楚時燁究竟生了什麽病,不過就算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進去臥房裏看一眼,他便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滿腦子想的都是剛才朱公公所說的花皇後。


    結合小說內容和原主的記憶,溫池知道花皇後早在二十多年前剛生下太子時燁的時候就死掉了,死於一場火災當中,皇上一直為沒有救出花皇後而感到深深的愧疚,因此這二十多年來從未立過新後。


    最關鍵的是


    如果原主沒有記錯的話,花皇後的忌日貌似在大雪紛飛的冬日,而不是現在春夏交替的季節。


    難道是朱公公記錯了


    可惜溫池想得頭疼也沒有得到一個合理的答案,他學著時燁那樣單手撐著下巴,眯起眼睛繼續想。


    哪知道想著想著,他就這樣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溫池被一股濃鬱的酒氣喚醒,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放大版的麵孔,那個人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似乎在思考什麽。


    熟悉的燒痕布滿了右邊的半張臉,在明亮的光線下尤為顯眼。


    溫池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時燁的相貌,然而冷不丁對上這張臉時,還是會嚇得倒吸一口涼氣,魂兒都差點從身體裏飛出去。


    好在那口氣硬生生的卡在喉管裏他並沒有叫出聲。


    不然下一刻的他恐怕就是一具躺在地上的屍體了。


    時燁沒有因為他睜開眼睛便挪開目光,而是更加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他。


    溫池這才發現那股酒氣是從時燁身上散發出來的,時燁毫不客氣地捏著他的下巴,吐出來的氣息幾乎都噴灑在他的臉上。


    “太、太子殿下”溫池一動不敢動,盡量讓自己的目光集中在時燁另外半張好看的臉上,“小人不小心睡著了,還望太子殿下恕罪。”


    時燁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聲音,連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他森冷的目光在溫池臉上遊走了幾圈,最後慢慢收迴。


    他突然放開了溫池的下巴。


    溫池懵了,眼睜睜看著時燁和他拉開距離“太子殿下”


    時燁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一條手臂隨意搭在桌邊,他背對著溫池,一頭烏黑的長發披散在白色的裏衣上,強烈的色彩差在這寂靜的環境中平白無故增添了一絲寂寥的味道。


    半晌,他發出一聲冷笑“嗬,贗品罷了。”


    溫池“”


    喂,哪有當著人的麵說人壞話的


    溫池很委屈,可他什麽也不敢說什麽也不敢做,隻能像個傻子一樣呆愣地看著時燁的背影。


    這個過程對溫池而言無疑是煎熬的,他等待了許久,不想再這樣耗下去,於是鼓起勇氣開口“小人聽朱公公說太子殿下病了,太子殿下好些了嗎”


    沉默良久,時燁才道“本宮沒病。”


    溫池頓了頓,又道“太子殿下可有感到不適”


    時燁沒有迴答他的問題,隻吩咐道“去拿酒來。”


    溫池巴不得趕緊離開,當即起身便往外走。


    門外守著個小太監,聽聞太子要酒後,趕緊領著溫池去拿酒。


    等到溫池抱著一小壇酒迴去時,時燁仍舊保持著他離開時的姿勢,似乎連頭發絲都不曾變動一下,聽見他走近的腳步聲後,時燁才偏過頭,冷漠的目光先是落在他的臉上,後才往下挪,瞥了眼他懷裏的酒壇子。


    即便溫池再愚鈍,也能感受到今日時燁的心情很不好,他有片刻的遲疑,隨即邁開步子踱步到桌前。


    桌上擺放著新鮮的糕點和茶水,溫池拿了個酒杯,倒上酒。


    時燁二話不說,酒杯便一飲而盡。


    溫池繼續倒。


    時燁繼續喝。


    就這樣一小壇子的酒都被喝淨了,溫池又從外麵抱了幾壇酒來。


    原本溫池還以為他把酒拿來就算完事,哪知道還要陪著時燁一杯接著一杯地喝完,他心裏叫苦不迭,仿佛又迴到了以前在會所給領導們陪酒的日子,不過眼前的時燁可要比那些領導可怕多了。


    溫池一邊倒酒一邊亂七八糟的想個沒完,直到時燁的聲音將他飄遠的思緒拉迴來。


    “你還記得阿孤嗎”


    “啊”溫池連阿孤是誰都不知道,怎麽可能記得,他汗顏道,“小人不知。”


    時燁似乎也不在乎他如何迴答,一隻手把玩著已經空了的酒杯,一隻手托著下巴,他半闔著眸子,神情冷淡,遊走在溫池臉上的目光卻隱約間帶有幾分熱度,他緩緩開口“阿孤已經死了,被花嫣容按在水裏,溺斃而亡。”


    溫池小聲道“節哀。”


    時燁目光灼灼地盯著他“你為何不難過”


    “”溫池深吸口氣,努力擠出一點傷心的表情,“小人很難過。”


    然而溫池那麽賣命的表演,隻換來了時燁一聲不以為意的嗤笑“騙子。”


    溫池“”


    時燁忽然湊近,再次捏住溫池的下巴,他長長的睫毛搭垂下來,用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俯視著惶恐不已的溫池“既然你難過,為何這麽多年來都不曾迴來”


    時燁沒收住力道,捏疼了溫池。


    溫池疼得眼淚都要溢出來了,表情也逐漸變得勉強起來“太子殿下,你認錯人了。”


    可惜他的話落在時燁耳畔隻成了一陣風拂過,時燁死死地盯著他的臉,仿佛陷入了某種魔怔的狀態中“嗬,當初口口聲聲說會陪伴本宮,結果跑得比兔子還快,這就是你所謂的陪伴本宮說過,倘若有朝一日你落在本宮手裏,本宮就斬斷你的雙臂、打斷你的雙腿,看你還如何跑”


    “太子殿下,你認錯人了。”溫池成功被嚇哭了,眼淚決了堤一般,爭先恐後地湧出眼眶,他很不喜歡看見溫良哭,這會兒卻哭得比溫良還厲害,“我不是太子殿下的仇人,我曾經從未見過太子殿下,更沒有機會與太子殿下結仇。”


    眼淚迅速打濕了溫池的臉龐,溫熱的液體流進時燁捏著溫池下巴的指縫裏。


    這一刻,時燁竟有瞬間的怔愣。


    隻見溫池濃密的睫毛也被淚水浸得濕漉漉的,許是因為害怕,他的睫毛顫動得厲害,宛若即將起飛的蝶一般。


    時燁想要抓住這隻蝶,下意識地收緊力道。


    可溫池疼得驚唿一聲,眼淚更加肆意洶湧的奪眶而出,他加快語速說道“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若是太子殿下想報仇的話千萬要擦亮眼睛,萬萬不可傷及無辜噫嗚嗚嗚嗚”


    說到最後,溫池再也受不了這委屈,張著嘴巴傷心的哭了出來。


    這傻逼太子要殺要剮也就罷了,把他當成仇人的替身又是怎麽迴事


    他心裏苦。


    他也太冤枉了


    溫池哭起來不管不顧,甚至忘記了他還被時燁捏著下巴,就這樣仰著腦袋、張著嘴巴,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源源不斷往下落。


    “噫嗚嗚嗚嗚嗚嗚”哭到一半,有什麽東西塞進他嘴裏,“唔”


    甜膩的口感瞬間在口腔裏蔓延開。


    溫池詫異地睜圓眼睛,隔著一層朦朧的水霧瞧見時燁不知何時打開了他提來的食盒蓋子,用勺子舀了一勺混著奶油的蛋糕塞進他嘴裏。


    溫池“”


    他勉強咀嚼了兩下,隻感覺那股甜味越來越濃,最後填滿了整個口腔。


    太甜了。


    他快要膩死了。


    偏偏時燁好像感覺不到他的掙紮,還在一勺接著一勺地往他嘴裏塞蛋糕,塞到後麵,蛋糕沒來得及吞咽下去,雪白的奶油沾得嘴角和臉頰上都有。


    溫池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連唿吸都有些吃力。


    就在這時,他忽然發現時燁的臉距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不過眨眼間,便已近在咫尺,他們幾乎是臉貼著臉,唿吸交纏。


    溫池不適應這麽近的距離,欲往後靠。


    時燁貌似察覺到了溫池的抗拒,不等溫池有所動作,捏著他下巴的手忽然往後挪動,直接控住了溫池的後腦勺。


    溫池嚇得臉色再次白了一度,剛要繼續掙紮,就感覺嘴角傳來溫熱的觸感時燁舔走了他嘴角的奶油。


    2奶油


    溫池“”


    他已經懵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唯一能夠感受到的便是時燁掌控著他頭的力道,以及時燁在他嘴角舔舐的溫度是那麽火熱,幾乎要灼燒起來。


    他整個人都僵硬了,下意識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手勢來。


    隻是時燁並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火熱的觸感遊弋到他的臉頰上,幾乎將他嘴角和臉上的奶油舔舐幹淨後,才來到他唇前。


    溫池仍舊微微張著嘴巴,他還沒來得及把時燁喂來的蛋糕和奶油吞咽下去。


    隨後,時燁低頭吻住了他的唇瓣。


    時燁吻得很輕很慢,含著溫池的唇細細啃咬著,甚至用舌勾走了溫池嘴裏的奶油和部分蛋糕,甜膩的奶油在兩人的唇齒間化開,那股濃鬱的甜縈繞在口中,怎麽也散不開。


    當溫池後知後覺意識到時燁在做什麽的時候,頓時有如一道驚雷劈下,劈得他外焦裏嫩,他的大腦直接礦工了,隻有鼻頭還能嗅到時燁身上散發出來的酒味,混著口中甜膩的蛋糕味,不僅不難聞,還詭異的融合了起來。


    直至最後,時燁幾乎吃完了他嘴裏的蛋糕和奶油。


    時燁傾身靠近,順勢摟住他的腰。


    溫池嚇到了,連忙伸手推他“太、太子”


    可惜他的抗拒沒有任何作用,時燁解開了他的腰帶,那隻手直接往衣衫裏麵探去。


    時燁的指尖很涼,在溫池的皮膚上遊走,一陣陣涼意透過相觸的肌膚滲透進溫池的心髒深處,冷得溫池止不住的打哆嗦。


    太快了。


    真的太快了。


    溫池還沒來得及做好準備。


    然而他根本沒有準備的機會,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衣衫被拉開大半。


    而時燁的動作也越來越放肆起來,他似乎不滿溫池的分神,更狠地吻住溫池的唇,舌長驅直入,幾乎奪走了溫池口鼻中的所有空氣。


    那隻手緩緩往下,很快便來到了溫池的腹部。


    溫池感覺到時燁的手有意無意地搭在了他的褲頭上,甚至有往裏的趨勢。


    他的身體都在微微發抖,卻沒有反抗,而是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然而想象中的事情並未到來,不多時,溫池又感覺到時燁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盡管那隻手還貼在他腹部的皮膚上,卻久久沒有挪開,仿佛被人點住了穴道。


    溫池悄悄睜開眼睛,隻見時燁不知何時與他拉開了距離,原本迷離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時燁垂著眸子,冷漠的眼神落在了他的腹部。


    溫池低頭,順著時燁的目光看去,便瞧見時燁的手撫摸在他光滑的腹部上,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刹那間,溫池想起了之前時燁說過的話他說他仇人的腹部和腿間都有明顯的刀痕。


    不知道是不是溫池的錯覺,他竟然以為時燁在他身上尋找那些刀痕。


    不過他不是時燁的仇人,無論時燁怎麽找,也不可能在他身上找到那些刀痕。


    “太子殿下”


    溫池剛開口,就見時燁把手也收了迴去,並冷聲打斷了他的話“把衣服穿上。”


    溫池“”


    他不敢違抗時燁的命令,趕緊手忙腳亂地穿上了衣服。


    整個過程中,時燁都用冷颼颼的目光盯著他,明明剛才時燁喝了那麽多酒,卻無法從他臉上找到絲毫醉意,有的隻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意。


    待溫池把衣服穿好,時燁才道“迴去。”


    說完,也不等溫池有所迴應,他起身便往臥房裏走去了。


    溫池眼巴巴地望著時燁的身影消失在簾後,呆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遲鈍的反應過來,迴想起剛才的畫麵,頓時感覺他的臉頰燙得好像隨時都能燒起來。


    他趕緊提著已經空了的食盒,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


    朱公公守在外麵,瞧見溫池便趕緊迎了上來,他瞥了眼溫池手裏提著的食盒,臉色一喜“溫公子,太子殿下是否好些了”


    溫池趕緊停下腳步,頂著一張快要紅透的猴子屁股臉,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朱公公瞧著溫池這副模樣,大概明白了什麽,樂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上去了,忙不迭弓腰拱手道“奴才送溫公子迴去罷。”


    溫池想了想,沒有拒絕。


    迴竹笛居的路上,溫池試圖向朱公公打聽花皇後的事,他把原主的記憶翻來覆去地迴想了好幾遍,非常確定花皇後的忌日是在冬季。


    為何朱公公會說今日是花皇後的忌日


    朱公公聞言,倒也沒有隱瞞什麽,將自己所知道之事娓娓道來“當年花皇後還未過世,僅有兩歲的太子殿下在某日被一個賊子抱走,偷出宮外,不知去向,直至太子殿下長到十六歲時找到了花家人,才被花家送進宮裏。”


    溫池越聽越驚訝,小說裏壓根沒有寫過這件事,確切來說應該是小說裏隻詳細寫了主角攻受的身世以及他們之間的糾葛,至於反派和炮灰,都是用來被打臉的工具人而已,沒有人在乎他們的心路曆程。


    可是溫池沒想到,時燁的經曆竟然和小說裏描述出來的內容有那麽大的出入。


    朱公公似乎早就料到溫池會有這副反應,也不驚訝,繼續迴憶道“今兒便是太子殿下二次入宮的日子,可惜一別十多年,等待太子殿下的隻有花皇後的牌位,太子殿下便把今兒當做是花皇後的忌日。”


    溫池恍然“原來是這樣啊”


    盡管話是這麽說,可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隻是他又說不上來具體是哪裏不對勁。


    這種怪異感一直持續到他迴了竹笛居。


    告別了朱公公後,溫池剛踏進去,便瞧見庭院裏站滿了人,還擺滿了一個個碩大的木箱子。


    溫池立即把關於花皇後的那件事拋到了腦後,他加快步伐走進去,很快找到了若芳和若桃,這兩小姑娘並排站在一起,臉上的表情又驚又喜。


    “若桃。”溫池把手裏提著的食盒遞過去,同時問道,“這是怎麽迴事”


    若桃一邊用雙手接過食盒一邊小聲解釋“溫公子,皇上那邊來人了。”


    剛把話說完,站在溫池身後的太監便掐嗓道“聖旨到,溫池接旨。”


    溫池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地上一跪“小人到。”


    後麵的若芳和若桃也被溫池突如其來的行為嚇了一跳,忙不迭跟著跪下去,不過當兩人反應過來那太監說的是溫池而非溫良時,忍不住悄悄對視了一眼,兩人眼裏都寫滿了驚訝。


    太監鄭重其事地打開聖旨,抑揚頓挫地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製曰,因溫家次子溫池在晉州蝗災之事上獻計有功,故賞”


    後麵便是一長串溫池聞所未聞的東西。


    溫池埋下頭安靜聽著,等太監念完那串長名單後,才小心翼翼地從地上爬起來,伸出雙手“小人領旨。”


    太監把聖旨放在溫池手上,笑眯眯地說“早就聽聞溫池公子頭腦了得,想不到這麽快就替皇上排憂解難了。”


    雖然溫池不知道太監是從哪裏聽說了這些,但還是謙虛道“公公過獎。”


    太監道“溫池公子莫謙虛,今後咱們見麵的日子還多著呢,也是要相互照應的。”


    溫池忙道是是是。


    送走這群人後,溫池看著滿院子的賞賜,一時間仿佛雲遊夢裏,直到若芳和若桃湊上來,他才如夢初醒。


    “溫公子。”若芳疑惑道,“你何時改名了”


    溫池說“我從未改名,我就叫溫池。”


    若芳道“那溫良”


    溫池說“那是我哥哥的名字。”


    若芳糊塗了“那、那溫公子起初來東宮時為何用的是溫良的名字”


    溫池笑著解釋“原本該來東宮的人是溫良,可是他們在那日用我替換了溫良,因此我之前隻能用溫良的名字。”


    若芳沉默半晌,忽然想起了什麽,哆哆嗦嗦地說“溫公子,太子殿下知曉此事嗎”


    溫池說“連皇上都知道了,太子怎會不知道呢”


    說完,他便拿著聖旨迴屋了。


    一時間,庭院裏隻剩下一臉懵逼的若芳和淡定自若的若桃兩個人。


    若芳想了半天,還是沒想明白,轉頭用驚恐的目光望著若桃“若桃,溫公子這可是欺君之罪啊,太子竟然未降罪下來。”


    若桃安慰地拍著若芳的肩膀“太子殿下也沒有你想得那麽殘忍。”


    若芳“”


    她本想讓若桃數一數這些日子東宮裏頭死了多少人,轉念一想,還是沒說,不知是不是她想多了,若桃和平安真是一個比一個奇怪,竹笛居裏也就溫公子最正常不過了。


    溫池還是頭一次摸到聖旨這種東西,稀奇得很,便將它掛在床頭的架子上,至於皇上賞賜的那些東西,不能賣也不能轉讓,除了拿出去吹牛逼外似乎沒有其他用處了,可惜目前溫池壓根沒有可以吹牛逼的對象。


    他想了想,便吩咐若芳和若桃把那些賞賜都搬進空屋子裏。


    若芳和若桃應了一聲,開始賣力地幹活。


    溫池準備迴房小憩一會兒,走了幾步,他冷不丁想起張彩繪說的茶宴,霎時福至心靈,轉身說道“先別忙收拾,你們看看裏麵有沒有字畫之類的賞賜。”


    若桃問道“溫公子要字畫做什麽”


    溫池迴答得理直氣壯“自然是拿出去炫耀。”


    若桃“”


    3懲罰


    可惜若芳和若桃翻找了半天,也沒有翻到字畫之類的賞賜,倒是翻出一堆用檀木盒子裝著的金瓜子。


    每粒金瓜子隻有指甲蓋的大小,堆在一起便是金燦燦的一片,在陽光下折射出來的光芒差點眼瞎三個人的眼睛。


    若桃雙手捧著檀木盒子,小心翼翼地建議道“不如溫公子把這盒金瓜子拿去炫耀”


    溫池“”


    他所謂的炫耀也就是搪塞一下張彩繪說讓他出字畫的話罷了,若是把這盒金瓜子拿出去,豈不是成了貨真價實的炫耀到時候不惹來一群紅眼病才怪。


    槍打出頭鳥,他才不想去出這個頭。


    然而話說迴來他既是三天兩頭地往太子那兒跑,又是接連領了皇上和太子的賞賜,想必他早已成了東宮裏頭最大的那隻鳥了。


    思及此,溫池小聲歎了口氣。


    最後,溫池還是讓若桃把那盒金瓜子放了迴去,反正不能賣也不能轉讓,那就放進空屋子裏供著吧。


    那些太監宮女帶著皇上的賞賜來得浩浩蕩蕩,自然驚動了東宮裏頭的不少人,這天夜裏,深藏功與名的平安便帶著一身的八卦消息歸來了。


    “溫公子,你近日還是小心點好。”平安麵露擔憂地說道,“今兒皇上命公公送了賞賜來,這消息不過一個時辰便猶如插了翅膀似的傳遍整個東宮,如今那麽多人都眼睛發紅地盯著,奴才覺得溫公子這幾天還是不要踏出竹笛居為好。”


    溫池往嘴裏塞了塊若桃做的桂花糕,才垂眸瞥向平安隻見平安微微搭垂著腦袋,低眉順眼,表情裏的擔憂看上去並不像是在做假。


    “對了。”溫池沒接平安的話,而是問道,“你知道月桂的消息嗎”


    “奴才聽說過一些。”


    “月桂他們如何”


    “奴才聽說月桂公子剩下一口氣吊到現在,連床都下不了,怕是命不久矣了。”平安迴答,“其他幾位公子也受了重傷,可到底不比月桂公子嚴重,在床上躺了十來日,便已能下地行走了。”


    溫池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平安安靜如雞的在地上跪了一會兒,良久沒有等來溫池的下文,抬頭一望,卻見溫池將雙手交疊放在腹前,不知何時閉上了眼睛躺得外安詳,仿佛已經入了定一般。


    平安“”


    無奈之下,平安隻得爬起來,準備退下。


    哪知道剛轉過身,他便被溫池喊住了“平安,既然你被分來了竹笛居,便在這裏有你的分內事要做,之前你是幹得不錯,可是現在每當我從外麵迴來,都瞧不見你的人影,你倒是外出瀟灑了,留下來的活全讓若芳和若桃幹了。”


    平安猛地一怔,連忙轉迴去,接著撲通一聲重重的跪了下去“溫公子,奴才知錯,奴才保證絕不會再有下次了”


    說完,平安趴在地上狠狠的磕了幾個響頭。


    那聲音咚咚咚的,聽著都疼,也聽得溫池直皺眉頭。


    溫池向來性溫吞,連責罰的話都說不來,陡然麵對平安這樣過激的反應,本來憋了一肚子質問和試探的話也全部卡在喉管裏,他歎口氣道“別磕了,我還沒說什麽呢。”


    平安如獲大赦,跪趴著說道“多謝溫公子饒恕。”


    “喂等等,我也沒說要原諒你。”溫池眼見平安又要繼續用腦門撞地板,趕忙補充道,“你在當值期間亂跑這些事,我也就不計較了,但是你把你的活丟給若芳和若桃幹,這些你還是要還迴去的”


    溫池托著下巴思考半晌,才做出決定,“不如這樣,接下來兩年除草和打掃院落以及刷馬桶等差事交給你了。”


    話音落下,溫池明顯感覺到平安的身形稍微晃了一下。


    他挑起眉梢,學著時燁那樣做出不悅的表情“你不願意”


    “奴才沒有。”平安忙道,“多謝溫公子。”


    溫池擺了擺手“退下罷。”


    平安臉色蒼白的從地上爬起來,一溜煙地跑出了臥房。


    溫池重新閉上眼睛,開始想平安的事,雖然平安時常在他耳邊有意無意的強調若桃來曆不明,但是在溫池眼裏,平安才是那個最奇怪的人,平安一方麵非常迫切的希望他搭上太子,另一方麵又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


    倘若平安真像若芳和若桃那樣把他當成主子,也就不敢在沒有經過他的允許之下擅離職守、甚至一兩天都不迴竹笛居了。


    溫池思來想去,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平安應該是曾經抱有過跟著他飛黃騰達、過上抱太子殿下大腿的舒適日子,可誰知道他太菜了,在太子殿下麵前徘徊了那麽久還是一事無成,以至於平安不得不重新尋找攀附的目標。


    在他印象中,平安每次出現的時間都很有規律,比如朱公公來了、太子來了、太子的賞賜來了


    今天皇上的賞賜來了,平安果然馬不停蹄地趕迴來了。


    好吧,要怪隻能怪他太菜了。


    溫池感覺自己整顆心都被平安拿針紮透了。


    不過平安那些話沒有說錯,不出兩天,張彩繪便領著幾個姐妹上門拜訪了,打著探望溫池的幌子。


    溫池這才想起他那天為了拒絕張彩繪的邀請謊稱生病,沒想到這個理由居然成了張彩繪等人上門的借口。


    溫池實在不想紮在女人堆裏,尤其是那些女人很有可能心懷不軌,可是張彩繪等人態度強硬,頗有撕破臉皮的架勢,盡管她們臉上依舊是笑嗬嗬的,可是言語間全是見不到溫池就不肯離開的意思。


    若芳轉達了張彩繪的話,氣得直咬牙“氣死奴婢了,那些女人真不要臉,奴婢都說了溫公子你身體不適、不便見人,可她們還死乞白賴地在那兒站著,奴婢好話壞話都說盡了,怎麽趕她們都趕不走。”


    溫池癱在庭院裏的躺椅上,連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趕不走就算了,就讓她們在那兒站著吧,反正累的人又不是我們。”


    聞言,若芳捂著嘴,撲哧一笑“還是溫公子聰明。”


    在庭院裏累死累活拔草的平安豎著耳朵聽了這邊的話,趕緊把髒手往衣裳上擦了擦,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悄無聲息地湊過來“溫公子,奴才還是覺得這麽做有些過了,雖說奴才不建議溫公子出門,可是那些主動找上門來的人也可以見上一見”


    溫池睜開眼,輕飄飄地瞥過去“草拔完了嗎”


    平安一愣,低下頭“是奴才多嘴。”


    溫池擺了擺手,讓平安繼續拔草。


    若芳眼睜睜看著這一切,樂不可支,還悄悄對著平安的背影做了個鬼臉,隨即轉頭對溫池低聲說道“平安可奇怪了,溫公子還是防著點好。”


    溫池點了點頭。


    他也是這樣認為的。


    本來溫池還以為張彩繪等人堅持不久便會放棄,沒想到半個時辰過後,去了一趟門外的若芳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溫公子不好了,溫公子”


    昏昏欲睡的溫池立馬坐起來“發生什麽事了”


    若芳跑得氣喘籲籲“那、那個張彩繪在、咱們竹笛居門外昏倒了”


    “”溫池詭異地沉默了一瞬,幽幽開口,“她們不是早就走了嗎”


    若芳終於緩過氣來,愁眉苦臉道“才沒有,依奴婢看,她們就是瞧著溫公子你不見她們才使了這出苦肉計,也太陰險了,這若是傳出去的話,人家肯定會說咱們竹笛居欺負人。”


    溫池覺得若芳說得沒錯,這會兒他哪怕再不情願,也不得不出去看看。


    他和若芳一起走出去,若芳在前麵小跑著,匆匆打開門,溫池一眼便瞧見坐在門口的藍衣女子,那不是有過一麵之緣的張彩繪還會是誰


    張彩繪身邊還圍了五六個女子,有的錦衣華服有的身穿統一的宮女服,唯一共同的特點便是與張彩繪保持著一定距離,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好在今日張彩繪帶了個宮女來,那個宮女滿臉緊張地扶著張彩繪的手臂,而張彩繪臉色慘白,連形象都顧不上了,又坐在門檻上又靠在宮女身上,一隻手搭著宮女一隻手輕輕揉著太陽穴,看上去很不舒服的樣子。


    不過她都這麽不舒服了還不肯迴去,這毅力


    溫池隻能祝她早日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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