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睡得香甜,甄秀自然是不會去打攪他的睡眠。


    畢竟這個破廟雖破,可很顯然不是村中建築,崽崽必然是累壞了自己趕了許久的路才到達這裏。若被吵醒還不知道能不能再睡的好了。


    但她又想盡快知道崽崽是怎麽搞成這副樣子的,於是跟係統打了個商量,讓係統能在崽崽醒來的第一時間將她叫醒。


    沒想到這次係統居然很是良心,竟免費提供給了她這個鬧鈴喚醒服務。


    甄秀於是也擺好姿勢盡快進入了睡眠的狀態。


    一夜無夢,當她揉著惺忪的眼被係統的鬧鈴聲吵醒時,卻覺得自己這一覺睡得並不怎麽好。


    她隨口問道係統:“幾點了。”


    係統:“四點了。”


    甄秀起先不以為意的‘哦’了一聲,可沒等兩秒,她就反應過來,隨即麵露驚恐道:“你說什麽?下午四點了?我這是睡死過去了嘛?為什麽我身邊的丫鬟小廝們都沒有叫醒我?”


    係統:“淩晨四點。”


    甄秀:“……。”


    因為是自己設置的鬧鈴喚醒服務,所以淩晨四點就把自己吵醒這鍋扣不到係統頭上。


    而且甄秀對崽崽為何醒這麽早也倍感好奇,待到大腦已經清醒的七七八八了,她立刻就召喚出了遊戲界麵。


    便見遊戲當中,崽崽孤身一人的站立在一麵,而他的另一麵,則是昨晚上還和他一同打地鋪排排睡的小乞兒們。


    小乞兒中的一個矮小瘦黃的小人麵前放著一個大包袱,他一邊從包袱中掏窩窩頭往嘴裏塞,一邊哇哇大哭個不停。


    而另外四人則擋在這個瘦黃小人兒身前,麵目兇狠的瞪著她們家崽崽。


    若單隻是看這副場景甄秀還有些一頭霧水,但配合著小人們頭頂上的對話氣泡,甄秀登時就弄懂了眼前這副場景究竟是在上演哪一出了。


    因為擋在前方的四個小人頭頂上的氣泡文字分別是——


    【你既然選擇了加入我們,以後跟我們就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了!既然是一條船上的人,小寶吃你點東西怎麽了?】


    【而且也不是什麽金貴的東西,不過就是些沾著灰的窩窩頭,要不是我們這兩天‘收成’不多,誰稀罕吃這個?】


    【我們好心讓你跟我們一起住在這廟中不至於風餐露宿,便是要你把所有的行李都交出來也不為過,你怎麽敢因為這種小事就打小寶?他還是個孩子!】


    【滾!滾出去!】


    甄秀:“……。”


    這些npc腦子裏裝的都是漿糊嗎?什麽叫他還是個孩子?那個不斷往嘴裏塞窩窩頭的瘦黃小人兒看起來起碼有七八歲了,即使是在現代,七八歲的孩子也早就該懂事,更何況是在這吃人的封建古代社會。


    而且就算他是孩子又怎麽樣了?打的就是這樣沒經過他人允許碰觸他人財務的熊孩子。


    崽崽打的好!要不是大半夜憑空鼓掌可能會嚇到轎子外的丫鬟,她都想要為崽崽的舉動拍手叫好了!


    然而這些npc們不這樣想,不僅不這樣想,還讓他們家崽崽滾出去。


    憑什麽滾出去?這破廟荒廢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想也知道其產權絕對跟這幾個小乞兒毫無幹係的。


    他們能住!她家崽崽自然也是能住!而且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她家崽崽包袱裏的窩窩頭不知被那瘦黃小人兒吃掉了多少個,要滾也是這群欠她家崽崽債的小人滾蛋!


    甄秀內心想著,隻要她家崽崽麵上顯露出不快,緊接著跟這些小人兒就滾與不滾問題生出爭執,她就會出手給這些小壞蛋們一些顏色瞧瞧!


    畢竟她現在手頭有錢了。


    雖然昨天20枚金幣到賬後,她立馬就還給了係統7枚金幣,但是係統金幣其實挺能頂錢花的,隻是這個遊戲當中需要花錢的地方太多了些,她的金幣賬戶才總是能夠那麽輕易的就歸零甚至倒欠。所以剩下的13枚金幣其實也是筆不小的財產了。


    然而事實證明她想多了。


    她家崽崽並沒有與這些人爭執的打算,更甚至連跟這些人多說一句話的想法都沒有。


    僅是在這四人將自己的想法吐露而出後,目光在這四人身上打了一個轉,便抬腿朝他們走去,撥開其中一人的阻擋,將自己的包袱從那恍若餓死鬼投胎吃個不停的瘦黃小人兒眼前拿過。


    瘦黃小人本就在邊哭邊吃,眼前又突然生了這麽一出。他愣了愣,登時向前撲去抱住她家崽崽的大腿,邊哭還邊嗷嗷叫,“還給我,我還沒吃飽呢!快還給我!”


    季重轉頭看向腳邊的男孩。


    小小一個,和當初剛剛沒了娘的自己差不多大。


    腦中忽然迴憶起一件積年許久的事,他莫名升起了些許惻隱之心,於是隻輕聲說了句:“鬆手。”


    然而似乎是他的溫和給了小男孩膽子,腿邊忽然一個吃痛,他再次低頭朝如同小獸般盯著他,且在惡狠狠咬著他的小男孩看去。


    小男孩麵上沒有任何悔改之意,見他看了過來,還鬆開口張牙舞爪道:“快還給我,不然我咬死你!”


    季重眸色漸深。半響,他輕嗤一聲,低頭揪起小男孩的衣領朝遠處甩去,“畜牲。”


    雖不知這五個小乞兒是什麽關係,但他們之間的感情似乎很好。


    小的被甩出去了,卻被甩的疼得嗷嗷叫,四個大的自然要出手幫忙。


    季重卻半點不怵。


    凡是對他出手的,他皆是以同樣手段迴報過去。


    直到將最後一個擋在他麵前的人撂倒,他才抬腳朝寺廟外走去。


    甄秀從來都沒有見到過崽崽這樣一麵。


    她見到的他,永遠都是溫和的。雖然也會向傷害過自己的人報仇,但他的報仇方式卻並不是直接動手,而是背後放冷刀子。


    因而今日崽崽這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模樣,讓甄秀愣怔了好一會兒才緩和過了勁來。


    緩和過來後,她忍不住捂著嘴露出了姨母笑。


    她看到了什麽?她看到的雖然隻是紙片人之間的打打殺殺,但是崽崽那一招一式,一拳一腿配合著他的盛世美顏一起食用,簡直是不輸於武打動畫場麵!


    紙片人都這麽帥了,崽崽要是能夠撕裂遊戲走出來,不知道要殺死多少顏狗啊!


    正在腦中幻想著崽崽這張臉拿到三次元的話將會幻化成什麽模樣,她便聽到崽崽滿是磁性的聲音出現在她耳邊。


    他說:“你走吧,別跟著我了。”


    他還說:“是不是好奇我剛剛為什麽要給那個小孩子咬到我的機會?因為我忽然迴想起了一件事。小時候,在我娘剛剛離開的時候,我和剛剛那個孩子差不多大。父親一走就是三天,家裏沒有半點東西可吃,我餓極了,趁著來村裏賣貨的貨郎跟別人交易的時候,偷了貨郎的幹糧便跑到了河邊。貨郎當然找到了我,我也當然和剛剛那個小孩不一樣,向貨郎認了錯,並保證以後一定會將那日的恩惠還給貨郎。然而貨郎終究沒有等來那天,他也再沒有去掉過我們村子。幾個月後我才聽說,因為迴程的路上積雪太深,貨郎一腳踩空,丟了性命。”


    他最後說:“不管你信或不信,我似乎是衰神附體,從小到大,沒有一件幸運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反而是別人幾個月幾年才可能會遇到的一次麻煩,卻像家常便飯一般光顧我。我仔細迴想了一下,貨郎是在你之前這麽些年,唯一願意對我好的一個人了。可是他卻死了,死在和我接觸沒多久。而你……這麽些天,你應該也發現我總是會遇上些倒黴事,可那些倒黴事你都替我化解,正如當年的貨郎一般,在我因饑餓偷盜他的幹糧時,他不僅沒有為難我,且還將自己懷中揣著的兩個炊餅給了我,讓我能夠等到父親的歸來。你雖是仙人,可想來也不能與天道對抗,趁著現在還沒有出什麽事,你趕緊離開吧。這凡間世上願意為仙人辦事的何其多?隻要你開口,任何人都會願意為你效力,你完全沒必要給和我這麽個倒黴催的綁在一起。”


    季重一口氣說完了這麽多,本以為自己會是種如釋重負般的感覺。


    畢竟那個人本就不應突然出現打攪他平靜無波般的生活。沒有對方的話,他的腦中就不會平白無故出現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更不會覺得自己生活的有多苦,也不會暗自驚喜,又莫名委屈……


    一個人挺好!他這樣的人,不需要陪伴。


    他是這麽想的,然而‘心’卻並不給他麵子。


    莫名的,他覺得心口變得有些澀,有些發酸,有些難受,又……有些委屈了。


    這麽久都沒有迴應他,那個人已經走了嗎?就這麽走了嗎?連一聲招唿都不打嗎?


    不對不對,那個人應該不會這麽做。


    隻是她如果沒走,她為什麽不出聲給予他迴應?


    他現在要是說自己後悔了,她還會繼續呆在他身邊嗎?


    這麽想著,他問:“你還在嗎?”


    ……


    四周靜悄悄的。他甚至等了大半天,都沒有等到那個人的迴答。


    他麵上無虞,隻有他自己知道,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心髒莫名變換了節奏。


    噗通、噗通、噗通。


    終於,他沒忍住梗著脖子再次出聲,“已經走了嗎?沒走的話,給我吱個聲好不好?”


    四周還是空蕩無音。


    季重垂下了眼瞼。緊緊抿住唇。


    她走……


    腦中還沒有蹦現出具體的想法,一團風飄過,他的身子忽然一僵。


    隻因他的麵前空無一人,然他能清楚的感覺,有一雙手,正環在他的腰身輕輕拍他的脊背。似乎是想要通過這樣的方式,對他說:“我在呢,在呢。”


    鼻尖飄過絲絲茉莉香氣,是屬於姑娘家的味道。


    是她嗎?那位……‘媽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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