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縮在陰暗的小巷當中看著那個洋洋得意的之人, 內心當中湧上一股強烈的恨意。我想到了在床上痛苦□□的牧野, 我想到了我求遍所有人的絕望, 我想到了許許多多,但我又什麽都沒有想到。


    “啊!!”


    最後當我反應過來之後,我已經扔下了草藥, 跑到了井口麵前一拳打在了他的臉上。


    井口癱倒在地,捂著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我,“你!!你是誰!你竟然敢打我!反了天了你!!”


    “喂, 井口。”旁邊有個人似乎認出來了我, 拉了拉井口的衣袖,“井口他好像就是那個牧野醫生收留的小鬼。”


    井口聽到後, 眼裏閃過一絲慌亂,最後卻定格於堅決, “是嘛……那可不能讓他迴去了。雖然的確不是我的錯,但是我也不能讓他們隨意宣傳敗壞了我的名聲啊。”


    井口揮了揮手,招來了一群護衛指著我道,“你們來, 把他給我打死了。要是我在這之後還在這個世界上看到他, 你們就給我小心一點!!”


    說完井口甩了甩衣袖就準備離開,我憤怒的衝過去想要揍死這個井口結果卻被護衛攔了下來。


    一個個拳頭, 一根根棍棒,最後甚至是一把把刀都落到了我的身上。


    痛…好痛……


    我曾經以為我不會再經曆這樣的痛苦,但事實證明我錯了。我曾經以為我已經走出了黑暗,再也不會經曆那絕望, 事實證明我也錯了。


    我躺在地上,感受著那象征著生命力的血液的流失,看著那漆黑的夜空,看著那閃耀的繁星,看著那高掛的明月,一切似乎是那麽的美好,一切又似乎並沒有改變。


    在死前的最後一刻我的腦海中全是牧野的身影,我要是沒迴去他該怎麽辦啊?沒有藥,沒有人照顧,他現在那個樣子連出門都做不到。


    啊……誰能來照顧他,求求你們無論是誰能不能救救他。求求你們,我願意付出我的一切,我願意生生世世都生活悲苦,但求求你們,救救他……


    “這可真是有趣。本來聽說這裏有一個很知名的醫生所以想過來看看的,沒想到竟然碰到這麽有趣的場景。”


    誰?!


    我勉強睜開眼睛,看著那個黑發紅眸的男子站在我的前方,真低頭饒有興味的看著我。


    “呐,你想活下去嗎?”


    我動了動嘴唇,氣若遊絲的說道,“想……”


    男子勾起了嘴角,“哪怕成為鬼也想要活下去嗎?”


    “鬼……是什麽?”


    男子頓了頓,“鬼啊……鬼是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存在吧。”


    “恐怖?哼哼……哈哈哈。”我突然大笑起來,無數的鮮血從我的傷口處迸發出來,“這個世界上不會有比人還要恐怖的存在!!哈哈哈哈。”


    “看樣子你是同意了啊?”男子劃破了自己的手指遞到了我的麵前,讓鮮血流入我的口中,“我很期待,你能給我帶來什麽樣的好戲。記住,我叫鬼舞辻無慘!是在你絕望之時給予你希望的男人!”


    **


    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處於混沌狀態,我殺了那些護衛,我殺了井口那些人。變成鬼之後聽力極佳的我還殺了那些敢說牧野壞話的人。我殺了很多很多的人,我也吃了很多很多的人。


    直到有一天,我經過那個小巷的時候,看到了那一包已經發黴、開始腐敗的藥草包,當時失去神誌的我不知為何突然淚流滿麵,我拿起了那個藥草包瘋了一般的往山上跑去。最後停在了那個小小的木屋外麵,將藥草包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門口。


    從那天之後我就一直守在那個木屋外麵,在吃了足夠多的人之後,我終於記起了一切,可是我更加不敢去見醫生了。


    我從自己的記憶之中翻出醫生曾經教導我的知識,開始利用自己身為鬼之後矯健的身手去幫他采藥。


    我躲在陰暗之中看著那些醫生曾經救助過的部分人過來輪流照顧他,我看到他們用我采來,製作出的藥治好了醫生,我看到他們告訴醫生我失蹤消息後,醫生傷心的表情,我看到醫生慢慢的康複,最後我看到他們合夥做出來了一個輪椅。


    哪一天,我看到了下肢癱瘓的醫生第一次自己‘走’出房門,拿起了那包草藥。


    哪一天,我再次的淚流滿麵。


    真是奇怪了,怎麽成為鬼了我竟然還喜歡哭了呢?


    能夠自己行動的醫生立馬拒絕了眾人細密的照顧,隻是談好他願意用草藥作為交換,希望他們能隔一段時間就送上來一些生活物資。


    真好,我能養活醫生了!


    那之後的一段時間我采藥采的更勤了。我當然知道那些人有些會貪下一些草藥,不過隻要不太過分,我和醫生都不怎麽在意。至於過分的那些?晚上自然會有惡鬼上門警告啊:)


    這樣的日子平淡無奇,但也還算過得去。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兩個穿著背部有‘滅’字樣的黑色製服,手上拿著長刀的男人敲響了醫生的門。


    我不知道他們談了什麽,我隻看到醫生難得發了那麽大的火的把他們趕了出去。


    醫生怎麽了嗎?


    我蹲在樹叢間,擔憂的看著氣鼓鼓的醫生。生氣可對你的身體不好啊,本來就已經這麽虛弱了。


    那兩個人之後並沒有離開,之後我在鎮中捕獵的時候還受到了他們的追殺。可是實在是太弱了,不過看在他們是為了救其他那些被鬼殺死的人的份上,我還是沒有殺他們。


    那兩個人竟然還沒有放棄,隔一段時間就去找一次醫生,隔一段時間就去送一些東西。那些東西我都能看出來非常的好,當醫生將他們全部扔出去的時候我還偷偷心疼過。但是日子一天天過去,醫生也慢慢的接受了兩人。也是,畢竟歸根究底,他們也都是好孩子啊!


    後來有一天我看到他們把醫生推出了房門,他們要把醫生待到那裏去?


    我擔憂的看著他們的背影,但是因為那邊陽光過於炙熱,我並沒有辦法靠近。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半夜,隻有一個人渾身血跡,衣服破敗,滿臉慌張的跑了迴來,嘴裏還不停的喃喃著,“怎麽辦怎麽辦,救救醫生啊!救救醫生啊!!”


    醫生!!!


    醫生遇到危險了嗎!?


    我急忙順著那個人的血跡往前狂奔,然後看到了那個孤零零的坐在輪椅上已經到達懸崖邊緣的背影。


    那群人真的是!!怎麽能這麽對待醫生!怎麽能就這麽把醫生丟在哪裏!!


    我慌張的衝了過去,想要把醫生拉迴來。


    結果當我剛把手放到那個背影上的時候,背後卻突然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阿遙!!小心!那是陷阱!!你不要過去!”


    我下意識的迴頭看去,就看到醫生被另一個獵鬼人捂住嘴,慌張的往迴拉。我頓了頓迴頭將那個背影轉了過來,發現是一個穿著醫生衣服的木頭人。


    太好了……醫生原來沒有事啊。


    我心裏一鬆,下一瞬間眼前的木頭人爆炸,無數紫藤花毒素覆蓋在了我的身上,我捂著臉發出痛苦的唿喊,在地上打滾、掙紮。


    恍惚之間,我似乎聽到那邊傳來兩人爭論的聲音。


    “牧野醫生!你瘋了嗎?!我們都說了多少遍,他是吃人的鬼!!你難道不知道他這段時間在鎮上已經殺了多少人了嗎?!”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阿遙……阿遙是為了我啊!嗚嗚,我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把我放到阿遙身邊好嗎?至少,至少讓我送他最後一程。”


    那個獵鬼人頓了頓,“可是萬一他傷到你了……”


    “你們不就是因為他不會傷到我,才會設計我,讓我來吸引他的嗎?”


    獵鬼人啞口無言,最後還是將牧野醫生抱了過來。


    此時的我臉上腐爛潰敗,再也沒有任何掙紮的力氣了。我抬頭看著牧野,看到他小心翼翼的將我抱起,還是如過去那樣撫摸著我的額頭。


    我突然覺得就這樣死去似乎也不錯,真沒想到我這樣的人竟然能有這麽死在這麽溫柔的氛圍中啊。


    “阿遙……沒想到你都長這麽大了啊。”


    我從破損的喉嚨中發出咕嚕聲,算是迴答了他的話。


    “阿遙,你說這麽久了。你為什麽不早點出來見我呢?”


    見你幹嘛?被你拉著再去說教嗎?


    我不服輸的在內心裏反駁道。


    “你看看你,這就是你逞能的後果!一直搞什麽默默照顧,就是找不到人影,你以為你是田螺姑娘啊!”


    你什麽意思!


    我不滿的睜開眼睛,瞪了醫生一眼。


    下一瞬間醫生就往我的嘴裏塞了一顆藥丸。


    我:!!???


    緊接著我就感受到自己體內的紫藤花毒素在迅速的消退,我震驚的抬起手抓住了醫生的胳膊。


    醫生低下頭溫柔的看著我,緩緩的說道,“快跑!”


    那個鬼殺隊的也察覺到不好,衝了過來,就發現我竟然已經恢複了大半。


    獵鬼人近乎是發出了絕望的大喊,“牧野醫生!!!”


    獵鬼人拔出手中的日輪刀指著我們大喊,“牧野醫生!你這一輩子做了無數的好事!你死後肯定會上天堂的啊!!但是你現在竟然,你現在竟然!!你就不怕這樣助紂為虐讓你死後隻能下那無邊地獄嗎?!”


    地獄?


    什麽地獄?


    牧野淺笑著看著獵鬼人,“我做那些事從來就不是為了上天堂。再說了,能和阿遙在一起去地獄才好呢!”


    地獄?那個老好人醫生會因為我下地獄?!


    這個時候的我已經完全聽不到其它了,我呆愣的看著牧野完全不敢相信,那個好人,那個善良的醫生竟然會因為我這樣的惡魔下地獄嗎?


    怎麽可以?


    怎麽可以!!


    我一把推開了醫生,起身準備衝向了獵鬼人。隻要我死了,隻要我死在這裏了。醫生就不會下地獄了吧?


    “噗呲——”


    我低下頭呆愣的看著穿過醫生胸膛的日輪刀,那個獵鬼人明顯也被嚇得不行,雙手顫抖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醫生倒在我的懷裏,伸出手顫抖的撫摸著我的臉,“阿遙,雖然這麽說不太對,但是……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活下去啊。不過如果就這樣能夠和你一起去地獄也不錯,無論你做了什麽,我們一起償還好嗎?”


    醫生!


    醫生!!


    我張大著嘴無聲的呐喊著,近乎是絕望的看著醫生在我的懷中斷了氣。


    獵鬼人看著痛苦悲鳴的我產生了憐憫之心就這麽離開了。


    我抱著牧野醫生的屍體在山頂呆了許久許久,但就在太陽升起的刹那我突然反應過來。我還不能死,不能就這麽死了。現在滿身罪惡的我死了,難道真的要牽連無辜的醫生嗎?


    從那天之後,世上同時存在了兩個人。靦腆羞澀,心腸極好,技藝高超的‘牧野醫生’以及厭惡人類,厭煩世間隻吃稀血的古怪上弦五‘阿遙’。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阿遙隻吃稀血也是有原因的,不過覺得寫出來太過囉嗦了。


    ps:阿遙其實吃的人很少,但是因為隻吃稀血力量才會那麽強大。不過戰鬥意識很弱,無慘是把他當作醫生養的才把他特例升為上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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