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這種感覺,當接觸一個新事物或新認識了一個人後,再遇到他們的頻率也會突然增加。


    這段日子,喬棲總是一個人在資料室留到半夜,時常會偶遇林敬言。


    林敬言自稱是去食堂做點小夜宵吃,每次迴來都會給喬棲帶點什麽,有果汁有酸奶有牛奶,如果不是小姑娘自己拒絕的話,還能有幸品嚐到林敬言的菜肴。


    一來二去,兩個人偶爾聊會天都成了順其自然的習慣。


    “其實你也不用太擔心孫翔的事。”


    林敬言將一杯牛奶放在她手邊,再端著自己那杯熱水,坐到喬棲對麵。


    他說話時比較溫和,在僅有的一盞暖燈下,語氣也多融進了幾分耐心,“確實孫翔的存在很容易引起新人針對,讓我們也有點頭疼,但從集訓目的的角度來講,或許我們指導才該感謝他。”


    “他可以幫你們什麽呀?”


    “遇到強敵就會產生退意的選手,和知難而上的選手,你覺得戰隊會選擇哪個?”


    也就是說,新人們對孫翔這一存在的態度成了戰隊選擇新人的指標之一。喬棲恍然,沒想到孫翔成了過濾網,這倒真是件好事了。


    “聽他們說,往年沒有這麽多出彩的新人,所以最後被選中的也都是比賽成績很好的孩子,”說起這個,他也很無奈,“結果就給新人們留下了‘比賽成績才是戰隊挑選學員的首要標準’這麽一個印象。”


    這麽說起來,確實隊長有強調過集訓的目的不是為了比賽,而是為了提升自我。


    沒想到大家都誤會了啊……


    小姑娘想著,淺嘬了口牛奶,入口時濃鬱的甜味讓她一愣,“蜂蜜牛奶?”


    林敬言一點也不意外她的驚訝,似乎正是在等她吃驚,聳了聳肩,“蜂蜜牛奶對睡眠會好一些,你最近都在這裏學習挺晚的吧?”


    “十一點不算晚,大家迴去後也是在玩電腦呀。”喬棲說。


    “那是放鬆和休息,你是學習和工作,這點可要明確分開才行啊。”


    “嗯呐,謝謝前輩照顧。”


    “我也是順手而已,不用謝,”林敬言順著換了一個她可能會開心的話題,“本來我是想做成蜂蜜蛋糕或雙皮奶的,但烤箱和蒸鍋都是這個時間不允許動的範圍,有點可惜。”


    “蛋糕和雙皮奶……”


    兩個詞點亮了小姑娘的眼睛。


    人在煩悶疲憊的時候,總想吃點甜食恢複一下心情,林敬言這一話題選得可好,不僅喚醒了喬棲的精神,還喚醒了喬棲的肚子。


    但小姑娘不好意思說,隻埋頭繼續喝蜂蜜牛奶,咕咚咕咚,瞟兩眼,咕咚咕咚,再瞟兩眼,跟個小粉絲遇上大偶像似的,又是崇拜又是羞赧,就是不敢開口叫人,生怕自己一開口就忍不住叫他林大廚或是林先生。


    林敬言也不避不讓,由著她隨意看,像在等對方主動開口,看上去還有點蔫壞。


    喬棲眨巴眨巴眼睛,就是不打算說話,擺明了要當個不主動提要求的乖孩子。


    兩個人對視著,安靜了幾秒。


    林敬言福至心靈,“我一會兒要做清湯麵當夜宵,你要嚐嚐嗎?”


    喬棲非常感動,“前輩,等我在賽場上賺錢了,一定給霸圖送小旗子。”


    “小旗子?”


    “嗯,寫著‘人民衛士,心係百姓;霸圖前輩,情係眾生的那種小旗子。”


    林敬言:……難怪你和張佳樂關係好。


    *


    據林敬言自己說是他祖父善長廚藝,所以也跟著學了些皮毛。


    可喬棲覺得他是太謙虛了。


    此前林敬言一直穿著霸圖的黑色外套,顯瘦也顯白,等褪下外套換上圍裙後,喬棲遲遲察覺到這個人其實骨架很寬,手臂不算粗壯有力卻也沒有能摸到骨頭的纖細,切菜時一起一落,還能看到肌肉線條繃起又鬆弛下去,每一刀都沒有半分猶豫,喬棲分個神的功夫,他就已經切完豆芽和白蘿卜了。


    嗯?白蘿卜?


    喬棲在他身後探出腦袋來,眨眨眼,“前輩為什麽要切白蘿卜?”


    “嗯?不喜歡嗎?”林敬言本想把蔬菜都撥進鍋裏的動作頓了頓,好像她不喜歡,他就不會繼續切了。


    “不是不是,”喬棲趕緊搖頭,“隻是好奇,因為我自己做清湯麵就很簡單嘛,醬油香油什麽的。”


    一般人也就是這麽做的,但現在林敬言做的清湯麵顯然不大簡單,豆芽白蘿卜娃娃菜和香菇都擠在鍋裏聚會開趴,熱鬧得很,湯色由淡至濃,香味由淺入深,聞起來鮮香濃鬱,但湯汁始終是清澈的,連鍋底的豆芽苗都隱約能窺見幾分。


    “這是種素高湯,雖然不太常見,但寺廟裏的素齋也會用這種方法來吊湯,我蠻喜歡的,用來做火鍋或麵條都不錯。”


    筷子慢慢帶著食材一圈一圈晃著,悠哉得像在河麵上劃槳乘船,不急不躁,等待香味浸入其中。


    喬棲扒著桌子,好奇地瞧鍋裏,也是頭一次聽說這種不需要多加等待的吊湯手法。本來是想悄悄學習一下的,不過這味道早早就充溢了鼻尖,聞起來還有點勾人。


    小姑娘不自覺咽了下口水,探著腦袋眼巴巴看鍋裏,等得有點饞。


    然後就見長勺一頓,林敬言舀出一碟湯來,遞給喬棲。


    “我來嚐味嗎?”喬棲一秒意會。


    林敬言嗯了一聲,照顧小孩子一樣耐心。


    對他來說,喬棲確實是小妹妹級別的,自然會多照顧一些。


    小姑娘兩手捧著那一小碟,捧瓊漿玉露似的,到手就迫不及待往嘴裏送,完全沒聽進耳邊小心燙的囑咐。


    這一口湯吸進嘴裏,先要含一會兒,再戀戀不舍地咽下去,最後還得用小舌頭把嘴唇上沾的那點味兒全都卷進嘴裏才行,跟著了魔似的。


    林敬言側了側頭,笑問:“看來味道不錯?”


    小姑娘認真道:“我大學想修中文。”


    “嗯?”


    “我的語文水平不足以支撐我來誇讚前輩的手藝。”


    這姑娘是真會說話,林敬言哈哈一笑,“那我等你考上大學迴來誇,來,碟子給我。”


    “啊好……”


    喬棲還沒伸出手,碟子先被林敬言托住了。


    這個動作太過自然,喬棲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剛剛自己品湯的時候,前輩是不是……還抬起手幫她虛接著了?


    像家長給小孩子喂飯時,會用手虛接在孩子下巴底下以防漏了米,可剛剛,這個人也無比自然地為她也做了。


    這完全是把她當小孩子照顧了吧,喬棲臉上一紅,不大好意思地低下頭,也是很少被人照顧得這麽無微不至。


    對方好像渾然不覺自己做了什麽奇怪的事,還在計算著出鍋時間,低聲說著好像差不多能出鍋了。


    偌大的俱樂部廚房裏,漸漸蒸騰起的熱氣讓喬棲有些不適應,被隻能算是關係不錯的異性前輩照顧,讓她臉上和耳朵都燒得厲害,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放得好。


    林敬言沒有察覺到小姑娘的異狀,還想起件事,“說起來,剛剛的牛奶杯子是不是還在資料室裏?”


    喬棲一秒答:“我去拿!”


    “啊,好。”


    林敬言疑惑這姑娘怎麽突然跑得這麽快,也隻當是年輕人比較有活力,搖了搖頭,順手將煎好的兩個荷包蛋都撥到小姑娘的碗裏,再調整下位置,便是隻有一枚的模樣了。


    另一邊的喬棲可不知道那麽多,滿腦子都是自己剛剛被當成三歲小孩照顧的事,隻能拍拍發燙的臉,趕緊加快了腳步。


    但路過一間屋子時,漆黑中那道幽幽的白色光亮驚得喬棲又停下來了。


    那是新裝修的第五訓練室。


    這麽晚還有人在訓練嗎?


    喬棲迴想了下,來時自己走在林敬言另一邊,完全看不見這側,也不知道是不是從那個時候就亮著了。


    但林敬言前輩看到的話,應該會關上的啊……


    防患於未然,喬棲敲了敲門,沒得到迴應,這才順著光小心翼翼走進去。


    訓練室裏,隻有一台電腦屏幕亮著光,登錄器也是亮著綠燈的運作狀態,但座位是空的,像有鬼在玩榮耀。


    有點嚇人。


    可等姑娘再仔細看了賬號卡後,恍然將這兩天的經曆串聯起來,明白了一切。


    她柔軟下嘴角,兩手背在身後,一步一步向後退,直到退迴原本的路線上,嘟囔了一句“我可沒有繞路去別處啊”,再搖頭晃腦走掉了。


    等迴到資料室,喬棲再看自己桌子上的資料時,心裏還泛暖。


    忽然知曉悄悄努力的不隻是自己一人,這種學習的動力確實很不可思議。


    就像這間資料室裏,有很多戰術規劃還在等自己學習完成,而那間訓練室裏,也有一張帳號卡正在等待主人歸來,繼續跟他一同作戰呢。


    那是一張名叫冷暗雷的賬號卡。


    職業,是流氓。


    ——前輩在比賽中遇到什麽情況,會有無論如何都不想逃避,隻想正麵對決的想法呢?


    ——嗯……大概是,對上同一職業的時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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