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是悶熱的季節，喬棲感覺身邊這個男生可能是太陽能發電的，越是往外走，他說得越多。
可是和少天前輩那樣習慣多說話不一樣，這個男生隻不過是想套她話而已。
喬棲太鬱悶了。
這個男生就是上次被王傑希前輩忽悠了一通的無辜學生，好像因為被“臨幸”過一次，就對職業選手產生了莫大的興趣。
她一考完試就被他纏上了，搞得原本想跟她說話的同學都被煩走了。
他說了一大通，就是想問她這迴返校有沒有帶哪個職業選手，還想知道她平日和多少職業選手有聯係，甚至是能不能幫他要個簽名什麽的。
喬棲當然有簽名，春節時收了一大箱，但她自己珍藏都不夠，怎麽可能還給別人呢。
“喬棲學姐！喬棲前輩！喬大人！天使！美女！你就告訴我吧！”
“上次之後，我把所有職業選手的臉都背下來了，就為了等你了！”
“見不到人，一個簽名也行啊！你要錢嗎！我可以付款！”
小姑娘憋屈得很，想趕走他，但這人跟個牛皮糖似的，纏得喬棲沒辦法，隻能沉默以對，心中更是長長的歎了口氣。
當宋奇英叫她前輩時，她能感覺到自己是被鄭重對待的，但身邊這個學弟隻不過是為了牟利而已，好麻煩啊。
她看了一眼旁邊的男生，心說反正我都跟大孫前輩囑咐好了，才不會出現在你眼前呢。
小姑娘從包裏翻出手機來，剛準備開機，肩頭忽地落了隻手。
“甭打了，沒帶手機。”
喬棲手一抖，機子差點沒掉地上。
她呆呆地抬起頭，腦袋裏一片漿糊，剛想著不會出現的人就已經站在自己旁邊了。
男人戴著墨鏡，寬肩窄臀，身形高大，隨隨便便往那裏一站就是眾人目光的焦點，別人氣勢足是氣場一米八，這人氣勢全開的時候就是兩米八，那一身簡單的白體恤黑長褲被他穿得直讓人懷疑是不是boss牌的。
喬棲差點沒認出來這是她家boss。
平常孫哲平太接地氣兒，穿著短袖大褲衩往沙發上一坐，跟張佳樂瞎侃的時候整個兒一胡同口的孫大爺。
這突然戴上墨鏡穿個襯衫長褲，瞬間就變高富帥了，看得周圍人頻頻側目，直好奇那墨鏡下是個什麽樣子。
隻不過，再有範兒，最吸引人目光的還是他手上的繃帶。
周圍學生或多或少往後退了些，眼睛又有點發亮，懷著莫名的憧憬，估計是把戴墨鏡的孫哲平當成裏社會的人了。
不過這樣反倒還不錯。
喬棲悄悄鬆了口氣。
孫哲平早就習慣了視線，對周圍一點反應都沒有，就揚了揚下巴示意喬棲旁邊那個傻眼兒的男生，問她：“你同學啊？”
喬棲看了眼那個男生，不情不願道，“隻是學弟……我們不熟。”
“那還挺厲害。”
這語氣也不知是嘲諷還是調侃。
孫哲平的手搭著小姑娘肩頭，確實有一米八的身高站在初中生之間就像一堵高牆，以無人能動搖的姿態守著自家小丫頭。
男人俯視麵前的小鬼，嘴角笑意不變，但話裏話外的壓迫感就連喬棲都能感覺到。
“區區初中的小鬼就敢纏著女生不放，你們學校小孩膽子還挺大，也不怕被上報學校。”
那聲音低得像管弦樂，幾個字都跟用力撥了弦似的，聽得喬棲跟著一顫，這聽上去心情很不好啊。
那男孩像是被嚇傻傻了，就呆望著他，嘴巴張得能吞下雞蛋去。
但對麵的男人俯視著初中小鬼，眼神冷得一地寒冰，聲音沉了下來。
“小子，最好別讓我再看見你纏著她第二次。”
*
其實孫哲平根本沒興趣和初中的小鬼較勁兒，要他說，牙都沒長齊的毛孩子純粹是欠教育，還沒到欠揍的程度，所以意思意思放個話就準備帶自家丫頭走人了。
可被攬著往前走的小姑娘望著孫哲平，目光還有點沒辦法離開他，隻覺得戴墨鏡的大孫前輩帥極了。
然後那位長得非常像高富帥，本質上也確實算是高富帥的孫哲平扭頭就來了句：“今晚繼續吃外賣啊，明天再下館子。”
喬棲想，果然是狂劍士，飛不上天的，太接地氣兒了。
但小姑娘彎彎眉眼，應了聲，“好。”
孫哲平發現這丫頭是真挺不挑食的，隻是帶她去吃甜的會更高興一些，其他的，就算每天吃一樣的東西她也不怎麽介意。
還挺好養活的。
孫哲平像個養鳥的老大爺，尋思這丫頭吃棒子麵都吃得挺開心，倒是挺適合擱身邊養老的。
一大一小倆人都在想事兒，沒注意到身後的男生突然動了動僵硬張大的嘴巴。
“孫孫孫孫……”
喬棲腳步一頓，想到之前他那句把職業選手的臉全都記下來了，心中頓時涼了半截。
不好的預感讓她迅速轉身，抬手就攔，可惜那畢竟不是她攔習慣了的孫翔，她剛邁出一步，就已經聽到一道不可置信的聲音震響天空。
“孫哲平！！！”
喬棲臉都白了。
小姑娘甚至來不及反應，就感受到了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熾熱的視線紮在自己和孫哲平身上。
“孫哲平？他剛才說孫哲平？”
“什麽，誰？”
“百花那個啊！”
“前第一狂劍啊臥槽。”
“那張佳樂是不是也在？”
“牛批啊喬棲，連百花的都認識。”
“他倆又是什麽關係啊，王傑希知不知道啊”
群眾瞬間騷亂起來，不少學生一反之前的退避三尺，匆匆忙忙翻出紙筆來，慌亂中拿著考試卷要簽名的都大有人在。
當初說三國鼎立的那個學妹真是說得太委婉了，他們學校對聯盟的關注甚至能超過某些職業選手，不是為了微草藍雨或孫翔，而是因為熱愛榮耀本身。
就像喬棲之前猜測的那樣，他們學校認識孫哲平的人……
一點也不少。
人群湧來，喬棲下意識拉住了孫哲平的衣角，緊緊攥在手裏，用力到幾近發顫。
孫哲平本人沒什麽表情，隻是抬手拍拍姑娘的腦袋頂，讓她放心一點。
頂著那隻大手，喬棲抬起頭，看到男人那身白襯衫被陽光照得發亮，恍過眼前時像一道不真實的虛影。
喬棲第一次知道率直如孫哲平也是會營業的。他接了那些馬克筆，龍飛鳳舞簽了幾個大名，甚至還能跟他們開幾個小玩笑，看上去一點都不在乎這種狀況，更不擔心可能發生的事。
相比之下，喬太監都急得團團轉了，憂心皇上簽名過多龍體欠佳，憂心這些學生會說不合時宜的話，憂心迴家會不會太晚……
萬幸，沒急兩分鍾，門衛大爺就像救世主一樣出來趕人了。
這放學時間，他們堵在這兒開粉絲見麵會算怎麽迴事呢，人家可不認識什麽孫哲平什麽職業選手，堵著門了當然要趕出去的。
這可能是喬棲第一次被人趕還這麽開心吧。
但那群年輕的小粉絲可就不開心了啊，直說要多和偶像相處相處。
孫哲平也跟著還迴手裏的本子，拍著喬棲腦袋說，“行了，你們跟這小丫頭好好學學，趕緊迴家寫作業去吧。”
“嗯，跟著我學……”
小丫頭本人跟著點頭，然後又一呆，“什麽，跟我學什麽呀？”
“學你認真學習。”
“我也打榮耀呀，所以大家也可以學我多打打榮耀。”
小姑娘倒是不認生，還特別友善地跟大家提議，一下子收獲了不少好評。
如果有點讚按鈕的話，就會看到一個個大拇指往上飄。
“說得太好了！”
“學霸都在打榮耀，我為什麽不打呢？”
“學習打榮耀這個可以有。”
孫哲平笑罵了句一群小鬼，扭頭問小姑娘，“所以你也該迴去打榮耀了是吧？”
喬棲重重點頭，“嗯呐！”
“走？”
“走！”
他們兩個人有商有量地決定了之後的行程。
粉絲們不樂意啊，直說讓孫哲平多留會兒，那法子出得可謂是五花八門。
“我們學校周圍的好吃的可多了！多留會兒啊！”
“參觀一下校園啊！傑希大神都來逛過了！”
“對對對，多逛逛，可好玩兒了！”
“我知道喬棲喜歡的奶茶店在哪！就這旁邊！”
喬棲：……？
小姑娘特別茫然自己居然也在這群人的調查範圍內，還想問問呢，就聽那邊孫哲平來了一句。
“張佳樂今晚請我倆客，改天再說吧，話說剛才說那個奶茶店的是誰？”
這話說得很有水準。
孫哲平隻是喜歡直來直去，不是沒腦子。他早有想到自己跟喬棲出現在這裏難免會被說閑話，所以隨口一句話就讓他們三個人的關係撇清到飯友級別，不僅解釋清了目的，還保護了小姑娘的名譽。
他們都在陽光下曬了太久，孫哲平這句話落進喬棲耳中時仍然是暖融融的。
小姑娘無奈地點頭，是啊是啊，樂樂前輩今晚請我們吃外賣，還是三個人加起來連五十塊錢都不到的那種。
不過這種半真半假的借口也確實名正言順。
饒是那些學生再不舍，孫哲平也是拍了拍喬棲肩，示意她一道走人，隻把背影留給了後麵幾個小鬼。
夏日的蟬鳴漸漸蓋過議論聲，喬棲暗暗鬆了口氣。
“孫哲平！”
一道突如其來的喊聲讓兩人腳步一頓。
“孫哲平！大神！你還會複出嗎！”
安靜
烈日如火如荼烤灼大地，隻餘下空洞的蟬鳴，沒有任何感情地嗡鳴在耳邊。
身邊的人腳步停了一下。喬棲死抿嘴唇，整個腦袋都被那些突如其來的話語壓向腳尖，怎麽也不敢抬頭去看孫哲平的表情。
複出二字太沉重了。
這兩個字被扔出來時，輕易砸碎了那壇密封完好的瓷罐，讓那些堵在裏麵的話語通通傾瀉而出。
總會有人想著，既然都破了一個洞，那就再砸開一些吧，看看裏麵到底還剩下什麽。
然後，將破罐子撿起來摔了一遍又一遍。
誰也不會考慮罐子的感受。
“對啊！孫哲平你要不要複出！”
“葉神都有消息了！你和張佳樂不迴百花嗎！”
“我想看繁花血景！”
“複出吧大神！我想看你的狂劍啊！”
“第一狂劍！！！”
這些人隻想要一個複出與否的迴答，你一言我一語的，一句句問話就這麽砸過來，砸的卻是孫哲平。
被質問這種事，孫哲平當然經曆過，但也不過是第五賽季那會兒不到半年的時間罷了。
聯盟新人老人交替得快，新鮮事層出不窮，他這種職業生涯短暫的選手，一旦過去了，就無人問津了。
但說實話……
他也沒想到再被問起時，會是被一群小鬼啊。
麻煩死了。孫哲平抓了把頭發，頭疼該怎麽迴答他們，殊不知那道白色的繃帶在黑發間太過紮眼，已經看愣了周圍一群人。
剛剛叫囂要孫哲平給個迴應的人們又是沉默下來，不知該怎麽繼續問起。
他們先前看到了，不敢問，如今問出口了，卻又不能繼續問了。
可他們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對他們來說，在粉一個人之前，他們先是一個最簡單的共同群體——
榮耀玩家。
隻是一群榮耀玩家罷了。
孫哲平放下手來，睨著一圈不長腦子的小孩，張了張嘴，感覺有股鐵鏽味兒已經抵達嘴邊了，怕是要連說話都摻著血氣了。
可不等他開口，孫哲平就感覺到手臂被人扯了扯。
孫哲平低下頭，剛好對上小姑娘垮下來的臉。
喬棲語氣遺憾，軟聲道：“大孫前輩，我好傷心啊。”
這話說得孫哲平還沒反應過來，被問的是他，她傷什麽心？
小姑娘扯著他衣角，手上一指麵前的校友們，不滿地控訴：“你看他們隻關心你複不複出，都沒問過我什麽時候出道，上次還說有我們藍雨的粉，我覺得我遇到了假粉呐。”
這話一出，周圍幾個學生就慌了。
關注孫哲平的人再多，他們還是支持校友的啊，還是藍雨粉居多的啊，這被當場開除粉籍可還得了？
“什麽，我不是我沒有，我隻關心我們藍雨！喬學霸康康我啊！”
“我是藍雨粉我是藍雨粉！喬棲你什麽時候出道啊！”
“真粉啊！看我們上次對付王傑希多努力！”
“喬棲你快出道，把黃少天也帶來我們學校啊！”
“我要見喻文州啊！”
喬棲聽得一呆，所以仍然沒人粉我嗎？
這也太傷心了吧，發小都有個人粉，自己卻隻能當隊長和少天前輩的代理人，根本就是假粉嘛。
小姑娘還在傷心，腦袋上就突然覆了隻大手，胡亂揉著她發頂，也不知道是表揚還是惡作劇，揉了好一陣。
喬棲頂著那隻大手努力抬起頭來，在看到孫哲平的表情時，一時間有些茫然無措。
他……怎麽還在笑呢？
夏風吹動過白襯衫領口，男人嘴角一揚，將隻屬於他的坦蕩直率擺在這群小孩麵前。
他一手揣起口袋，站在那裏就像是會見普通老友般隨意自然。
“聽到沒，小鬼們，這丫頭才是你們該關注的重點，”孫哲平拍了拍小丫頭的肩，直白地說了，“我都是這丫頭的支持者，你們一群胳膊肘往外拐真好意思說自己是職業選手的校友啊。”
“至於我。”
剛揚起的聲調，在這最後幾個字時停頓下來。
這短短的幾秒鍾都在被烈陽灼燒著，煎熬而又漫長。
喬棲死死攥著孫哲平的衣擺，像在沙漠裏抓住最後的一捧水，明知是徒勞也想努力保護在掌心裏。
可她肩頭的手還紋絲不動，和最初一樣，無聲地告訴她，交給他就行。
有風吹過，校門口幾株喬木沙沙作響，姑娘垂下眼，心中有些難過，不是因為自己什麽都做不到，而是知道孫哲平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幫助，更不需要別人保護。
孫哲平是狂劍。
玩的是狂劍，用的是狂劍，連活法都是個狂劍。
二十四職業中，隻有狂劍士是從誕生起就注定了是個必須要流血的職業，用血來換血，用最沉重的劍刃來保護最重要的東西，他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
孫哲平從來隻會做自己現在想做的事情，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然後用自己的方式活下去，至於別人什麽心情……
他為什麽要去管？
男人睨著這一群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年輕粉絲們，耐心已經被消磨沒了，他有心情照顧喬棲，不代表有心情哄一群沒長腦子的小鬼們。
他唿了口氣，算是被這幾年磨得脾氣夠好了。
至少這個時候還能平靜地跟他們講話。
“聽好了，小鬼們。”
“我現在，隻是這丫頭的粉絲而已。”
“其他人愛幹嘛幹嘛去，都跟我無關，聽懂了嗎。”
正是悶熱的季節，喬棲感覺身邊這個男生可能是太陽能發電的，越是往外走，他說得越多。
可是和少天前輩那樣習慣多說話不一樣，這個男生隻不過是想套她話而已。
喬棲太鬱悶了。
這個男生就是上次被王傑希前輩忽悠了一通的無辜學生，好像因為被“臨幸”過一次，就對職業選手產生了莫大的興趣。
她一考完試就被他纏上了，搞得原本想跟她說話的同學都被煩走了。
他說了一大通，就是想問她這迴返校有沒有帶哪個職業選手，還想知道她平日和多少職業選手有聯係，甚至是能不能幫他要個簽名什麽的。
喬棲當然有簽名，春節時收了一大箱，但她自己珍藏都不夠，怎麽可能還給別人呢。
“喬棲學姐！喬棲前輩！喬大人！天使！美女！你就告訴我吧！”
“上次之後，我把所有職業選手的臉都背下來了，就為了等你了！”
“見不到人，一個簽名也行啊！你要錢嗎！我可以付款！”
小姑娘憋屈得很，想趕走他，但這人跟個牛皮糖似的，纏得喬棲沒辦法，隻能沉默以對，心中更是長長的歎了口氣。
當宋奇英叫她前輩時，她能感覺到自己是被鄭重對待的，但身邊這個學弟隻不過是為了牟利而已，好麻煩啊。
她看了一眼旁邊的男生，心說反正我都跟大孫前輩囑咐好了，才不會出現在你眼前呢。
小姑娘從包裏翻出手機來，剛準備開機，肩頭忽地落了隻手。
“甭打了，沒帶手機。”
喬棲手一抖，機子差點沒掉地上。
她呆呆地抬起頭，腦袋裏一片漿糊，剛想著不會出現的人就已經站在自己旁邊了。
男人戴著墨鏡，寬肩窄臀，身形高大，隨隨便便往那裏一站就是眾人目光的焦點，別人氣勢足是氣場一米八，這人氣勢全開的時候就是兩米八，那一身簡單的白體恤黑長褲被他穿得直讓人懷疑是不是boss牌的。
喬棲差點沒認出來這是她家boss。
平常孫哲平太接地氣兒，穿著短袖大褲衩往沙發上一坐，跟張佳樂瞎侃的時候整個兒一胡同口的孫大爺。
這突然戴上墨鏡穿個襯衫長褲，瞬間就變高富帥了，看得周圍人頻頻側目，直好奇那墨鏡下是個什麽樣子。
隻不過，再有範兒，最吸引人目光的還是他手上的繃帶。
周圍學生或多或少往後退了些，眼睛又有點發亮，懷著莫名的憧憬，估計是把戴墨鏡的孫哲平當成裏社會的人了。
不過這樣反倒還不錯。
喬棲悄悄鬆了口氣。
孫哲平早就習慣了視線，對周圍一點反應都沒有，就揚了揚下巴示意喬棲旁邊那個傻眼兒的男生，問她：“你同學啊？”
喬棲看了眼那個男生，不情不願道，“隻是學弟……我們不熟。”
“那還挺厲害。”
這語氣也不知是嘲諷還是調侃。
孫哲平的手搭著小姑娘肩頭，確實有一米八的身高站在初中生之間就像一堵高牆，以無人能動搖的姿態守著自家小丫頭。
男人俯視麵前的小鬼，嘴角笑意不變，但話裏話外的壓迫感就連喬棲都能感覺到。
“區區初中的小鬼就敢纏著女生不放，你們學校小孩膽子還挺大，也不怕被上報學校。”
那聲音低得像管弦樂，幾個字都跟用力撥了弦似的，聽得喬棲跟著一顫，這聽上去心情很不好啊。
那男孩像是被嚇傻傻了，就呆望著他，嘴巴張得能吞下雞蛋去。
但對麵的男人俯視著初中小鬼，眼神冷得一地寒冰，聲音沉了下來。
“小子，最好別讓我再看見你纏著她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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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孫哲平根本沒興趣和初中的小鬼較勁兒，要他說，牙都沒長齊的毛孩子純粹是欠教育，還沒到欠揍的程度，所以意思意思放個話就準備帶自家丫頭走人了。
可被攬著往前走的小姑娘望著孫哲平，目光還有點沒辦法離開他，隻覺得戴墨鏡的大孫前輩帥極了。
然後那位長得非常像高富帥，本質上也確實算是高富帥的孫哲平扭頭就來了句：“今晚繼續吃外賣啊，明天再下館子。”
喬棲想，果然是狂劍士，飛不上天的，太接地氣兒了。
但小姑娘彎彎眉眼，應了聲，“好。”
孫哲平發現這丫頭是真挺不挑食的，隻是帶她去吃甜的會更高興一些，其他的，就算每天吃一樣的東西她也不怎麽介意。
還挺好養活的。
孫哲平像個養鳥的老大爺，尋思這丫頭吃棒子麵都吃得挺開心，倒是挺適合擱身邊養老的。
一大一小倆人都在想事兒，沒注意到身後的男生突然動了動僵硬張大的嘴巴。
“孫孫孫孫……”
喬棲腳步一頓，想到之前他那句把職業選手的臉全都記下來了，心中頓時涼了半截。
不好的預感讓她迅速轉身，抬手就攔，可惜那畢竟不是她攔習慣了的孫翔，她剛邁出一步，就已經聽到一道不可置信的聲音震響天空。
“孫哲平！！！”
喬棲臉都白了。
小姑娘甚至來不及反應，就感受到了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熾熱的視線紮在自己和孫哲平身上。
“孫哲平？他剛才說孫哲平？”
“什麽，誰？”
“百花那個啊！”
“前第一狂劍啊臥槽。”
“那張佳樂是不是也在？”
“牛批啊喬棲，連百花的都認識。”
“他倆又是什麽關係啊，王傑希知不知道啊”
群眾瞬間騷亂起來，不少學生一反之前的退避三尺，匆匆忙忙翻出紙筆來，慌亂中拿著考試卷要簽名的都大有人在。
當初說三國鼎立的那個學妹真是說得太委婉了，他們學校對聯盟的關注甚至能超過某些職業選手，不是為了微草藍雨或孫翔，而是因為熱愛榮耀本身。
就像喬棲之前猜測的那樣，他們學校認識孫哲平的人……
一點也不少。
人群湧來，喬棲下意識拉住了孫哲平的衣角，緊緊攥在手裏，用力到幾近發顫。
孫哲平本人沒什麽表情，隻是抬手拍拍姑娘的腦袋頂，讓她放心一點。
頂著那隻大手，喬棲抬起頭，看到男人那身白襯衫被陽光照得發亮，恍過眼前時像一道不真實的虛影。
喬棲第一次知道率直如孫哲平也是會營業的。他接了那些馬克筆，龍飛鳳舞簽了幾個大名，甚至還能跟他們開幾個小玩笑，看上去一點都不在乎這種狀況，更不擔心可能發生的事。
相比之下，喬太監都急得團團轉了，憂心皇上簽名過多龍體欠佳，憂心這些學生會說不合時宜的話，憂心迴家會不會太晚……
萬幸，沒急兩分鍾，門衛大爺就像救世主一樣出來趕人了。
這放學時間，他們堵在這兒開粉絲見麵會算怎麽迴事呢，人家可不認識什麽孫哲平什麽職業選手，堵著門了當然要趕出去的。
這可能是喬棲第一次被人趕還這麽開心吧。
但那群年輕的小粉絲可就不開心了啊，直說要多和偶像相處相處。
孫哲平也跟著還迴手裏的本子，拍著喬棲腦袋說，“行了，你們跟這小丫頭好好學學，趕緊迴家寫作業去吧。”
“嗯，跟著我學……”
小丫頭本人跟著點頭，然後又一呆，“什麽，跟我學什麽呀？”
“學你認真學習。”
“我也打榮耀呀，所以大家也可以學我多打打榮耀。”
小姑娘倒是不認生，還特別友善地跟大家提議，一下子收獲了不少好評。
如果有點讚按鈕的話，就會看到一個個大拇指往上飄。
“說得太好了！”
“學霸都在打榮耀，我為什麽不打呢？”
“學習打榮耀這個可以有。”
孫哲平笑罵了句一群小鬼，扭頭問小姑娘，“所以你也該迴去打榮耀了是吧？”
喬棲重重點頭，“嗯呐！”
“走？”
“走！”
他們兩個人有商有量地決定了之後的行程。
粉絲們不樂意啊，直說讓孫哲平多留會兒，那法子出得可謂是五花八門。
“我們學校周圍的好吃的可多了！多留會兒啊！”
“參觀一下校園啊！傑希大神都來逛過了！”
“對對對，多逛逛，可好玩兒了！”
“我知道喬棲喜歡的奶茶店在哪！就這旁邊！”
喬棲：……？
小姑娘特別茫然自己居然也在這群人的調查範圍內，還想問問呢，就聽那邊孫哲平來了一句。
“張佳樂今晚請我倆客，改天再說吧，話說剛才說那個奶茶店的是誰？”
這話說得很有水準。
孫哲平隻是喜歡直來直去，不是沒腦子。他早有想到自己跟喬棲出現在這裏難免會被說閑話，所以隨口一句話就讓他們三個人的關係撇清到飯友級別，不僅解釋清了目的，還保護了小姑娘的名譽。
他們都在陽光下曬了太久，孫哲平這句話落進喬棲耳中時仍然是暖融融的。
小姑娘無奈地點頭，是啊是啊，樂樂前輩今晚請我們吃外賣，還是三個人加起來連五十塊錢都不到的那種。
不過這種半真半假的借口也確實名正言順。
饒是那些學生再不舍，孫哲平也是拍了拍喬棲肩，示意她一道走人，隻把背影留給了後麵幾個小鬼。
夏日的蟬鳴漸漸蓋過議論聲，喬棲暗暗鬆了口氣。
“孫哲平！”
一道突如其來的喊聲讓兩人腳步一頓。
“孫哲平！大神！你還會複出嗎！”
安靜
烈日如火如荼烤灼大地，隻餘下空洞的蟬鳴，沒有任何感情地嗡鳴在耳邊。
身邊的人腳步停了一下。喬棲死抿嘴唇，整個腦袋都被那些突如其來的話語壓向腳尖，怎麽也不敢抬頭去看孫哲平的表情。
複出二字太沉重了。
這兩個字被扔出來時，輕易砸碎了那壇密封完好的瓷罐，讓那些堵在裏麵的話語通通傾瀉而出。
總會有人想著，既然都破了一個洞，那就再砸開一些吧，看看裏麵到底還剩下什麽。
然後，將破罐子撿起來摔了一遍又一遍。
誰也不會考慮罐子的感受。
“對啊！孫哲平你要不要複出！”
“葉神都有消息了！你和張佳樂不迴百花嗎！”
“我想看繁花血景！”
“複出吧大神！我想看你的狂劍啊！”
“第一狂劍！！！”
這些人隻想要一個複出與否的迴答，你一言我一語的，一句句問話就這麽砸過來，砸的卻是孫哲平。
被質問這種事，孫哲平當然經曆過，但也不過是第五賽季那會兒不到半年的時間罷了。
聯盟新人老人交替得快，新鮮事層出不窮，他這種職業生涯短暫的選手，一旦過去了，就無人問津了。
但說實話……
他也沒想到再被問起時，會是被一群小鬼啊。
麻煩死了。孫哲平抓了把頭發，頭疼該怎麽迴答他們，殊不知那道白色的繃帶在黑發間太過紮眼，已經看愣了周圍一群人。
剛剛叫囂要孫哲平給個迴應的人們又是沉默下來，不知該怎麽繼續問起。
他們先前看到了，不敢問，如今問出口了，卻又不能繼續問了。
可他們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對他們來說，在粉一個人之前，他們先是一個最簡單的共同群體——
榮耀玩家。
隻是一群榮耀玩家罷了。
孫哲平放下手來，睨著一圈不長腦子的小孩，張了張嘴，感覺有股鐵鏽味兒已經抵達嘴邊了，怕是要連說話都摻著血氣了。
可不等他開口，孫哲平就感覺到手臂被人扯了扯。
孫哲平低下頭，剛好對上小姑娘垮下來的臉。
喬棲語氣遺憾，軟聲道：“大孫前輩，我好傷心啊。”
這話說得孫哲平還沒反應過來，被問的是他，她傷什麽心？
小姑娘扯著他衣角，手上一指麵前的校友們，不滿地控訴：“你看他們隻關心你複不複出，都沒問過我什麽時候出道，上次還說有我們藍雨的粉，我覺得我遇到了假粉呐。”
這話一出，周圍幾個學生就慌了。
關注孫哲平的人再多，他們還是支持校友的啊，還是藍雨粉居多的啊，這被當場開除粉籍可還得了？
“什麽，我不是我沒有，我隻關心我們藍雨！喬學霸康康我啊！”
“我是藍雨粉我是藍雨粉！喬棲你什麽時候出道啊！”
“真粉啊！看我們上次對付王傑希多努力！”
“喬棲你快出道，把黃少天也帶來我們學校啊！”
“我要見喻文州啊！”
喬棲聽得一呆，所以仍然沒人粉我嗎？
這也太傷心了吧，發小都有個人粉，自己卻隻能當隊長和少天前輩的代理人，根本就是假粉嘛。
小姑娘還在傷心，腦袋上就突然覆了隻大手，胡亂揉著她發頂，也不知道是表揚還是惡作劇，揉了好一陣。
喬棲頂著那隻大手努力抬起頭來，在看到孫哲平的表情時，一時間有些茫然無措。
他……怎麽還在笑呢？
夏風吹動過白襯衫領口，男人嘴角一揚，將隻屬於他的坦蕩直率擺在這群小孩麵前。
他一手揣起口袋，站在那裏就像是會見普通老友般隨意自然。
“聽到沒，小鬼們，這丫頭才是你們該關注的重點，”孫哲平拍了拍小丫頭的肩，直白地說了，“我都是這丫頭的支持者，你們一群胳膊肘往外拐真好意思說自己是職業選手的校友啊。”
“至於我。”
剛揚起的聲調，在這最後幾個字時停頓下來。
這短短的幾秒鍾都在被烈陽灼燒著，煎熬而又漫長。
喬棲死死攥著孫哲平的衣擺，像在沙漠裏抓住最後的一捧水，明知是徒勞也想努力保護在掌心裏。
可她肩頭的手還紋絲不動，和最初一樣，無聲地告訴她，交給他就行。
有風吹過，校門口幾株喬木沙沙作響，姑娘垂下眼，心中有些難過，不是因為自己什麽都做不到，而是知道孫哲平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幫助，更不需要別人保護。
孫哲平是狂劍。
玩的是狂劍，用的是狂劍，連活法都是個狂劍。
二十四職業中，隻有狂劍士是從誕生起就注定了是個必須要流血的職業，用血來換血，用最沉重的劍刃來保護最重要的東西，他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
孫哲平從來隻會做自己現在想做的事情，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然後用自己的方式活下去，至於別人什麽心情……
他為什麽要去管？
男人睨著這一群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年輕粉絲們，耐心已經被消磨沒了，他有心情照顧喬棲，不代表有心情哄一群沒長腦子的小鬼們。
他唿了口氣，算是被這幾年磨得脾氣夠好了。
至少這個時候還能平靜地跟他們講話。
“聽好了，小鬼們。”
“我現在，隻是這丫頭的粉絲而已。”
“其他人愛幹嘛幹嘛去，都跟我無關，聽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