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君帶迴來的烤鴨味道很是不賴, 楚苑戴上了一次性手套,掰下了鴨子的後腿部分。


    她肚子咕咕叫著不停, 楚苑隻好先一飽口福, 之後再談其他事情。


    方文君拿著電腦,在邊上一邊辦公, 偶爾抬起頭尋找著她的身影, 見人在, 又情不自禁的微鬆一口氣。


    楚苑吃得很慢。


    烤鴨並不油膩, 她有很長的時間慢慢品味著, 在看到方文君的目光朝這邊看來時, 微抬起頭兩人對視片刻,又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 一個看向電腦,一個看著自己手裏還剩大半個的烤鴨。


    閑暇,她偶爾在想。


    到底是怎麽迴事呢?


    因為這一次次的,證明,反而給她心中的猜測奠定了基礎, 也不至於空穴來風。


    方文君是她初中認識的。


    一開始的針鋒相對, 到後來的彼此惺惺相惜,直到後來她因為方文君過強的占有欲而憤然的選擇了跟一個男生談戀愛。


    那幽幽燭光下, 男孩已經變得朦朧不清的俊臉——她連名字都不太記得了。


    這幾年,她忘了很多東西。


    深刻的迴憶也抵不過時間滄海,慢慢淡化壓縮在記憶力看不見的角落,發灰發塵。


    之所以認知到方文君在她以前的一段時間裏占了名號以後, 她陡然迴憶起了初中的那一場,並不算太過熱烈的感情。


    那是她因為陡然發現那麽親密關係的一個朋友,對她居然是懷著那樣的心思,而主動逃離。


    後來又因為跟別人談戀愛,而徹底鬧翻。


    天涯海闊,永不見麵。


    她上高中後,就再也沒見過肖君了,她以為自己肯定早忘了這個人,直到……在黃婷的意識中,在參加某次選秀前,她坐在電腦麵前,桌上正好是一份報紙。


    報紙上,最大的版麵,給了一個小姑娘。


    去世的小姑娘,不到16歲,打了馬賽克的臉,從黑白相框裏,沒被打馬賽克的下顎依舊秀氣而脆弱。


    在一個夜裏,小姑娘被喝醉的家暴犯父親失手打死。


    如果說,這隻是這個世界普通暴力家庭裏的一次不算偶然的意外,那捅出這件事的,無疑在國內引起了軒然大波。


    這個小姑娘的家暴父親,曾在二十年前犯下了彌天大錯,殺了人,隱匿多年,最終在多年後,因為失手打死養女而公之於眾,真相大白。


    為什麽說是養女呢?


    因為那根本就不是她的親生女兒!


    而最讓人唏噓扶額的是,就在失手打死養女的前十天,她的親生母親韓靜,正巧路過錦城過橋米線店,店老板是她一個遠房親戚,在準備轉型。


    而這家過橋米線店,離韓靜親生女兒就讀的學校,開車不足半個小時!


    這件事,最開始在網絡發酵,由學校老師同學口口相傳,還有肖君慘死的照片,事態逐漸擴大後,之後被方家的人知曉,悔之晚矣,心裏之恨之痛,千刀萬剮也不能泄憤。


    在追查下去後,莫名與警方一支兇殺案的專案組相逢,才得知事情的全部真相,因此,在當年紙媒還不算萎靡不振的情況下,驟然爆發出驚天巨雷。由於事態過於嚴重,和人民群眾越發憤慨的情緒,以及方家、韓家兩大世家的聯手,直接間接推動了國家在後一年成立的家庭暴力相關條例!


    所以,在想明白這個問題的時候,楚苑才會驚懼到情緒不穩崩潰。


    任誰以為已經死亡多年人,突然搖身一變,翻手為雲,強大到將她拖離苦海都是毛毛雨。


    而且……當初她們還是吵架了以後,就再也沒見過麵了。


    楚苑原來以為自己被當成黃婷的替身,並因此很是苦惱了一番,卻沒想到如今,竟然是這個走向。


    那如果,方文君當初免遭苦難,又是誰的手筆?


    是她帶來的蝴蝶效應?


    還是世界本身,在不斷完善?


    才能導致她在八年後,那麽碰巧的時間裏,就遇上了絕境割腕的楚苑,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楚苑暫且把這個效應稱為:圓軸效應。


    她擦了擦嘴角,這段時間以來,終於好好的大舒一口氣。


    這次對於她是意外,對於方文君又何嚐不是呢。


    方文君見她吃得差不多了,關上電腦起身。


    她朝楚苑走了過去,在她身邊坐下。


    凝視著她。


    “你就……沒什麽想跟我說的?”


    楚苑偏著頭,她移動了下,將腦袋靠在她頸窩。


    “你想聽我說什麽?”


    方文君揉亂了她的發絲,淡淡道:“不解釋一下,當初為何放我鴿子?”


    楚苑眼眸看向潔白的牆壁,她輕輕吸了口氣。


    “我不是給你留言了?”


    她在賭。


    賭在兩人吵架以後,按照她的脾氣來說,約了一個人,放了鴿子事情也是做的出的,但慣性思維以及習慣性的,她肯定不會落下這麽一個把柄。


    當初方文君在過橋米線店裏,等她等了一天。後來被送迴方家,終於得了空,反身登上了楚苑送給她的那個qq號。


    據楚苑說,那是她特意逃課,去的網吧,托網吧老板給注冊的兩個,一個給了她,一個自己留著用。


    過了一天,她才看到qq上,靠近中午時間,在她出發可能快到達學校的時候,楚苑給她發的消息。


    楚苑說:不好意思,我親戚上門拜訪,疼得走不動路了,電話聯係不上你,隻能發qq,看到迴複一下,早點迴家。


    那個年代,普通學生手裏基本上是沒有手機的,就算有,也隻是平板、滑蓋,智能機都很少出現。而不像現在一樣,人手一個智能機,隻要想的話,隨時隨地,都可以接受到消息。


    楚苑偏偏就打了這麽一個時間差。


    在她等了大半天,又遇上這麽一件事,正是六神無主,心緒難言之際,又想擺脫那麽一個父親,無奈又堅定才做的跟人迴家的決定。


    那也許是方文君唯一的機會。


    擺脫這個,逐漸令她恐懼不安的父親。


    但是楚苑目前不知道這些。


    她在賭。


    賭她自己滴水不漏,賭她當時對這個人,也不是毫無感情的。


    方文君隻是垂眼看她,沒說話。


    楚苑這才明白自己一定是賭對了。


    她用帶著鼻音的嗓子,輕輕的哼了下:“抱歉呀。”


    方文君抱著她,又親了親,說:“沒關係的。”


    兩人都跟以前變化太大了。


    一時間楚苑開始有些不敢認,方文君對她還是跟以前一模一樣。


    隻是常年位居上位,給她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氣質、神態、從裏到外,與當初那個,靜默又可憐清瘦的小女孩,仿佛割裂成了兩半。


    隻是到了楚苑麵前,她又有意無意的,姿態放低。


    方文君摟著她,咬著她的耳朵,溫熱的唿吸徘徊在耳邊,撓得她後頸癢癢的。


    “你是不是早就想起來了?”


    她略帶幽怨的說,“是不是喜歡看我笑話?”


    “心裏指不定在想,原來是那個傻叉啊,原來那個傻叉這麽喜歡自己,一定高興壞了,對不對。”


    楚苑:“……”


    “我從來沒這麽覺得過。”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你當初叫我過去,是不是準備坦白,準備跟我在一起的?”


    楚苑瞳孔地震:????!


    原來不是空穴來風啊,一瞬間,靈光閃過,快到她捕捉不到。


    方文君又忍不住:“那次是意外,我們重新來好不好?”


    楚苑聲音微啞:“怎麽重新來?”


    方文君說:“我帶你去見我的朋友們,跟他們公布我倆的關係。這次你不能否定了。”


    “不行。”這個提議被她快速打斷了,“你現在不是自然人,股市很容易受到影響的,特別是還在我黑料纏身的時候。”


    她已經可以預料到,在一切沒解決完之前,要是向公眾宣布,她倆已經順利結婚扯證了,那掀起的輿論動蕩,簡直一言難以蔽之。


    她還有很多疑問,沒有得到解答。


    見方文君麵露失望,她退了一步:“好吧,見小圈子的朋友是可以的。”


    方文君跟她擠在一塊,問:“你現在還想拍戲嗎?”


    楚苑麵不改色:“你不是都讓我退圈了麽,拍戲,拍什麽戲?到時候真拍了,你希望我繼續承包花瓶美人的稱號?”


    方文君表示可惜:“那確實很可惜,我手裏頭……也是有不少資源的。”


    “你當初拍的那部校園青春電影,我也有投資的。”


    她蹭了蹭楚苑柔軟的臉頰,“你是我指定的人選,沒想到你突然就火了。”


    楚苑終於意識到一個問題。


    “那要是我記不起來了呢?”


    方文君淡淡道:“不管你記得記不得,我都不會讓你跟別人在一起的,哪怕是謝微也不行。就算一輩子不結婚,也不能跟別人結婚,生孩子,跟別的男人兒女雙全。”


    “如果你記不起來,我就當,把她另外一個陌生女人,長著一張你的麵孔。讓她陷入絕境,無力反擊,隻能依附我,看我的臉色生活,我也有那個本事,養活一個女人。”


    楚苑微愣:“那我……那我這次情況這麽糟糕,是不是有你的手筆?”


    方文君目光含笑,反問她:“你覺得呢?”


    作者有話要說:吃鯨的瞪大作者菌的雙眼……


    哦,我的存稿你腫麽了


    給自己點一首涼涼~~~


    多麽痛的領悟~你曾是我的全部~~


    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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