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苑心頭驟跳。


    “然……然後呢?”


    方文君眼角帶笑,“你想不想我跟人聯姻?”


    “……”楚苑老實巴交的說,“想聽真話嗎?”


    方文君撐著下巴看她,姿態懶洋洋的,“說。”


    “你跟人聯姻,犯了重婚罪。”


    楚苑麵上多了幾分嚴肅,“要我說出個子醜寅卯,除了這個……”


    她咬了咬唇,“我不喜歡婚姻有插足。”


    “你擔心什麽呢?”方文君輕笑,“債務我已經幫你解決了,現在除了一紙合同,老老實實呆在家裏,也沒有什麽限製你的其他權利,現在人大多數的婚姻,都名存實亡,特別像你拍戲的,對了。”


    她說了對夫妻的名字。


    “她倆離婚了嗎?”


    那是一對在外風評非常好的夫妻,被網友稱“最佳模範夫妻”,有兩個小孩,一男一女,夫妻恩愛,相敬如賓。


    就是一年前男的攬著女人進賓館上車時被拍到,網友紛紛稱沒想到竟然是這種人,真是好演技,以前真沒看出來,女方真可憐,怎麽還不離婚?


    男的風評在那段時間差的一批,似乎因為沒理在微博什麽也沒說,半年以後才被爆料女方才先出軌的那個人,為了不被破壞印象而選擇了給丈夫潑髒水,試圖扭轉輿論。


    方文君隻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楚苑皺著秀氣的眉,似在迴想。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不確定的道:“離婚了。”


    方文君失笑:“不過三個字,用得著想這麽久?”


    楚苑也覺得黃婷有點廢,她也隻有個模模糊糊的印象,大概是離了吧。


    這話卻不好跟方文君說,免得對方多想。


    為了帶過這個話題,她選擇了聊一聊楠楠的送人時間確認。


    “這個……”方文君頓了下,“過段時間,等貓稍微大點了再說吧,你電話裏說貓昨晚生病了,是怎麽迴事?”


    楚苑又把事情跟她一說,方文君微微笑起來,“你說要搬家……是不是因為要是貓在大晚上生病了,而這邊寵物醫院不是24小時營業,不方便?”


    楚苑:“……”


    “我就說今天早上那王醫生為什麽會用那種眼神望著我。”她笑容不變,甚至連眉毛都沒低下去過一分,反而寬慰似的,嗓音溫和道,“能理解,畢竟上次我跟你一起去的,怪我,怪我。”


    楚苑總覺得這句話的語氣,有那麽一點點莫名的詭異。


    但她沒深入去想。


    “我留了他的電話,過兩天……”她垂下眼睫,害羞又請求似的說,“文君,你可以陪我一起去謝謝他麽?”


    方文君漫不經心道:“等搬家了再去吧。”


    迴家大黃已經好了很多,雙目圓瞪精神倍十足,楚苑放心的去睡了午覺,再次醒來時發現貓的病情突然惡化,小身子痙攣不止,嚇得她立馬給方文君打電話。


    ——偏下午一點,方文君的朋友迴國給他打電話,方文君叫了幾個人陪著她接風洗塵。


    她接到楚苑打通的電話時,恰好在一起搓麻將,她口裏含著未點燃的煙,眼神慵懶的半眯著。


    “喂?怎麽了?”


    迴國的那個朋友朝著她擠眉弄眼,“嫂子啊?”


    周圍幾個但笑不語。


    方文君笑斥:“滾你的,胡說什麽呢。”


    “洗洗洗,洗麻將,別愣著啊。”


    麻將囫圇叮叮當當,楚苑忍了忍,說:“家裏的貓不太好,你快點迴來。”


    極力壓製的語氣卻掩飾不了慌亂害怕的聲線,方文君微怔,她抬頭看了眼這幾個朋友,一邊站起來披了件外套,“你先送醫院,我馬上過來。”


    “文君,發生了什麽事?”


    也許是她陡然焦慮的眼神,讓周圍幾個朋友對視了一眼,紛紛站起來,“你先去,我們這邊不用你擔心。”


    剛迴來的那個朋友也擔憂的望著她,“接風洗塵可以改天,急事先辦。”


    方文君唿了口氣,“我家貓出了點事,先不說了,我找個人來陪你們玩啊,好好玩。”


    話音一落,她閃身出了廂房。


    廂房內的幾個人麵麵相覷。


    “沒聽錯吧?”


    賀京白揉了揉眼,“她不是最討厭貓的麽?”


    “……”


    “可能……可能是嫂子比較喜歡,愛屋及烏吧?”


    *


    大黃進了icu,楚苑在急診室外麵等的嘴巴快上火。


    滿心以為能好轉,結果突然出現這種事情,為什麽來得這麽快?


    她還準備過兩天搬家,等到了方文君那邊,就更方便了,要是有什麽事情也不會像昨晚那樣。


    王騰在她旁邊,隱憂的站著。


    他大學學的獸醫,又讀了研,考了資格證後來這家寵物醫院快一年了,許多寵物的病他都能看,這次和上次也是他看的,但這次由於情況危急,是他老師親自出馬。


    楚苑麵有鬱色:“不會有事的。”


    這句話似乎帶有了力量,勉強的給了她一顆定心丸,但不管是在icu忙碌的醫生,外麵匆忙走過的護士,其他的帶寵物來的顧客,還是空氣中仿若靜止的空氣,都在她心尖上跳動著,毫無規律,心慌意亂得讓人焦躁。


    王騰安慰她:“沒事。”


    楚苑沒笑。


    過了會兒,方文君從外麵走進來,進來一眼就看到了楚苑,身邊站著上次的敦敦囑咐的醫生。


    年輕醫生敦厚、可靠,笑起來渾身充斥著十足的安全感;一旦沒什麽表情時,臉上的肉又微微挎著,露出的幾份情緒讓人感同身受,親密的人可能會戲謔的想欺負他,半生不熟的陌生人,又覺得他老實真誠。


    一看就是那種結了婚,會懂得怎麽疼老婆,怎麽寵老婆,會把自己的工資、房產乖乖的上交給老婆的人。


    在普通人眼中的最佳結婚對象。


    方文君半眯起狹長的眼眸,看見他又看了眼手表。


    偶爾眼底掠過的陰霾在看向楚苑時,悄然消失無蹤。


    方文君走了過去,把楚苑擁在懷裏,擋住了他的目光。


    如芒在背。


    楚苑輕吸了口氣,想往後退一步。


    大庭廣眾下,兩人摟抱在一塊,很容易引起異樣的目光。


    她小聲提醒:“有人在看。”


    方文君撫了撫她耳鬢的碎發,“乖。”


    楚苑不動了。


    她倆擁抱的氣氛流淌著若有若無的和諧,甚至更進了一步,似乎比普通閨蜜還要親密一些。


    王騰驚訝的看著她倆。


    楚苑現在不太想說話,她精神有點疲憊。


    等待的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方文君擁著她在旁邊找了個椅子坐下。


    楚苑說:“我難受。”


    方文君麵無表情的分開她被無意識掐紅的手心,“那是物理層麵上的,一切還沒定死,還來得及。”


    楚苑帶著鼻音“嗯”了聲,想到什麽,問:“不是給迴國的朋友接風洗塵,就這樣迴來不要緊嗎?她們不會生氣吧?”


    方文君輕輕握住她的手,慢慢一根根的順著溝壑摩挲著插/入,做成十指相扣的姿態。


    “不會,”她奇怪的望著她,“你怎麽會這麽想?”


    楚苑垂下眼。


    為什麽會這麽想?


    她也很想搞明白。


    曾經覺得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從什麽時候開始為別人考慮了?


    是驚懼求助無人應答,還是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身體做出一件件讓她無法理解的事情。


    不得而知。


    十分鍾後,帶著口罩的中年醫生走了出來宣告了結局。


    “做好心理準備,我們發現之前貓可能是誤吃了什麽東西,還有在流浪前內髒可能被打傷過,胃穿孔,流膿發炎,貓求生欲比較頑強,還在掙紮,你們先去看看吧,有救迴來的機會,隻是很渺茫。”


    楚苑愣了一會兒,啞著聲音說:“醫生,求求你救救她。”


    “她還那麽小。”


    她鼻中酸澀,紅著眼眶,一下哽咽上來,“錢我都可以給你,求求你救救她,救救她好不好。”


    方文君低聲道:“你別哭,先聽醫生的安排。”


    “你們先迴去吧,”醫生扒下手套,淡淡道,“看今晚,我們先給貓輸一點葡萄糖,現在把東西吃進去了也會嘔出來,如果今晚挨下來了,救迴來的幾率比較大。”


    *


    楚苑不知道怎麽迴的公寓。


    她神思不屬。


    方文君做好了飯給她吃,她乖乖的坐在沙發上,端著碗,嚼了幾口,露出一個歉意又難受的笑容:“對不起。”


    她小聲道:“我咽不下去。”


    窗外陽光灑在她微顫的睫毛上,更映得她皮膚白到透明,有種難以忽視脆弱,那一秒,方文君覺得她這輩子本體可能是一麵鏡子,隨便碰碰就可能四分五裂。


    她還在真誠道歉,努力的咽下去沒兩秒,雙手捂著嘴站起來,快步跑去了衛生間。


    衛生間傳來忍受不住的嘔吐聲,過了會兒,水龍頭被打開,流水淙淙衝幹淨了汙穢,進了下水道。


    方文君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麵前是香軟白嫩的米飯,一桌三菜一湯,香濃美味肉質撲鼻而來。


    可她一點食欲也沒有。


    可能被楚苑的情緒給遺傳了。


    楚苑從衛生間出來,額前發梢帶了冰涼的水珠,她沉默又乖巧聽話的坐在飯桌前,執起筷子拿上碗。


    方文君說:“吃不下別吃了。”


    楚苑頓了頓,“不能這樣。”


    她聲音輕忽忽的,像風居無定所。


    “楠楠還沒吃,我吃了出門給她買奶糕,家裏的羊奶粉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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