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穿後我跟死對頭結婚了(娛樂圈)》by盧子年


    *


    錦城商圈中心地段最繁華的華貿大廈,人聲鼎沸,川流不息。


    不遠處,太招路十字口站牌下。


    路人正站著等候綠燈閃爍,無數輛車摩肩接踵,翩然而過。


    上午下了一場雨,雨後天空澄淨,空氣清新,行道樹翠綠的葉子正輕微搖擺向人示意。


    兩旁的風景極速倒退。


    助理貼心的搖上車窗,小心翼翼的觀察老板的臉色。


    “老板,您精神看上去不太好。”


    “你加班兩天,睡六個小時狀態能好?”方文君靠在柔軟的後座上,雙腿交疊,聲音冷淡,帶著加班後的疲倦和憊懶,她關上電腦,閉眼假寐。


    “哎!我知道啦。”


    黎巧喜笑顏開,麻利的打開手機看了下備忘錄,“方總,五點有個會議,您看是延後還是改天。”


    假寐的方文君秀氣的眉毛蹙了下。


    黎巧正低著頭,看接下來一周的時間安排。


    “晚上九點有個聚會,明天四點飛巴黎……”


    黎巧等了等,沒等到迴答,抬頭一看。


    正瞧見方文君目不轉睛的盯著她,活像是見了鬼。


    她頭皮一炸,在心裏快速的過了一遍是不是頭發沒梳好,還是掉粉了,又迴想了下今天的工作有沒有哪裏沒做好。


    黎巧立馬端正做好,嚴肅道:


    “隨時為老板服務!請老板派下指示!”


    前麵司機噗嗤一笑。


    黎巧垮下臉。


    方文君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現在我不想聽工作上的事情。”


    黎巧眼前一亮,瞬間接收到了她的腦電波,裝模作樣的咳了咳,用她那嬌媚又甜得膩人的嗓音說:


    “最近可不得了啊,謝家那大兒子謝中青帶著娛樂圈內那個叫什麽,哦對,是江修,先斬後奏直接在微博官宣領證迴家,把老頭子氣的心髒病突發正住院呢,要我說,多個兒子難道不香嗎?還不用出彩禮!”


    黎巧笑得一臉奸詐,“還有還有,前兩天不是要出那個《大明風月》了嗎?據說啊我去割地賠款都出來了,你們想想,這能不能?不能啊!沒有的事不能因為男女主談戀愛立人設就胡亂寫啊對不對?!”


    黎巧一個人唱雙簧,唱的口水四濺,見沒人捧場,這才悻悻的進入主題。


    “那個當紅流量花楚苑最近可不好過咯。”


    她一邊用眼角餘光打量老板的表情,一邊組織語言小聲說:


    “我有個表弟在天譽上班,聽說這段時間忙得頭發都快禿了,老總每天焦頭爛額的處理網上那些個屁事,好像是說楚苑這次得罪的人背景太大,硬是要把她往死裏搞,那不是她接了好多個廣告嗎?不是我說這些廣告,爛的一批……”


    說著說著,她又成歪話題了。


    方文君淡淡道:“下次給你報個語言培訓班,公費讓你抽周末培訓。”


    黎巧可憐巴巴的望著她,嚶嚶嚶:“老板不要!你不是這麽狠心的女人嗚嗚嗚。”


    “公司讓她賠巨額違約金,獅子大張口,她銀行那點錢就是個小蝦米;還有部分產品因為她代言受到了大量網友的抵製,正準備聯名解約賠錢;我聽表弟說她在網上開小號黑對家被扒出來打官司了,真是雪上加霜,流年不利哦,打好多個電話都沒人肯拉她一把,嘖嘖。看來這次被釘在恥辱柱上翻不了身。”


    她看見方文君怔在那裏,神情莫測,臉色是森白的冷。


    這模樣,黎巧隻見過一次,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來不及細想,她聽見對方問:


    “今天是幾號?”


    “6號,怎麽?”


    “現在幾點了?”


    “四點二十。”


    方文君迅速報了個地址,“轉車!快!”


    黎巧一臉懵逼。


    “會議推遲幾天。”


    方文君閉了閉眼,掐著手心讓自己足夠清醒。


    她以為自己肯定會在半路睡過頭,加班兩天,剛開了一場會議,疲憊到極點,這是最適合入眠的狀態。


    就算前麵一輛車急速馳來,也許她也能在大路中間睡過去。


    然而她精神處在一種令人極其驚訝的亢奮中,在亢奮中她還打了個電話出去。


    悠悠然的給自己化了個淡妝,在黎巧目瞪口呆中拿下鏡子,撲了撲粉底遮蓋住青黑,就像去見情人一樣,收拾好裝束,以最完美的樣貌去見她。


    五點時,一輛車駛入公寓中,在大門口停下。


    保安抻著腦袋朝外看了眼,隨後放行。


    黎巧下車時,仿佛聽見了什麽熟悉聲音似的,轉過頭。


    視野下,空曠的坪地上,幾根生長得茂密蒼翠的樹枝點綴著窗台,頗有一番濃情意趣。


    再次轉過頭時,她看見老板,自己的頂頭上司,堂而皇之的從包裏拿出鑰匙,直衝浴室。


    看到裏麵的場景時,黎巧終於想明白了那是什麽聲音。


    ——救護車。


    不過……黎巧眼珠子轉了轉。


    那串鑰匙有點眼熟。


    *


    當紅明星楚苑在公寓割腕自殺了,被送進了一家保密性非常嚴格的私人醫院,再多過幾分鍾,人就救不迴來了。


    這件事隻有黎巧和方文君知道。


    當時黎巧瞪著浴缸滿臉不可置信,望著那一大缸血紅的水,全身僵硬,頭皮發麻。


    在她看來,死亡並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有那麽一瞬間,還動過自家老板既然這麽心心念念,不如把人收了當養個金絲雀玩的念頭。


    在外界看來,華貿總裁方文君與楚苑勢同水火,很少見麵,每一次見麵互相基本冷著臉,聊天怎麽戳心窩子怎麽來。黎巧作為方文君的助理,時時刻刻幾乎都在一塊,曾多次看見兩人見麵後,自家老板臉色漠然,克製又隱忍不發的模樣。


    何必呢。


    黎巧想不通。


    她跟方文君在國外大學認識,迴國後直接就在她公司任職,一直覺得自己是懂這個人的,偏偏在這件事上,看不明白她。


    楚苑家庭普通,人脈一般,演技不好,性格暴躁經常得罪人。


    她想在娛樂圈立足幾乎是很難的一件事,完全可以像其他人那樣,簽個包養協議給她資源。


    反正兩個女人,在一起也不會有孩子。


    然而她老板並沒有這樣做。


    究其原因,可能也逃不過情之一字,用情至深。


    又想要身,又想要心,便隻能打碎牙齒往肚子裏吞。


    黎巧是晚上十點半離開醫院的,帶著老板交給她的任務。


    方文君送人來醫院後,自己實在撐不住暈倒了。


    睡了五個多小時,終於清醒過來。


    夜已經黑了,病房外依舊亮著,堂上的風唿唿吹,攜著燥熱不斷朝四周散開。


    病人的呻.吟與護士腳步帶來的細碎聲響,都遠去了。


    421病房內的燈還開著,像恐怖片開場的慘白,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


    黎巧是十點半離開的。


    病房裏隻有她跟楚苑兩個人。


    方文君扯掉針管,起身站在睡著的楚苑前。


    明明這張臉已經看過了無數遍。


    這麽近的距離,她還是能聽到自己的心髒,規律而平緩的跳動著。


    她就像一個小偷,懷著謹慎又竊喜的心態,把這個人完完整整的放在眼中,在這個人睡著以後,肆無忌憚的盯著她。


    楚苑嘴唇失了血色,皮膚蒼白,睡著了那微皺的眉也沒放鬆過半分,但隻有這種情況,方文君才能看見她麵上久違的安靜與柔軟。


    睡著的她跟醒來的她,就像是兩種模樣。


    一個不設防,一個豎了滿身刺,專紮她。


    她就像一個劣跡斑斑、死不悔改的小偷,趁主人睡著後,懷著竊喜又卑微的姿態,肆無忌憚,明目張膽的靠近。


    方文君最喜歡她的嘴。


    薄厚適中,微翹。


    大紅唇時,妖冶得像妖精。


    楚苑給許多人打過電話求助,卻特意的忽視掉了,她曾經還有這麽一位,喜歡她的,變態的同性戀。


    盡管方文君隻騷擾過她一次,還是因為告白。


    幾年後的重逢,帶給她的不是喜悅和得償所願。


    她以為是水到渠成,卻沒想到是關係破裂的開始。


    方文君最喜歡她沒有化妝品、大紅唇汙染侵蝕的模樣,清秀幹淨得就像個高中生,生澀而溫柔。


    她們這些年很少見麵,次數屈指可數。


    一見麵楚苑就會用厭惡的、憎恨的目光看向她,不加掩飾。


    仿佛她是來自舊社會的人,對同性相戀相愛,充滿了惡意的鄙視與嫌棄,活像自己染了瘟疫,不值得浪費一秒鍾的時間。


    楚苑中途醒過來了一次。


    她醒來時,正對上方文君幽幽沉沉的目光。


    像是極力克製著什麽。


    她眸光一下變得驚愕,脫口而出:“你怎麽沒死???”


    這也許是黎巧說的被虐出了斯德哥爾摩症。


    方文君孤注一擲,聲音有些沙,有些啞。


    “你這麽希望我死?”


    楚苑詭異的陷入了沉默。


    方文君靠過去,才發現她又睡過去了。


    那一句你怎麽沒死,像來自深淵裏最惡毒的詛咒。


    方文君彎下腰,輕輕的用指腹,一點點的,溫柔繾綣的。


    從楚苑失去血色的臉,自額頭,眼睛,鼻子一一劃過,直至清瘦白皙的鎖骨處停住。


    她慢慢的笑了起來。


    我不會死。


    我會活的好好的。


    優雅的,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在燭光下,享用美味可口的晚餐。


    *


    楚苑是在鳥兒的嘰嘰喳喳聲,和刺眼的陽光中,醒過來的。


    她遲鈍的想抬起手遮一下,卻渾身酸軟,沒有力氣。


    那一瞬間,她腦子混沌,雙眼迷惘,盯著雪白的天花板,沒反應過來。


    我……


    我是死了嗎?


    楚苑茫然的想。


    難道是在做夢?


    隻有夢裏,她才會感受到陽光沐浴在身上時的那股溫暖,小鳥的叫聲也那麽動聽。


    “你醒了?”


    一道稍顯冷淡的聲音把她從虛幻帶迴了現實。


    楚苑木著臉,機械般的轉過頭,就像老舊的電器裏,生鏽的齒輪哢哢哢的被動轉動,刺耳的聲音在虛空驟然發出。


    然而誰也沒聽到,誰也聽不到。


    楚苑在看到麵前這人的臉時,淡褐色的瞳孔驟然放大,她是認識這個人的。


    是那個人的死對頭。


    “你……”


    是你救了我嗎?


    是你帶我迴來的嗎?


    她張了張口,難受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隻說了個你字後,嗓子發癢,悶聲咳嗽。


    方文君怔了下,上前把她扶坐著,把枕頭墊在她腰後,隨手將手中的溫熱水喂給她喝。


    想過許多種楚苑醒來後,兩人應該是劍拔弩張或者生死看淡不理人的情況,卻從未想過,她睜眼的第一瞬間愣住發呆,再看到她時,突然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嗚咽抽泣。


    有那麽幾秒,她心一抽抽的疼。


    但很快的,她心腸又硬了。


    不能心軟,不能低頭。


    明明這個人厭惡憎恨你至此,你應該是站在道德製高點上去製裁她,懷著施舍的心態去靠近她,讓她對你感激涕零,頂禮膜拜才對。


    你是即將救她於水火中的人。


    活該你大獲全勝。


    為什麽會疼呢?


    方文君想不明白。


    她拒絕去想。


    方文君安頓好她,起身退了一步,坐到另外一張床上。


    “楚苑,”她說,“我給你一次機會。”


    黎巧上前,把手中的文件和材料都交給楚苑。


    楚苑呆呆的,不知所措。


    潤了水的喉嚨,舒服許多。


    她翻開看了看。


    兩份資料,一份她目前所欠債款的資料書,公司解約賠償金,廣告代言違約金,加起來一共欠了一億二千萬,而楚苑目前的所有財產,也在其中被打印出來,兩相抵扣後,還欠下一個億。


    就是殺了她她也賺不到這麽多錢。


    另一份是結婚協議和精神病鑒定書。


    “你背後得罪的那個人,”方文君摩挲著食指,朝著愣怔的楚苑極輕的微笑了下,“不巧,是我大學同窗。”


    她笑得優雅又森然。


    “結婚退圈,我幫你擺平,要麽進精神病醫院,自己選一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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