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次,獄寺隼人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卻遠沒有之前那麽憤怒。


    獄寺隼人現在的心情甚至能夠稱得上是平靜。


    他能守護住誰呢?他想守護住誰呢?


    獄寺隼人強撐著抬頭看了一下記憶中場地外沢田綱吉所站的方向,輕聲地喊了一句,“十代目”


    這是一身虛弱的氣音,但是貝爾卻像是聽見了一樣,他猛地收緊了自己攥著嵐守指環的手。明明已經是強弩之末的貝爾,甚至又從指尖扔出一把小刀,狠狠地飛向獄寺隼人。


    由於失血過多和體力的急速消耗,獄寺隼人躲閃的身形有些搖晃,他的指尖還保留著炸|彈所留下的刺鼻氣味。這在敵人看來,是危險的象征,但是在獄寺隼人看來,卻曾經是安全與可靠的代表。曾經獄寺隼人隻有通過這些危險的武器,才能保護自己,維持著自己的生命。


    那些流血的戰爭雖然危險,但是在曾經的獄寺隼人眼中,卻是生活的一部分,習以為常的一部分。


    ——曾經。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想到這裏,獄寺隼人突然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


    自從遇到十代目之後,就變得不一樣了。


    獄寺隼人知道,十代目不喜歡自己受傷。每次隻要自己身上出現任何傷口,哪怕隻是用創可貼就能夠解決的細微傷口,十代目都會皺著眉盯著看很久。然後小心地為自己處理一切,並且不厭其煩、一遍遍地對自己說


    正在獄寺隼人想到這裏的時候,場地外的沢田綱吉突然像是與他心有靈犀一樣地開口了。


    “獄寺隼人。”沢田綱吉還在變聲期間,他的聲音其實還帶些少年的柔軟,但是現在聽來,卻陡然帶了些不怒自威的味道,“你曾經答應過我什麽,和我約定過什麽,你忘了嗎?”


    獄寺隼人捏著指環鏈子的手突然一抖。


    “我沒有忘記。”獄寺艱難地張開嘴巴,用沙啞的聲音迴答。即便獄寺隼人知道沢田綱吉現在應該不在乎自己會不會迴答,但是他還是艱難地開了口。


    十代目總是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要保護好自己啊,隼人。”


    獄寺隼人將兩個人的這句約定輕輕念了一遍,突然鬆開了自己捏著指環的手指。他看著地上近乎昏迷,隻靠著本能在拚命的貝爾,突然感覺自己剛才的舉動真的很可笑。


    指環戰非常重要,彭格列指環對沢田綱吉也非常重要。但是無論是什麽指環、是什麽東西,在沢田綱吉心裏,都不會比獄寺隼人更加重要。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獄寺隼人一邊說著,一邊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


    “我要陪在十代目身邊”由於長時間的戰鬥和煙霧,獄寺隼人的聲音沙啞破碎,“十代目說過,我一定要站在他的身邊”


    這是他們兩個人的約定。獄寺隼人與沢田綱吉的約定。


    幾乎在獄寺隼人跑出校舍的一瞬間,爆炸聲也跟著響徹天際。看著隨著爆炸而陡然倒塌的校舍,綱吉感覺自己的心跳都猛地停了下來。


    “隼人!”綱吉不顧reborn的阻攔,就想要衝進爆炸還沒有徹底停止的場地之中。


    切爾貝羅立刻出聲阻攔,“擅自闖入場地會視為違規。”


    但是現在沢田綱吉心裏怎麽還會有心情去在乎這種事情?現在別說是切爾貝羅來阻止他了,就是彭格列九代目親自即刻現身在他麵前說不準擅自行動,沢田綱吉都不可能會乖乖聽話。


    在reborn的示意之下,山本武和笹川了平連忙伸手握住綱吉的手臂,“阿綱,冷靜一點,”其實山本武的聲音也因為擔憂有些發抖,但他還是強撐著要安慰沢田綱吉,“獄寺他不會有事的。”


    沢田綱吉的臉色蒼白,他用力地甩了一下手臂,“讓我進去看看!”


    ——好在沢田綱吉真的發瘋闖進去之前,獄寺隼人的身影在煙霧中慢慢露了出來。


    “十代目”獄寺隼人艱難地向自己的同伴們走去,從他身上低落下來的血跡,染紅了他所經過的土地。


    原本還靠理智來約束自己行為的少年們看到這幅場景,立刻激動地衝了過去。


    “抱歉,”獄寺隼人跌跌撞撞地站在沢田綱吉麵前,“十代目,我沒能贏下這場戰鬥。但是我完成了和您的約定,我有好好保護好自己。”


    聽到獄寺隼人這麽說,沢田綱吉感覺自己的眼底猛地一陣發酸,幾乎要在眾人麵前落下眼淚來。“我知道。謝謝你,隼人。”


    沢田綱吉從來不認為眼淚可以解決什麽,但是在這一瞬間,他突然覺得,除了眼淚之外,似乎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表達他此時此刻的情緒。


    綱吉下意識地伸出手臂,似乎想擁抱一下自己的好友。可是在看到獄寺隼人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之後,綱吉的動作猛地一頓,不敢輕舉妄動,害怕自己的動作會加重獄寺隼人的傷勢。


    幾乎時刻都在關注沢田綱吉的獄寺隼人,立刻就察覺到可綱吉的想法。銀發少年露出一個虛弱地微笑,突然伸出手臂將他效忠信賴喜愛著的十代目抱在了懷裏。


    以獄寺隼人的性格,和他對沢田綱吉的敬仰,其實平時他根本沒有辦法對沢田綱吉做出這麽親密的舉動。但是這一次也許是因為失血後的虛弱和失神,獄寺隼人突然想要放縱一下自己。


    他想要,離沢田綱吉,離他的十代目,更近一些。


    “十代目,”獄寺隼人感覺自己幾乎能夠聞到綱吉身上溫暖如同光芒的味道,“是我應該謝謝您。”


    在說完這句話之後,本就快要脫力的獄寺隼人更是身體一軟,幾乎要暈倒在這裏。


    “隼人!”綱吉扶住傷痕累累的獄寺,他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獄寺身上的傷口,袖口處立刻滑落出三張用來召喚式神的符咒。


    可是還不等沢田綱吉行動,他的手腕就突然被獄寺握住了。


    虛弱到極點的銀發少年艱難地搖搖頭,還是硬撐著對綱吉說:“十代目您不是曾經說過,不希望在巴利安麵前太早暴露陰陽師身份嗎?”


    綱吉一怔,立刻急切地對獄寺說:“可是你現在的傷勢都已經——”


    “不要緊的,”獄寺打斷了綱吉的話,“我沒事的,”少年露出一個虛弱蒼白的笑容,“十代目,請您不要因為我而打亂自己的計劃。”


    從小在裏世界長大的獄寺隼人,太了解裏時間中會有怎樣黑暗的手段了。巴利安作為彭格列的暗殺部隊他們所掌握、所熟悉的手段,一定會是裏世界之中最殘酷最黑暗的那一部分。


    獄寺隼人希望沢田綱吉能夠保有一張底牌。而不為了他打亂曾經的滿盤計劃。


    “你就聽他的吧。”很久都沒有開口的夏馬爾突然出聲說,“這個小鬼也不是這麽好勸說的。”夏馬爾的目光意味不明地掃過沢田綱吉的獄寺隼人,“如果你今天不答應他的話,他以後想起來這件事情,說不定會後悔到撞牆自盡。”


    聽到夏馬爾的這句話,reborn突然有了一種非常微妙的深有同感。教導一個不讓人省心的學生的滋味可真是——一言難盡。


    這種感覺,大概隻有做過老師的夏馬爾和reborn才能理解吧。


    在獄寺堅定的目光和夏馬爾的勸說之下,綱吉咬了咬牙,隻好無奈地收迴手中的符咒。他又轉過頭看著切爾貝羅,厲聲問,“我們現在可以離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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