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


    “囡~囡~~”


    “囡!囡!!”


    “付囡囡!你沒聽見我叫你啊!”


    嘶吼半晌沒得到迴應的付黎蘇閉閉眼,脫下膠皮手套奪衛生間門而出。


    付黎蘇長腿跨大步,輕車熟路地尋到客廳,恰好對碰上囡囡循聲轉頭。


    付黎蘇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對上囡囡漆黑的小豆眼兒。


    正在播放的電視機裏,激昂澎湃的交響樂已經演奏到了尾聲——土黃色耳朵快趕腦袋大的小耗子雙腿化成風火輪,一溜煙鑽進躲進洞裏。緊追小耗子屁股後的灰藍色大貓一頭撞扁在牆上,像麵片滑進鍋裏般滑下牆麵。


    鑲著粉邊兒濕漉漉的三瓣嘴以帶出重影的速度捯飭著,付囡囡將沒來得及吃完的一半提摩西草全部吞進肚子。


    “唧~”然後,打了個小小的飽嗝兒。


    朝自家麵無表情的主人歪歪腦袋,付囡囡轉屁/屁、坐直身、抬爪爪、舔爪爪、洗臉臉——賣萌動作一氣嗬成,要多乖巧又多乖巧。


    可惜‘理智男神’付黎蘇不是區區賣萌就可以迷惑的人,聲音帶著老師上課才有的威嚴:“付囡囡,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


    “要到廁所裏麵拉屎,要到廁所裏麵拉屎,要到廁所裏麵拉屎!”


    “你是不是聽不懂中國話?你知道窩有多難洗麽?!”


    “對!你不知道!你當然不知道,反正又不是你洗!”


    “你這隻蠢兔子隻會混吃、賣萌賣萌賣萌、等死!”


    “三個月了!!已經三個月了啊!你一次沒有主動收拾廁所,更別提洗窩!你甚至連水都要我燒開、晾涼、灌好之後,才賞光似的喝一口!”


    “應該反思的是我!我為什麽要自找麻煩?我真是豬油蒙了心,我缺爹了我!”


    ……


    舔濕柔軟的爪毛,開始勾著後腦洗耳朵的囡囡兔臉寫滿茫然:“???”主人有時候真的很奇怪啊。


    深吸一口氣,沉入丹田再緩緩吐出。


    將發泄後僅剩的零丁不滿隨著這口氣吐出之後,重新平心靜氣無比佛係的付黎蘇看著付囡囡——兔齡四個月卻隻長胖不長大的付囡囡——蹲下身,朝小兔嘰伸出右手,開口道:“過來。”


    洗耳朵的動作一頓,對金大腿毫無抵抗力的舔兔付囡囡倒退幾步,牟足了勁兒從茶幾一躍跳上沙發;


    又聳聳粉嫩小鼻頭,鼓起勇氣從沙發跳下摔進柔軟蓬鬆的地毯;


    笨拙地在草綠色的地毯裏打了個滾緩衝,付囡囡像看到骨頭的狗似的歡脫地跳到付黎蘇手邊——


    一雙漆黑的小豆芽望著付黎蘇,付囡囡伸出小舌頭親昵地舔起對方的手背。


    付囡囡的兔生信條:舔兔,舔到最後才能走上兔生巔峰;主(大)人(腿),讓舔就舔絕對沒有二話。


    受傷的心靈得到慰藉,心情再次好轉許多的付黎蘇反手撫摸囡囡的麻辣(並不)兔頭,撚/捏囡囡的小耳朵:“剛才叫你,你沒聽到麽?怎麽不過來?”


    “我警告你付囡囡,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再有下次你看電視不搭理我,我就把電視賣了。”


    “再說了,你一隻兔子看貓和老鼠有意思麽?”


    “等我給你下載兔八哥。”


    付囡囡:“……”╮(╯-╰)╭好吧,你是主人,你說了算,我惹不起。


    擼夠了小兔嘰,付黎蘇再次返迴衛生間洗兔窩——歸根結底,不過勤勤懇懇的兔奴罷liao~


    抬起後退撓了陣兒發胖胡蘿卜形狀的短耳朵,囡囡原路返迴,繼續一邊啃提摩西草一邊看貓和老鼠——肉滾滾毛茸茸的小身子還伴隨交響樂節奏一起抖動。


    等付黎蘇洗滌、消毒、暴曬一條龍,整理好兔窩重新迴到客廳,看完貓和老鼠的小兔嘰已經團成兔餅唿唿大睡起來。


    隨手把兔餅拎起來揣進寬大的睡袍袖口,輕盈柔軟的絨毛在手腕處薄薄的皮膚摩挲著,忙了一天也很累的付黎蘇窩進沙發小憩。


    ******一個小時後******


    付黎蘇醒了,之所以是‘醒了’而不是‘睡醒了’,是因為他並沒有‘睡夠’但還是‘醒了’。


    順著刺痛的來源看向吵醒自己的罪魁禍首,尚未睡足的付黎蘇聲音還帶著憊懶:“你幹嘛?”


    正輕輕啃咬付黎蘇指尖的囡囡像是被屋主人發現的小偷般僵在原地,一雙黑漆漆亮晶晶的小豆眼兒觀察付黎蘇表情半晌,才討好又小心翼翼地輕舔被自己啃了半天的手指。


    再次無視囡囡的賣萌攻擊,付黎蘇抬手仔細檢查起被啃痛的手指:指腹輕微泛紅,無明顯損傷……


    “嗯……”好像就啃掉了一些死皮。


    確定囡囡沒有變成叛逆少女依舊懂事的付黎蘇滿意地點點頭,坐起身將囡囡托在手心:“你咬我幹嘛?”


    “提摩西草還不夠你磨牙麽?”


    “張嘴。”說著,任逍遙用兩根手指撬開了囡囡的三瓣嘴兒,觀察一番得出結論:“牙沒壞啊,這不又白又齊麽?跟小芝麻似的,挺好啊。”


    “你咬我幹……”


    盡管付黎蘇話沒問完,但他已經通過囡囡的行為動作知道小兔嘰為什麽會咬自己了。


    翻過沉迷於抱著自己大拇指不可描述的付囡囡,付黎蘇就手拿起茶幾上的無框眼鏡架在耳朵上,翻開囡囡小肚皮中下方的絨毛。


    “emmm……”


    秉承著嚴謹負責的科研態度,付黎蘇辨別了一遍、一遍、又一遍,重複三遍得真知。


    指關節抵了抵滑落的眼鏡架,付黎蘇鄭重得出結論:“是個弟弟。”


    “還是個到了日天日地日空氣年齡的弟弟。”


    將應激反應不敢動彈的小兔嘰重新翻迴來,溫柔地捋順著囡囡兔毛以示安撫的同時,付黎蘇喃喃自言自語道:“那小姑娘果然看錯了啊……”


    “不過沒關係。”


    “早發現、早治療,早絕/育、早拉倒。”


    “嗯~~~挺好挺好~~”


    哪怕是早就做好當由公變公公準備的付囡囡,聽到付黎蘇的話之後也覺得胯/下涼颼颼,圓滾滾的小身子一陣哆嗦。


    上數十代全是寵物兔,格外有寵物覺悟的付囡囡小兔嘰表示:‘不怕閹,怕痛!┭┮﹏┭┮’


    然而怕痛也沒用,該閹還是得閹,而且付黎蘇還準備親自動手。


    付黎蘇把付囡囡揣到兜裏帶進實驗室,準備好刀具麻藥後,拎了個最幹淨的手術台消毒後平放到桌上。把囡囡從兜裏掏出來暫時安置在手術台上,付黎蘇轉身去拿小型動物專用秤。


    坐在左邊付囡囡的師兄帶著雙藍色一次性膠皮手套,左手小白鼠右手尖鑷子,右手的尖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摘掉左手小白鼠的眼球。在小白鼠垂死掙紮的尖叫聲中,一道血線噴射而出,準確地降落在小燒杯裏。


    耳聰目明的付囡囡被迫見證全程,遭受了嚴重的心理創傷。然而在這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地不靈、叫主人主人沒迴來的實驗室,孤身一兔的付囡囡隻能獨自麵對……emmm……或者背對……


    沒錯,十分有阿q精神的付囡囡選擇眼不見心不煩,他哆嗦著挪動小屁股,將臉轉向右邊。


    坐在付囡囡右邊的師姐帶著雙藍色一次性膠皮手套,左手按住小白鼠的頸部,右手抓住小白鼠的尾巴,雙手用力猛拉。這是斷頸法處死小白鼠的專業手法。符合動物福利學,是小白鼠痛苦程度最小的處死方法……


    emmm……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是學姐拉得力度太猛,還是小白鼠太過脆弱,斷頸不小心變成了斷頭……


    “艸……”被崩了一臉血的學姐眉頭蹙起,望著被分屍的小白鼠喃喃自語:“大鼠搞習慣了,沒把握好力道。”


    耳聰目明的付囡囡再次被迫見證全程,已經遭受過嚴重的心理創傷的心靈還被撒上了一層鹽。然而在這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地不靈、叫主人主人……


    望著長腿大步跨進門的此刻猶如天使下凡付黎蘇,找到主心骨的付囡囡熱淚盈眶:‘嚶嚶嚶┭┮﹏┭┮主人!你終於迴來鳥!’


    ‘快點麻翻我叭!求求你!讓我昏過去叭┭┮﹏┭┮’


    ‘趕緊切,切完人家要迴家了啦┭┮﹏┭┮’


    ‘這個鬼地方真的好可怕┭┮﹏┭┮’


    在付囡囡梨花帶雨淚眼朦朧的注視下,付黎蘇手腳麻利得給嚇呆了的小兔嘰稱好體重,一針麻翻。


    兩位身邊完成(or失敗)自己工作的學長和學姐瞥見付黎蘇麻翻了小兔嘰,也饒有興味地轉過頭來。


    四道視線同時落在被綁成達芬奇的維特魯威人的小兔嘰身上,學長和學姐像是食材品鑒會上停留在豬肉攤邊的品鑒專家般,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來。


    學姐:“荷蘭侏儒兔,挺貴的小型寵物兔。”


    學長:“頭型不錯,挺標致的。牙口也好,肯定喂提摩西草了。”


    學姐:“嘖?這體型,有三個月沒?有點小啊。”


    剃毛的付黎蘇默默迴答:“四個月,可能血統比較好吧。”


    學姐:“嗯,那應該是血統好的事兒,爹娘都是小型。”


    學長:“這是要絕/育吧?哎,我跟你說……”


    還不等學長提建議,付黎蘇就將切下的兩顆小豆豆放進了白瓷盤:“我切好了。”


    學姐:“厲害厲害!師弟做這個,就是專業!”


    付黎蘇先將唿唿大睡的付囡囡用紗布包起來揣迴口袋,又將兩顆小豆豆裝進方便袋揣進另一個口袋,同學長學姐告別後迅速離開。


    學長望著付黎蘇風一般的背影,無不惋惜道:“我還沒在寵物兔身上動過刀呢!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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