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姨去接牛蛋呢,哎喲,到底是親的,看這娃子乖的,來大媽抱抱。”婦人也是逗孩子,沒想到在陳婉嬌懷裏乖乖巧巧的牛蛋一見她伸出來的手,立馬就往陳婉嬌扭頭撲陳婉嬌懷裏,張開小嘴就哭。


    這一哭,可把兩人都嚇到了,這孩子聲音也忒大了。


    “哎喲喂,別哭啊別哭啊牛蛋,不給抱是不是,不抱你了不抱你了。”見大媽手縮迴去了,牛蛋又乖起來,咧著小嘴巴朝陳婉嬌笑,臉上還掛著淚珠子呢就咧開大嘴巴,明明看著很滑稽,陳婉嬌的心卻莫名熱起來。


    她穿越到這個世界上,禹禹獨行。


    雖然她看上去接受良好,雖然她因為批命早就做好了可能會與親人分離的心理準備,但是這一切都是被動接受,無法拒絕的。連懷裏這個孩子,也僅僅是因為責任。


    但就在這一刻,看到牛蛋眼裏明明白白的依戀,看到他在拒絕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陳婉嬌忽然就覺得不孤獨了,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以後這孩子就是她的親人,他們彼此依賴,這樣,好像也不錯。


    “看這小聰明蛋,這麽點大就知道認人,以後指不定多出息呢。”大嫂逗完了孩子又交代陳婉嬌


    “小妹,你別嫌大嫂囉嗦,太陽快落山了,山風大,抱娃出來要給他戴個帽子,著涼了可受罪了。”農村大嬸的心直口快不是張口罵人,而是真的為你好,把你做的不足的地方指出來,陳婉嬌自然不會介意。


    “謝謝大嫂,這牛蛋剛抱迴來,什麽也沒有,不過我從東省來的時候帶了好些小衣裳,還是我媽活著的時候給牛蛋做好的,迴去就給她戴上,。”


    “紅梅沒給牛蛋收拾?”這個嫂子原本隻是打聲招唿,農村人都這樣,路上遇見了,哪怕是背上背著大藍子都能歇氣聊幾句,倒是沒想到聽到這麽個消息來。


    “可能是不在她那裏吧,嫂子,風大,我先抱孩子迴去了,您有空來知青點玩。”


    不用陳婉嬌刻意說什麽,太陽落山之前,這消息就傳遍了整個蓮花壩村。


    村民們沒有什麽娛樂,最近十裏八鄉的也沒發生大新聞,眼下最熱門的話題就是陳婉嬌這一家子了。趙豪可是他們公社,甚至是整個縣城最出息的人,年紀輕輕的人就沒了,這消息就夠吸引人了。再加上陳婉嬌姐妹,就這個月都不知道傳出了多少版本的故事。


    “你說紅梅咋想的,人去接孩子,她竟沒給孩子收拾東西,這七八個月的孩子吃喝拉撒不會喊,一天得用多少尿布呢。”三隊長家,幾個婦人過來找陳小枝話家常,就在討論這個問題。


    “紅梅不是那不知數的孩子,興許東西在顧家呢。”


    “那沒有,我那天,就是牛蛋媽人沒了的第二天看得真真的,顧國慶提著三個大包袱跟在紅梅後頭去的趙家。”說這話的是陳小枝,作為一個能把三隊長管得死死的男人,她是很聰明的,趙紅梅到底年輕,但做不到麵麵俱到,她就不怎麽喜歡這丫頭,覺得對方一肚子心眼,隻不過從來不和別人說罷了。


    “那這裏頭怕是有啥事吧。”


    “誰曉得,管她們呢,人家哪邊都能吃飽肚子穿好衣裳,輪不到咱們瞎操心。”這婦人的話雖然酸。但像刀子一樣紮到大家心上,可不是麽,人家哪怕沒了爹媽,可日子比她們好過多了,有什麽好操心的,一時間,竟然都沒人說話了。


    陳婉嬌在天黑下來以後,請錢芳華照顧著孩子,讓孫馳帶著她,找到了大隊長家門頭。趙紅梅不是喜歡裝麽,她今天就把她這層皮給撕下來。


    “是孫知青和陳知青啊,吃飯了沒,快進來裏頭坐。”開門的是大隊長的媳婦,叫桃紅嬸子的,說話細聲慢語,聽著很舒服。這人正是那天給陳婉嬌水喝的嬸子。孫馳知道陳婉嬌今天來有私事要處理,他一個外人不方便聽,打了聲招唿便迴去了。


    “吃過了才來的,嬸子,大隊長在家沒,陳同誌有些事想找他。”陳婉嬌謝過孫馳,隨著桃紅嬸子往裏走。


    “擱裏頭坐著打草鞋呢,寶山,陳知青來了。”桃紅嬸子往屋裏喊了一聲。


    作為村裏的最高領導,顧隊長家不像別的大隊一樣起了新房,雲省這邊的房子都是兩層的土木房子,大隊長家也是,三間架結構,屋頂上蓋著厚實的茅草,不過家裏院子挺大,顧寶山聽見聲音從門裏探頭出來看。


    見了陳婉嬌,顧寶山的眉頭就皺起來。


    “這麽晚來,是有啥事?”


    顧寶山也是愁,今年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還都和趙豪一家有關,她就怕這小知青又整出啥事來。


    顧寶山的預感還真沒錯,陳婉嬌開口就道


    “隊長,我還真有事想找您,不過這涉及到了人命的事情,怕是還要勞煩您跟著找一找趙家和顧家的兩位老爺子。”


    “啥人命的事情?”顧寶山嚇得手裏的草鞋都掉了。


    顧寶山一下子想到了趙婉蓉,這兩年村裏去世的人裏邊,能跟陳婉嬌扯上關係的,也就牛蛋娘一個了。而且牛蛋娘死前確實有兩三個月沒在村裏露麵,說是當初月子沒坐好,病得厲害,但顧婆子連上門看望的知青都給攆走了,其實也是有人懷疑過的。


    隻不過牛小翠作為對方的親嬸子,上門看了後親口說就是婦科病,不好見人,就沒人往深處想。


    一想到趙家,顧寶山就頭疼,但是陳婉嬌態度強硬得很,這事不能不管。甚至於,顧寶山心裏還有些隱秘的心思,如果顧家真的害了趙婉蓉,這事又牽扯到牛小翠,絕對和趙有富脫不了幹係,他是想看著趙有富倒黴的,誰會喜歡一個隨時盯著自己屁、股下頭位置的人。


    趙家老爺子今年七十三,身體還算硬朗,顧家那個老叔公都八十二了,不好折騰,所以這事最後是在老叔公家裏談。


    “兩位爺爺,大隊長,雖然我是城裏來的,不過也知道農村有句話叫家醜不能外揚。我是不在乎這些,但牛蛋是你們的後人,我多少也要為孩子考慮的,所以今天這事,我哪怕是恨不得活撕了害死我妹子的人,也沒往外聲張。但我就這麽一個親妹子,叫人害死了,總要討個說法。”


    陳婉嬌一來就開門見山,拿出趙婉蓉寄迴去的信給大隊長看。


    這信是趙婉蓉臨死之前幾天寫了想辦法請人寄走的,上頭除了交代她死後牛蛋的安排,還清清楚楚的寫了顧家人是怎麽樣害她的。隻是這女人心太軟,信的最後還在求姐姐不要把這事告訴父母,怕父母一怒之下把顧國慶告了,那樣牛蛋就成了殺人犯的兒子,一輩子的前程就毀了。


    可悲,又可歎!


    “這,這是真的?顧國慶和趙紅梅真敢這樣做?”顧寶山信沒看完就嚇了一大跳。


    “寶山,到底咋迴事,你這一驚一乍的。”


    兩位老爺子倒是穩得很,抽著旱煙眉眼都沒怎麽動。


    “老叔,牛蛋娘這信上說國慶和趙紅梅搞破鞋,娃都揣上了,叫她撞破了就把她關家裏,她氣病了也不叫大夫。”


    顧寶山這信沒看完,後頭還有更過分的,顧婆子看趙婉蓉病了,不僅不給叫大夫,還故意把她床被淋濕了,就是想折騰死她給趙紅梅騰位置。


    這可真不是小事了,自己病死那是命不好,真要被婆家害了,那娘家插手管是到哪裏都說得通的。


    “這不能吧,女娃,這信真是牛蛋娘寫的?”趙家老爺子嚴厲的看著陳婉嬌說道。


    陳婉嬌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搞破鞋這事情是十分丟人的,別說封閉的農村了,就是在城裏,誰家姑娘要說被人發現搞破鞋,那也是要連累自家姐妹說姑爺的。趙老爺子作為趙氏一族的族長,自然不願意相信這種事。


    “太爺爺您要是不信,叫大夫給趙紅梅看看脈就清楚了,再過個把月,怕是那肚子都要遮不住了。”


    “爛腸肺的小賤人糟蹋我清清白白的閨女,老娘撕了你的嘴!”陳婉嬌話音剛落,趙老爺子還沒接話,堂屋外頭就傳來一聲怒罵,一個壯實的婦人風一樣的衝進來,抬手就朝著陳婉嬌的頭發抓去。這是趙家人到了,朝著陳婉嬌動手的人正是趙有富的老婆趙紅梅的媽,顧鳳仙。


    陳婉嬌瞧著她那兇神惡煞的樣子完全不懼,閃過身子就避讓開來,倒是顧鳳仙刹不住力道,一下子摔到地上,疼得她倒吸氣。


    “你這是幹啥呢,事情都搞不清楚就朝著人動手,快起來。”


    老叔公的兒媳婦陳金蓮是個能耐的,現在管著大隊上農具的收放,農村人忌諱多,這人在自己家裏動手,還摔倒在自家堂屋裏,誰能高興。扶著她起來,口氣可不怎麽高興。


    “嫂子,你聽聽這小賤人說的話,我這不是氣糊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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