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匈奴、鮮卑、烏桓、羌諸族的問題,都要從記憶中的曆史上,尋找解決的辦法。


    這是族運之爭,決定千年族運的爭奪,而這方才是這個世界,楊伊所能得到的最大收獲。


    命運掠奪的氣運,也就是這千年來,農耕民族和遊牧民族爭奪的氣運。


    隻要楊伊能厘定這千年氣運的歸屬,那麽命運懷揣的那些氣運,也不會被它支配了,這才是真正決定勝負的方式。


    至於百戰,那隻是一個幌子,楊伊怎麽會在規劃好的棋盤上下這盤棋呢?


    幾個世界的積累,讓她窺破了這場征戰,最終勝負的方式,不是百戰百勝,而是以心決勝。


    這本來就是一個個虛幻的世界,若是楊伊還要按部就班的努力百戰百勝,隨著命運的逐漸加碼,她必然會有翻車的可能性。


    這怎麽允許!


    所以,在不知不覺間,楊伊將這一次的比拚,演化到了極致,一舉決定千年族運的演化歸屬,而這之後的千百年間,所有的王朝沉浮,誕生的人道龍氣,都將被她一舉吞下。


    這由不得命運來做主了,他隻是一個倉庫管理員,倉庫裏保存的物品,都各有主人,也就是一個個王朝,它們有自主選擇歸屬的權利。


    坐鎮在襄陽,但是楊伊卻望向北域,這一局,她將運籌策帷幄之中,決千年族運之歸屬,而腦海中,那無數的曆史片段,就是她勝負的關鍵。


    清王朝乾隆二十二年,清軍用武力降服了準噶爾蒙古部落,徹底瓦解了蒙古人對清朝的威脅。


    但必須要看到,清朝絕不是單純通過武力降服的蒙古人,在武力征伐之外,還輔以了係統性的政治手段,正是這種軟硬兼備的策略,才使其再無“北患”。


    清朝對蒙古的政策性手段,所知最廣的大概就是“減丁製度”和“藏傳佛教”。


    實際上的“減丁製度”根本就是個謠傳;這種說法的主要依據為,《外蒙古行記》中談到,當地蒙古人曾說:“蒙古本有一千二百萬人,在清王朝長期統治之後,而今已減少至五十萬人。”


    這段話從數據上根本站不住腳,每個時代都有人口上限的,就像是如今,諸多夷族加起來也就五百萬左右的人口,而這就是草原容納力的上限了。


    蒙古人同樣也是生存在草原的,所以人口隻會少不會多。


    之所以,會有這種說法大概是某些蒙古人不滿於清王朝的統治,為仇恨而宣揚的。


    而且,從從史料的角度上說,也沒有任何可以佐證“減丁政策”的蛛絲馬跡,基本可以推定此言不實。


    而另一個主要觀點,藏傳佛教的影響到確實是一個重要因素。


    但藏傳佛教的興盛,顯然不可能是唯一的原因;要知道,通過宗教施加影響是一個更柔性的因素,因為其本身在一定程度上,取決於對方的接受程度和融合能力。


    比如說中原地區也曾流行過外來宗教,但宗教並沒有深刻改變中原漢族的生活方式和價值取向。


    更何況,蒙古地區從原始的薩滿教轉向藏傳佛教的進程,從蒙古帝國時期就開始了,而這時候滿族作為一個民族還遠遠沒有出現。


    所以,隻能說滿族人有意識的借助了它的影響,而蒙古人對藏傳佛教的信仰,是其本民族自己的選擇,二者間的主次關係是有很大區別的。


    自從成吉思汗創建蒙古帝國後,彪悍的蒙古鐵騎就像狂風一般席卷了整個世界。


    但必須得承認,當時的蒙古帝國除了能打仗,文化建設實在是不值一提;別說高等級的文明特征,就連文字都沒有,宗教也停留在殺生祭祀的原始階段。


    因此,你會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幾乎征服全世界的蒙古人,在世界各地被當地文化同化。


    進入中原的蒙古族接受了漢文化,中亞的蒙古族信仰了本地宗教,而接觸了藏族之後,大量蒙古人開始轉信了藏傳佛教。


    作為第一次蒙藏合流的標誌性事件,便是闊端與薩迦班智達(薩迦派,俗稱花教)的涼州會盟。


    但必須要注意一點,元朝被重新攆到草原牧馬之後,蒙古人的宗教係統退化了,重新迴到了原始的薩滿教階段。


    直到明神宗萬曆六年,三世達賴喇嘛索南嘉措和俺達汗的“青海之晤”後,蒙古族才又重新拾起已被遺忘的藏傳佛教。


    這就是為什麽,蒙古地區大多數人信奉黃教(格魯派)而不是薩迦派的原因;要知道涼州會盟時,這世界上還沒有一個叫格魯派的教派存在。


    隨著俺達汗對藏傳佛教的推崇,大量蒙古人成了佛教信徒,尤其是《阿勒坦汗法典》、《喀爾喀·衛拉特法典》的頒布,從律法上約定了佛教的國教地位。


    法典不但規定了僧人的來源:“十人中必有一人獻身於佛,但此人的親戚可用牲畜贖迴獻身者,是王公則出牲畜五頭,是平民則出牲畜三頭”。


    還詳細規定了僧人的特權,“向喇嘛及班第(上層喇嘛的徒眾)征用大車者,處以母牛一頭的財產刑,將獻佛之馬用於運輸賤役者,處以馬一匹的財產刑”、“掠奪僧侶所屬愛馬克者,處以鎧甲百領、駝百隻、牛千頭之財產刑”。


    但有意思的是,幾十年過去後,並沒有證據表明,蒙古地區的人口出現了明顯的下降。


    因此,清王朝隻是借助宗教的手段來消磨蒙古人,而不是僅憑這一招就化解了蒙古人的威脅。


    但公允的說,佛教的繁盛確實造成了很嚴重的影響;清王朝初年,各部統計的蒙古族人口約為216萬人,到了清末,僅剩下171萬人。


    要知道,當時清朝整體人口呈現爆發式的增長,唯獨蒙、藏這兩個佛教繁盛的地區人口增長停滯。


    藏地生存環境比較惡劣,人口增長曆來都比中原緩慢,但蒙古地區則呈現大幅下降的趨勢。


    大量的僧伽階層確實對蒙古的社會生活造成了巨大的影響,這種影響並不止於人口的減少,還在於寺院供養也是對社會財富的集中再分配;可惜這種分配,越來越呈現向少數人的聚集。


    有資料記載,每個蒙古僧伽平均每年要有二三十兩白銀的供養成本,和當時要上戰場搏殺的八旗兵基本上一個收入水平。如果按此數據計算,蒙古地區每年都要為此支付1250萬兩白銀,平均每戶牧民每年都要承擔8兩左右的白銀。


    應該公允的說,滿清政府是通過尊崇佛教的手段,成功的將蒙古人民進行了人群劃分,將整個蒙古劃分為僧人和俗人兩個部分,並通過鼓勵供養的方式,誘導了大量蒙古人投身於信仰。


    曾有人傳說,清朝逼迫蒙古家庭三個兒子中,必須有一個出家的傳聞,這肯定不是真實的,沒有任何一部蒙古史書有過類似記載。


    畢竟不需要奮鬥就能擁有衣食無憂的生活,又有多少人會拿起刀來拚命呢?


    另外,滿清政府對蒙古地區大活佛的冊封也有著政治考量,本來整個蒙古地區都以喀爾喀蒙古)的哲布尊丹巴活佛世係為尊,但康熙三十三年,康熙將章嘉唿圖克圖活佛世係扶持起來,命其命其掌管西藏以東格魯派;這實際上,攤薄了外蒙活佛世係的權利。


    除了宗教手段以外,清王朝還采取了一個重要的手段,就是他們在蒙古地區推行的“盟旗製度”了。


    作為清王朝治理蒙古地區最重要的政治製度之一,蒙古盟旗製度從明天啟四年,後金天命九年開始實施,至乾隆三十六年土爾扈特部東歸全部入旗為止,曆時147年,方告全部完成。


    盟旗製度有效的解決了,之前各部蒙古部落首領權利過大的問題,將各蒙古王公都按旗劃分了固定的牧區,割斷了各部之間的傳統聯係。


    更重要的是,從前從屬於一位首領的大部落,被劃分為好幾個旗,每個旗都有各自的劄薩克(執政官),直接向清王朝負責。


    在編旗的過程中,遵循如下原則:


    1、原來的領主能否成為紮薩克,並不完全取決於其原來的成分,還要考慮其政治表現,如對清土朝的效忠程度、貢獻大小;


    2、編製戶口時要重新考慮,使之大體均衡,以防有一些封建主實力太大;


    3、編製牛錄,基本是按照整齊劃一的標準進行,使之更像軍隊,這樣更加容易指揮;


    4、登記戶口,保證兵源;


    5、牧地一經劃定,不得私自更改或越界有畝,違者要受到處罰。


    盟旗製度實施後,迅速有效的瓦解了蒙古大部落的固有勢力,將曆代都異常頭痛的北方邊患化解於無形。


    以至於,連長城都失去了意義,康熙帝曾頗為自詡的說:“普秦土石之工,修築長城;我朝恩施於喀爾喀,是指防備朔方,較長城更為堅固。”


    簡單點說,清政府的蒙古盟旗製度是另一套人群細分政策;將整個蒙古族部落打碎,分化在一個個稀碎的牧場藩籬之內,讓這些奔馳的烈馬,失去了縱情馳騁的遼闊草原。


    另外,這個政策還有一個令人細思恐極的內核,製定這一政策的政治家,對於草原部族的性格特點掌握之透徹,實在令人發指。


    要知道,草原部族之間自古以來就不太團結,各部落之間的掠奪和仇殺司空見慣,大部落正是用這種優勝劣汰的方式壯大自己,最終便會出現,成吉思汗這樣的英雄人物和蒙古帝國這種龐然大物。


    但你不能說,這是草原部族中人的性格上有什麽缺陷,而是草原的自然環境造成了這種情況。


    隨時隨地的遊牧生活,讓草原民族難以固化,各部落之間相距甚遠,談不到有什麽親情和睦。


    而且,遊牧的生活,抵禦災難的能力極為有限,一旦發生災害,為了自己能夠活下去,所有人都會拿起武器,去掠奪別的部落和國家。


    既然這樣,那就一種劃分牧場的方式來固化民眾,讓牢牢依附某一特定區域,這樣彪悍的草原部族便和農耕文明的漢人沒什麽區別了,失去了馳騁的草原,在烈性的駿馬也得低頭。


    而除此之外,通婚、分化拉攏蒙古王公等等,就隻是普通的政治手段,不過也正是在這些手段疊加作用下,清王朝成功的化解了北方的邊患。


    為此,楊伊在闡述了自己的想法,由翰林眾學士探討,一個簡陋的八旗製度出台,草原部族隻能有八旗,各旗各有其地,不得擅自跨越。


    由大漢朝做為裁判,厘定八旗所屬草原,限製活動範圍,也保證不會因為廝殺誕生一個霸主。


    定下製度,草原上就將有八個部族了,這八個部族之間,有著嚴格的界限,將來的十年內,會一一築城,分割這八個部族。


    其外就是文字、曆史了;允許保留自己的文字,但是必須使用漢言。


    種種手段,隻是為了不讓草原上誕生霸主,草原上的族群,本來就沒有民族之分的,今天可以說是匈奴人,但是被烏桓人打敗了,那就是烏桓人,被鮮卑人打敗了,那就是鮮卑人。


    隻有一個部族太過強勢,至少延續百年霸業之後,方才可能成就一族,可若不能在整個華夏成為霸主,那這一族,也隻是煙花一般綻放消失。


    畢竟,在第一次決定霸主的戰役中,是漢民族勝利了,兩漢數百年,終究讓匈奴人滅亡了,而漢之後,有魏,有晉,還有隋唐,匈奴卻已然消逝。


    這才是族運之爭,才是天命在漢不在夷。


    劉豹既然已死,劉淵俯首,那麽這八旗製度就可以從南匈奴中開始推行了,厘定南匈奴的地盤,劃分草原八旗,收服秦漢故地,這才是季漢王朝該做的事。


    至於遠在千裏之外的荊州,正在發生的戰事,和這一舉決定千年族運的大事相比,就微不足道了。


    不過,在這個時代來說,卻是兩者並重,季漢王朝隻有再次一統天下,方才能真正的決定族運,方才有這個資格。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在江湖做女俠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弓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弓誠並收藏我在江湖做女俠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