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夠了!”


    這時,屏風後傳來一陣咳嗽聲,這是司馬昭的聲音,此時裴秀微微躬身,說著:“請丞相恕罪。”


    “罷了,咳咳!傳我令,剝奪司馬炎晉王及大將軍位,當年吾家之業,乃是吾兄所傳,這家業吾還給吾兄,司馬攸繼晉王位,繼丞相位,就這樣吧!咳咳!”


    “裴卿,咳咳!你可有異議?”


    “臣無異議!”


    這時,朝中諸臣將,方才明白裴秀這一番言語的真正意義,這是逼迫司馬昭讓渡所有權利給司馬攸,他這一脈家業如何,就要看司馬攸未來給予幾分了。


    不過作為司馬攸的生父,死後哀榮卻是可以保證的。


    魏國到了如今的處境,權利必須要保證傳承了,不剝奪完司馬炎可能接任的任何一個機會,那麽這次朝會後,司馬炎無論是逃迴還是被放歸,若是司馬昭忽然離世,那麽如今這岌岌可危的基業,無疑是被人再朝著崩潰的邊緣推上一把!


    所以裴秀此番並非是在找死,而是為了逼迫司馬昭做下決定,把司馬家的家業從他這一係,讓歸司馬師那一係,這也代表著曆史的完全改變。


    在司馬炎代魏建立晉朝之後,為了防止他們這一係的宗廟傳承丟失,寧可立智力魯鈍的司馬衷為太子,也得排除兄弟齊王司馬攸,而這也為晉王朝的滅亡埋下了導火索。


    後來人就曾常常感慨,如果以政治才幹超群、性格寬仁的司馬攸繼承地位,或許晉朝就不會短促而亡了,也不會從此奠定一胡一漢的封建王朝格局了。


    要知道,在司馬晉朝之前,塞外胡人固然有著匈奴這般強盛的胡族,但是匈奴人始終都未能撼動中原王朝的統治。


    反而是在和中原王朝的拉鋸戰中,最終滅亡,消失在曆史長河中。


    若說司馬攸真的有多大本事,這誰也不知,不過司馬攸怎麽也要比司馬炎的傻兒子要強很多了。


    也是因此,司馬攸也在政治上給司馬炎帶來很大的困擾,隻是司馬昭司馬炎父子為了宗廟考慮,司馬攸最終還是沒有機會。


    他曾經有兩次機會接近那個位置,一次是在司馬昭主政的鹹熙元年,另一次則是司馬炎代魏建立晉朝之後的鹹寧二年。


    第一次機會的發生,其實主要是司馬師過早去世的餘波。


    要知道,當時司馬師的去世,是所有人都沒料想到的,司馬昭當時都已經準備好為司馬師盡忠職守,做兄弟之臣了。


    因此,當司馬師突然去世時,司馬昭不得不匆匆由長安趕迴洛陽,為司馬氏一族坐鎮,因此,司馬師一脈其實在司馬氏勢力中,基本是被承認為正統的。


    而在鹹熙元年,司馬昭也感受到了“非正統”的名聲壓力,向為司馬氏服務的核心圈提出了繼承人為誰的問題——是選自己被過繼到兄長家的孩子司馬攸,還是司馬炎?


    或許這其中有不少的爭論,但是在司馬昭擱置之後,在真正掌握了司馬師留下的權利之後,在他的默許下,司馬炎自然是受到了一邊倒的支持。


    這次立嗣的大討論,並沒有蔓延到整個司馬氏的霸府而造成結構性的破壞,而是成功地限製在了其集團的核心圈中,第一次的機會,就這麽失去了。


    而且當時,司馬炎也做了很多事,比如司馬昭未定世子人選時,司馬炎害怕自己無法被立為世子,於是曾詢問裴秀說:“人有貴賤之相嗎?”


    然後把自己身上奇異的標記給裴秀看,拉攏裴秀,裴秀接受了這個拉攏,當然也是確定了司馬炎的心意,所以在朝會中曾言說:“中撫軍(指司馬炎)在世人中有德望,又有這樣天生的標記,一定不是為人臣的相貌啊!”


    得了河東裴氏臂助之後,司馬炎這世子之位才算是坐穩。


    後來,司馬攸還有一次機會,那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司馬炎立的太子司馬衷隨著逐漸長大,智力不足的毛病也越發明顯,晉王朝的大臣們普遍開始擔憂未來的君主會是個傻子。


    而司馬攸此時又進行了一係列的舉措,盡量地讓自己獲得好名聲:


    首先,在司馬昭去世之後,司馬攸哀痛的表現,超過了作為出繼之子所應該執行的禮法,就是所謂“哀毀過禮”。


    這在以孝立國的舊時代王朝,無疑是非常重要的舉措,對其政治聲望的增加很有幫助。


    其次,他對自己封國的臣民們經常有賞賜、減租、賑濟的行為,國內的民心被逐漸聚攏,而司馬攸也獲得了親善好施的政治形象;同時,他也禮賢下士,為自己招攬人才、籠絡人心。


    最後,他在做驃騎將軍期間,對於自己的營兵也極為親近,以至於司馬炎想要撤出營兵,都獲得了軍士們激烈的反對,從此,司馬攸也就獲得了一個宗室賢王的名聲,直到鹹寧二年時,他離帝位又隻有一步之遙了。


    當然,司馬炎又不是他的傻兒子,自然不是坐著吃幹飯的人,他早在泰始三年,便立司馬衷為太子,並且於鹹寧元年將司馬攸列入配饗太廟的名單,從名義上斷絕司馬攸成為繼承人的可能——因為曆史上從來沒有出現過配饗太廟功臣成為君王的先例。


    而鹹寧元年年尾到鹹寧二年,這其中的明爭暗鬥終於進入了高潮——鹹寧元年十一月,司馬炎感染瘟疫,一度病危乃至於廢掉了年初最為重大的朝會。


    在武帝病而難起的這小半年中,朝廷上下發生了一係列為擁立司馬攸進行的舉措;其中最為突出的,就是河南尹夏後和對賈充表示“立人當立德”而賈充沉默以對。


    此時的賈充,女兒一個嫁給司馬攸一個嫁給他的侄子也就是司馬炎的傻兒子,無論誰勝,他都可以保證榮寵,當然,此時賈充也成了晉王朝中的大人物。


    夏後和公開暗示支持司馬攸暫且不談,但是賈充作為當時朝廷忠臣,為司馬炎核心決策圈的中堅人物,這種沉默無疑表現了對於司馬炎來說十分危險的東西。


    或許,如果司馬炎喪命於這次瘟疫,朝臣就會擁立司馬攸,廢掉司馬衷了。我愛搜讀網


    但是司馬炎幸運地活了下來,並且恢複了健康。


    而他在這小半年中感受生死無常之後,已經對自己的權力有了一種無法延續的恐懼——在這之前,他或許覺得自己可以等到朝中重臣自然死亡,讓司馬攸也因為年紀過大而難以迴天。


    但是現在不同了,或許自己明天就會去見自己已經去世的祖父與父親,因此,為了保證宗廟的延續,司馬攸被迫離京入封國,沒幾年就吐血而死。


    而今日,在裴秀的一個助攻下,司馬攸卻是登上了他終生不可能登上的位置,眾臣才知裴秀真正目的,絕了司馬炎的一切可能,也讓司馬昭再無反悔的可能。


    隻是接大將軍的金印,那算不得什麽,司馬昭隻要不死,隨時一言可除,若是司馬炎迴返,他還是晉王,還是王上,司馬攸的大將軍又算什麽?


    不過,如今總算是定下了!


    “拜見王上。”


    隨著這一拜,魏國內部算是勉強彌補了重重傷痕,可以調撥力量進行防禦作戰了。


    吳國也在昨日,果斷和魏國結盟,而且早在一日前,吳國梁王孫壾,已經督率大軍北伐襄陽,不宣而戰!


    襄陽郡樊城。


    張微正在張弓搭箭,弦飛箭出,平常人要兩三次唿吸才能完成的動作,在張微手中,卻陡然加快了數倍,仿佛時光的流逝變得迅疾起來。


    長箭搭在弓上的時間就隻有一眨眼的功夫,隻看著弦在顫,聽得聲在響,一道道白光破空閃過,卻無人能辨清箭矢是如何飛出。


    箭矢如雨,就算用盾牌也遮擋不住如毒蛇吐信一般精準的箭矢,其落處慘叫聲連成一片,幾十張嘴一起合奏出哀痛的樂章。


    單靠張微一人之力,就抵得上一隊出色的箭手,從他手中射出的箭雨,徹底壓製了衝向城池的吳軍,更使得他所在的這區域中從城下迴射上來的箭矢寥寥無幾。


    被張微領著的漢軍弓手連番攢射,被阻截在城下的吳軍士卒終於等到了撤退的信號,如同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就像落潮後沙灘上的蝦蟹貝殼,在城下,他們留下了百餘具屍體,還有倍於此數目的傷員。


    如今炎漢和吳國接壤的地方也沒有幾處,南線交州防守尚且不足,自然也不可能攻擊了,巴州羅憲一直戒備森嚴,沒有機會,也實在打不過。


    隻有襄陽了,再說,這襄陽是魏國讓給他們吳國的,你們漢國為什麽要搶?


    孫壾是早有預備了,他早就打著北伐的打算了,他曾作為使節出使過漢國,見識過漢國朝氣蓬勃之景,知曉漢國崩發的實力有多大。


    魏國終究會被漢國掀翻,而他們吳國不想被滅,那要麽向南,要麽向北。


    可是孫壾的鼓動沒用,他沒有話語權,南下之路已經被斬斷,最終被打發到這邊,不過他也大肆積攢實力,一心北伐。


    沒想到還是和炎漢對上了,這一仗他也不想打,不過上有君命,他對手下人控製也不足,隻能打了。


    襄陽堅城南下,他命人繞路,先打下樊城,讓襄陽成為一個孤城,到時自然也就容易奪取了,吳軍水師強大,也不怕後勤被斷。


    看著城下吳賊隨著號角聲退卻,城頭上猛然響起了一片彩聲,守城的士卒們為他們主帥的神射連連叫好,投向張微的視線中全是崇拜。


    自從昨日接仗後,張微這個臨時任命的樊城令就站在最前線,無論是防守時的城牆頂,還是反擊時的排頭兵,張微一直處在這樣的位置上,短短一日的時間,他拉壞的長弓已經有三張了,而他身上的甲胄最多時,更是插上了十支以上的長箭。


    真要說起來,張微做為一名將領並不合格,為將者,一人身係千軍之重,奮死拚殺是底層軍官和士兵的工作,統領著數千兵員的將軍應該是在後方指點全軍。


    張微也不是貧家出身的那種將領,沒有學過兵法,他乃是漢初三傑留候之後,華夏貴胄之後,家中世代有兵法傳授,他本人更是得炎漢武魂傳承。


    隻是如今,這危難之時,非如此不能守禦城池,宗預守衛襄陽,蔣斌則要守禦南鄉郡,這樊城就得張微來守了,為宗預將軍鎮守的襄陽城後路。


    等著陛下解決了魏軍之後,到時,再奪迴荊州,絞殺吳軍,他如今隻需要守好樊城,牽製好吳軍各部就是了。


    有著他這員戰將衝殺在前,把敵人一一射殺,這樊城的防禦輕鬆了許多,帶來的這些新兵,也逐漸適應了戰場上的節奏。


    如今漢軍精銳皆在關鍵的地方,派來防禦吳軍的皆是二流衛軍,他也隻能在前鼓舞士氣了。


    見賊軍退下去稍作休整,張微便命人上來收拾城牆上的傷兵,身穿藍白色軍服的醫衛兵隨即各帶著一隊民夫跑上城頭,用簡易的擔架把幾個運氣不好中了箭的傷兵抬了下去。


    自兩年前最終確定的軍中醫療製度,開始從最精銳的戰軍中已經推行到地方衛軍,如今已經有數千名經過短期培訓後的醫工,雖然還做不到全軍都是百人就有一名醫衛的水平,但這樊城中,三千餘衛兵也有三名醫衛。


    城中也有地方郎中被征募,勉強夠用了。


    靠著這些醫衛,張微不必太過擔心救護上的問題,己方的士氣也不至於因為傷兵而衰落,許多輕傷員在處理過傷口之後,便能歸隊再戰,不像過去把輕傷員拖成重傷,一個個逼著去死。


    有著醫療的保障,那麽己方的士氣就可以維持在一個水準。


    靠著在敵軍重重圍困下,仍能維持著士氣的三千士卒,張微穩穩守著這座小城,這座已經很多年未曾曆險的小城連城牆都是破敗不堪,但城牆的地基卻打得極為牢固,吳軍想要攻破,短時間內也是癡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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