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長安城中,鍾毅站在城頭,按著城牆,目瞪口呆的望著外麵的戰況良久,本來還算英氣的一張臉,因為連日戰鬥,無暇去修整,已是胡茬連連,還有幾點血跡沾染在麵頰處。


    不僅是鍾毅,長安城中的眾將,個個都已到了極限,二十來天的緊張守城,無人敢有一絲一毫大意,連日下來早就疲倦不堪,若不是援兵來的及時,這長安城就真守不住了。


    鍾家的人都上了城,此時就準備拚命了,就連鍾會也換了甲。


    在最危急的時刻,看著漢主帶來的援軍大破司馬炎,兩路騎兵勢如破竹,而魏人十幾萬大軍竟然連一個時辰都沒撐住,一波衝擊就崩潰了,魏軍中軍大部緩緩退走,而後漢軍一部壓上,這種情景,讓城上眾人目瞪口呆。


    望著城下的局勢,此時魏軍中軍撤退,餘部數萬正在狼狽逃竄,而漢軍中,除去追殺的騎軍,又分出了約兩萬的步軍,正不時的高喊著:“跪起棄械者不殺。”


    散亂的魏軍,多數跑累了,跪地投降,這等戰況,恍如做夢,讓人心中實是不敢相信。


    可是事實就在眼前,潰敗的魏軍,丟盔棄甲四處奔逃,而身穿鎧甲的漢軍此時正在不斷追擊,消滅敵人,鮮血在地上不斷綻放蔓延開來,血腥氣在空氣中不斷彌漫,這情景真是一場夢,也未免太過真實了。


    “二十萬的魏軍,就這樣被擊敗了?”沙啞著聲音,鍾會看了許久方說出這一句話來,話說出口,卻聽不到屬下迴應。


    他轉過頭,看向一旁,發現左右還存有的將士,一個個都和自己一般,臉上帶著不敢置信神情,看著下麵。


    “叔父,漢軍,也未免太厲害了……”半天,離他最的鍾毅,此時結巴著說出話來。


    魏軍皆是強兵,二十萬大軍,也是武裝整齊的,他們有著堅城,還是被魏軍一路打到長安城下,可是這樣的強軍今日就這樣被一擊而破,這實在太讓人難以相信。


    後麵的話,鍾毅未再說出口,欲表達之意已很明白,這漢軍實力,實是出乎意料,能一舉大破魏軍,實力之強,實在駭人。


    當然,若說魏人太弱,漢軍太強,真的來說,這差距其實並不大,這實際上是許多特殊因素造成的最大巧合。


    首先是魏人大部,今日輪番攻城,絲毫沒有停歇,上下都疲憊了;其次,漢軍來的迅疾,魏軍陣型還真是散亂,而隻要給魏軍一個時辰的時間整備,那麽此戰結果可能就不一樣了。


    最起碼,魏軍不會這麽輕易的就大部潰散,任憑漢軍絞殺,還有就是兵甲文道輔助的因素了,隻是這點秘密手段外人不得而知。


    另一處城牆上的鍾俊,望著城下潰逃的魏軍,沉默片刻,開口說道:“城下戰鬥,一時不會結束,爾等隻需在此駐守,不可輕舉妄動,吾這便去麵見鍾督。”


    說完,吩咐身旁家將暫時主持軍務,他轉身下城,詢問著鍾會的所在。


    而此時,長安城中的都督府,鍾府上下,內心俱是焦慮不安。


    城外局麵,這些做奴仆的自不會知曉,但多日來魏軍圍攻長安城,這事他們卻是知道,一旦城池被魏軍攻破,其餘百姓或許還能有條活路,已與鍾家成為一體的他們,卻隻有死路一條。


    正在擔憂間,就聽得“大帥迴府”的口號,算是鬆了一口氣,城中無大事,鍾會這幾天就一直在城頭,隻有魏軍退了,才會迴府,看來今日是撐過去了。


    隻是眼見著鍾會臉色鐵青,迴了書房就毫無聲息,這些人心裏自是七上八下。


    顯然他們擔心的過早,鍾會所在臥房內,隨著家中衛將步入,很快便傳來說話聲:“大公子鍾俊在外麵求見。”


    “讓他進來!”鍾會說著。


    “叔父,這戰局我們該如何是好,魏軍已被漢軍徹底擊敗了!”才讓著鍾俊進來,就聽見嚷嚷著,語氣裏明顯有著驚慌。


    鍾會此時的心情很是微妙,對魏軍敗北感到鬆一口氣,又對漢軍心生忌憚,本來之前已經有了決定,可是臨頭,卻發現自己還是不甘心如此。


    按著他的心思,是希望漢魏兩家兩敗都傷,他不妄想坐收漁人之利,但也可以趁著機會再撈些本錢談個好條件,可眼下這局勢,卻實是出乎他的意料,讓他感到措手不及。


    這想要談條件,都不知該提什麽了!


    “慌什麽?”鍾會還是在侄子麵前保持著震驚,嗬斥著。


    鍾俊一怔,連忙低頭垂手站著,不時瞟一眼鍾會。


    兩人年紀實際上差不大,鍾俊也有三十五六歲了,鍾會也就剛四十歲,兩人雖為叔侄,卻更像是兄弟,都是方臉細眉,隻是鍾會臉上帶著威嚴,這時,正眉宇深鎖,在房間內沉思著。


    鍾會思想了片刻,就吩咐著鍾俊:“看你這樣子,也是辛苦了,先去洗了換了衣再來書房說話!”


    “是,叔父。”見到叔父這樣鎮靜,似乎就有了主心骨,鍾俊的慌張心情平複下來,連忙應著說著。


    鍾會在這時猛咳了幾下。


    鍾俊這才發現,鍾會麵色難看,心下不安,忙說著:“叔父,您身體……”


    “無礙,先去料理前麵事情,不過是一時氣悶罷了。”鍾會擺擺手,讓他出去。


    不一會,就洗漱完畢,在到了書房。


    步入後,就見到了鍾會喝著茶,還是眉宇緊鎖,聽見了侄子前來,他說著:“坐!”


    鍾俊應命,找了張椅子坐了,書房內,此時還有鍾邕、鍾毅也在。


    此時,房間內,隻他們三人。


    書房內,還掛著一副地圖。


    鍾會目光掃過後,長歎一聲:“真是未想到,我鍾會,竟會落到現在這般田地……”愛我電子書


    “叔父……”


    見鍾俊麵現擔憂之色,鍾會苦笑著擺擺手:“隻是感慨而已,毅兒,你說說現在戰局吧,我雖然看見和聽到結果,但你是親臨陣的人,你說漢軍大破魏軍的傷亡是不是並不慘重?”


    “是,叔父,並無多少傷亡,可能僅有魏人的十一之數,還有更奇怪的事,按著四弟的訊息,漢軍舉兵,今早才攻打槐裏縣,這本應該花上二三天才對!”鍾俊迴答的說著:“可是按現在的情況來看,恐怕隻有一兩個時辰就破了,這實在令人納悶,會不會沒打槐裏縣?”


    “不過就算如此,漢軍十萬人趕到長安城,與魏軍在城外交戰,按常理來說,就算一方得勝,也會損失巨大才是,可事實上漢軍損失並不大,隻是兩部騎軍一衝,就勢如破竹的擊潰魏軍,我看漢軍折損最多也就千多人,這就讓侄兒看不明白也想不明白。”


    他的這些疑問,鍾會自己也盤算了很長時間,這時,就說著:“按著辿兒的消息,昨夜漢軍到達槐裏縣,今早開始攻打,即便槐裏縣再不堪一擊,也得半天吧?漢軍不可能這麽快就到達長安城下,而能一舉攻破魏軍,這倒不是難事。”


    “魏軍攻打長安,已經有二十來天,可以說上下將士疲憊不堪,又未能防備,才從城上撤下,陣型散亂,漢軍一舉破之並不算難事,漢軍騎兵皆精銳,可能漢軍兵甲也的確厲害了些,漢軍戰力也一直在魏軍之上,這有輕易大勝的可能。


    關鍵是今天早上,漢軍到底是如何以如此神速攻破槐裏縣,抵達長安的,這是大問題,漢軍不可能讓槐裏縣留著的,此戰勝負未開戰前,勝負猶未可知,漢帝豈會賭?


    若是未曾勝,那麽槐裏縣就可斷糧道以及後路,十萬大軍一朝盡沒,漢帝豈會將國運如此兒戲?這槐裏縣定然是被拿下了!”


    雖然因為漢軍來的及時,讓長安城和他們鍾家滿門沒有落於司馬家之手,鍾氏一族未曾陷入滅頂之災,但漢軍這樣的戰鬥力,卻是讓鍾會想不明白。


    鍾邕此時也在好奇這件事,他聽著討論,忽然說著:“我苦思冥想,莫非是槐裏縣的守將投降?”


    就在這時,有人進來稟報,說是有四少爺鍾辿的信使此時到來。


    “讓其進來。”鍾會說著:“此人一直跟隨著辿兒左右,他必清楚裏麵關鍵。”


    不一會,這信使已從外麵步入大廳,先給鍾會行禮,又給鍾俊三位施禮。


    “不必多禮了,槐裏縣是如何被迅速攻破的,這個你可知曉?”


    “是,小人和四公子奉命前去擔任信使,陛下未曾讓我等迴避,我也觀看了一役,知道槐裏縣是如何被攻破的。”


    “講。”鍾會沉聲說著。


    “小人和四公子出使後,一路到達陳倉縣,開始時極順利,陛下答應出兵,第二天就正式出兵,小人也心中歡喜。”


    “到了眉縣,四公子帶著前軍去武功縣,小人仍在眉縣,眉縣龐將軍田郡守也開城迎接,不過陛下讓龐將軍做先鋒,龐將軍不願意,陛下就立刻殺了龐將軍,讓田使君領了龐將軍的兵,然後在眉縣停留了幾日。”


    說到這裏,鍾會臉色不變,顯是早已經知道,對信使說著:“說下去。”


    “是,到了武功縣,又休整了幾日,我和四公子都一直再請求,隻是陛下不允,也就是到了昨日,陛下方才率大軍東進,到了槐裏縣,今日清晨,四公子幾次請求,陛下說半日可破槐裏縣,小人和四公子也無法。


    早晨卻見漢軍中多了十輛大車,我聽他們稱之為巨石車,這車需百人齊力使喚之,威力甚大,隻是兩三次擊石,就將槐裏縣城牆砸出幾處缺口。


    陛下命三萬軍卒一湧而入,前後也就不到一個時辰,槐裏縣就沒了……”


    “之後,陛下就率部直撲這裏,並且和魏賊決戰,一舉勝之,那巨石車實在非人力能擋,小人奉四公子之命,來……。”信使很是詳細的將自己得到內容,報告給幾人聽,最後看著鍾會的神色,不敢再說下去了。


    聽到這消息,不僅鍾毅等人驚愕駭然,就是鍾會,此時也是被提到的那個威力巨大的投石機給震驚了。


    “隻是兩三次攻擊,就將槐裏縣城牆砸出缺口,實是想不到,這漢軍竟有這利器,威力實是讓人無法想像……”鍾會喃喃說著。


    槐裏縣本是郡治所在,城牆也超過一般的城牆,他還曾去過幾次,也有著幾分了解,既然能數擊就砸破槐裏縣城,那就算是換做長安,其實也抵抗不了多少時間。


    今日在城頭,他也看到漢軍中,幾台高大的投石機,隻是這要上百人才能動用的利器,還能叫投石機嗎?巨石機,名字不雅,但是也算是物如其名了!


    漢軍中,何時有了這等神器,之前三郡之戰還有涼州之戰,都未曾有這等情報,按說這等利器,不是一朝一日就有的,莫非漢軍一直都在藏著?


    這才是最令他感到不安,因為他不知漢軍還有什麽神器。


    他這長安城,也很危險了,漢國自然不可能讓他在長安城中獨立的,說不定就會來一戰。


    若是在之前,鍾會必會一戰應之,可現在,漢軍占據了周圍郡縣,長安已經成為孤城,而且長安城這二十來日的攻防戰,損失了一多半的力量。


    想到此,鍾會十分後悔,幾日前,鍾辿命人送來的漢主親筆信,允諾他可封為秦王,鎮守四郡,為炎漢屏衛,如此看來,那隻是緩兵之計!


    最關鍵的是,現在長安城已經殘破,將士疲憊不堪,本來如是一直繃著,還可以抵抗幾日,現在一下子鬆了下來,再想作戰就難了。


    鍾會心中清楚,現在就算刀壓到脖子上,這些疲憊的將士也沒幾個可以爬起來作戰了。


    這還不考慮漢軍用出那巨石機!


    想到此,鍾會頓時有些眩暈了!


    “父親,要不要先用些飯食。”這時,鍾邕上前扶著鍾會說著。


    “不,這時,哪還顧得上這些,我們再去觀看下漢軍的情況。”雖身體發虛,鍾會還是直接吩咐,前往城上觀看。


    這時已然是夜色蒼茫,而茫茫天際之下,不遠處漢軍的營地卻是格外顯目。


    漢軍還有至少三萬在此紮營,又占據了魏軍舍棄的大營,這放眼望去,就是連綿數裏的篝火,夜下看去,一片赤紅之色閃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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