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地處關中平原,若是實力足夠,能有十年的積累,這就是一座攻不破的堡壘。


    當然,這個堡壘不是指一個長安城,而是整個關中平原,是指東潼關、南武關,西散關,北蕭關。


    若是隻有這一個城池,在外無聯軍,內部準備不充分的情況下,卻也抗不了多少時日。


    鍾會也高估自己,低估敵人了,他固然聰明才智非同一般,但是真的以一己之力力抗數倍的敵人,方知麵對的是如何絕境。


    此時他方知當年蜀漢武侯是何等英傑,他也不會埋怨此時楊伊不來救援他了,非得看著他拚的筋疲力盡。


    如此之人,方是雄主,至此,他才真的確定,炎漢三興有望。


    按說曆史大勢,非是人力所能扭轉,但是英雄人物卻可以一點一滴的積累,逐漸的扭轉大勢。


    炎漢三興,非是如今漢主一人之功,是當年炎漢烈祖鍥而不舍的創業之功,是諸葛武侯的殫精竭慮的籌謀之功,是法正、關羽、趙雲、黃忠、蔣琬、薑維、諸葛誕等仁人誌士奮不顧身之功,如此才有如今漢主於危難中奮起,逐次反攻,才得如今局勢。


    漢主自然不可能冒險了,如今漢室固然可以稍微容錯一分兩分,但是那麽創業之路就要艱難五分十分,鍾會是不是有著其他心思都不重要,手中實力損失到極限就可以了。


    隨著今日的攻城戰展開,這座城池已經到了一個極限,魏軍這次不顧傷亡,派戰兵從四麵開始進攻。


    一架架雲梯豎起,城上的軍械已經不多了,而士兵也到了一個極限,弓箭手也已經連發射箭雨的力氣都沒有了,此起彼落聲音中,大團大團的金湯就倒了下去。


    卻是城中箭矢將盡,隻得驅使城中百姓熬煮糞便拚死上城傾倒。


    雖然每逢金湯倒下,一片霧氣,慘叫聲陸續不絕,但是卻使下麵的人都看到了破城就在眼前。


    “殺!”鍾毅怒吼著,又殺了數個爬上來的魏軍精銳,鮮血飛濺中,他激烈的喘息著,殺穿這一次的敵人之後,突然之間覺得身上力氣全部消失。


    已經拚殺到了午後了,他已經到了極限了。


    周圍的一切都模糊了,他試圖再從年輕的身體內壓榨出一絲力量,但是極度衰弱的身體,再也榨不出一絲力量。


    “難道自己終於不行了?”鍾毅有了一絲覺悟,下一波魏人再衝上來,他就要赴死了。


    這時,這時,遠處猛的傳來鼓聲,一聲聲擊在聲音中。


    隨著這鼓聲,突然就隱約聽得下麵產生著“嘩然”聲,接著,這聲音就像是在魏軍中迅速傳播出來,聲音越來越大,同時,可以聽到魏軍的攻勢也停止了,可以聽到此時正衝來的魏軍,正如潮水般退下去的腳步聲。


    他身邊殘存的士卒,看了上去,突然之間爆發出喊聲:“援軍!是援軍!援軍來了!終於來了!”


    鍾毅聽著,不知道突然之間哪來的力氣,猛的撲到城牆上一看,隻見地平線上,一條赤色出現在遠處。


    入目的一杆巨大的漢天子旌旗,旌旗周圍環著數十個紅色的方陣,正緩慢而堅定的前進著。


    此時,城外觀將台上的羊祜,正默默凝看著城頭,計劃著還需要幾波才能衝進城去,他此時在城東駐紮,自然無法第一時間看見漢軍的大陣已經壓過來了。


    他也派出斥候去警戒漢軍,可是漢軍騎軍已經早一步來遊弋,小部騎軍隻可能被吞噬,渭河上,漢軍的水軍也在一個時辰前就抵達了,小部的魏軍水師,肯定不是漢軍的對手,直接被衝殺幹淨。


    那時,羊祜雖然沒有收到槐裏縣的消息,卻也知道情況不會很好,所以,大軍各部不停歇的攻擊,務必要在漢軍到達之前,攻下長安城。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激烈的警號,非常促短,一聲連著一聲,羊祜身後的司馬炎此時也猛地站起,眉宇深鎖,問道:“怎麽迴事?”


    周圍眾將都是麵色一變,凝視著看去,司馬炎說著:“誰去看看是何情況?”


    話未完畢,就見信騎衝亂著護衛,到了台下就翻滾下來:“大事不好,漢軍大軍,已經壓了上來……”


    “怎麽迴事,不是早晨還才到槐裏縣嗎?現在才午後時分,這才幾個時辰,怎麽就到了?唐彬呢?是死了?還是降了?”司馬炎聞言,胸中一陣惡悶,驚怒的喝問著,他感覺到了一陣眩暈,下意識的就想起一年多前的那一幕,跌坐在椅子上。


    羊祜此時也感覺十分不妙,看著此時已經朝著城頭湧去的大軍,感覺十分鬱悶了。


    由不得他不鬱悶,在他的計劃中,槐裏縣是郡治,如果組織得力,就是十萬大軍圍攻,也不可能一日而破,唐彬也是忠臣,可現在這是怎麽迴事?


    雖說如此,不過羊祜畢竟是名將,立刻傳出號令:“鳴金,迴軍,整旗,列陣。”


    在這個時代以步兵和騎兵組成的冷兵器戰爭中,一直是用“鳴金收兵”和“擊鼓進兵”來發號施令。


    果然,命令一下,有人立刻敲響了鉦。


    鉦形似鍾而狹長,有柄,擊之發聲,音色清脆悠揚,餘音渾厚遼遠,遠穿透力強,兩軍交戰的時候,人喊馬嘶,廝殺聲不斷,這時鉦聲,即使在激烈的拚鬥中,士兵也能聽到。


    這就是鳴金收兵,鳴金是軍隊作為統一的軍事調度的信號,軍令如山,必須執行,不執行軍令要受到嚴厲的懲罰。


    而此時,可以聽到遠處鼓聲一聲又一聲,一下接一下,直敲進心裏去,在臨近魏軍,到了可以衝殺的距離,魏軍此時還正在攻城,楊伊立刻命人敲響了進攻的戰鼓。


    漢終軍,有著拉著大鼓的戰車五十輛,每車有一大鼓,此時力士奮力敲鼓,聲鎮長安。


    羊祜固然是名將,本來是備有警哨遊騎,可是漢軍騎軍大部提前掃蕩,水軍也被掃滅,羊祜知道時間緊迫,又關注著戰場,催促大軍進攻,因此直到此時,才知曉漢軍大部已經壓上來了。第六書吧


    此時,這將台上的魏軍將帥皆是胸中惡悶,特別是羊祜悶在心中,喉嚨口鹹鹹,好懸要吐出血來。


    如今已經落入了下風,無論是在戰略上還是戰術上。


    戰略上,攻城已經二十一天,三軍疲憊不堪,戰術上,城破在望,眾軍眼看就要入城搶掠,已然奮不顧身,現在除了中軍尚是完整,其它都已經散開了。


    不過,到底是戰兵,都是精銳,此時大事不妙,魏軍陣潮水一樣朝著長安湧動的士兵,從攻城路上退了下去,在將軍的嗬斥著,勉強歸攏著,形成陣列。


    楊伊此時在戰車上,看了過去,此時眼前的長安城下,濃煙滾滾,火舌飄舞,豎著的大旗不斷頻繁滾動,隻看見士圍城的魏軍潮水一樣返迴,塵埃飛揚。


    而東南方向,魏軍還有一部中軍,陣型未動,穩固如山,楊伊俯視著這一切,見得還有四周魏軍大批的旗子唿喚著,召集著退下去的散兵,各陣在激蕩,宛如駭浪驚濤。


    這在兵法上,就是以逸待勞了,己方大軍,一直在休整蓄養著體力,今日行進路程可不足往日的一半,也用過飯了,正是體力充裕的時候。


    而魏軍,攻伐已經二十一天了,吃不好也睡不好,體力精神,都在疲乏的狀態,如今各部散亂,如今大部攻來,就是趁火打劫之機。


    想到這裏,楊伊奮聲激唿:“羅尚羅襲何在!”


    “末將羅尚(羅襲)在!”聽聞召喚,大羅小羅將軍立刻大唿迴應著,都知道到了關鍵時刻,都是熱血湧動。


    楊伊立刻下令:“你們各領所部騎兵,繞敵中軍而過,直刺敵軍兩翼,敵若不動,你等宜歸,不宜浪戰,若是敵陣被衝散,汝等再驅敵兵隨吾破敵中陣。”


    兩人立刻喝著:末將領命!


    說著,各自率著一萬五千騎兵飛奔而出,繞陣而過,直刺城下散亂的敵軍兩翼。


    兩支輕甲騎兵在兩位將軍的率領下,如尖刀一樣,直撲而上,對於這騎兵的衝擊,司馬炎此時從座椅上站起一看,就忍耐不住,幾乎就要暈倒。


    隻見這支騎兵衝鋒而出,就要攻到臨時退下來,立足未穩的側翼散軍,而魏軍中也不是沒有能人,這時,本來被驅著攻城的匈奴聯軍中,有將一聲怒吼,帶著剛剛上馬的千騎奮而出擊。


    “殺!”他麵對的是羅尚,此時羅尚不閃不避奮力殺去,齊聲暴喝,萬餘戰騎此時一起拔刀,雪亮刀光,伴隨著身上的明光鎧,和身後的夕陽,耀花了一片,二股鐵流,狠狠相撞,隻見刀光起落錯閃,噴薄爆濺鮮血,羅尚部銳不可擋,所到之處,敢於站著的敵人紛紛被斬殺。


    另一邊,羅襲從長安城北一衝而過,也是衝殺在前,手中長槊連殺十數人,他就是騎陣的最鋒銳之處,本來散亂的敵人,此時紛紛被衝的更加散亂,潰不成軍。


    羅尚帶部交鋒而過,千餘騎敵軍也就隻有幾十騎幸存,左近那些稍稍站穩腳跟的魏軍軍士,見著惡魔般殺至的敵人,頓時膽寒心裂。


    “殺,隨吾殺進去。”羅尚此時怒吼著,猛的衝入了人頭湧動的敵陣。


    手中長刀在狹小間隙中閃爍,劃出了空中的弧線,數個頭顱已經飛上了天空,鮮血飛濺,幾乎同時,後麵的騎兵猛的衝上去。


    馬匹長嘶,喊殺震天,馬蹄聲撼動整個戰場,漢軍戰騎猛的衝入敵陣中。


    緊接著,是連續不斷的肉體相撞的悶響,羅尚手中百煉長刀,發出了低沉而尖銳的尖嘯,血和肉噴濺著,就算是亡命的嘶吼,臨死的慘叫也無法阻擋著惡魔般的衝鋒,一切敢於接近的敵人,都被斬殺。


    漢軍騎兵前部已經從一部敵軍中衝過,從血肉城牆中衝了出來,每個人都麵目全非,身上沾滿了敵人的血。


    接連砍殺至少超過百人的敵人,手中就算是百煉神兵,在這樣激烈的戰鬥中,也已經有了缺口,不過,這不影響砍殺敵人。


    看著眼前散亂的敵軍戰陣,此時羅尚高舉長刀,怒吼著:“殺!”


    對著眼前的敵陣,再次衝鋒。


    身後的漢軍騎兵跟隨著他們的將軍,和鐵流一樣繼續衝鋒,隨著這不斷衝鋒而來的漢軍,擊垮了魏軍此時心裏脆弱的防線。


    他們本來都是才從殘酷的攻城戰中退下,本來已經疲憊不堪,此時看著惡魔般的敵人衝至,也終於崩潰了,失去了理智,他們丟下武器和盾牌,哭叫著四散奔逃,不顧一切的想要離開這個地方。


    “殺!”羅襲那邊,也是如此情形,不過,他們不會因為敵人的逃竄,而放棄殺戮,反而是殺得更為淩厲,要把已經喪膽的敵人,殺得隻想逃命。


    逃命的那些魏軍,此時隻能是慌不擇路的奔逃,他們在這種情況下,顧不得前麵是什麽,是懸崖還是河水,都不能阻擋他們的步伐。


    哪怕是刀山火海,他們此時也會邁步,因為他們沒有了理智,隻知道身後的敵人是最可怕的,前麵友軍的戰陣,又算得了什麽?


    那些努力組成的戰陣中,有些魏軍在將軍命令下,向自己人發箭了,裏麵不泛有著戰場經驗的人,知道自己的陣列一旦被衝散,就是崩潰之局。


    哭喊聲,慘號聲,弩箭的唏噓聲,人體被打碎的悶響充斥著現場每個人的耳膜。


    在這種可怕的情況下,已經被殺破膽的魏軍,帶著慘叫嗥叫,衝入了自己人的範圍。


    騎兵轟然在後麵衝鋒,瞬間飛入了稍縱即逝的狹窄縫隙,貫穿了敵陣,更大範圍的魏軍崩潰了。


    呐喊聲,刀劍劈斬聲,鮮血噴濺聲,兩位羅將軍,此時突然都感受到了無比的快意,這樣衝鋒著,驅趕著,又將前方敢於阻攔的士兵斬碎,穿透了敵人還想收縮的陣線,將其攪成了粉碎。


    此時,若是望氣之人看天上的星河,可以看到破軍星命已然閃亮,這是破軍星最烈之時。


    而此時督率著六萬餘步軍的楊伊也下達了命令:“全軍衝陣!”


    步兵奔滾如潮壓過來,麵對這樣的洪水一樣的攻擊,頓時就形成了大局,羊祜此時立刻令著:“中軍徐徐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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