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臨身,鮮血飛濺,如此傷勢,本來常人應該立刻死了,可是他身為煉氣士,身有異能,自然與普通人不同,這時,他還正了正衣冠,向著師門的方向跪倒下去,磕了個頭。


    這頭一磕,修持的精氣神崩解,全身抽搐一下,鮮血和泉水一樣,從他身上噴了出來,接著,就“撲”的一聲,伏在地上。


    如此,也算是隕道了,將來如是潛龍奮起,那麽自己也就有一份功業在身,隻是,如今臨死之際,他抽空看了一眼羅尚的頂上氣運,卻是忽然一驚,竟然是……


    那一瞬間,他竟然洞悉了羅尚的本名,這一局竟然是潛龍之淵,這漢將若是潛龍之臣,那麽潛龍自當奮發,隻是如今,這漢將竟然是潛龍之敵,如此和潛龍糾纏,甚至……


    想要說些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師兄!”一瞬間,閆氏驚醒過來,本來雍容平靜的臉,一下子變的形如厲鬼,就撲了上來。


    “殺!”此時張騰在前,沉聲下令,頓時,他首先抽出長刀,隻聽“噗哧”一聲,數把長刀,就從各個角度,刺入她的身中。


    她跌在地上,口中鮮血大口大口湧出,拚命向前爬著,此時羅尚出聲阻止了甲士補刀,看著她爬上去,伸手抓著閆式的手,氣絕身亡。


    “進去,把裏麵的人都殺了。”羅尚有些疲倦的說著,命令著,做下這事,已經代表著他和羌人再無緩和餘地。


    如今,隻能按著國主命令,去拚殺了,想象中的將門格局,卻是不行了。


    以國養己,將門世家想要形成,就得如此去做,但是如是奮力拚殺,不顧己身,固然忠烈,但是卻難以傳家。


    張騰幾人,此時就沒有這樣多愁善感,張騰當先應著:“諾!隨吾來,封鎖前後,阻攔者,殺無赦!”


    猛的上前,後麵三十多個甲士,跟在身後昂然一擁而入,而門外,還有的甲兵,已經封鎖了全宅。


    頓時,裏麵殺聲頓起,慘叫聲連綿不絕。


    閆式家裏還是有一些奴仆的,李氏也是厚待的,畢竟這等人才,投靠任何一方,待遇都不會差!


    “賊子!”在竹林中,親眼看著閆式被斬殺,聽著這時宅中連綿不斷的慘叫,張翰咬著牙,頓時一絲血紅,從唇中滲了出來。


    望著前麵殺戮,聽著雨水打在竹葉上的沙沙聲,張翰不再聽著,捂著幼兒之口的手,拚命向外麵跑去。


    竹林中青青翠翠,雨水打在上麵,張翰踉蹌遠去。


    雨越下越大,有甲兵此時將大傘撐開,打在上麵“仆仆”有聲。


    可以看見裏麵,有個漢子在廝殺著,竟然給他傷了二個圍上去的甲兵,但是最後,被一擁而上的甲兵分了屍。


    殺聲漸停,此時張騰臉上有些蒼白,出來了,說著:“將軍,這廝果然居心叵測,裏麵可是有二個硬家夥藏著,傷了幾個弟兄,想不到這裏還有這等銳士。”


    軍中的高手,殺那些遊俠中高手和殺雞一樣,但是如果不穿甲,卻也受不了三五個士兵的圍攻。”


    “這人被我帶著十幾個兄弟圍攻,還能傷得幾個弟兄,如是放在軍中就是一等一的勇士。”張騰此時平息了氣息之後,神色有些惋惜和難看的迴答的說著:“若是此等人多上幾個,並且能披甲持弓,這就難啃了,如果再有馬匹,我們就很難拿下了。”


    羅尚聽了,點了點頭,知道有沒有甲,有沒有弓,有沒有馬,這完全是二迴事。


    事實上,如果像是這等人物,如是準備了甲弓馬,隻需要三五人就可縱橫一方,稱之為馬賊,如是和衙軍遊擊戰的話,說不定反過來可以殺上一半,而不是現在就這樣被殺了。


    不過羅尚也不在意這點傷亡,他手下千多號人,俱是精銳,還可更多,看著地方的那夫妻兩人,他歎的說著:“裏麵都清光了?喚來此處裏長,清點一下裏麵的人,我要登記向陛下報告!”


    這是羌族漢民聚合的一處部落,是繳稅的,因此有著裏長,就是閆式這等人才,也隻能住在此處,隻是李氏也布下了手段,奴仆中藏有高手,以備將來之用,這一點,就是閆式也不知道。


    看著地上的屍首,羅尚頓了一頓,又歎的說著:“這閆賊也曾教導一方,總要留點情麵,家裏抄了,留點錢給裏長給他們買棺材吧。”


    這是想著如今學正曲垣正是閆式之徒,此時也就留點麵子了。


    張騰雖然不以為然,不過還是聽了,說著:“諾!”


    就下達命令,讓手下甲兵抄家發財去。


    不過到了清晨,羅尚臉色難看的站在門口。


    這時,門口有著席子,上麵橫七豎八有著十幾個屍體。


    一個臉色蒼白不住流汗的裏長再次檢查,抬頭說著:“將軍,這閆家的人,多了二個,這二個吾也不知是何處人,少了,少了兩個,一個是名為張翰的學生,一個卻是閆式的兒子!”


    “你確定?”羅尚低沉的問著,張翰,他也聽說,據說當初漢主征召,閆式就說此人乃是佳徒,卻是不給予漢主,據說此次宣揚漢主之事,此人出力甚大,這等人物,如是走脫了,這可是大大的失職。


    “確定,這村裏有柵欄,如是來往,誰家有什麽人,都知道。”此時裏長戰栗的說著。


    就在這時,張騰帶著人搜索完畢,上前說道:“將軍,附近找不到,也沒有痕跡。”


    羅尚皺著眉,說著:“派人再去擴大範圍看看,這連夜走,總會留下痕跡的!”


    “諾!”


    這時,旭日初升,樹梢草尖上,還有著昨天夜裏的雨珠點點,在朝陽光中閃爍著,猶如千萬顆珍珠,閃耀著璀璨之光。


    一處山寨中,前麵都是樹木鬱蒼,過了樹林,一處高大巍峨的山寨聳立著,這時,有幾匹駿馬此時疾馳而出,奔向各方。


    這就是東羌獵將的村寨,也是漢中郡的羌族之首,至少十餘萬的羌人之首。


    這時,張翰抱著一個孩子到了寨前,被人迎入,也有人去通知寨主。


    “張公子,你怎麽這樣匆忙?”這時,一個中年男子出來,笑的問著,卻是李慕,這時他見了張翰一身狼狽,不由奇怪,這位師兄,雖然出身貧寒,但是卻最為講究幹淨。


    奔了一夜狼狽不堪的張翰,抱著孩子上前,隻聽“撲通”一聲,跪在了李慕的麵前:“主公,還請救得這孩子,這是我師父的最後一點骨血了。”


    李慕一驚,看了上去,說著:“公子不必如此,有什麽事,盡管說來!”


    張翰也不隱瞞,一一把話說了,磕頭說著:“還請主公救了這孩子。”


    李慕微一錯愕,接著哈哈一笑,雙目亮起了精光,仔細端詳了這孩子好一會後,歎的說著:“閆先生雖然作錯了事,卻也是對我一片忠心,我安能不管?”


    說著,目光帶著精芒,沉聲說著:“你放心,這孩子我一定保下了!”


    張翰不由心中一鬆,磕頭說著:“謝主公,臣以後一定盡心輔助,鞠躬盡瘁!”


    說完,他也暈了過去,畢竟體弱之說,也不是虛言,這些年的將養,並未曾彌補幼年的貧寒。


    隻是,閉眼之前,卻未曾看到李慕眼中閃過的寒光!


    ……


    遝中,有兵列陣在一處叢林前的一塊空地上。


    這是當年大漢官道所經過之處,隻是,自羌人亂起,這處通往西域邊塞的官道已經被廢棄日久了,不過,如是大軍行進,還是要從此處行走,隻是年久失修難走一些罷了。


    雨雖然已經稍微停歇了,但是黑雲連綿,還是給戰場上增了一絲壓抑的氣氛。


    數千的士兵都在營帳內,手中持刀、持槍,持弓,一臉肅穆和緊張、不時憂心的望著遠方的原野。


    此刻天還未亮,大家都睡不著了。


    主營中,楊伊麵容平靜,心下還是有幾分緊張。


    上千人的戰鬥和廝殺,單是想想,都覺得血不但不熱,反而生寒。


    “陛下,為什麽不設伏?”此時主營中,眾將都集中著,關彝等人都在,而此時張牧之上前進言說著。


    “朕聽說這賈充是個慎重的人,這沿途沒有密林,也藏不下多少人,再說,如果處處設計埋伏,就失了軍中正道,朕有意臨之於堂堂正正之師,明白了嗎?”楊伊說著。


    兵法之道,以正合以奇勝。


    而這也是孫子兵法裏被誤會最深的一句話。


    最大的誤讀,就是以奇勝的奇,不念qi,念ji,是個數學詞匯,奇數、偶數的奇,古人又稱為“餘奇”,多餘的部分。


    兵法原意是指,在以正兵與敵人交戰的時候,永遠要埋伏一支多出來的兵力,就是奇(ji)兵。


    奇兵能出其不意,在戰鬥中突然打亂敵人的部署,是致勝的關鍵。所以這句話的“奇”不是奇(qi)謀詭計,而是“分戰法”的基本法則。


    正兵安排好了,餘下來的就是奇兵,關鍵的時候用。


    簡單地說,就是預備隊,曹孟德曾注解說:“先出合戰為正,後出為奇”,正奇,就是一個先後概念。不要一下子把所有的牌都打完了,留一張在手上,關鍵時候打出去。


    對於這句話,楊伊的理解則是:“當敵為正,傍出為奇。”意思是,正麵作戰的是正兵,斜刺裏殺出來打側翼的是奇兵。


    正兵奇兵往往是這麽安排,但這是結果,不是原因。


    如果兩軍對壘,正麵戰場的沒動,側翼先衝擊敵人,等敵人亂了陣腳,正麵大部隊再壓上去。


    這種情況,側翼的小部隊是正兵,正麵的大部隊是奇兵。


    簡單的說,正兵奇兵就是一個先出後出的概念。如果“當敵為正,傍出為奇。”那就鎖死了,沒法相互轉化了。


    奇正之變,不可勝窮也;奇正相生,如環之無端。


    奇正之間怎麽相互轉化呢?其實很簡單,已經投入戰鬥的,是正兵;預備隊,是奇兵,預備隊投上去,就變為正兵了。正在打的部隊撤下來,又變成奇兵。


    所以奇兵,就是還沒上戰場的預備隊,並不是什麽陰謀詭計。


    別的不說,楊伊的第一戰,襲殺羌人寨子,偷襲得手,是得了些名望,但是大部分人承認的同時,也會心中想著:“無非詭計耳!”


    卻不會把楊伊,當成真正的名將來看待,這其中差別是什麽?


    差別就是缺少了“臨之於堂堂正正之師”而獲勝的氣魄和格局,隻要缺少這點,無論怎麽樣勝利都不會凝聚出王氣。


    陰謀詭計不可少,但是那更應該是戰略層,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麵,或者最低層的遊擊戰和騷擾戰。


    真正決戰時,必須有一支敢打硬仗,敢打正麵戰的隊伍,這才是威懾天下的真正本錢!


    不過這當然不必細說,楊伊淡然說著:“令軍中食早炊,並且食後全軍戒備,此戰必勝!”


    此時,楊伊一身戰甲,平添了幾分一股英武之氣,說話之間,自有一股威嚴,由不得人不信服。


    “諾!”眾將都出,傳達命令。


    “報!”果然,過了半小時,一個斥候半跪在前麵,大聲說著:“前方發現敵軍蹤跡,大約萬餘人馬,疑是敵軍前鋒斥候,請大人指示。”


    “再探!”楊伊命令著,同時又命令別人:“令軍中全體出營,與平地上列陣!”


    “諾!”下麵二人齊聲應著,隨即行了個軍禮,轉身告退,傳遞命令去了。


    命令傳遞而出,頓時,萬人的隊伍,按照編製,排列而出,眾人皆是一臉凝重肅穆,縱然麵對同僚,也不敢有所言語,排列而出,最後在官道前一片荒野上列隊,動作和隊伍整齊劃一,這是訓練達到一定的效果。


    這才是自己需要的軍風,楊伊在心中暗喜,他策騎走到陣列前,銳利的目光橫掃士兵,說著:“將士們,敵軍前來,要搶我們的糧食,殺我們的家人,今朕與爾等一同殺賊,爾等可願隨朕上陣殺敵,建功立業!”


    士兵都是都是唿聲震天,一同而言:“吾等願為陛下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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