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袁紹的這種身手,在軍中搞事,實在太天真了,事到如今,他當然知道自己任何計劃都已經失敗,正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董卓這莽夫!


    至於自己的野心和計劃,此時董卓像是也根本不怕他泄露出去,事實上,越是知道董卓的實力,袁紹越是心驚。


    並且生出一種無可奈何的屈弊感,無論是董卓,還是何進的一些動作,今夜發生的事,遠超過他的預計之外,讓他不得不明白自己與那些謀劃天下的大才之間的差距。


    郭汜此時好整餘暇的指揮著大軍,掌控著數萬人的進攻,兵法流暢,之前董卓本身地位不足,郭汜雖然自認為有些本事,但是出身馬賊,輪官職也不過是一員戰將,論官位,隻掌一千人,哪想到今日,手掌數萬大軍,攻打大漢帝都,這是何等人生快意。


    更加不要說,這次一旦做成,那麽日後封侯拜將,攀上人生的顛峰,再說,自己在董卓屬下,雖然投靠的不算早,不過以董卓的重視,呂布也得有人限製,他至少能成就董卓手下排名三四的人物,夢想就在眼前,想到這裏,心中不由奮起萬丈豪情。


    除了缺少部眾,沒有家族撐腰的董卓,自己再也找不到如此高的起點,天下如今,哪個勢力沒有自己的心腹大將,哪容得自己上位?


    其實郭汜曾想過投靠北地,特別在河東的時候,隨著牛輔被殺,他覺得在董卓的手下,恐怕混不上多長時間了,隻是聽說北地軍法森嚴,所以猶豫了一陣,而隨著董卓的形勢再度被看漲,他考慮的時間也就久了一些,直到如今。


    此時一騎從軍中策來,到了高台下,翻身下馬,稟告的說著:“將軍,傳出消息,大將軍被殺,北軍大亂。”


    袁紹此時心中一動,向董卓望了過去,北軍可是大漢帝國的精銳,若是有北軍在,帝都就不會有問題,隻是昨夜,北軍被限製出行,北軍將領被各個士族通知,以勢力壓迫,暫時不能有所動作。


    而到了現在,何進被刺死的消息已經瞞不住了,而蹇碩雖然被皇帝任命為上軍校尉,也有管理北軍的職權,可是顯然,他的威望不夠,此時北軍亂了。


    董卓臉色變都不變,隻是說著:“恩,本將知道了。”


    眼見董卓連色都不變,甚至連批示也沒有,袁紹低頭尋思,這一天一夜的時間,他也算是見識到了真正的梟雄是如何行事的,細細的想來,卻是靈光一閃,想明白了。


    現在的大勢之下,北軍又算得了什麽,別說隻是動亂,就算是全部叛亂,也沒有絲毫動搖戰局的分量,隻要不是被人給掌控就行。


    蛇無頭而不行,鳥無翅而不飛;北軍固然是精銳,但是蹇碩在城頭上不能分身,何進已死,北軍沒有實際的統領,北軍的各個校尉,又各有心思,此時亂起來,對董卓來說,卻是一件好事。


    而隻要攻進洛邑,那麽北軍無論是誰在掌控,都隻有投降收編的命運,誰掌握了洛邑城,誰就有資格收下這份豐厚的禮物,對洞察戰局的人來說,這一點尤其重要。


    袁紹心中泛起無能為力的感覺——因為他之前想到的策略,就是類似於此,但是隻有身臨其境,才知道個人的力量,在大局中是何等微不足道。


    如果北軍就隻是作亂,那根本無法扭轉大局了,別動調動董卓主力了,就算是一支偏師也沒有調出。


    就在這時,又一批策騎而來,個個風塵,袁紹直望上去,心砰砰直跳,他的預感,感知到了傳達來重大的消息。


    “稟將軍,盧植在新平郡舉兵勤王。”


    “稟將軍,李榷兵變,青州事急。”


    “稟將軍,荊州牧劉表舉兵數萬,意欲北上襄王。”


    “稟將軍,北域起兵至少十萬,攻向鄴城。”


    ……


    這三個消息,都是重鎊炸彈,董卓頓時為之色變,他想了想,然後看向了左右,此時說著:“諸位,你們可以退下了。”


    袁紹身為世家子,資源非同一般,自身的資質各方麵也都算不錯了,可是此時眼見董卓猛的立起,自有一種懾人氣度,袁紹此時卻不驚反喜,行禮而過,就告辭而下,下了高台,被帶到一處營地,周圍看守的密集,他們被分開看守,此時袁紹遠望著從洛邑城旁經過的滾滾河水,奔流而過。


    河邊的樹木,早就被砍伐掉了,這段河道雖然不大,但是相對狹窄,而且春來發水,河水之上,浪翻水激,倒有點洶湧澎湃的味道。


    更加重要的是,河水瞬息萬變,就如戰場和世情一樣。袁紹心神激蕩,凝視著河水,以及一個又一個小小的漩渦。


    心中真不知道是喜是憂,隻有一種無法言辭的惆悵感。


    這時,董卓正在仔細的把情報和地圖比對,司隸接壤,


    司隸本是大漢武帝所設,下轄河南郡、河內郡、河東郡、弘農郡、京兆尹、左馮翊郡、右扶風郡,後光武帝再興炎漢,以洛邑為帝都,改河南郡為河南尹。


    前不久分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與原來涼州的東部為雍州,又改河南尹、河內、河東、弘農為司州,並將潁川的陽城和陽翟、弘農的陸渾劃歸河南尹,左馮翊分出北地郡與撫夷護軍,右扶風與安定郡分出新平郡。


    盧植、李榷甚至劉表,其實都不足為慮,最讓董卓擔憂的是北地,如今看情報所示,北域大軍已經至趙國,甚至有兵指河東的走向,如此看來,實有南下的模樣。


    本來他以為,北域暫時還是不足為慮的,原因也很簡單,有黃巾阻隔,北域大軍想要南下,必須通過河東或者冀州,冀州一線被黃巾占據,自然不可能給北域開一個通道的,而河東是士族的大本營之一,北域那位,和士族不和,繞道河東,恐怕也難!


    還有就是,北域去年幾乎一整年都在大戰,鮮卑、烏桓兩族豈是易於之輩,被數戰之後或殺或囚,北域還有多少實力,傷患兵士需要修養多長時間,北域遷移青州民眾北上,高達百萬人的大潮,多長時間才能安穩,董卓和李儒兩人估算,隻要有三個月至半年的時間,把握住這段時間,北域不能興兵南下,也就幹涉不了他的大計了。


    如今北域盡起大軍,足足二十餘萬的大軍,實在太出乎人預料之外,黃巾雖然屢戰屢敗,但是鄴城的黃巾大營還有數十萬之眾,難道北域那位不怕和黃巾廝殺?


    要知道,據董卓的消息通道,黃巾如今已經有招安之意,河東士族正有心招募張角並百萬黃巾青壯,難道北域那位,不怕重壓之下,兩方聯合起來?


    同樣,董卓其實也有這個問題,他明白,就是現在他奪取了洛邑,但是也受到了朝廷內外虎視耽耽的壓力,在這個時間點上,根本不可能多發力其它,除非他知道大漢朝也不是鐵板一塊的,不會全部集合攻打於他。


    轉了幾轉,他心中沉思,然後又問著:“李傕兵變,青州各郡的情況怎麽樣?”


    他早知李傕有些不可靠,但是人才難得,還是用上一用,雖然如此,但是也布置了不少的手腳,比如以本地士族未曾出走之人為吏,他們自有子弟表示效忠,而且軍中根本都是自己締造的,並無李傕嫡係,按照道理來說,這個兵變實在發不起來呀,所以要仔細問問。


    “稟將軍,李傕攻下臨淄郡,收降近萬黃巾,前日,突然之間召集眾將,以黃巾降兵中骨幹為號令,卻將眾將或殺或囚或收伏,幸虧張濟將軍,立刻入軍,以將軍賜予的號令,與泰山郡留守之軍,一起攻向李傕,李傕大敗,這時郡外突來一支人馬,是黃巾的人馬,雖然張濟將軍反應迅速,但是一夜大戰,也折損不少,現在泰山郡中隻有一千餘人可,隻能固守郡城,還請將軍速速派遣兵馬迴援。”來報告的人,是張濟的侄子,雖然年輕,但是頗有一份武力,自身也是聰敏,因此知道的很清楚。


    “吾知道了,你先退下吧!”兵法謀略到了董卓這個程度,事實上一點就明。


    李傕得的降兵中,肯定有大批“有心人”,如此才能幫助李傕奪權,可是李傕為什麽要叛逆呢?他不是傻瓜,應該看明白情況,就算他奪了青州又怎麽樣,到時三麵是敵,一麵是海,他恐怕是走投無路的。


    黃巾都是江河日下,他李傕又能從黃巾那裏得來什麽好處?這其中關節,真不明白,難道黃巾真有什麽妖法不成?


    但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很明顯,沒有青州士族的協從,以張濟的本事,是不可能敗的如此突然的,黃巾和青州士族聯合起來應該不可能,那麽又是哪方實力在作祟?


    要是李儒在身邊就好了,此時李儒被留在了潁川,潁川也是士族的大本營之一,為防止後路被劫,必須留人看守,也就隻有李儒了,要是李儒在,說不定會看出其中的玄妙。


    如果得了北域南下確定的消息,士族和黃巾肯定不會沒有動作的,那黃巾和士族聯手,倒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畢竟北域基業蒸蒸日上,如今幽州安定,胡人降服,並州眼看也要景從,等著冀州再下,那麽大勢已成,士族如果不想從此臣服的話,聯合黃巾也是理所當然。


    畢竟這個時候,張角仍在,黃巾也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張角也是一代梟雄之姿,應該不會甘願臣服於一名女子的,更何況,以他的罪業,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被清算了,和士族聯合,雙方不分主次,短時間倒是無憂。


    想到這裏,董卓感覺沉重的心思稍微放了下,此時喝令下去說著:“傳令下去,我要知道鄴城確切的消息。”


    呂布此時也聽見了消息,他腦筋不多,不過還是看出了一些不妙,此時上前問著:“將軍?”


    董卓看了他一眼,然後哈哈一笑,說著:“不必擔心,一切都在我掌控中,隻要繼續按照計劃攻打洛邑就是,不會有任何變數,到時,吾入朝中,奉先也定然會有列侯之爵!”


    呂布此時心中雖然知道未必如此,但是見得董卓氣定神閑的模樣,卻也心中佩服,應了一聲,此時就奉命去參與作戰,董卓也不敢耽擱了,再耽擱下去,煮熟的鴨子就飛上天了,此時自然要把呂布這員大將用上。


    等呂布領命出去之後,此時看著周圍,董卓繼續令下:“事急,由張濟暫領青州事,自行處理,公有社稷之才,當無憂矣!”


    青州可以放棄了,畢竟他已經帶著青州所部之軍到了這裏了,青州他也隻待了不足一個月,接管了青州之軍,勉強統領之後,就被何進詔令而來,然後在潁川駐屯了半個月左右。


    所以,實際上,被他真正占領的地盤,其實也就是潁川郡了,在潁川收納中原各地的流民青壯,加上原本青州軍,皇甫嵩訓練的那些,打散之後,其中較為優秀的,他已經統領著了,剩餘的仍有兩萬大軍,這些人雖然訓練還差上一個階段,但是也是一支後備力量了,所以才把李儒留在了潁川。


    至於青州,如今已經不重要了,從如今情報匯集的各個地方軍隊來說,劉表若是北上,袁氏不會讓劉表進入其家族重心汝南郡,這樣的話,哪怕皇甫嵩和劉表聯合起來,也必須要取下汝南郡,才能北上,或者雙方進行利益交換,但是這起碼耽誤至少三天的時間!


    盧植的目的如何,倒是難猜,不過他離得遠,也得兩三天的時間,倒還不足為慮,單是北域一方,令人擔憂,不過北域就是有強軍數十萬,兩三天的時間,恐怕也難以真正攻下被張角苦心經營,重兵積累的鄴城。


    也就是這時,又有幾騎策馬而來。


    “將軍,急報,潁川將軍府受到襲擊,軍師負重傷。”


    “將軍,急報,襄陽城被奪,皇甫將軍下落不明。”


    ……


    還沒等董卓接受這一個消息,此時忽然又來了一快騎,遞上呈報:


    “將軍,急報,皇甫嵩已經在日前,攻下江陵城,招降黃巾數萬,意欲屯兵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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