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元年冬,收拾了士族聯盟之後,長公主府的勢力大大擴展,冀州幽州三心二意的士族全被一掃而空,剩餘的都變得極為聽話,長公主府的政令也在兩州為之暢通。


    此時,百萬難民被黃巾送之北上,為展示誠意,黃巾軍後撤出冀北各個郡國,而相應的,漢軍這邊,徐榮也在楊伊令下,減少高陽大營所屯軍隊,隻向北在薊縣增加屯衛以做策應。


    黃巾如此識趣,作為迴報,楊伊也暗中輸送粟米給黃巾,雖然黃巾舍棄了龐大的人口之後,負擔大大減輕,糧草上並不缺乏,不過這是一種姿態。


    輸送軍器這是不可能的,終究是敵人,楊伊不會去增加敵人實力的,糧草上輸送也不多,隻是一個姿態而已,這些糧草實際上就是直接發到難民手中,防止難民北上途中發生慘事。


    對如今勢力橫跨幽州、冀州的楊伊而言,能讓她為難的也不多了,也就是並州的部分世家,也是士族聯盟中的一員。


    為了防止商業通道被這些士族破壞,楊伊從代郡出一支兵馬,侵占並州定襄郡部分地域以做前哨,充作威懾之用。


    並州楊伊能做的並不多,畢竟隻是衛將軍,軍事上可以稍微逾越一些,也沒多少人敢言語,這其實也夠了,幽州各個士族被收拾,算是充作了殺雞儆猴的道具,這個道具目前來看,還是十分合格的。


    相比起楊伊的些許不滿,其實張角此時更難受,如今他著重防禦北麵,但是能做的卻不多,其旗下大將一方在防禦東麵青州皇甫嵩所部漢軍,一方在防禦西麵盧植、董卓所部,黃巾人才稀少,隻防禦這兩個方麵,就已經捉襟見肘了,他還得居於鄴城調度,北麵基本上是沒防禦的,北麵漢軍隨時可以直搗鄴城,這讓張角很難受。


    他很清楚黃巾的戰力,經過幾番探查後,基本已經明了,北麵的漢軍是何等的強大,若是野戰,黃巾毫無優勢可言,哪怕是他的道法加成,也是如此,隻好以難民為籌碼,迫使北麵暫時不能動手,獲得喘息之機。


    要知道北麵的漢軍大將,可是有那關雲長在,還有黃巾大將張牛角、張燕和那叛賊邵兵聯手都不能奈何的趙雲,這兩個天階戰將一旦發動進攻,會不會直接打穿黃巾的粗陋防線,一矛捅到鄴城。


    這是很可能的,張角對黃巾可沒多少信心了,雖然還不足一年的時間,但是大起大落卻讓他明白,這治理天下,的確是一件極其難的事。


    ……


    高陽荒廢已久,其實也算不上荒廢,而是天下重心南移,從黃河以北移至黃河以南,如今高陽周邊可是百廢待興,雖在冬日,可依舊熱火朝天。


    確立此地為中心之後,以無數難民開始疏鑿了白溝、平虜渠、泉州渠、新河等幾條運輸渠道,把冀北平原上幾條大河連接起來,從而使分流入海的各河,在武清附近匯流入海。


    如今河水還未封凍,許多丁壯在上遊伐木,以河水運輸木料、木柴,不過在過幾天就不行了,河流就該結冰了。


    北方的冬天,是極其寒冷的,這個時候,一般來說,這個時候的人都是縮在房子裏靠抖、火塘禦寒,不過隨著楊伊的直接插手,使得如今北地漢民在冬日的采暖措施更加豐富了。


    土炕這種有原型可查的東西也自然而然的出現了,最開始是在遼東等地實行,並隨即飛速向各處傳播,盤造土炕也非什麽困難技藝。


    隨著火炕、火牆被發明出來,漢民身體健康,生活品質提升是一方麵,也相應的增加了生產力。


    要知道,在此時的北地,冬日裏凍死的可不是少數,所以各家不分貧賤,才多生多養,實在是這個時代,從出生能活命到成年,是一件概率不大的事情。


    陳曦正走訪幽州各地的難民定居點,此時冬日,塢堡暫時也不好建立,隻是準備下材料,等來年再建,各個定居點都還是粗劣搭建的木屋、土屋甚至是棚屋、草廬,能擋風就好。


    不過還好的是無一例外都盤建了土炕,男子多去采伐樹木或者運輸礦石,老人、女子、孩童則留守,留守時盤坐在火炕上編織竹筐籃子、麻繩,或者用堅硬木料打磨農耕時的器具,有些手藝精巧的,則是編織羊毛,草原上的繳獲實在太多,如今東胡人隻能是遠離漢境了。


    這要是放在往年,北地的漢民大多恐怕都隻能困居在家,缺衣少食是最重要的原因,而如今,隻是繳獲的各種牲畜,隻是那些受傷的,就足夠如今北地漢民冬日的肉食了,這一點,公孫瓚等人的功勞很大。


    公孫瓚據說正在醞釀對東胡人的最後一擊,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楊伊也不會苛責,漢軍如今都換穿了各式皮毛大衣,總不至於受凍,暫時由得他了。


    如今沮授、田豐等出身士族的文士,在之前被楊伊強令,調度天象,讓北地嚴寒到的晚了一些,差不多延緩了一個月的時間,功勞也不小。


    審配盤坐在熱滾滾炕上,直感慨:“陳將軍功在千秋!”


    “民生艱難,不過力所能及之事耳。”


    陳曦也隻能承擔這個虛名了,他其實沒有想到這些事的,是楊伊加以提醒,才讓他“發明”出來的,雖然之前就曾采煤用,但是卻沒有考慮到民生所用,而這,也是楊伊麾下這些人欠缺之處,或者是這個時代的欠缺。


    畢竟,誰也不會在意小民,雖然知道小民的力量,但是真正的和小民一心的,實在是少。


    陳曦此時在遼西郡,審配此時為遼西郡太守,幽州的建製被楊伊做了更改,比如之前為照顧烏桓、鮮卑等東胡人設立的遼東屬國,已經被裁撤了,並入了遼西郡。


    武帝元狩四年,武帝劉徹“遣鏢騎將軍霍去病擊破匈奴左地,因徙烏桓人於上穀、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五郡塞外,為漢偵察匈奴動靜。


    這是烏桓人第一次大規模向南遷徙,當時為便於對南遷至五郡塞外的烏桓人進行監督管理,始置護烏桓校尉,秩二千石,擁節監領之,使不得與匈奴交通。


    此後,烏桓人與大漢在政治、經濟和軍事上發生密切關係,烏桓人也與幽州漢人的居住區大大靠近,並且開始接受了漢文化的影響,“朝發彎廬,暮至城郭”,有了定居生活及一些粗放農業。


    遼東屬國則是元帝時期為安置、管理內附漢廷的烏桓人,分遼東、遼西兩郡地置,治所在昌黎縣。


    裁撤一個郡國並安置百萬難民,就是以陳曦之智,也是大大耗費精力,這還是有一眾名士輔助,此時陳曦麵前擺著小桌,他鋪開一卷書冊正審視內容:“正南來的正好,這段時間裏,此類瑣碎政務令我厭倦。”


    審配探頭來看,卻是名冊,編戶齊民的名冊。


    自秦王朝開始實行的戶籍製度,規定國民的戶口都必須按姓名、年齡、籍貫、身份、相貌、財富情況等項目一一載入戶籍,被正式編入政府戶籍的平民百姓,稱為“編戶齊民”。


    何謂“編戶齊民”:以戶為單位來管理人民,是謂“編戶”;同時廢除封建體製下地方上原有的貴族、長老、族長等地方領袖,所有人統統是國君的臣民,是謂“齊民”,總稱“編戶齊民”。


    在秦之前,商周時代是一個上下階層森嚴的封建社會,一直到在平王東遷之後產生重大的轉折;春秋戰國征戰連年,各諸侯國兼並不斷,諸侯為求富強,開始設置戶籍製度,主要為有效掌控人力資源,舉凡男女老少悉要登錄在冊叫做“編戶”。


    當時舊宗法製度下的“族長主管製”中土地與人民悉為該宗族財產所有的,而“編戶齊民”將他們從森嚴階級製度中重新解構、洗牌。


    而貴族沒落後“采邑歸公”,列國勤於控製戶口、擴大徵兵,於是整頓行政區域,商鞅乃有“集小鄉邑聚為縣”之改革,強化行政機構以便於管理,原有貴族的權利被打散。


    漢之後提升到另一階段,正式編入戶藉的地主、自耕農、傭工、雇農等,進行賦稅製度後,大漢能直接或間接幹涉地方,縣製社會漸趨普及,社會結構也正式從古典諸侯國的封建城邦轉化成郡縣製的集中社會。


    漢製“編戶齊民”既是行政管理製度,又是賦稅製度,比如編戶齊民對國家的義務田租:三十稅一;人頭稅有算賦:15-56歲120錢;口賦:7-14歲20錢;徭役:每年一個月,並戌邊三日,戌邊三日不去則交更賦(300錢)代役;兵役:一生服役2年。


    大漢的田租較輕,但人口賦稅和更賦很重,除了基本的賦稅外,還征收各種附加稅,百姓還要為官服役,婦女也不能幸免,超期服役也很常見。


    這就給了地方士族豪強操作空間,隱瞞人口是很常見的操作,此時幽州瓦解了士族聯盟,目前能做到的也就是到遼西郡為止了。


    東麵的遼東郡、玄菟郡、樂浪郡,也沒有餘力去插手改革了,對所有漢民實行三年不征並廣而告之,如今方能把那些隱戶編戶齊民。


    如今陳曦主要負責就是此事,視察各地聚集點建設,隻是督察就行了,審配看到,卻也是一陣頭大,這又是一件挖士族牆角的事,他不想插手。


    審配此時揚了揚手中的手冊,表示自己也很忙,陳曦奪過來,發現審配並沒有騙他。


    審配手冊的內容是各地堡主報上來的匯集內容,主要圍繞兩個方麵產生,一個是漢民抗令飲寒水、吃生食;另一個是外出伐木、打獵的人群發生爭執引發的鬥毆。


    這些小事都已經過相關軍吏審判,現在上報審判經過和處罰決定,寒水、生食,很容易導致生病,此時民智未開,隻能以律法強定,罰勞役。


    如今,楊伊以商通天下,南方稻米便宜,但是不宜保存,如今口食多以稻米,粟麥倒是稀少,稻米多有賞賜,基本上隻要服役一日,就賜下三日之糧,甚至根據工位不同,多的甚至是十日。


    基本上能保證家家都有餘食,這吃飽了,自然就會生出各種事端,陳曦越俎代庖,三言兩語定下基調,非得拉著審配一起做編戶齊民之事。


    審配無奈,也隻能翻開書冊審閱,此時他有些不解:“陳將軍如今賢名傳之天下,何不乘機招納賢良俊秀充實幕府?”


    這些得罪人的事務交給手下去處理即可,何必拖累自身呢?審配很不明白,他也就是知道此時陳曦不會讓他擔責,才願意相助,不然,說什麽也不會接的。


    陳曦此時,卻是苦笑,這招人也不容易,如今識字之人可以說是百中無一,而這些識字之人中,一大半都是出身士族,在燕國的時候,雖然著重培養,但是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速成班培訓成才的都被調入塢堡體係擔任堡主去了。


    雖然之前有人投靠,但是陳曦考察之後,基本沒幾個入眼的,如今屬下,還多是自己培養的。


    左右無外人,陳曦此時就直接說道:“我本以為入我門下的隻是寒門子弟,不曾想他們都是世代簪纓,都是公侯子弟,卻與我理念不合。”


    之前,隨時都能和士族聯盟決裂,陳曦根本不敢用士族子弟,投入自己門下的,都得幾番考察,還得考察背景,方才能信用。


    一聲長歎,陳曦仰頭飲茶,之後道:“我本無偏見,隻是世事不由人。”


    審配聞言,卻也不好說什麽了,雖然交好,但是體係不同,陳曦得長公主信重,所行之事,多為機密,而士族之人,凡事以家為先,雙方理念分歧自然是很大的。


    如今長公主一意拆分世家豪強,讓一個個大家族分門別戶,也唯有少許幾個得以保全,比如甄氏,當初燕國能迅速發達,得甄氏之力甚重。


    雖然是搶來的,但是中山甄氏倒也沒有被滅族,全麵參與進長公主麾下的商業體係後,倒是也立了不少功,甚至甄氏之女能和如今平賊中郎將趙雲聯姻,倒也恢複了元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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