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璟看著麵前粉嫩的小團子, 一時沒有動作,除了裴雲蓁,其實他並不喜歡和兩三歲的稚童相處,自從一年前他母親病逝後, 裴行璟心裏在意的隻有他的妹妹和太後。


    沈珠珠伸出胳膊,以為裴行璟沒聽到,又軟軟糯糯的出聲, “小哥哥,你抱抱我呀!”


    她的哥哥沈清遠都會抱她的, 麵前的小哥哥是不喜歡她嗎?


    三歲的小團子,被人牙子拐走肯定受到了驚嚇, 看著沈珠珠水盈盈的眼睛, 黑白非明, 裏麵隻裝著裴行璟一人,裴行璟沒有辦法拒絕這個小家夥。


    裴行璟上去馬車, 托著沈珠珠的小/屁/股,將她抱在懷裏。小家夥個頭比同齡人要高,比裴雲蓁也高出一頭呢, 還挺重的。


    被裴行璟抱在懷裏,沈珠珠彎著眸子笑起來, 這下子她可不怕再有人牙子將她拐走了, 帶著福窩窩的小手緊緊環著裴行璟的脖子,“小哥哥,我胖胖的, 你會不會累呀?”


    隨著她說話,裴行璟聞到了一股奶香味,奶香味中還夾雜著一股桃子的清甜,小家夥之前是吃了碧桃幹嗎?


    他手上的力氣大了些,將沈珠珠往上托了托,“不累。”


    裴行璟現在已經跟著師傅習武了,再說了,沈珠珠隻是個三歲的小家夥,他還是可以抱動她的。


    穿過那片桃花林的時候,沈珠珠圓溜溜眼睛一眨不眨盯著枝頭上的桃花。


    小姑娘喜歡花啊草啊的東西,裴行璟腳步一頓,空出一隻手,折了一枝桃花遞給沈珠珠。


    沈珠珠笑起來,“謝謝小哥哥。”


    小哥哥可真好,救了她,還抱著她,她喜歡這個小哥哥呀。


    裴老夫人正張羅著給其他被拐走的小女孩準備吃食,裴行璟將沈珠珠放在了裴老夫人的馬車上,裴雲蓁也在那裏。


    裴老夫人過來一看,呦,好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家夥。這麽可愛的小娃娃要是被人牙子拐走了,那可太讓人心疼了。


    裴雲蓁和沈珠珠年歲一般大,裴雲蓁是個不怕生的性子,她湊近沈珠珠,“我叫蓁蓁,你叫什麽名字呀?”


    沈珠珠軟軟的道:“我的乳名叫珠珠。”


    裴行璟看她一眼,珠珠,這個乳名倒是挺貼合這個小家夥的,像珍珠一樣被人捧在手心裏。


    裴老夫人關切的問道:“珠珠,那些人牙子已經被行璟的父親捉住了,你不用害怕,你的爹爹叫什麽名字,待會兒我派人進城通知你的爹娘。”


    沈珠珠脆脆的開口,“嬸嬸,我爹爹叫沈鈞儒。”


    裴老夫人噗嗤笑起來,“珠珠最可真甜,我可不是嬸嬸,你得叫我一聲奶奶了。”


    沈珠珠歪著腦袋看著裴老夫人,“奶奶年輕,看著像嬸嬸一樣。”


    沒有哪個女人不喜歡聽到這樣的話,裴老夫人眼角的笑紋湧現出來。不過她確實看不出實際的年紀,她保養得當,兩鬢間的白發也很少,又是心胸闊達之人,看起來要比實際年紀年輕許多。


    沈鈞儒的名字裴老夫人不算陌生,她又問道:“珠珠,你父親是沈鈞儒,可是當朝沈太傅?”


    小雞啄米似的,沈珠珠點頭,“是,我爹爹是沈太傅。”


    裴老夫人有些意外,順手救了一個姑娘,竟然是當朝太傅的小女兒。


    她雖然遠在晉陽,但聽過沈鈞儒的名諱,沈鈞儒出身不顯,卻極有才幹,連中三元成為狀元郎,古今沒有多少讀書人可以連中三元。為人極是正直。當今皇上昏庸無能,沈鈞儒時常犯言直諫,在讀書人之間頗是有聲譽。


    裴老夫人趕緊通知裴行璟的父親裴寂,讓他派人進城通知沈家人。裴寂得知這個消息後,無比慶幸之前聽從了裴行璟的話,沒有袖手旁觀。他從人牙子手中救了沈珠珠,就有了和沈鈞儒來往的借口。他是一個外官,能與沈太傅打好交情,自然不是什麽壞事。


    裴老夫人又問道:“珠珠,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沈珠珠捏了一下小胳膊,“奶奶,我身子軟軟的,使不上力氣。”


    裴老夫人道:“看來迷/藥的效果還沒有完全散去,等過一會兒就好了。”


    沈珠珠點點頭,她捂著小鼻子,“這個藥的味道好難聞,不知道怎麽迴事,我就睡著了,等醒來的時候,就見不到哥哥了。”


    裴行璟這時出聲,“這是人牙子拐賣孩童常用的手段,在手帕上塗了一層迷/藥,聞一下就會昏睡過去。蓁蓁,你也要注意,以後不可以一個人到處亂跑。”


    裴雲蓁乖巧的點頭,小孩子都害怕人牙子把她們拐走的,“哥哥,我知道了,以後我再也不一個人跑出去了。”


    沈珠珠和裴雲蓁年紀相仿,這會兒又沒有其她玩伴,兩人很快熟起來,湊在一起說著悄悄話。


    裴雲蓁道:“珠珠,那些人牙子是不是很可怕?”


    沈珠珠點點頭,“要是我被拐走了,我就見不到爹爹和娘親了。”


    裴雲蓁身子打了個顫,在她們這個年紀,對小孩子來說,來說見不到爹娘是一件很讓人害怕的事情。


    沈珠珠看了一眼裴行璟,“蓁蓁,這是你哥哥嗎?”


    裴雲蓁迴道:“這是我哥哥,我還有其他幾個哥哥,但三哥是我最親的哥哥。”


    聽到兩個小家夥提起他,裴行璟朝這邊看去,就看到沈珠珠水盈盈的眸子裏含著笑意,在衝著他笑,粉嫩嫩的小唇一張一合,“小哥哥,謝謝你救了我。”


    不愧是沈太傅的女兒,年紀雖小,教養卻很好。還有,這個小團子好像很愛笑,不知不覺,裴行璟也受到了感染,“沒關係。”


    臨近午時,婢女呈上膳食,裴老夫人道:“珠珠,趕路條件艱辛,來不及準備太多吃食,中午咱們吃鮁魚餃子,好不好?”


    沈珠珠又是笑著迴答,“好的,奶奶,我不挑食的。”


    她和裴雲蓁坐在一起,兩人麵前擺著一個小小的瓷碗,筷子也是短短的,裏麵盛了六個餃子。


    裴老夫人本來以為需要有人喂沈珠珠用膳,卻見沈珠珠搖搖頭,“奶奶,我可以自己吃餃子的,您幫我把餃子夾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就可以了。


    裴老夫人意外起來,裴家人不算溺愛裴雲蓁,但平日用膳的時候,還是讓奶/娘伺候裴雲蓁吃東西的。不僅裴家人這樣做,那些富貴人家大多都是這樣做的,不然要這些下人有什麽用。可沈珠珠是當朝太傅的女兒,小小年紀就會自己用膳,看起來還挺利落的。


    “珠珠你可真厲害。”裴老夫人不禁誇讚起來,將瓷碗裏的鮁魚餃子一夾兩半,方便沈珠珠吃餃子。


    看到沈珠珠不需要別人伺候,裴雲蓁有樣學樣,跟著道:“祖母,我也要自己吃餃子。”


    裴老夫人沒有拒絕,裴雲蓁要是崩學會自己用膳,也挺好的。她將裴雲蓁碗裏的餃子也夾成兩半,“蓁蓁,你慢些吃,小心燙。”


    就這麽,兩個小團子不要別人伺候,裴雲蓁學著沈珠珠的動作,吃著餃子。


    裴行璟將視線落在裴雲蓁身上,裴雲薇兩歲的時候,他們倆的娘親就去世了,所以,他和裴老夫人將全部的精力和關心給了裴雲蓁,雖然稱不上溺愛,但平時對她保護的很好。現在裴雲蓁受到沈珠珠的影響,學著自己用膳,對她來說,是一種成長。


    他又將目光移到一旁的沈珠珠,小團子坐姿端正,兩頰像倉鼠一樣,一鼓一鼓的,很是嬌憨,邊吃餃子還邊用帕子擦著粉嫩嫩的小唇。


    裴行璟不由得哂笑起來,原來這還是個愛幹淨的小家夥。


    不正經吃飯的小孩,隻要身邊有另一個小孩陪著,兩人互相比較著,總能吃很多。這不,沈珠珠和裴雲蓁很快將六個鮁魚餃子吃下了肚,小肚子鼓囊囊的。


    裴老夫人出聲,“行璟,你帶著蓁蓁和珠珠走一走,消消食。”


    裴行璟應了一聲好,拉起裴雲蓁,頓了頓,另一隻手拉起沈珠珠肉乎乎的小手,帶著她們倆朝前走去。


    沈珠珠個頭還隻到裴行璟腰間,她抿唇笑起來,雖然年紀小,但她也能分清楚旁人是否願意接近她、喜歡她。剛才她還以為這個小哥哥不會拉著她一起走呢,原來小哥哥不討厭她呀。


    春光正好,蝴蝶曼舞,兩個小家夥輕快的跑著撲蝴蝶,脆脆的笑聲時不時傳到裴行璟耳邊。和煦的風輕輕拂過他臉,裴行璟不禁露出淺笑。


    自從他娘親去世之後,他很少有這般輕鬆的時刻,看到沈珠珠和裴雲蓁臉上的笑意,他整個人也放鬆了下來。


    走了幾圈,消食之後,沒多久沈太傅和沈夫人坐車趕來。


    看到沈珠珠,沈夫人懸著的心才落地,她急切的喊出聲,“珠珠。”


    “娘親,爹爹。”沈珠珠撒開裴行璟的手,噠噠的跑到沈夫人身邊。


    手心一空,裴行璟感覺好像少了些什麽,他的右掌漸漸蜷起來,靜靜的看著沈珠珠噠噠的跑進沈夫人懷裏。


    沈夫人喜極而泣,蹲下身將沈珠珠抱在懷裏,“珠珠,娘快被嚇死了,若是你不見了,娘該怎麽辦呀!”


    對她來說,一雙兒女比她的命都重要,若是今個沒有找到沈珠珠,她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


    沈珠珠軟軟的小手擦掉沈夫人眼角的淚水,“娘親不哭,珠珠好好噠,珠珠沒有被人牙子拐走。”


    沈鈞儒提著的心此刻也落了下來,他衝裴寂作揖,“感謝裴大人救了沈某的女兒。”


    裴寂趕緊擺手,“沈太傅客氣了,舉手之勞,不足為題。人牙子著實可惡,不僅拐走了沈太傅的愛女,還有其他幾個小女孩,剛才我已經將這些人牙子送到官府去了。”


    愛女失而複得,沈夫人情緒冷靜下來,拉著沈珠珠上前道謝,“我今日和珠珠的嬸嬸們一起打馬球,她哥哥偷偷帶著她上街玩,身邊沒有帶著小廝。他們兩個小孩子,身邊又沒有人跟著,就被人伢子得逞了。多謝裴大人和裴老夫人出手相助,這份恩情,我與鈞儒永記在心。”


    裴老夫人慈和的開口,“沈夫人不必掛懷,我也是有兒子有孫子的人,自然能體會你的感受,以後珠珠出門定要多加注意。這件事情也給我敲響了警鍾,蓁蓁是我的孫女,這是個頑皮的小家夥,整日喜歡跑出去玩。以後啊,孩子們出去身邊一定要有人陪著。”


    沈夫人心有餘悸,“裴老夫人說的是,我也是這樣的想法,孩子們出去,萬萬不可大意。”


    沈珠珠晃了晃沈夫人的手,“娘,是小哥哥最先發現我的。”


    沈夫人看向裴行璟,小少年年歲不大,但長相十分周正,渾身帶著清雅的氣質。


    裴老夫人出聲介紹,“沈夫人,這是我的孫兒,行璟。”


    沈夫人衝裴行璟道謝,“行璟,多謝你救了珠珠。”


    裴行璟麵上漾起淺笑,“夫人客氣了,珠珠她很勇敢,遇到這麽大的事情,也不哭不鬧。”


    找迴來沈珠珠,沈家一家人準備迴府,沈夫人開口,“等裴大人和裴老夫人在上京安置之後,我與鈞儒再上門道謝。”


    沈珠珠在與裴雲蓁道別,兩個小家夥雖然沒相處多長時間,但孩子之間的情誼不需要太多的相處,此刻她們倆頗是有些不舍。


    沈珠珠軟軟糯糯的開口,“蓁蓁,過幾日我去找你。”


    裴雲蓁笑起來,“好。”


    沈珠珠又看向裴行璟,又甜又糯的衝著他笑,“小哥哥,過幾天我也去找你呀,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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