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辭小口咬著櫻桃肉, 她進食的速度不慢,但看著很秀氣,裴行璟在一旁注視著她, 眼裏溢著幾分笑意, 宋清辭沒有想被其他男子抱,那就是隻想被他一個人抱在懷裏。


    用過膳食之後, 宋清辭特意將那瓷碗往太子的方向推了一下, “殿下,我已經將這些櫻桃肉和雞塊都吃完了。”


    她實在是吃不下了, 要不是太子非要讓她吃那些葷食, 她平日極少沾這些葷腥的。


    她家裏的條件不算富裕,若是一般貧家出身的人,想來是喜歡吃那些雞鴨魚肉的, 但她在這一方麵確實和許多人不太一樣,她有些挑食,不喜歡吃這些腥葷的東西,每次寥寥幾口。


    裴行璟勾了勾唇,“ 沒有我陪著你用膳,公主隔三差五還是要用些葷食。”


    宋清辭乖乖應下,反正太子又不能陪著她用膳,她吃什麽太子是不會知道的。


    許是看出她的打算,裴行璟看向荔枝, 吩咐道“ 每日去尚食局提膳的時候, 選一碟葷食, 不要太過油膩。”


    荔枝笑著應下,自家公主口味清淡,但是才剛及笄,長期用素食並不利於長身體。她也操心這件事,勸了自家公主好幾次,可是公主還是不愛吃那些東西。如今有太子督促,想來公主以後不會再挑食了。


    宋清辭微微鼓著嘴,太子這是當她的夫子當上癮了嗎不僅監督她的學業,還監督她用膳的情況。


    看著她那甚少流露出來嬌憨的模樣,裴行璟薄唇間的笑意更濃了幾分,“公主陪著我出去走一走吧。”


    宋清辭自然知道太子是為了她著想,所以並沒有什麽不情願的,笑著應道“好。”


    *


    太後在壽康宮外麵的青石小道散步,裴雲蓁才不要繼續留在屋裏吃狗糧,她朝著太後走去,“皇祖母,我用過膳了,我來陪著您。”


    太後笑了笑,“行璟和清辭呢”


    裴雲蓁從善如流的為裴行璟打掩護,“三哥和清辭還在用膳,我先出來了。”


    裴雲蓁和宋清辭交好,若三哥真的對宋清辭有意,她不會反對。雖然宋清辭的身份是一大障礙,但是看目前的情況,三哥並沒有挑明他對宋清辭的情意,再者,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三哥對一個女子外的不同。


    身為裴行璟的親妹妹,她很明白,三哥不是莽撞之人,行事有自己的思量和決斷,利與弊三哥都是知道的,裴雲蓁根本不需要插手他的事情,一切順其自然就好。


    太後也沒多想,說起閑話,“ 在無逸堂讀書,你大姐姐這一段時日可有故意為難清辭”


    裴雲蓁迴道“起初大姐姐找過清辭的麻煩,但是沈太傅罰她抄了幾遍學訓,平日讀書的時候,大姐姐總是趕不上進度,有得閑的功夫,她忙著補功課,也沒時間故意挑事。”


    裴雲薇年幼時拿著體弱當借口,為了裝的逼真一些,啟蒙的時候時常請假,再加上成了公主後,心思不在讀書上麵,有什麽功課都交給她的伴讀替她完成,一段時日下來,就屬她的功課最差勁。


    臨近月底,無逸堂的慣例是在月底進行考核,等到考核的時候,沒有人再能代替她完成考核,裴雲薇這幾日不得不抓緊時間補功課。


    太後微微搖頭,“ 雲薇被皇後寵的沒有規矩,我也不求她能在無逸堂學到太多東西,隻希望她懂事些。這一段時日她不常來壽康宮,總覺得祖母偏心,這是在埋怨祖母呢。”


    裴雲蓁道“皇祖母,各人有各人的造化,許是再過一兩年,大姐姐就明白了皇祖母的苦心。”


    接著她又問了一句,“皇祖母,今晚怎麽不見沈姐姐”


    太後慈和的道“惜珍那丫頭身子有些不舒服,在屋裏待著,沒有跟咱們一道用膳。”


    裴雲蓁道“上午在無逸堂的時候瞧著她沒有什麽異常,皇祖母,我去看看沈姐姐。”


    沈惜珍住在壽康宮的偏殿,她正準備去找沈惜珍,恰好遇到朝這邊走來的宋清辭和裴行璟。


    宋清辭走過來,“蓁蓁,你是要去找沈姐姐嗎”


    裴雲蓁道“皇祖母說沈姐姐不舒服,我去瞧一瞧她。”


    “沈姐姐生病了” 宋清辭有些驚訝,“晚上的時候沒有見到沈姐姐,我以為她出宮迴府了。”


    沈惜珍這次來上京,是她的兄長陪著她一起來的,太後留她住在宮裏。沈家在上京也有宅子,沈少爺是外男,則住在宮外。


    沈惜珍身子不舒服,宋清辭知道了這件事,總是要去瞧一瞧的,便不能再陪著裴行璟散步。


    她剛開了個話頭,“殿下”


    裴行璟知道她要說什麽,“公主跟著蓁蓁先去探望沈表妹吧,若是沈表妹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讓太醫署的張醫女過來診治。”


    宋清辭跟著裴雲蓁進去沈惜珍的寢間,裴雲蓁在床頭坐下,“沈姐姐,你有哪裏不舒服”


    宋清辭倒了一盞溫茶,遞到沈惜珍麵前,“沈姐姐喝口茶。”


    沈惜珍接過來,對著宋清辭笑了笑,將茶盞捧在手心裏,“ 不是什麽大的毛病,春去秋來,猛一換季,受了些風寒,腦子暈乎乎的,嗓子也有些幹疼。”


    裴雲蓁又道“沈姐姐可讓張醫女給你把脈了”


    沈惜珍迴道“下午的時候張醫女已經來過了,給我開了幾劑三拗湯,也不知道效果如何,明日能不能有起色我身子還算強壯,並不經常生病,如今染上風寒,待在屋子裏總是覺得悶。”


    三拗湯宋清辭想起她在醫書上看到的內容,“ 風邪侵襲,肺氣失宣,春日容易感染風寒。我在醫書上看到過三拗湯,由麻黃、杏仁和甘草熬成藥湯,宣肺解表,治療風寒的效果不錯。”


    裴雲蓁轉頭看向她,好奇的道“清辭,你在看醫書啊”


    宋清辭淺淺笑著,“閑來無事看一看。”


    沈惜珍長相比一般女子要英氣許多,性情也極是爽朗,“ 清辭這樣說了,那我就放心了,春光正好,我可不想因為風寒而待在屋子裏,豈不是浪費這大好春光”


    裴雲蓁出聲,“我和清辭陪著皇祖母以及三哥一道用膳的時候,沒有見著你,還以為你出宮了。”


    沈惜珍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太子也在”


    裴雲蓁點點頭,“是啊,三哥也在。”


    沈惜珍麵上的惋惜一閃而過,不易讓人發覺,頓了片刻,她才道“不巧我受了風寒,怕將病氣傳染給你們,便沒有去用膳。”


    沈家人讓她在上京待了這麽長時間,一方麵是因為太後,另一方麵則是讓她和太子多多相處。


    她算的上是太子的表妹,和太後又有一層親緣關係在,太後也有意撮合她與太子。太子最是有孝心,她若是成為太子妃,背後有太後、還有晉陽沈氏,太子妃一位會極為穩固,沈家也能因此再進一步。


    除了要為家族利益考慮,出於私情,沈惜珍也是喜歡太子的。


    她習過武,所以不喜歡那些手無縛雞之力、隻會享受玩樂的權貴子弟


    裴行璟外表俊逸,看起來像溫潤的貴公子,實則驍勇又能謀善斷,殺伐果斷,宛若蒼鬆高山般峻拔,令人仰視和崇敬,在奪取天下的時候,是裴行璟數次率兵攻退反抗的敵軍。這樣強大的郎君,正是沈惜珍所愛慕的。


    她雖然住在壽康宮,但與太子見麵的時間並不長,每次太子對她都是以禮相待,沒有再進一步的舉動。


    今日因為生病而錯過了與太子一同進膳的機會,沈惜珍心裏著實覺得惋惜。


    心裏掛著一個人,總是不自覺想要打聽他的消息,沈惜珍問道“太子這會兒還在壽康宮嗎”


    裴雲蓁迴著,“三哥陪著皇祖母說了幾句閑話,這會兒迴東宮了。”


    沈惜珍臉上的笑意淡下來,“真是可惜,沒能陪著太後、太子還有你們一道用膳。”


    聽出她話裏的低落,宋清辭接過話,安撫道“等沈姐姐病好了,再陪著太後還有我們一道用膳也不遲,還有許多機會呢。”


    她和裴雲蓁又陪著沈惜珍說了一會兒話,才離開沈惜珍的寢間。


    *


    第二日授課結束,裴雲蓁和宋清辭並排走出去,“清辭,你下午還去馬場嗎”


    明媚的春光遍灑,兩旁蒔花爛漫,蝴蝶翩翩飛到宋清辭身邊,她笑著看了黃色的蝴蝶一眼,才道“明天有一節射禦課,我準備下午的時候去挑一張弓,不去馬場練馬了。”


    裴雲蓁道“那我跟著你一道去。你和我都不懂該怎麽挑選弓箭,幹脆下午的時候咱們去找三哥,讓他替咱們倆挑選。”


    刀戟弓箭這些東西,確實要找懂行的,宋清辭對這些武器是一竅不通,“好。”


    東宮裏,幾位朝臣與裴行璟議完事之後,並沒立即離去。


    周修林對著一旁的墨色錦袍的男子道“ 周某久仰沈大人,今日能與沈大人一起議事,是周某之幸。”


    墨色錦袍男子長眉星目,身形峻健,眼眸透出銳利,此人正是沈太傅之子沈清遠。


    沈清遠任從六品上左金吾衛長史,官階並不高,但左右金吾衛掌宮中及京城日夜巡查警戒,有任何異動,可以直接稟告皇上。不管皇上去到哪裏,身邊永遠少不了金吾衛的侍衛。


    按理說沈太傅是文官,沈清遠若是謀一個文官,仕途升遷會容易許多,上京大多權貴子弟也極少走武將這一條仕途路。


    不過正因為甚少有世家子弟成為武將,愈發凸顯出沈清遠的獨特和風骨,能文能武,在禦前進退得當,又武藝高強,年少有為,前途可期。


    他眉眼微挑,帶著點促狹的意味,“周大人不是久仰沈某,怕是久仰我父親吧。”


    裴行璟神色輕鬆,聲音清潤中帶著幾分慵懶,“沈太傅狀元出身,又是兩朝帝師,修林平日最崇敬沈太傅,他這是故意和你打好關係,從而跟著沈太傅做學問。”


    其他人聽到這話,哈哈笑起來。


    因職責所在,沈清遠平日不苟言笑,但脫下金吾衛那身官服,加之此刻都是年齡相仿的朝臣,沈清遠麵上露出淺笑。


    對麵的陸懷瑾打量他幾眼,“清遠,你笑起來的模樣,和”,頓了片刻,才道“和平寧公主有幾分相似。”


    一聽這話,其他人都看向沈清遠。


    周修林接過話,“ 陸世子這麽一說,是有幾分像。”


    視線移到沈清遠麵上,裴行璟仔細的打量他幾眼,宋清辭眉眼確實和沈清遠很相像,不過宋清辭是女兒家的潤秀,沈清遠則多了男子的冷硬。


    “ 我與平寧公主有幾分相似” 沈清遠隻遠遠的見過宋清辭一兩次麵,對她並不熟悉。


    陸懷瑾感歎著,“說起來你們名字中都帶著一個清字,又長得像,這是緣分啊。”


    這時候,盛厲進來,“殿下,長安公主與平寧公主到了。”


    裴行璟淡聲道“讓她們進來。”


    眼見兩位公主來了,陸懷瑾、沈清遠等人告退,出去屋子的時候,恰好與宋清辭還有裴雲蓁碰麵。


    沈清遠作揖,“ 卑職拜見兩位公主。”


    “沈大人不必多禮。” 沈清遠是沈太傅的兒子,宋清辭知曉他的名諱,但甚少見到他的麵。


    今日近距離一見,沈清遠隨了沈太傅的好相貌,但是周身的氣質冷冽,身形硬朗挺拔,那雙眸子看人時,帶著幾分審查和銳利。


    太子身上的氣質是矜貴和威儀,讓人不由得俯首稱臣。


    沈清遠則是帶著幾分冷厲,就像一塊厚厚的冷冰,沒有觸碰上去便感覺到涼意,眉宇間是超出同齡人的沉穩,應當和他金吾衛的官職有關,不嚴厲一些,沒辦法震懾那些惹是生非之人。


    直起身子,因著剛才陸懷瑾說的話,沈清遠特意多看了幾眼宋清辭,細細看來,平寧公主的眉眼是與他有點相像。若是小妹沒有走丟,如今的年紀和平寧公主一般大小。


    沈清遠又一作揖,“卑職告退。”


    宋清辭跟著裴雲蓁進去屋子。


    裴雲蓁直接道“三哥,從明日起要上射禦課,你若是這會兒得閑,給我和清辭挑幾張合適的弓吧。”


    宋清辭麵上帶著淺笑,“我和蓁蓁是外行,對弓箭不怎麽了解,要麻煩殿下替我們選一張弓。”


    裴行璟起身,看了宋清辭一眼,領著她和裴雲蓁去往另一個房間。


    東宮也有校場,旁邊的房間裏擺著著各類武器。宋清辭環視一周,一列列的戟戈槍矛整齊擺放。


    裴行璟給宋清辭和裴雲蓁各挑選一張弓,男子用弓沒有那麽多講究,比拚的是力道。女子不能這麽隨意,宋清辭拿到的長梢弓,上麵雕刻著鎏金牡丹花紋,重量很輕,小巧又精致。


    裴行璟解釋道“長梢弓適合初習者,容易上手,速度也不會太快。”


    宋清辭點點頭。


    裴行璟又給她們二人講解一些弓箭的使用方法,宋清辭和裴雲蓁有了大致的了解。


    裴雲蓁試探著拉了一下手中的弓,“三哥,你平常用什麽弓”


    太子走過去,將一張黑漆刻四爪蟒紋弓拿過來。


    裴雲蓁一手剛接過,“呀”了一聲,趕緊另一隻手伸過來使勁,“好重啊”


    宋清辭好奇的接過來,和裴雲蓁一樣,一下子感覺到了重量,“殿下,您給我們挑選的弓很輕,我還以為所有的弓都是一樣的,沒想到您的這把弓這樣重。”


    她又笑起來,“若不是有殿下指點,我和蓁蓁估摸著就是隨便選一張好看的弓,到時候可能都拉不開弓。”


    和裴行璟使用的弓一相比,她和裴雲蓁的弓,看起來好看卻沒什麽實際用處,估計連五皇子、六皇子使用的弓都比她們倆的要重一些。


    裴行璟將那一張黑漆弓從宋清辭手裏拿過來,“ 你們力道弱,拉不開這樣的弓。”


    接著他話音一轉,“若是公主每日多吃一點兒,倒是還有可能拉開這樣重的弓。”


    “殿下。” 宋清辭嗔笑著看他一眼,太子為了督促她多吃點肉食,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


    這一段時日裴行璟常去抽查兩位皇子與她們幾人的學業,離開東宮時,宋清辭又隨口問了一句,“殿下明天會去校場嗎”


    裴行璟低沉出聲,“公主想讓我去嗎”


    宋清辭臉一紅,太子剛才那句問話太曖昧了些,什麽叫她想讓他去嗎


    “ 殿下若是能來,我當然高興。”


    裴行璟唇角的笑意柔和,“公主第一次射箭,我自然不會錯過。”


    宋清辭盈盈的眸子看著他,有些撒嬌的意味,“ 若是我射得不好,殿下不許笑話我。”


    裴行璟話裏帶著些寵溺,“若是你射的不好,我來教你射箭。”


    *


    沈清遠迴到府,第一時間去到沈夫人的屋子裏,他停在門口,屋裏的女人坐在窗前,明明是明麗姣好的長相,即便上了年紀,仍是保養得當,歲月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什麽痕跡,神色卻帶著輕淺的迷茫,和煦的春光透過軒窗灑在她麵上,越發顯得她的麵容有幾分蒼白。


    沈清遠腳步頓在門口,片刻後進去屋子,周身的冷冽盡數褪去,“母親,我迴來了。”


    沈夫人迴過神兒,微微笑著,起身走過來,“ 今個怎麽迴來的晚了些”


    沈清遠道“下值後,兒子跟著陸世子等人去東宮與太子議事。”


    沈夫人看向他,輕聲詢問,“與太子議事清遠,你父親從來沒有摻合哪一派的鬥爭,你可是準備站在太子那一邊”


    沈清遠並不避諱,“兒子確實有太子有幾分往來,但今日去東宮,乃是有正事要商議。金吾衛日夜巡邏,然而近一段時日出了事端卻沒有及時察覺。一家鋪子半夜時分被仇家故意縱火燒毀,還有些小賊入戶盜竊,更甚者幾個人牙子明目張膽的在街道上哄騙那些孩子,將那些孩子迷暈。”


    “事發之地都是金吾衛巡查過的地方,卻沒有及時發現異常。想來是金吾衛中有人收受賄賂,故意替人牙子隱瞞罪行,方便那些人行事。太子也知道這些事,下令嚴排查金吾衛,不可有失職瀆職之行。”


    沈夫人輕輕點頭,“應該這麽做,那些人牙子都是壞良心的,拐走了孩子,一個家就毀了。清遠,你如今在金吾衛日任職,若是遇到這樣的事情,一定要盡心盡力。”


    沈清遠知道沈夫人的心病,自從小妹被拐走了之後,沈夫人最關注的事情便是幼童走失的案子,還會出銀子資助那些困難的人家,“母親放心,兒子知曉的。”


    沈夫人又出聲,“你和太子有往來,為娘也不反對。太子雖然成為儲君不久,可他推行的政令是在為萬民謀福祉。你父親是讀書人,有些清高,不摻雜派爭鬥。若是他反對你和太子往來,為娘來說服他。”


    “ 多謝母親。” 沈清遠笑了笑,“父親不是迂腐之人,想來不會幹涉兒子的選擇。兒子幼時不愛讀書,隻愛舞刀弄槍,父親再怎麽生氣,也沒有強迫兒子棄武從文,頂多就是訓斥兒子幾句。每次他一發火,小妹就趴在父親的膝頭,拽著父親的袍子,珠珠那麽小,就已經知道替兒子求情了。”


    沈清遠猛地停下來,麵上湧現幾分懊悔,許是今日見到宋清辭時想起了自己的小妹,於是他在沈夫人麵前不由得提起了沈珠珠。


    自從小妹被拐走後,她就是沈家人心中的一道疤,提不得碰不得,一碰就是隱隱的刺痛,哪怕過去了十二年,這道疤仍然未結痂,和血肉融合在一起,永遠沒有愈合的那一天。


    沈清遠很少會在沈夫人麵前提起小妹,省得惹她悲傷。


    沈夫人眼裏濕潤起來,低垂著頭,過了一會兒神色恢複正常,“ 珠珠懂事又乖巧,小小的一團,還沒有我的膝蓋高。有一次我打馬球迴來後,她拿著帕子要給我擦汗。”


    沈清遠垂著眼眸,沈夫人難過,他又何嚐不傷心,隻是他們還要繼續過著日子,隻能將所有的悲傷掩藏起來。


    “ 母親,再過不久大皇子要舉辦馬球賽,您若是願意,兒子跟著你一道去看看。外麵春光正好,母親還是要多出去走一走。”


    沈珠珠被拐走那一日,沈夫人和幾個世家夫人約著一起去打馬球,沈清遠一個人帶著沈珠珠出門,最後卻出了意外。


    沈夫人一直覺得是因為她而造成了意外的發生,若是那一日她不去打馬球,在家裏陪著自己的女兒,這場意外便不會出現。


    從那以後,沈夫人再也沒有參加和觀看過任何馬球賽,隻是這一次,她沒有拒絕,“ 好。”


    沈清遠到了該成親的年紀,她是當家主母,一直窩在家裏不像一迴事兒,總是要出去為沈清遠相看妻子。


    *


    魏五郎一臉不情願,“表哥,你讓我去接近平寧公主你可不能這麽坑我啊”


    四皇子裴行煜眉頭皺起來,“ 尚了平寧公主,你就是駙馬,雖然她是前朝公主,可在吃穿用度上麵,和其他幾位公主沒有什麽差別。”


    魏五郎依舊不情願,“ 那也不行,我又不知道平寧公主長什麽樣子,成了駙馬,我還有前途嗎”


    魏五郎無才無德,隻有那一副皮囊有幾分看頭,所以他眼光頗高,隻喜歡貌美的女子。


    裴行煜皺著眉沒有出聲,魏五郎即便不成駙馬,也沒有什麽前途可言,家世、才華樣樣拿不出手,在國子監讀了那麽多年的書,至今仍是白身,未能考取功名,還不如尚了平寧公主。


    況且,這會兒魏五郎不願意,等他見到了宋清辭,怕是眼睛都要看直了。


    裴行煜心裏對宋清辭有幾分不可言說的心思,隻是他斷然不可能娶宋清辭為皇子妃。得不到總是讓人覬覦,越是抑製,這些隱秘的心思越是如春草般蓬勃生長,在他心頭生根發芽。


    裴行煜自是不願讓宋清辭和別的男人有什麽幹係,還不如讓魏五郎尚了她,他這個表弟性子懦弱,即便以後他強占了宋清辭,也不敢聲張出去。


    再加上宋清辭和宋蕭的關係,等宋蕭現身的時候,隻要宋清辭掌握在他手裏,應該能派上用場。


    裴行煜道“ 明日無逸堂要開射禦課,你跟著我一道進宮。”


    魏五郎滿心滿眼滿肚子的不情願,他沒有進宮的資,並不知道宋清辭長什麽樣子,可他總覺得,一個長於宮外、迴宮才兩年的公主,行為舉止該是透著貧家出身的粗鄙,不管是容貌還是氣質,和金枝玉葉的公主那是千差萬別。


    第二日射禦課上,宋清辭等人看過演示之後,按照講解試探著拉弓。


    沒過多久,裴行煜的身影出現在校場之上。


    裴行煜悠悠然觀看著諸位女郎們開弓射箭,走到宋清辭身旁時停下腳步,“平寧公主。”


    宋清辭轉過來身,“四皇子。”


    裴行煜介紹著,“這是我的表弟魏五郎。”


    宋清辭轉過身的那一刻,魏五郎不以為意的神色一下子正經起來,直直的盯著宋清辭。


    春日的光輝和煦而燦爛,隻是所有的春景仿佛都不如宋清辭清麗奪目。


    女郎膚如凝脂,瓊鼻櫻唇,鬢發盡數挽起,露出修長的玉頸,發間簪著珠花,人比那精致的珠花還要嬌嫩。為了練習射箭,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修身的襦裙,勾勒出玲瓏曼妙的身姿,柳腰處的束帶垂下,嫋嫋娉娉。


    如出水芙蓉,又似梨花帶露,潤秀而靈動,春光流淌在她瑩白的肌膚上,熠熠生輝。


    皮相美,骨相也美,這種清麗之美,並不豔俗,望著人時,杏眸純真而清澄,就如湖泊裏流入的月色,晶瑩動人。


    這哪是公主,天上的仙女怕是都不如平寧公主姝麗,看著宋清辭,魏五郎呆呆的說不出話來,眼睛都直了。


    裴行煜眉頭皺了皺,不滿的提醒他,“表弟。”


    魏五郎一下子迴過神兒,一張臉有些紅,不好意思的開口,“平寧公主,我是魏家五郎。”


    瞧,連他的名字都忘記介紹了。


    宋清辭臉上帶著得體的淺笑,“魏公子。”


    裴行煜有意給魏五郎創造機會,“公主,表弟懂一些射禦,不如讓他留在這裏指點你和蓁蓁。”


    宋清辭微笑著拒絕,“有周將軍指點我們,魏公子可以去忙正事,不必浪費時間待在這裏。”


    魏五郎以退為進,“公主,魏某沒有什麽事情要忙,不如就讓魏某留在這裏,跟著周將軍學習射禦。”


    既然魏五郎這樣說,宋清辭淺淺笑著,“ 魏公子請便。”


    裴行煜和他的表弟魏五郎,偏偏找上她,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麽主意,總歸不會是什麽好事。


    這時候,周將軍躬身作揖,“末將參見太子殿下。”


    太子宋清辭轉身看過去,太子真的來校場看她和裴雲蓁射箭了。


    裴行璟和周將軍說了一番話後,走到宋清辭身邊,“ 四弟也在這裏”


    裴行煜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 弟弟閑著無事,來校場走動走動。”


    裴行璟眉梢微挑,“ 春光正好,四弟是該多出來走動。”


    同樣是男子,裴行煜看宋清辭的眼神,裴行璟可以輕易的分辨其中蘊藏著的肖想和覬覦。


    太子和裴行煜之間的兄弟情如何,這不是宋清辭該插手的。她離他們幾人遠了些,繼續拉弓射箭。


    她身姿纖細,立在校場裏,瞄準前方的箭靶子,姿勢著實賞心悅目。隻可惜箭矢還未觸及靶子,便落在地麵上。


    魏五郎沒有忘記今日的來意,在一旁指點著,“公主,你射箭的姿勢不太對,力道也不對。”


    宋清辭掌握不好標準的力道和姿勢,聽魏五郎這麽一說,她下意識看向裴行璟。


    許是裴行璟教過她書法,又教她過琴曲,在她心裏,遇到什麽事情,第一個想要求助的便是裴行璟。


    裴行璟深邃的眼眸乜了魏五郎一下,朝著宋清辭走去。


    即便宋清辭沒有出聲,他也看懂了宋清辭視線裏的含義。


    他靠在宋清辭身邊,一手覆在她持弓的素手,另一手調整著她的姿勢,“ 右眼看弦,看靶,五平三靠,拉弦時雙臂和手腕放鬆。”


    裴行璟旁若無人的教導著宋清辭,他站在宋清辭的背後,恍若將宋清辭抱在懷中。


    兩人都是極出眾的長相,站在一起看著很養眼,彼此之間又有種說不出來的和諧,一舉一動都能引其他人的注意,校場上其他人看向宋清辭,神色各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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