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高懸, 整座大殿都掛滿了紅綢, 層層疊疊地蔓延著,將整座山都染成了紅色, 鑼鼓嗩呐碎碎的響著, 摻著賓客的交談聲顯得有些嘈雜。 首發哦親


    最頂上, 羽化道君和魔祖坐著,魔祖還是那副少年的模樣,他扯了扯身上的禮服, 皺著眉有些不耐煩:“他們怎麽還不到。”


    “還沒到時辰, 著什麽急。”羽化道君瞥了他一眼,淡道:“你不是一點都不看好他們嗎?今天怎麽來了?”


    魔祖翻了個白眼:“說的你就多好一樣,你之前不照樣是在試圖棒打鴛鴦?”


    他百無聊賴地看著下麵的情景,這場大典辦的極為倉猝, 參加的也隻有這座山的人,不過仔細想想,能來的本來也沒多少,更何況那小子那麽著急。不得不說, 除去心機深沉這一點,那小子找的這個伴侶絕對沒給他們丟臉。


    至於師徒結親這種東西, 他們又不是正道, 有什麽好詬病的?


    下方大師兄正指揮其他人掛燈籠,玩心最重的六師兄轉了轉眼睛,偷偷摸摸跑到大師兄麵前,“我先去看看師尊那邊怎麽樣了?”


    大師兄瞥了他一眼, 笑道:“好啊。”


    六師兄正準備衝出去,站在門邊的四師弟悠然接了一句:“隻要你不怕被禁足百年。”


    於是踏出的步子又收迴來了,低聲咕噥了句:“那我還是在這吧。”


    ……


    道妄言穿過庭院,看著半掩著門裏的墨錚,有婢子正在給他束發。他往前走了兩步,守在門前的人立刻上前阻攔,行道侶大典前,新人是不能見麵的。


    但在道妄言揮了揮手後,立刻想起這位祖宗的兇名,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退,裝出一副沒看見的樣子。


    懶得管他們掩耳盜鈴的行徑,他徑直往裏去了,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便對那婢子說:“你先下去吧。”


    “可是……”婢子有些為難地看著隻梳了一半的頭發。


    道妄言已經接過他手中的梳子,將她手中握住的發絲牽了過來,輕柔地梳了起來,緩緩道:“放心,從小到大,他的發都是我梳的。”


    婢子:“……”


    看向墨錚的眼神不由添上了些許同情,魔尊居然有戀童癖,果然是個變態。


    道妄言看了她一眼,正疑惑她怎麽還不走,婢子心裏咯噔一下,以為被看穿了心思,便像是受驚的兔子立刻蹦了起來僵硬地蹦了出去。


    墨錚:“……你們魔道什麽時候還收留了兔子精。”


    道妄言癱著一張臉,漠然道:“應該是你同情心泛濫的大師兄撿的吧。”


    墨錚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道妄言慢悠悠地為他梳著頭發,迴想一下,他也挺久沒這樣幹過,總是因為各種陰差陽錯斷開,還好當初沒有輕易許下誓言,否則他就成了個被誓之人。


    梳著梳著,一隻手突然搭了上來,墨錚微微仰頭,便看見了他的下巴,“以後我的頭發都由你梳吧。”


    道妄言笑了下,然後撈起他胸前的一縷頭發,放至唇邊輕輕吻了下,睫毛垂下的樣子有種異樣的虔誠。


    然後彎下腰,從背後抱住墨錚,將頭擱在他的肩窩,湊到他的耳邊低聲笑道:“一梳梳到頭,兩梳梳到尾,三梳梳到白發與齊眉。”


    “可我已經白頭了。”墨錚彎唇笑了下,捏著身前落下的一縷發對準鏡子裏的景象在道妄言的臉上刮了刮。


    道妄言直接在他耳垂上輕輕咬了一下,“那便齊眉到你頭發黑了那一天。”


    墨錚假作歎息:“那還真是看不到解脫的一天了。”


    道妄言正要和他好好說道“解脫”二字的含義,門外的婢子提醒吉時快到了。


    墨錚握著道妄言的手起了身,對視一笑,往外走了出去。


    往正殿去的路不遠,地麵都鋪上了層柔軟的紅色花瓣,迎親的人看到他們還沒到正殿附近一起走了出來,無奈地笑了笑,兩路人馬便湊合到了一起,這位魔尊還是一如既往的“任性”。


    一路走過,他們看到了不少熟人,墨錚眼尖地望見大師兄身邊還牽著一隻掛著大紅花的白羊。


    一拜長輩,堂上的羽化仙君對他們點了點頭,態度依舊是不冷不熱。而魔祖看到他們先是撇過了臉,然後別別扭扭地往墨錚手裏塞了個物什:“我見凡間那些人成親都要給媳婦包個東西,道君他是個窮酸鬼,也就隻有我給你了。”


    墨錚:“……”


    二拜便是夫妻對拜,他們朝對方笑了下便從容地拜了下去,沒什麽害羞的情緒,畢竟他們現在也算的上是老夫老妻了。


    而最後的儀式便是融合鎖心鈴,但這一步早八百年便成了,也就不了了之,最多讓眾人感歎一句魔尊還真是深詣先下手為強的道理。


    待得拜完了堂,殿內的人便像是解開了什麽封印,簡直是群魔亂舞,互相灌酒,酒壯人膽,平日裏攝於威視不敢上前的人也往前擠,就算墨錚再三推遲,也被灌了幾杯。


    在喝道第三杯的時候,他突然發現道妄言不見了。


    他皺著眉一路問去,終於在三師兄大著舌頭的指引下往南邊的那座庭院走去,那是他們的新房。所以這是把他拋下,一個人跑了?


    墨錚緩緩往前走著,然後在那座一枝桃花出牆來的院子停了下來,然後推開了那扇門,滿院桃香迎麵而來。


    “驚喜嗎?”


    有人靠在亭中朝他問道。


    “靈犀塢。”墨錚朝前走了幾步,打量了一番,麵色不由自主地柔和起來。


    道妄言拋了壺酒給他,然後在他旁邊的位置拍了拍,“來,坐,我們來喝交杯酒。”


    墨錚順勢接過,對他這種將堂上的賓客晾著一旁的做法沒有任何意見。


    他剛要喝酒,道妄言卻突然湊了過來,在他耳畔的發上拈起一瓣桃花,然後像個登徒子一般讚歎道:“景美人更美,真想一直看下去,隻可惜……”


    墨錚突地皺起了眉,冷聲道:“不要隨便說這種話。”


    道妄言眨了眨眼,順從道:“你不讓我說我就不說,來,先喝酒,最後交杯。”


    他拎著那壇酒便往嘴裏灌去,狂放之姿,一如既往。


    墨錚卻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將這些日子道妄言的異常過了一遍,突地明白過來,猛地伸出手打落那壇酒。


    道妄言隻是望著他輕笑,“遲了。”


    “毒?”墨錚聞著酒液的味道,終於發現了異常的地方。


    “滅識,隨著五感的失去,神識也會消失殆盡,然後我就死了。這是我之前用靈藥釀酒不小心弄出來耳朵,不曾想第一次會用在我身上。”


    道妄言娓娓說來,然後將早已經準備好的匕首塞在墨錚手裏,墨錚沒有接,匕首便哐當一聲掉到了地上。


    道妄言也不惱,隻是歎道:“隻有我死了你才能成道啊,我看到你那天吐的血了。”


    “如果你要死,你便應該躲遠一點,躲到我找不到的地方。”墨錚靜靜地看著他,那雙眼裏一瞬便失去所有情緒,深幽幽的看不見低。


    道妄言卻是笑了,“我本想著一個人死去,這樣對你好,但剛半隻腳做了古,我就舍不得了,好不容易才拿到你的心,如果在我死後就這麽給了別人,那我該多虧啊,我可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所以啊,我等著你,讓你親眼看到我的死亡,讓你永遠都忘不了我。”


    “的確是永生永世都我無法忘懷。”


    墨錚突地笑了起來,肯定道妄言的說法,雖然那更像是在哭。


    “那就好。”道妄言感受到他的神魂愈發虛弱,還有心情感歎著滅識果然名不虛傳,他現在眼已經下了,身體仿佛已經腐朽一般動彈不得,但他還能說話。


    他驀地問道,他想起很久之前墨錚又瞎又瘸的時候:“那個時候你的感覺也是這樣嗎?”


    “比你現在好一點。”這個時候墨錚臉上已經沒有半點情緒,他望著道妄言,無數情緒湧上心頭,麵上便由此變得麻木。


    “那就好,我舍不得你疼。”接著他的聲音變啞了下去,若有若無,他的聲音也快沒了。


    但墨錚卻把他下麵那句話聽得清清楚楚——“你也舍不得我疼對嗎?所以現在就殺了我吧。”


    他勾起一個嘲諷的笑,輕輕應了句“好”,便握住被他扔在一旁的匕首幹淨利落地刺入了他的心髒。


    “你幹什麽!”魔祖和羽化道君看到兩人不見時,突地心生警覺,然而循著氣息趕到之際就看到這樣一幅駭人的情景。


    墨錚拔出那把匕首,飛濺出的鮮血落在他的唇上,仿佛食人的妖魔。


    漠然抬頭望了他們一眼,然後拿著匕首自胸口剜出一團肉來,那是他的心髒,然而離了體,那顆心髒卻還在跳動著。


    他勾唇淺笑:“當初我奪了天道本源,為躲它追尋,又奪了一位天之驕子的命數,混肴視聽,然後將他們盡數封印在我的心髒裏。”


    “那種本源名為重生。”


    “等等,那麽說你上輩子的重生根本就是你一手促成!”魔祖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他忽的意識到如果墨錚說的是真的,那麽便是天道欺騙了道妄言,它所給的隻是一段記憶。


    墨錚沒有聽他說下去,他伸出指尖在那團血肉上劃了一下,將天道本源和數年積累一分為二,然後將另一團按住道妄言的胸口,本源瞬間融入道妄言的心髒中。


    但即便天道本源給道妄言重新提供了生機,但神識受損嚴重,隻能等待漫長的歲月將神識重新溫養好,他才能再次睜開眼。


    “天道曾經吞噬過他一部分神識。”羽化道君一眼便看出症結所在,然後想起了道妄言飛升時吃的暗虧。


    “我去吧。”墨錚將剩下的半顆心收了迴去,淡道。


    正如道妄言所願,他死了,他便成了道,卻不是什麽忘情,而是極情。


    極情道,隻為一人瘋魔的道。


    真是諷刺。


    ……


    道妄言再次睜開眼時,眼前一片黑暗,難道虛無就是這樣的?


    然而一陣清晰的腳步聲卻讓他明白他還活著,還沒來得及思考他怎麽活過來的,便被人挑起了下巴,那人咬著他的耳垂含糊道。


    “真的是好大的驚喜。”


    “阿弦。”他不會聽錯這個聲音。


    眼前有什麽東西被扯了下來,然後一隻冰涼的手掌蓋在了他的眼上。


    “你很久沒見光了,雖然現在見沒有什麽大礙,但我總歸是不忍心裏淚流滿麵的,至少應該因為這種原因而淚流滿麵。”


    然後一隻手覆住了他的下麵,沒有半點布料的阻礙,他猛地意識到他身上□□。


    良久,眼睛上那隻手移開,印入眼簾的便是那張熟悉的讓他為之瘋魔的臉。


    道妄言伸出手想去抱眼前的人,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他往手上一看——鐐銬?然後望了眼周身,他瞬間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他□□地被人用鐐銬綁在床上。


    還沒等他詢問,罪魁禍首便自覺跳了出來:“我綁的。”


    道妄言睜大了雙眼,他這是死了多久,他那單純可愛的徒弟呢?


    墨錚驀地一笑,眼角他舔過無數次的淚痣在窗縫漏進來的陽光璨璨生輝,讓他突然口幹舌燥起來。


    “不隻是今天而已,從此以後你都是這樣了,永永遠遠地被我囚禁在這張床上,再也沒有見其他人的機會。”


    “真是求之不得。”道妄言舔了舔嘴唇,露出一個妖異的笑。


    墨錚將他按在床上,雖是笑著,眼中的淚水卻止不住地往下落,盡數砸在道妄言的胸膛。


    道妄言望著那雙空洞的眼,突然感覺到了後悔的滋味,他殺了那麽多人未曾後悔,他訂下那個計劃時沒有後悔,他讓自己死在他的刀下的時候他沒有後悔,但現在,滾燙的淚仿佛要將他胸口的那塊皮肉燙穿,他卻後悔了。


    墨錚隻是垂下了頭,輕聲道:“作為懲罰我永遠不會對你說出那三個字。”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溫柔的懲罰,這些日子,他想了那麽多狠辣的懲罰方法,卻發現在這人睜開眼後便都用不上了。


    道妄言仰起頭,在他的唇上艱難的落下一個吻:“沒關係,我可以一遍又一遍對你說那句話。”


    “我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完結了,本來沒有後麵那一段的,但感覺如果不寫肯定會被寄刀片的_(:3ゝ∠)這一篇更的也算是挺速度的吧(心虛),至於番外我覺得沒什麽好寫的啊


    然後接下來的計劃是休息一周,把星際那篇坑填了,然後一月份再開新文


    最後,感謝一直以來陪著我並一直留言鼓勵我的小天使,麽麽噠,到時候發紅包w


    順帶求一發作收和新坑的預收,都是主攻,暫時沒有寫主受的計劃,而且新坑都是甜文,不發玻璃渣


    《818我家鏟屎官的作死日常》《給哈士奇先生的一封情書》,文案太長,就不放了,有興趣去專欄看吧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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