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將至,殘陽西落。映入眼中的景色還是跟往常一樣,隻是此刻負手而立之人的心態貌似發生了些許的變化。


    他邁步前行,腳下白骨砌成的地麵發出咯呀的怪響。來到圍欄邊上,他整了整身上白色的長袍,然後對著遠處慢慢的跪拜了下去。


    額頭緊貼著地麵,口中似在低低吟誦著什麽。他的樣子很是至誠,直到身後響起了腳步聲,他才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


    “幹嘛呢、好好的跪在地上做什麽?”


    周身穿著如火紅衣的思燕笑著挽住了心碎的胳膊,笑道:“看你跪拜的方向,莫不是想家了?”


    “是啊,是有點想家了。”


    心碎側臉看去,淡淡的笑著問道:“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不知道、、”


    思燕搖了搖頭,道:“難道是什麽人的忌日?”


    “不錯、、”


    心碎點頭,道:“每個月的今天我都會祭拜在南方慘死的兄弟們,沒有他們就沒有我心碎的今天。”


    “真的假的啊?”


    思燕笑著打了一下心碎,理了理鬢發,道:“死去的兄弟們不都已經重生迴來了嗎?你大可不必這樣做嘛。”


    “不、需要。”


    心碎緊緊的注視著思燕,臉上神色不改,淡淡笑道:“別人對我的好,哪怕隻有一點,我都會一輩子記住。”


    “好好好,知道你重情義,行了吧、、”


    思燕笑著躲開心碎的目光,忽的聲音一冷,道:“對了,你突然叫我過來,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有。”


    心碎轉臉看向遠處,深深唿吸之後,忽的苦笑道:“隻可惜我並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是嗎?”


    思燕稍稍往旁邊退了幾步,悄悄將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之上,冷冷道:“沒關係,有什麽話你盡管說就是了。”


    將思燕的舉動看在眼裏,心碎不由得心中一聲悲歎。不過對此早有預料的他並沒有太過激動,隻是忽然抓緊了身前的欄杆。


    “我想說個故事,你願意聽嗎?”


    “好啊,請說、、”


    多麽客氣的言語,多麽冰冷的口氣。心碎聽在耳內,微微閉上了雙眼。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卻是發現思燕也正緊緊的注視著他。


    “哈哈,幹嘛這樣看著我、、”


    心碎笑著指了指旁邊的椅子,道:“故事有點長,咱們還是坐下來說吧。”


    說著,心碎邁步走了過去。思燕看了一眼自己滿是汗水的掌心,隨即一咬牙也跟著走了過去。


    嗚、、


    起了晚風。


    似乎周遭的一切漸漸變得冰冷了起來。


    *******


    *******


    蠻荒晝夜溫差極大,白天暴熱,晚上卻是極冷。不過跟其它地方不太一樣的是這裏的月卻是又大又圓。遠遠看去,仿佛它就掛在地平線稍稍往上的地方。


    劈啪。


    脆響聲中,洞穴的前麵正有一堆篝火在旺盛的燃燒著。火堆之上,幾塊又硬又幹的大餅正被關公不停的翻轉著。


    “哈欠、哈欠、”


    身上隻有單薄衣服的關公忍不住連連打了幾個噴嚏,正要伸手揉揉鼻子,一顆小石子忽的落在了他的頭上。


    轉臉看去,一旁的美琪正雙目直勾勾的盯著他。不過奇怪的是,此刻她的眼中已經沒有了白天的那滿滿的怒意。


    關公以為美琪餓了,急忙笑著安撫道:“別急,一會就好了。明天我出去看看,興許可以找到一些肉食。”


    “快過來。”


    美琪說著解下身上的外套。


    “別脫,當心感冒了。”


    關公急忙過去伸手攔住,不曾想美琪忽然伸出手來,一把拉著她坐在了自己的旁邊。關公不解其意,以為這丫頭又要在自己的身上胡掐一番,嚇的想要起身躲開。


    正在他還沒有得逞的時候,忽然發現美琪將原本披在自己的身上的外套分出一半披在了他的身上。


    “咦、、”


    感受著那暖暖的溫度,鼻中聞著那淡淡的幽香,關公有些受寵若驚,舔著臉笑道:“那個、其實、其實我不冷、、”


    “別廢話,好好烤你的大餅。”


    美琪瞪了他一眼,微微將身子靠近了一些。關公猛然間繃直了身子,險些將那幾塊大餅掉在了火堆之中。


    正當關公心中猜測美琪是不是已經原諒了自己的時候,一旁的美琪忽然將腦袋靠在了他的肩頭,口中低低道:“跟屁蟲,我總是這麽欺負你,你真的不恨我嗎?”


    “怎麽會呢、、”


    “別說話。”


    美琪輕輕掐了他一下,繼續自語道:“其實我也不想老是欺負你,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每次一看到你,我總是會控製不住自己、、”


    餓、


    這是你自己在說自己是一個虐待狂啊!


    關公心中壞笑…


    “跟屁蟲,你說人與人交往,最重要的是什麽、、”


    美琪仍在繼續,而關公忽然卻沉默了下來。他慢慢低下頭去,靜靜的聽著美琪帶著苦笑的自述。


    “應該是坦誠與信任吧?如果沒有坦誠與信任,即便是再好的朋友,恐怕到最後即便是因為一點小事也會變成陌路人,你說對嗎?”


    唿、、


    關公心中長長唿出一口氣來,正當他想要開口迴答的時候,突然發現旁邊的美琪沒有了聲音。轉臉看去,這丫頭居然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她的唿吸勻稱了許多,相見之初的那絲悲苦之色也沒有了蹤影。她的嘴角正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一雙手不知何時也是挽緊了自己的胳膊。


    “傻丫頭、、”


    關公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她那細致而又光滑的臉頰。可是,他的手伸到一半,忽然停在了那裏。


    他清楚的看到,兩行清淚竟是順著她的臉頰滾落了下來。


    怎麽了?


    夢中還會哭泣、、


    難道你還是在埋怨我當初的突然失蹤?


    關公有些傻了,有些呆了。


    許久之後,他終於失去了勇氣,慢慢將自己的手收了迴來。


    劈啪。


    枯木在火中炸起了火花,關公靜靜的看著,耳中呆呆的聽著外麵唿嘯的風聲。


    *******


    *******


    冷月上梢頭,孤雁歸巢穴。


    木桌旁,心碎不再言語,靜靜的看著對麵的思燕。


    “說完了?這就是你要跟我說的故事?”


    思燕麵色冰冷,緩緩站起身來。見心碎淡淡的點累點頭,不由得冷笑道:“白骨城因何得名我跟你一樣清楚,有什麽話不必拐彎抹角、、”


    “你誤會了。我隻是想告訴你這白骨城是我的兄弟們拿命拚出來的,任何人都不可以將它從我的手中拿走,任何人都不可以。”心碎說著站起身來,伸手到思燕麵前,道:“思燕,把兵符交出來。現在就交出來。”


    “為什麽?”


    思燕稍稍退後幾步,沉聲道:“你我本就是一體,兵符在誰的手中不都是一樣。”


    “說的好。”


    心碎點頭,忽然踏上一步,道:“既然都一樣,那就放在我的手裏。快,交出來、、”


    “我如果不交呢、、”


    思燕說著換換抽出了腰間的長劍,冷笑道:“難道你打算硬搶不成?”


    “果然跟我料想的查不了多少、、”


    思燕的舉動讓心碎苦笑出聲,忽的將水中劍祭在胸前,道:“我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身邊也出了‘煞星’那樣的門人,更沒有想到這個‘煞星’還是我最最親近的人、、”


    “真要動手嗎?”


    思燕說著忽的亮出了自己的真實等級,心碎看在眼中,很是讚歎的點了點頭,道:“不錯,沒想到你竟然會是一個遊戲的天才。”


    “謝謝。”


    思燕苦笑,抿了抿嘴道:“相信我好嗎,等到霸業完成的時候,我會把一切都交還給你,真的、、”


    “我相信。”


    關公點頭,但卻同時更換了模式,口中苦笑道:“可是那樣的霸業就算是落在了我的手中,也萬萬不是我想要的。不說了,你能在短時間內晉級到頂級聖尊,想必定是經曆了無數次惡戰。我真的很想領教領教…”


    “我不想動手、、”


    思燕眼中泛起了淚花,咬牙道:“不要逼我、、”


    “沒事、無論輸贏,白骨城終究還是在你我的手中,本質上根本沒有什麽損失、、”


    心碎笑的很是淒然,隨即不等思燕再次開口,立時手中法絕連動,那水中劍猛的發出了唿嘯之聲。


    “好吧。”


    思燕知道這一站無可避免,伸手擦幹了臉上的淚水,隨即身形一抖,嗖的一聲迎了上去。


    *******


    *******


    黑石城城樓之上,判官負手而立,緊緊的注視著北方。黑石城外,整裝待發的隊伍早已經集結完畢。


    許久之後,北方的夜空突然竄起了一顆金色的火球。火球在空中炸響,灑落了滿天的金色。


    眾人看在眼中,忽的轟隆隆翻身上馬。隨著判官右手的猛然落下,浩蕩的隊伍立時急速的衝進了如墨的黑夜之中。


    “上蒼庇佑,希望這一站能夠一舉拿下白骨之城、、”


    判官對著夜空深深一拜,隨即帶著落花等人轉身走下了城樓。


    遠處、極遠的北方、、


    那裏貌似已經響起了廝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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