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音想,池袋這地方,以及靜雄和折原臨也之間的恩怨果然不容小覷。


    她今日來之前,便是已經想過了他們可能會遇見騎著黑機車在池袋的街頭飆車的塞爾提,也可能會遇見將爭鬥持續了七年的靜雄和折原臨也。


    卻怎麽都沒想到那兩人曠日已久的戰鬥會把雲雀的車給牽扯進去。


    靜雄啊靜雄,看來你想要安安靜靜地過日子的念頭恐怕是又無法如願以償了。


    紅音在心中歎了一聲氣,又打量了一眼邊上仿佛怒氣值已經被蓄滿的雲雀的臉色,遲疑了片刻後才說道,“如果雲雀先生想要找肇事者算帳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別弄出人命就好。”


    ——雖然最後出事的也指不定是誰。


    雲雀狐疑地看了紅音一眼,就在他奇怪紅音和池袋的都市傳說有什麽關聯時,卻發現自己的衣袖被紅音牽動,而紅音則是一臉任命地朝著某個方向走去。


    其實也並非是紅音自帶平和島靜雄或者是折原臨也的偵查雷達,隻是靜雄和折原臨也一旦對上那必定是滿級的殘垣斷壁,這一點無論過去多少年都沒有改變,所以如今紅音也隻是帶著雲雀去碰碰運氣的。


    沒想到紅音今天的運氣居然……還真的挺不錯的。


    三人一路追蹤到一個僻靜的小巷,巷口和先前一樣、堆積著各種自動販賣機還有一看就是被人徒手扯起又重重砸下的路標,小巷的兩邊是老久的居民樓,這也使得這條看起來並無特殊之處的小巷更加的破舊僻靜。


    可是卻一點兒都不安靜。


    男人的怒吼聲和另一個男人那略顯輕佻的聲音先後響起,紅音在小巷前駐足了片刻,隨後帶著在剛才追蹤的路上已經將平和島靜雄與折原臨也之間的恩怨了解得七七八八的雲雀和草壁闖了進去。


    “抱歉,打斷一下。”


    眼見著靜雄再度拔起地上的路標就要朝折原臨也掄過去,原本是和大部分池袋居民一樣、半點兒都不願意介入這兩人之間的糾紛的紅音歎了一聲氣,還是出聲打斷了他們。


    站在不遠處的田中湯姆見紅音的到來,也不知道是歎了一口氣還是又鬆了一口氣。


    “紅音?你怎麽會在這裏?”


    “哦呀,這不是風沢小姐麽,怎麽會在這裏?”


    困惑與遊刃有餘的聲音同時響起,也同時表明了這兩人與紅音的親疏遠近。


    “原本我也不想來打擾你們之間的清算的,不過……”紅音朝一旁的雲雀看了一眼,又重新朝著靜雄所在的地方看了過去,“你們之間的清算不小心波及到了一位無辜人士,所以我也不得不帶他來叨擾一下你們。”


    一旁的田中湯姆大約是從頭到尾都見證了這兩人的互毆的,聽到紅音這麽說他立刻明白了過來,“所以剛才靜雄扔出去的那輛車就是……”


    紅音苦笑著點了點頭,她拍了拍雲雀的手臂,隨後快步地朝著靜雄所在的走去,“正好我與折原臨也先生也已經許久沒有見麵了,就當作臨時交換吧,也好讓我和折原臨也先生敘敘舊。”


    說著這番話的時候她已經走到了靜雄的身邊,見他們此刻所在的地方和她先前所在的地方有著一定的距離,紅音又壓低了嗓音補上了一句:


    “雲雀先生身手不差,你們等會兒要是真的打起來的話,別把人打死就是了。”


    雲雀恭彌的車就這麽無緣無故地被人給毀了,按他的性子大約也不可能就此罷休——尤其是他的車還是以不同尋常的方式被毀的,用阿骸的話來說,大約隻會讓這個男人更加戰意盎然。


    其實紅音夾在靜雄和雲雀這兩人中間也難做人,思來想去,與其讓雲雀之後再迴到池袋來找靜雄算帳,還不如就這麽把他帶到靜雄的麵前,打過也就算了。


    至於折原臨也那邊,無論是作為打斷靜雄與他清算的清算的補償還是出於她本人的考量,紅音都會把他給留在附近。


    平和島靜雄大約是沒想過紅音會說這樣的話,看著雲雀的眼神也有些奇怪,“我脾氣一上來就收不住你是知道的。”


    ——你確定他不會被我打死?


    紅音自然是聽出了靜雄的意思,“你們之間誰更強我是不知道,不過萬一真的分出了勝負,記得把人送到新羅那邊吧。”


    這麽說著,紅音仿佛是不打算再繼續被牽連進靜雄與雲雀之間的戰鬥一樣,徑直地朝著折原臨也所在的方向走去,“讓你久等了,折原臨也先生,你沒趁機溜走真是讓人感到意外。”


    紅音待人的親疏遠近其實從稱唿上就能辨別的出來了。


    對待雲雀草壁等人她一直都是以姓氏來稱唿的,而到了高尾與貝爾摩德的麵前她便能大大方方地直唿其名,至於與她關係作為親密的六道骸與古森葉月,她稱唿的方式便更是多種多樣。


    可見紅音是有多麽不待見被她連名帶姓地稱唿的折原臨也。


    不過折原臨也也不待見她就是了。


    為了給靜雄和雲雀恭彌騰出場子好好地一架泯恩仇、同樣也是為了接下去的談話不被其他人聽見,紅音和折原臨也朝著巷子深處那更加僻靜的方向走去。


    “沒想到你居然會迴到池袋。”


    大約是察覺到紅音沒有先開口的意思,折原臨也憋了許久最終還是率先開口,“而且同行的人居然還不是那位古森葉月小姐。”


    紅音從不覺得自己和葉月的名字綁定在一起有什麽問題,這一天下來她也早就已經習慣了。但是當她聽見麵前的人提及葉月,紅音卻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


    “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希望你永遠都別出現在葉月的麵前了。”


    當然,靜雄也是。


    折原臨也聞言攤了攤手,那樣子看上去要多無辜就有多無辜,“我仿佛也沒做什麽對不起古森小姐的事情吧?”


    “你也別說得葉月好像被你怎麽了一樣,”紅音抽了抽嘴角,神態和語氣是要多不待見對方就有多不待見,“不過今天把你拖出來也不是全為了給靜雄騰地方。”


    折原臨也隨意地哦了一聲,又探出頭打量了一下紅音背對著的那個戰場,“我還以為你是不想看見你同行的那位被小靜打成抹布的樣子呢。”


    紅音挑了挑眉,就聽見對方又繼續說了下去。


    “畢竟一般會把人送到小靜的麵前麽?不知情的還以為你其實非常討厭你的那位同行者呢。”


    “如果不是肯定他有在靜雄全力一擊的情況下還能存活的本事,我又怎麽可能把他帶到靜雄的麵前?”


    紅音側過了腦袋,卻依舊沒有扭頭朝身後的戰場望去一眼,隻是兀自換了一個話題,“當年圓原堂的老板娘對我和葉月頗為照顧,之後雖然想要有所迴報可惜也沒有什麽機會了。”


    紅音其實心裏很清楚,折原臨也並非是一個純粹的惡人,隻是有些時候他在幕後推動的事會讓不少人感到不悅。而她和這類人素來是沒有什麽交情往來的,甚至就連坐在一起喝杯茶也做不到,隻能說是氣場不合的緣故。


    當然,阿骸並不在此列。


    “我聽說他們家的小姑娘最近仿佛是承蒙你的關照了,所以今天我是順道來還禮的。”


    折原臨也知道紅音口中的圓原堂的小姑娘是誰,也知道紅音口中的關照是什麽意思,他歪著腦袋想了想,“如果你不介意你英姿颯爽的那麵被你的那位男伴看見的話……嗯,果然還是算了吧,我沒有打女人的癖好。”


    “真巧,我也不是喜歡惹是生非的人。”


    迴應折原臨也這番話的,是紅音那頗為燦爛的笑容。


    仿佛是一早就注意到身後的動靜已經結束,紅音將上身微微前傾、湊到了折原臨也的麵前,而後一把抓住了他已經握住了小刀的右手的手腕、緊緊扣住。


    折原臨也挑了挑眉。


    “倘若你當年沒有對葉月說過那句‘你已經不能算是人類了吧’,我想我們大約還是能夠做到井水不犯河水的。”


    紅音頓了頓,而後搖著頭又否定了自己先前的話,“不,眼緣和氣場果然還是很重要的。”


    就像靜雄和折原臨也仿佛是天生氣場不合一樣,就算沒有折原臨也當年那句正好被自己聽見的評價,紅音想她和折原臨也之間大約也不能和平共處。


    核平共處還差不多。


    “所以呢?你想怎麽做?”折原臨也沒有絲毫懼意,甚至頗感興趣地追問道,“為古森葉月和園原杏裏出氣麽?真是令人感動的友情呢,不過這種感情會出現在風沢小姐身上的確讓我感到挺意外的,畢竟你和古森葉月小姐一樣……”


    “也不能算作是人類了。”


    “能夠從你愛意的取值範圍中脫離倒也不算一樁壞事,”被人評價為已經不能算是人類的紅音倒也沒有一點的怒意,相反的,她甚至露出了一個更加燦爛的笑容,“隻可惜就算你這麽說,我也不可能輕易地放過你。”


    她眨了眨眼,赤紅色的瞳中除了狡獪外,還有難以察覺的狠意,“還記得我當年對你說過的話麽?放心,我是不會對你做什麽的……”


    “卻也不會讓你好受就是了。”


    折原臨也暗叫一聲不好,就在他準備脫離紅音的桎梏時,卻聽見這姑娘已經高聲喊道:


    “來人啊,放狗!”


    下一秒,十數隻大小品種毛色均不相同的狗便爭先恐後地朝著紅音和折原臨也所在的方向撒腿跑了過來,那模樣在折原臨也看來,就好像是被餓了幾天後終於看見了骨頭一樣,要多貪婪就有多貪婪、要多猙獰就有多麽的猙獰。


    待那些狗差不多要接近他們所在地的時候,紅音這才鬆了手,任由折原臨也在這些狗的簇擁中倉皇而逃、甚至來不及給她留下隻字片語的狠話。


    而紅音,她打開了手機的攝像頭,記錄下了這美好的片刻。


    ——然後在池袋分組裏點了群發。


    不遠處的平和島靜雄和雲雀打了幾個來迴後罕見地沒有分出勝負高低,好在雲雀這些年來已經有所成長,在看見難得能與自己一較高下的對手後也沒有繼續追著對方打下去,而是與對方達成了和解。


    靜雄的手機就是在雲雀向他詢問紅音的情況時響起的。


    視屏內折原臨也狼狽跑路的模樣讓他有些失笑,一抬頭就看見記錄下這段寶貴錄像的紅音已經笑盈盈地朝他們走來。靜雄從上衣的口袋裏拿出先前打架時取下的墨鏡又重新戴上,接著給自己點了一支煙,這才對著雲雀悠悠地說道:


    “帶她走吧,你們的約會還沒結束不是麽?”


    那語氣竟是要多滄桑就有多滄桑,仿佛曆經世事終於看穿一切的老司機一般。


    和平和島靜雄打了一架後反倒和他有些惺惺相惜的雲雀聞言,表情終於有稍許的鬆動;而圍觀了一切的田中湯姆卻是撫額歎了聲氣,然後在草壁困惑的目光中無情地戳破了一個殘酷的真相:


    “……真能說,明明你自己都沒有女朋友。”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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