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見素迴了汀蘭院, 陳修臨素來順風順水, 他是個心高氣傲的人。曹見素相信她今天的這番話, 一定會讓他覺得羞憤難平。


    陳修臨雖然看著是個性軟的謙謙君子,實則極其自負。曹見素還是了解他一些的, 隻是看他接下來要怎麽處理了。


    將陳家那邊的事拋開一邊,曹見素計劃怎麽出去拿迴玉佩。現在周氏那邊估計不太好說話,她要出門, 周氏一定會阻攔。


    隻能耐心等待葉候府辦宴會那天了。


    四月初八。


    這日天清氣爽, 望京城還是一如往日繁華。隻是今日又有不同,無數輛馬車從城裏各個高門裏出來,全都朝城西門湧去。無他, 隻因今天葉候府的遊湖宴設在城西郊外,葉候府的一處別莊裏。這莊子修得氣派, 將湘湖一角都攏括了進去。


    正值晚春, 天氣暖和。姑娘們早就換上了鮮亮的春衫, 纖腰盈盈, 隻一雙美眸露在麵紗外, 晃一眼, 人就進了門去了。


    葉候府近兩年風頭正盛, 光看在外麵迎客的體麵婆子就五六個,算上那些跑腿的小丫頭子,三十幾個下人迎來送往的,穿得光鮮體麵,言笑晏晏。葉候夫人上無婆母, 下無媳婦,自己身份尊貴,也不可能親自來門口迎客。這時候就看得出葉候夫人將葉候府打理得井井有條了,那些個體麵的婆子們也是八麵玲瓏,長袖善舞。能被請來的客人都是身份尊貴的人,也沒見哪個麵露怯意,招待得極為周到。


    曹見素並不意外看到曹泠玥出現。雖然曹泠玥現在是在禁足中,但是這麽絕佳的機會,周氏定然不肯讓曹泠玥缺席的。


    不知是不是巧合,曹見素本來是和曹媛一輛馬車,臨到要走了,曹媛沒有來,倒是曹泠玥帶著丫鬟上了車來。


    “姐姐是不是很驚訝看到我?”曹泠玥今天穿著一件湘妃色繡金絲菊的春衫,頭上帶著一副輕金絲蟲草頭麵,看著十分貴氣。


    “何來驚訝之說?”曹見素淡淡道。


    曹見素上車後就落座在車廂後排座位中間,曹泠玥後麵上來,曹見素不挪身子,她隻好在一側坐下。她身邊帶的丫頭是原先在周氏院子伺候的,曹見素記得她叫菡萏。原先在周氏院子裏挺體麵的二等丫頭,周氏將她給了曹泠玥,估計也就是想叫其他的不管是主子還是下人知道,周氏是極重視曹泠玥這個女兒的。


    曹泠玥瞟了曹見素一眼,見她表情淡淡的,真的沒什麽驚訝,眉梢微微一挑。


    曹見素比她想象中沉得住氣多了。


    一路無話。


    到了葉候府,曹家眾人下了馬車。


    高氏走在最前麵,那負責迎客的雖然不認得曹家的馬車和下人,但認得曹老太太。連忙將笑臉撐得更大,匆匆迎上來,一迭聲地問好。


    這可是葉候府最得臉的下人,沒見旁的身份更高的人,她們也隻是客套地說客氣話。瞧瞧!對他們曹家人可真正是打心底的熱絡。


    高氏心裏熨帖極了。她下巴微抬,撐出矜貴的模樣,“今日天氣不錯,是個辦宴的好日子。”


    那婆子奉承道:“虧您賞臉,老遠從城裏過來,夫人已在花廳備下茶水,老太太還請移駕花廳。”


    高氏便矜貴地點點頭,正要走,就看到有下人從大門裏抬出一架竹轎來。心想這大約是來給她乘的了,高氏以往去赴宴哪裏受到過這種禮遇,心下更是滿意,於是停了下來,等那兩個下人將轎子抬到她身邊。卻見那兩人抬著竹轎越過她,停在了另一輛寶蓋馬車旁。


    更有一個著褐褂繡福字的婆子,早早地迎在了馬車下,巴巴地等著上麵的人下來。


    高氏心裏頓時不舒服起來,再看那馬車,沒什麽特別的,通身紅木,也無甚華麗裝飾,隻看著氣派一些。


    高氏遂故意停了停,倒要看看上麵坐的人是個什麽來頭。


    隻見那馬車從裏麵被人撩起,先出來一個妙齡侍女,接著那侍女從裏麵扶出一個看著相貌四五十歲的老太太來。那老太太穿著似乎也沒什麽特別,一件沉香壽字褙子,頭上略插著兩根銀簪,手腕上戴著一隻紅玉鐲子。


    咋一看去,還不如葉候府迎客的婆子穿得體麵呢。


    高氏雙眼微眯,心裏卻不敢小覷。


    這人受到葉候府如今禮遇,絕對不是尋常人。高氏不認得也正常,她本也不認得幾個望京城裏真正權貴家的老太太。並且這人穿得這麽樸素無華,高氏聽說過,卻穿得樸素的,說不定身份越貴重,因為這等人信佛,不願意穿得華貴。但是若是細看這等人身上的衣料就可以發現,不是尋常人家穿得起的。


    曹見素走在行伍最後,也注意到了那位老夫人。她也不認識,隻是從葉候府下人的態度可以看出,這位身份一定不低。


    高氏臉上的不悅被那個接待的婆子看在眼裏,她心裏鄙夷一笑,不過就因為曹府娶了他們府上的姑娘,這才對他們禮遇三分。可惜這人總沒有自知之明,還以為自己多了不起了。


    隻是心裏這樣想,臉上卻半分不露,依舊笑盈盈地引著眾人進門去。


    肖氏候在高氏身邊,她迴過頭,看了曹見素一眼。


    自家那個弟弟自小不服管教,如今似乎對曹見素起了心思。她無不擔心地皺緊了眉頭。


    那婆子引著她們到了花廳,遠遠地就能聽到裏麵傳來人聲但並不嘈雜,裏麵的人都是有頭有臉的,自矜身份,不會大聲說話。但偶有兩聲笑語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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