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律師對胡懸的抗議並不為所動,他冷靜地反駁道:“您不能這麽說。如果按那麽算,夫妻雙方的子女大多隻能歸給男方了。畢竟孩子一般跟男方姓。”


    胡懸被辯駁得啞口無言。


    葉欖給了律師一個鼓勵的眼神,表示他迴擊得不錯。


    隻有沒什麽話語權的郭白曉無言以對。雖然他收養了無數流浪貓,每天以爸爸自居,但他還是想打破這虛幻的世界,告訴這三個陷入奇怪邏輯誤區裏的人:“醒醒!這是貓啊!真不是人啊!!你們是不是傻了?”


    還未待郭白曉把腦內想法轉為現實語言,就聽魏律師再次出擊,他說道:“就跟我最開始陳述的一樣。崽崽是在胡先生與葉先生戀愛關係存續階段領養的,葉先生也屢次承擔過撫養崽崽的監護人義務。以下是葉先生為此提供的證明。”


    高光時刻終於來到。魏律師低頭微微一笑。


    他早就留有一手,從公文包裏取出另一份文件,該文件敘述了葉欖照顧崽崽的種種證明。


    魏律師念道:


    “一,葉先生為更好地陪伴崽崽成長,特意聘請專業人士精心照顧,每月支付薪酬十萬元。”


    胡懸:“……”


    魏律師將文件遞給胡懸過目,其中不免夾了一張陳嫂的照片。胡懸見過這人,她就是自己在劇組時期,葉欖特意請的照料崽崽的阿姨。


    這難道不恰恰能說明葉欖本人對崽崽沒有任何愛意,隻想花點錢雇人完成任務嗎?怎麽這都變成葉欖用心撫養崽崽的證據了?


    魏律師繼續念:“此人名為陳嫂,三年前被‘鏟屎官教育中心’機構聘請,之前有過十年相關照顧貓崽的經驗,且十分有愛心,年年榮獲‘流浪貓協會愛心大使’的稱號。”


    他從文件中拿出厚厚一疊的證書,分發給對麵兩人,溫聲道:“這是陳嫂這些年獲得的證書,都可充分證明此人的專業度。如果崽崽之後由葉先生撫養,葉先生將會繼續聘請這位女士。”


    這姓魏的果真厲害,黑的都能說成白的,任由胡懸有滿腔憤怒都迴不上嘴。


    郭白曉反對道:“按照你們的邏輯來,這不就是聘請了一個保姆嗎?孩子接收不到父母的愛意啊。”


    魏律師慢條斯理道:“我認為您用保姆做類比非常不恰當。陳嫂的專業度稱得上是頂級家庭教師,如果您來撫養,能承擔每月十萬的教育費嗎?”


    胡懸:“……”


    他頭腦一熱,差點脫口而出一句“我可以”,被郭白曉連忙堵了迴去。經紀人訕訕道:“再說,再說。”


    在郭白曉看來,每個月支付十萬元給所謂的小貓崽教育費,無異於把錢丟進水裏。胡懸賺錢沒葉欖那麽簡單,輕鬆參加個節目、拍個雜誌、甚至收個公司分紅就能月收百萬,說到底,他家藝人在圈裏的收入殘忍墊底,每年還得上供給公司分紅,這樣答應下來,實在猶如傻瓜。


    葉欖的錢是大風刮來的,他家藝人的,可不是。


    “二。”魏律師說道,“葉先生提供給我許多崽崽和他相處的畫麵,以下是我打印出來的照片。”


    他把照片遞給胡懸,郭白曉有些好奇,說道:“我也想看看。”


    魏律師十分友好地把照片也分給對方看。


    說實話。饒是郭白曉覺得今天這場協議簽訂十分荒唐可笑,兩人分手爭貓崽的過程說出去也讓人笑掉大牙,葉欖和他的律師堪稱現實生活中的大反派。


    但是看著照片的郭白曉還是被殺到了。


    霧氣騰騰的浴室裏,葉欖在花灑底下,搬了個小板凳坐著。


    笨拙的年輕人稍稍挽起衛衣袖子,露出流暢而堅毅的手臂線條。崽崽在他的懷抱裏放心地露出柔軟的白肚皮,即使最討厭的熱水來源就懸在頭頂,它也開心得仿佛遇到了親爸爸。


    葉巨星總是透著冰冷和嫌棄的側臉,在這張照片的定格下,仿佛多了一絲微妙的柔情。


    胡懸看得五味雜陳。葉欖親自帶崽崽的機會很少,每次隻有他本人要去劇組封閉式待幾周或者幾個月的時候,才會把崽崽托付給男朋友。


    所以他幾乎沒怎麽見過葉欖和崽崽單獨親密的場景。


    隻是胡懸長眼睛,看平常崽崽對葉欖的態度,清楚它對他的男朋友是不排斥的。也就僅此而已。


    現在被人按頭看這些實證,胡懸才發現,自己也忽視了很多小細節。


    譬如,向來討厭陌生人、連對郭白曉都愛答不理的崽崽,對著葉欖卻格外地親昵。有幾天他和葉欖都坐在客廳,崽崽竟然會選擇拋棄它,對著葉欖翹尾巴。


    如果葉欖不理他,還會委屈地賣萌喵喵叫。


    當然這隻是偶爾,大多數時候崽崽還是選擇他的。


    胡懸盯著照片看了許久,像吃了一整顆的酸檸檬。它的崽崽竟然還會對除他以外的男人動心!他的頭頂仿佛長了一片廣闊無垠的青青草原。


    魏律師客觀道:“這樣的照片還有很多,你們慢慢看。”


    確實還有很多。


    ‘葉欖在燈下寫歌,崽崽乖巧地趴在他的大腿上睡覺。澄黃的光線打在大明星的發隙間,像是給照片加了一層溫柔的濾鏡。’


    ‘大明星居高臨下,漫不經心地投喂崽崽小魚幹,崽崽抬著軟乎乎的小腦袋搖著尾巴等待他的賞賜。’


    ‘……’


    郭白曉忍不住說:“你這都是擺拍的吧?怎麽每一張都拍得跟雜誌圖一樣。”


    葉欖斜了他一眼,“如果你天天拍雜誌圖,也能有這種效果。”


    魏律師做過功課,他替葉欖解釋說:“都是陳嫂或者助理隨手看著溫馨拍的,這足夠證明葉欖和崽崽之間的相處完全是友好且自然的。你們二位也低估了葉先生本人對崽崽的耐心程度。”


    胡懸被對方律師說服了。


    “這點我承認,確實低估了。但是崽崽我依然不能讓給他。”胡懸堅決道,“這是我的底線。”


    他眼見著對付不過專業的,直接把根源對準葉欖。


    胡懸:“葉欖,崽崽它不是我領養的,它隻是我在二手市場買來的。”


    葉欖皺了下眉:“你想說明什麽?”


    “……它不值錢。”胡懸慢吞吞地說,“不是昂貴的寵物貓。你想要什麽,讓陳曉狄去找不就好了嗎?為什麽要死死抓著崽崽不放呢?”


    葉欖適時地沉默了。他半晌才說:“我說過了。我隻是想爭奪屬於我的撫養權。”


    魏律師找到空隙插入兩人的話題中。他說道:“這時候我的第三條,就顯得非常可靠了。既然已知兩位對貓崽都很有感情,那麽為避免不必要的糾紛。有一條選項是兩全其美的。”


    他清了清嗓子:“孩子都不喜歡單親家庭。兩位如果對它的撫養權爭論不休,沒個結果,不如……繼續湊合湊合過算了。”


    魏律師從未辯護過這種案子,繞來繞去追根究底隻是為了一個目的——求和。


    他臉頰染上薄紅,臊的,這可能是他職業生涯的一枚恥辱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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