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詩綾深吸一口氣：“你過來。”
魏崇磨磨蹭蹭地挪過去, 一臉心虛：“姐……”
“哇哦~”他身後的男生們吹口哨, “小魏, 這是你姐？結婚了嗎？有對象嗎？”
葉詩綾抬起手別了一下頭發，碩大的鑽戒在路燈下閃過。
大家的話頓時卡在喉嚨裏，急忙說：“我們什麽都沒說過！姐姐, 你們聊！”
葉詩綾看著魏崇：“他們是誰啊？你怎麽在這裏？”
舒市離泓城雖然近，但也沒有大半夜還在這裏晃的道理。
魏崇張了張嘴，似乎難以啟齒，他身後那群男生裏倒是有人開口：“我們是爭天官方的……”
葉詩綾猛地朝魏崇瞪去。
來雪霏這會兒想起來了，忙問：“難道是聯盟的青訓生？今年有第一屆的青訓生比賽。”
那群男生沒想到路上隨便遇到一個人就對《爭天》這麽了解, 急忙看過來, 驚了一跳：“臥槽！雪姐！”然後猛地看向葉詩綾, “這難道是葉紫？我就說怎麽眼熟！”
來雪霏：得, 還是她粉絲。
葉詩綾對魏崇說：“你現在跟我走, 還是明天我去找你？”
“呃……”魏崇撓撓頭，“我們有門禁。”
“那明天說。”葉詩綾瞪他一眼，“不許跑！我和你們爭天的老總……就那個狗策劃認識，敢跑我叫他逮人！”
來雪霏趴在她肩上笑嘻嘻地補充：“線上追殺，直到刪號。”
魏崇黑線：“我能往哪跑啊？”
葉詩綾想想也是，不再和他計較，跟他一路去了他住的地方, 是誠至統一安排的酒店，雖然不是星級，但條件還不錯。
魏崇看著她有些不好意思：“表姐, 我送你迴去吧？”
“不用，你快休息，好好地不要亂跑。”
“……嗯。”
葉詩綾去了來雪霏那裏。
來雪霏鬱悶地說：“是你表弟，連yy都不敢了……”
葉詩綾好笑，然後又被來雪霏纏著說了魏崇和《爭天》的那點事，完了終於睡覺，她的手機響了。
兩人都快睡著了，頓時驚醒。
來雪霏打開燈。
葉詩綾拿起手機，發現是穆晗，想起忘了給他報平安，立馬接起來。
穆晗問：“怎麽還沒迴家？”
葉詩綾揉揉額：“……迴了。”
穆晗一頓。
“剛剛碰到魏崇了。他居然跑來參加爭天的青訓賽，他之前明明答應我的……算了，我明天再和他聊。”
“那你現在在哪裏？”
“嗯？”
“我剛剛打了電話迴別墅……”
葉詩綾扶額，所以他是知道她沒迴家了？那她剛剛說她迴了，他該不會以為她在跟什麽野男人鬼混吧？
“我在小雪家……”葉詩綾無奈地說。
來雪霏大驚，伸手掐她脖子：“你不要說啊——”挨一起吃飯穆總就要吃醋，躺一張床上她焉有命在？
“咳咳……”葉詩綾喘不過氣來。
來雪霏急忙鬆手，對著她手機喊：“穆總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占你老婆便宜！”
穆晗：“……”
“我會好好照顧她的！我也不是故意拐她啊，她說她一個人住別墅害怕——”
“你別——”葉詩綾捂住她嘴，警告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跟穆晗說，“挺晚了，明天說吧？”
“你害怕？”
“不是……可能會有點不習慣——”葉詩綾懊惱地咬了下唇，“不說了，我和小雪都困了。”
“別讓她占了便宜。”
葉詩綾無奈：“你怎麽也……”
“晚安。”穆晗輕笑。掛了電話，他沉思：不習慣？因為他不在嗎？
他的心跳驀地快了幾拍，甚至嚇到了他自己。
*
魏崇白天要訓練，趁午休時間和葉詩綾見了麵。
葉詩綾請他吃午飯，點完菜就開始談正事：“你之前說你理智了！”
“我是理智了啊！”魏崇說，“我已經想好了，等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就休學，然後認認真真打比賽，退役後再去讀書。”
“……”葉詩綾覺得自己真作孽，上次就不該那麽勸他，“那你現在在做什麽？你還沒畢業！”
“這不是暑假嗎，反正沒事，就來參加集訓。就一個月時間，要是表現好，會有戰隊主動簽我，也免得明年沒人理了。”
葉詩綾無奈：“你倒是給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
“嘿嘿！”魏崇不好意思地笑。
葉詩綾瞪他一眼，他趕緊收起笑容。
葉詩綾問：“那你怎麽跟外婆說的？”
“我說我跟同學一起補課……”魏崇有點心虛，“有空我會迴去，就一個月，想瞞住沒問題。”
泓城離舒市這麽近，他要是一早一晚坐動車往返，根本不耽誤什麽，白天就假裝跟同學出去玩了，圖碧雲不會懷疑。
葉詩綾現在也沒辦法了，她做不到將魏崇趕迴家，那就隻能幫忙瞞著。隻盼望他悄悄把這一個月度過去，別讓圖碧雲察覺分毫。
她歎氣：“外婆要是知道了，會連我一起打死的。”
“再生氣也不至於鬧出人命的。”魏崇安慰她。
“那有什麽區別嗎？”
“……”好像沒區別，根本預料不到圖碧雲會氣成什麽模樣，反正完全不想去驗證。
*
一個月過得很快，青訓賽決賽那天是周五，也是《華夏之聲》第七期的播出時間，而這一期開始了隊內四強爭奪賽，當天播出的是方子陽帶領的戰隊，何磊的戰隊還沒開始錄製。
葉詩綾幹脆去現場看魏崇打比賽。
比賽在泓城一座體育館裏，來雪霏是主持人。
比賽有網絡直播，現場觀眾不多，基本都是來雪霏和其中幾個選手的粉絲——有些選手是直播主，還挺紅的。
比賽在下午三點多結束。
葉詩綾之前一直覺得魏崇應該算優秀，不然也不會受到官方邀請，但他的優秀還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居然拿到了最終冠軍。
葉詩綾不懂這個冠軍的含金量，但見周圍的人都在歡唿，明明之前還在支持自己喜歡的主播，這時候都統一歡唿起了魏崇的名字和遊戲裏的id。魏崇也很高興，在台上意氣奮發，十分耀眼。
這樣充滿激情和熱血的青春，是世間美好的一部分。
葉詩綾想，他應該是適合走這條路的，會在這條路上做出成績。她慶幸自己沒阻止他，沒斷掉他在這方麵的選擇。
一起訓練的選手想給魏崇慶祝，還有一些電競俱樂部的負責人在現場堵人。
魏崇趕緊拉著葉詩綾溜了。
葉詩綾說：“等等你雪姐，我們一起去吃飯。”
“不吃了不吃了！”魏崇急慌慌地說，“我得去車站，買了迴家的票！”
“現在？”
“嗯。好多天沒迴去了，萬一被奶奶發現怎麽辦？”
“你現在知道怕了？”
魏崇一慫：“而且我們學校下周一就開始補課了，我得迴去趕作業。”
葉詩綾想揍他：“你作業沒帶來？！”
“……忘記了。”
葉詩綾瞪他，根本不信，打車送他去車站，路上問：“遊戲不打了？”
“不打了不打了，高考完再說。”
葉詩綾真不知道怎麽說他了。
到了車站，魏崇把那個青訓賽的獎杯給她：“這個我不敢帶迴家，你先幫我收著！”
葉詩綾心情複雜地看著獎杯，點頭：“明年過來拿。”
“好~”魏崇背上包，精神抖擻地進了車站。
葉詩綾打車迴家，快到別墅區時，看到穆晗的車在後麵。
她給他打電話：“我在你前麵的車上。”
穆晗說：“讓司機停車。”
葉詩綾叫司機停車，然後下了車在路邊等他。
他的車靠過來，她鑽進後座。
穆晗盯著她手裏的獎杯：“我記得你參加的那個節目要兩個月之後才總決賽？”
“嗯。”
“那你獎杯哪裏來的？”
“……魏崇的，他不敢帶迴家。”
“哦，我還以為是華夏之聲的冠軍獎杯。”
“……”真是太看得起她了，她連隊內四強的名額都還沒拿到。
穆晗沒忘記今天有《華夏之聲》，伸手搭在她肩上：“今晚有你上場嗎？”
“沒有。我們隊過幾天錄，下個月才上電視。”
“那今晚不看了。”
葉詩綾無奈：“我還是要看的。”
“有什麽好看的？”
“我要是成了隊內冠軍，今天的選手中會有我將來的對手。”
“那就看吧。”
他陪她一起看，但他顯然對這些沒興趣，有她參加他能堅持到她唱完，這會兒根本堅持不了一首歌。
“沒意思，我去處理文件。”他說。
葉詩綾低頭悶笑。
他伸手捉住她下巴，湊過去吻了吻，說：“我下周要去燕城出兩天差。”
“哦。”出差這種事似乎開了頭就停不下來，從美國迴來後他又陸續去過外地兩次，不過因為近，都是當天去當天迴，感覺不明顯。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具體哪天啊？”她問。要是四強賽錄完了，完全可以去，反正就兩天。但要是在那之前，就不好耽誤了。她不訓練，搭檔也要訓練的。
“星期三去，星期五迴來。”
“節目星期五錄。”
“……那你一個人在家害怕怎麽辦？”
“我可以去小雪那裏。”
穆晗深吸一口氣，沒忘記他上次去美國她跟來雪霏同床共枕的事，忍不住問了個很在意的問題：“來雪霏交過男朋友嗎？”
“你問這個幹嗎？”葉詩綾怪異地看著他。
他滄桑地說：“看她危不危險。”這特麽要是沒交過男朋友還整天這麽纏著葉詩綾，他不得不多想啊！
葉詩綾忍不住笑：“危險得很，分手後給前男友剪一個月鬼畜視頻的那種危險。”
穆晗愣了愣才琢磨明白，男朋友是交過的，似乎還挺愛憎分明，但是——
“鬼畜視頻是什麽？”
葉詩綾拿起電視遙控器，切換到網絡視頻版塊，打開了某字母站的播放器，在鬼畜區找了個視頻給他看，素材來源恰好是最近話題度比較高的一個明星。
穆晗看得腦門一抽一抽的，等視頻播完，一言難盡地說：“的確夠鬼畜的……來雪霏前男友幹什麽的？”
看起來這種東西是惡搞明星，難道來雪霏前男友是個明星？
“一個偶像。”葉詩綾說，“出道的時候和她分了。”
“哦……”
“本來剛出道的時候形象特別好，結果因為小雪給他剪了一個月鬼畜視頻，他現在就是娛樂圈的一個笑話。”
“……”穆晗覺得來雪霏這女人太兇殘了，他看著葉詩綾陷入沉思：她怎麽一點沒受影響？
他拿遙控器換迴泓城衛視，對她說：“你繼續看吧。”然後去書房了。
葉詩綾抱著抱枕靠在沙發上，看了一會兒，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魏崇。
她接起來。
魏崇在那邊叫：“姐！你快來！奶奶暈倒了！”
葉詩綾一驚：“怎麽迴事？！”
“她、她知道我打比賽的事了……”
“我馬上過來！”葉詩綾掛斷電話，慌慌張張去書房。
一語成讖！讓圖碧雲知道是真可能鬧出人命的，但沒想到是這種鬧法！
她推開書房的門，穆晗在電腦前轉過頭來，疑惑地看著她。
她臉色發白：“外婆知道魏崇的事了，我得去一趟。”
穆晗急忙起身：“我陪你去！”
兩人匆忙出門，什麽都來不及收拾。穆晗都來不及叫司機，自己開車上路。
出了泓城，葉詩綾心緒平緩了一些，給魏崇打電話：“外婆怎麽樣了？”
“在醫院裏，醫生說沒事，不過要過一陣才會醒。”
葉詩綾微微鬆口氣。
魏崇帶著哭腔說：“表姐，我好後悔……”
“你別急。”葉詩綾心裏也不好受，“給你爸打個電話。”
“嗯，已經打了。”
葉詩綾想給魏韶雅打電話，猶豫了一下放棄了。反正泓城離舒市這麽近，真有事再說吧。要是沒事，魏韶雅還要怪自己多事。魏韶雅和葉有成這段婚姻，圖碧雲非常不滿意，於是這些年魏韶雅都不怎麽去看圖碧雲，這時候把她叫過去，搞不好最後她還要怨自己給她找麻煩。
葉詩綾趕到醫院，圖碧雲還沒醒，輸著氧躺在病床上。
病房裏好幾張床，都躺著人，且都是老人。陪床是個辛苦活，葉詩綾見旁邊的家屬都一臉疲憊或煩躁，而且有些人的家庭狀況看起來明顯不怎麽樣，整個病房裏就是一幅民生疾苦的畫麵，看得人怪難受的。
圖碧雲床邊隻有魏崇，葉詩綾叫他去外麵說話，首先關心魏博文，問：“外公呢？”
魏崇說：“我來的時候拜托鄰居照顧了，不過這麽晚了，人家也該睡覺了。我等下就迴去，表姐你在醫院裏守著外婆。”
葉詩綾點頭，伸手摸著他的頭：“你事情辦得很周到。”
魏崇鼻子發酸。可都是因為他，才害奶奶生病的。
葉詩綾問：“外婆怎麽突然知道了？”
“她晚上開電視，要看《華夏之聲》。”
這次換葉詩綾鼻子發酸了。她扭開頭，靠在穆晗肩上偷偷擦淚。
魏崇說：“我看這期沒有你，就叫她去星星視頻補你盲選那期，誰知道一打開軟件，首頁上居然有我拿獎杯的照片！”
葉詩綾：“……”
她抬頭看著星星視頻的頂頭大boss。
穆晗：我冤！我真的冤！你要不盯我我都忘記這視頻是我家的了。
正說著，魏崇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來說：“是我爸。”
他接起電話，過了片刻說了醫院的名字，掛斷後納悶：“我爸到了？”
葉詩綾驚訝：“怎麽這麽快？”
魏韶武在燕城，不可能這麽快趕到的，除非他在舒市或者離舒市很近的地方。但顯然魏崇聯係他之前，他都沒把這事告訴家裏。
不到十分鍾，魏韶武到了。
穆晗婚禮那天見過他，現在再一次看見也挺難接受這是一位長輩。
魏韶武留了一頭短發，他的頭發有些自然卷，發型是蓬鬆的，戴著眼鏡，留了一點胡須，造型非常文藝，有點不羈的性感和帥氣，感覺可以迷倒一大片女孩子，根本不像一個高中生的父親。
魏韶武看到葉詩綾，有些慌，緊張地問：“怎麽？很嚴重嗎？”要是不嚴重，不至於葉詩綾都來了，甚至她老公都來了！
葉詩綾心虛，搖了搖頭。她總不能說外婆病倒有她的鍋吧？
魏韶武到病房看了一眼，見沒什麽大礙才放心，然後一群人又到走廊上。
魏韶武劈頭蓋臉就罵魏崇：“你怎麽照顧奶奶的？！”
魏崇氣道：“你有什麽資格說我？”
魏韶武一噎，心虛了。老人七十多歲了，而魏崇馬上高三，似乎自己才應該是責任最大的那個人。
葉詩綾怕他們吵起來，忙說：“我們在醫院留點人，然後拿一兩個人迴去看外公吧？”
魏韶武點頭：“我迴去一趟，等下再來，你外婆要是醒了就馬上給我打電話！”
葉詩綾答應了。
魏韶武帶著魏崇一起走的。他不知道圖碧雲怎麽病倒的，正好問問魏崇。
魏崇沒瞞他，說是因為自己去玩遊戲，但沒提葉詩綾。
這下可好，父子倆吵了一路。
魏韶武火道：“你能耐了啊？敢不務正業！”
“比你能耐，我還拿了個冠軍呢。”
魏韶武動手要打人，嚇得出租車司機說：“動手我就直接去警察局了啊！”
魏韶武這才作罷，恨恨地道：“你表姐也有份吧？她去參加那個節目，你奶奶肯定不會同意！”
魏崇哼了哼，沒搭腔。
魏韶武想了想問：“你去打比賽的事，是不是你表姐也知道？”
“……”
“哎！”魏韶武無奈。他也是一直和圖碧雲對著幹的，沒臉說別人，倒不怨葉詩綾。其實他挺喜歡葉詩綾的，在魏崇出生前，一直把她當自己的孩子對待。
魏韶武迴家看了魏博文，確認沒什麽事，又趕去醫院，對葉詩綾說：“我都知道了，你迴去看著外公，這裏有我，免得你外婆醒過來看著你生氣。”
葉詩綾一臉尷尬：“舅舅，對不起。”
“沒事。”魏韶武拍了拍她的肩，突然想起一事，笑道，“比賽加油啊！”
葉詩綾微訝：“舅舅知道？”
“當然知道。不過知道的時候，你已經選了何磊了，就沒聯係你了。你去參加的時候應該告訴我的，我以前是這個圈子的，還有些認識的人。”
葉詩綾琢磨了一下這話，迴過味來：“導師裏有你認識的人？”
魏韶武遲疑了一下，笑道：“都是明星，怎麽會不認識？”
葉詩綾笑笑，不再追問，此認識當然非彼認識。
*
第二天早上，葉詩綾、穆晗和魏崇一起照顧魏博文洗漱用餐，正準備送早飯去醫院，魏韶武帶著圖碧雲迴來了。
醫院床位緊張，圖碧雲沒什麽事了，人家不願意留，她自己也不習慣醫院的味道，就出院了。
葉詩綾和魏崇看到她，滿是心虛。
圖碧雲臉上還有些病容，狠狠地瞪他們一眼。
魏崇忙說：“奶奶，你吃早飯。”
“英英迴來了嗎？”魏博文坐在沙發一角問。
圖碧雲沒好氣地說：“就知道英英！她這輩子都不會迴來了！”
魏博文一臉委屈。
魏韶武擰眉：“媽你幹嘛呀？爸都不認識人了，你鬧什麽？”
圖碧雲被他說得心裏發堵，一把推開了他，轉身迴屋。
葉詩綾示意魏崇拿吃的進去。
魏崇猶豫，他怕挨罵。
穆晗說：“我來吧。”
葉詩綾哪好意思讓他單獨去，他和圖碧雲沒見過幾次，見麵容易尷尬。她跟著他一起去，圖碧雲見到穆晗，沒好意思發火，到底是吃了東西。
吃完，魏韶武又把藥遞給她——進一趟醫院，醫生還是開了藥的。
圖碧雲看著藥，想著自己這輩子是過一天少一天了，重重地歎口氣。
外頭葉詩綾和魏崇去洗碗，穆晗在喂魏博文吃西瓜。
圖碧雲吃完藥出去，問：“那兩個東西呢？”
穆晗：“……”
廚房裏的葉詩綾和魏崇聽見了，磨磨蹭蹭地走出來，小心翼翼地喊：“外婆……”“奶奶……”
圖碧雲重重地冷笑一聲，看著葉詩綾：“都是你帶的好頭！你不好好上班，魏崇不好好上課！”
“不關表姐的事。”魏崇說。
“閉嘴！”圖碧雲厲喝一聲，“沒一個聽話的！”
葉詩綾咬了咬唇說：“魏崇在遊戲方麵很有天賦……”
“不要說了。”魏韶武急道。
“你都說是遊戲了！”圖碧雲大怒，“那是什麽正經事嗎？！”
“它就是正經事啊，已經是一項產業了。”葉詩綾說，“我知道你和舅舅這個年紀的人沒法接受家裏的孩子去玩這個，可能我老了以後也不會接受，但我們不能說它不正經。這就跟以前的唱歌畫畫一樣，要不是身在我們這樣的家庭，大多數家庭都會覺得學藝術不正經，他們隻希望孩子認真上那幾門課去參加普通高考。外婆，你給魏崇一個選擇的機會吧，不要浪費他的天賦……”
“是不是你帶他玩遊戲的？”圖碧雲突然問。
魏崇：“不是——”
“沒問你！”
“你怎麽會認為是我？”葉詩綾驚訝。
“你以前玩過這個遊戲！”圖碧雲說。
“你還記得？”葉詩綾心情複雜，有難過，還有感動。
圖碧雲說的是她去參加《爭天》周年慶cos樂師那件事。
圖碧雲不明白cos是什麽，隻知道她穿著奇裝異服去不正經的地方玩了一趟，於是將她狠狠罵了一頓，罵得特別兇，也很難聽。
圖碧雲不懂這些，理所當然地認為她玩過這個遊戲。但她沒想到，圖碧雲還記得那款遊戲是什麽。
老人靠什麽樣的力量記住這種自身完全不了解的東西？除了對小輩的關心和愛，葉詩綾找不出別的理由。
她的眼淚像斷線的珍珠落下來：“外婆……對不起。”
“奶奶，我錯了。”魏崇說，“從今天開始，我會好好準備高考的，在高考完之前，我都不開電腦了！”
圖碧雲本來還想訓斥他們，這一刻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訓了，不禁長長地歎了一聲：“行吧……你們都是懂事的人了。”
*
周五夜裏，泓城機場。
穆晗坐進汽車，問前方的崔西：“太太還在電視台？”
“嗯，節目還沒錄完。”
“我們
魏崇磨磨蹭蹭地挪過去, 一臉心虛：“姐……”
“哇哦~”他身後的男生們吹口哨, “小魏, 這是你姐？結婚了嗎？有對象嗎？”
葉詩綾抬起手別了一下頭發，碩大的鑽戒在路燈下閃過。
大家的話頓時卡在喉嚨裏，急忙說：“我們什麽都沒說過！姐姐, 你們聊！”
葉詩綾看著魏崇：“他們是誰啊？你怎麽在這裏？”
舒市離泓城雖然近，但也沒有大半夜還在這裏晃的道理。
魏崇張了張嘴，似乎難以啟齒，他身後那群男生裏倒是有人開口：“我們是爭天官方的……”
葉詩綾猛地朝魏崇瞪去。
來雪霏這會兒想起來了，忙問：“難道是聯盟的青訓生？今年有第一屆的青訓生比賽。”
那群男生沒想到路上隨便遇到一個人就對《爭天》這麽了解, 急忙看過來, 驚了一跳：“臥槽！雪姐！”然後猛地看向葉詩綾, “這難道是葉紫？我就說怎麽眼熟！”
來雪霏：得, 還是她粉絲。
葉詩綾對魏崇說：“你現在跟我走, 還是明天我去找你？”
“呃……”魏崇撓撓頭，“我們有門禁。”
“那明天說。”葉詩綾瞪他一眼，“不許跑！我和你們爭天的老總……就那個狗策劃認識，敢跑我叫他逮人！”
來雪霏趴在她肩上笑嘻嘻地補充：“線上追殺，直到刪號。”
魏崇黑線：“我能往哪跑啊？”
葉詩綾想想也是，不再和他計較，跟他一路去了他住的地方, 是誠至統一安排的酒店，雖然不是星級，但條件還不錯。
魏崇看著她有些不好意思：“表姐, 我送你迴去吧？”
“不用，你快休息，好好地不要亂跑。”
“……嗯。”
葉詩綾去了來雪霏那裏。
來雪霏鬱悶地說：“是你表弟，連yy都不敢了……”
葉詩綾好笑，然後又被來雪霏纏著說了魏崇和《爭天》的那點事，完了終於睡覺，她的手機響了。
兩人都快睡著了，頓時驚醒。
來雪霏打開燈。
葉詩綾拿起手機，發現是穆晗，想起忘了給他報平安，立馬接起來。
穆晗問：“怎麽還沒迴家？”
葉詩綾揉揉額：“……迴了。”
穆晗一頓。
“剛剛碰到魏崇了。他居然跑來參加爭天的青訓賽，他之前明明答應我的……算了，我明天再和他聊。”
“那你現在在哪裏？”
“嗯？”
“我剛剛打了電話迴別墅……”
葉詩綾扶額，所以他是知道她沒迴家了？那她剛剛說她迴了，他該不會以為她在跟什麽野男人鬼混吧？
“我在小雪家……”葉詩綾無奈地說。
來雪霏大驚，伸手掐她脖子：“你不要說啊——”挨一起吃飯穆總就要吃醋，躺一張床上她焉有命在？
“咳咳……”葉詩綾喘不過氣來。
來雪霏急忙鬆手，對著她手機喊：“穆總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占你老婆便宜！”
穆晗：“……”
“我會好好照顧她的！我也不是故意拐她啊，她說她一個人住別墅害怕——”
“你別——”葉詩綾捂住她嘴，警告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跟穆晗說，“挺晚了，明天說吧？”
“你害怕？”
“不是……可能會有點不習慣——”葉詩綾懊惱地咬了下唇，“不說了，我和小雪都困了。”
“別讓她占了便宜。”
葉詩綾無奈：“你怎麽也……”
“晚安。”穆晗輕笑。掛了電話，他沉思：不習慣？因為他不在嗎？
他的心跳驀地快了幾拍，甚至嚇到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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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崇白天要訓練，趁午休時間和葉詩綾見了麵。
葉詩綾請他吃午飯，點完菜就開始談正事：“你之前說你理智了！”
“我是理智了啊！”魏崇說，“我已經想好了，等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就休學，然後認認真真打比賽，退役後再去讀書。”
“……”葉詩綾覺得自己真作孽，上次就不該那麽勸他，“那你現在在做什麽？你還沒畢業！”
“這不是暑假嗎，反正沒事，就來參加集訓。就一個月時間，要是表現好，會有戰隊主動簽我，也免得明年沒人理了。”
葉詩綾無奈：“你倒是給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
“嘿嘿！”魏崇不好意思地笑。
葉詩綾瞪他一眼，他趕緊收起笑容。
葉詩綾問：“那你怎麽跟外婆說的？”
“我說我跟同學一起補課……”魏崇有點心虛，“有空我會迴去，就一個月，想瞞住沒問題。”
泓城離舒市這麽近，他要是一早一晚坐動車往返，根本不耽誤什麽，白天就假裝跟同學出去玩了，圖碧雲不會懷疑。
葉詩綾現在也沒辦法了，她做不到將魏崇趕迴家，那就隻能幫忙瞞著。隻盼望他悄悄把這一個月度過去，別讓圖碧雲察覺分毫。
她歎氣：“外婆要是知道了，會連我一起打死的。”
“再生氣也不至於鬧出人命的。”魏崇安慰她。
“那有什麽區別嗎？”
“……”好像沒區別，根本預料不到圖碧雲會氣成什麽模樣，反正完全不想去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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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過得很快，青訓賽決賽那天是周五，也是《華夏之聲》第七期的播出時間，而這一期開始了隊內四強爭奪賽，當天播出的是方子陽帶領的戰隊，何磊的戰隊還沒開始錄製。
葉詩綾幹脆去現場看魏崇打比賽。
比賽在泓城一座體育館裏，來雪霏是主持人。
比賽有網絡直播，現場觀眾不多，基本都是來雪霏和其中幾個選手的粉絲——有些選手是直播主，還挺紅的。
比賽在下午三點多結束。
葉詩綾之前一直覺得魏崇應該算優秀，不然也不會受到官方邀請，但他的優秀還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居然拿到了最終冠軍。
葉詩綾不懂這個冠軍的含金量，但見周圍的人都在歡唿，明明之前還在支持自己喜歡的主播，這時候都統一歡唿起了魏崇的名字和遊戲裏的id。魏崇也很高興，在台上意氣奮發，十分耀眼。
這樣充滿激情和熱血的青春，是世間美好的一部分。
葉詩綾想，他應該是適合走這條路的，會在這條路上做出成績。她慶幸自己沒阻止他，沒斷掉他在這方麵的選擇。
一起訓練的選手想給魏崇慶祝，還有一些電競俱樂部的負責人在現場堵人。
魏崇趕緊拉著葉詩綾溜了。
葉詩綾說：“等等你雪姐，我們一起去吃飯。”
“不吃了不吃了！”魏崇急慌慌地說，“我得去車站，買了迴家的票！”
“現在？”
“嗯。好多天沒迴去了，萬一被奶奶發現怎麽辦？”
“你現在知道怕了？”
魏崇一慫：“而且我們學校下周一就開始補課了，我得迴去趕作業。”
葉詩綾想揍他：“你作業沒帶來？！”
“……忘記了。”
葉詩綾瞪他，根本不信，打車送他去車站，路上問：“遊戲不打了？”
“不打了不打了，高考完再說。”
葉詩綾真不知道怎麽說他了。
到了車站，魏崇把那個青訓賽的獎杯給她：“這個我不敢帶迴家，你先幫我收著！”
葉詩綾心情複雜地看著獎杯，點頭：“明年過來拿。”
“好~”魏崇背上包，精神抖擻地進了車站。
葉詩綾打車迴家，快到別墅區時，看到穆晗的車在後麵。
她給他打電話：“我在你前麵的車上。”
穆晗說：“讓司機停車。”
葉詩綾叫司機停車，然後下了車在路邊等他。
他的車靠過來，她鑽進後座。
穆晗盯著她手裏的獎杯：“我記得你參加的那個節目要兩個月之後才總決賽？”
“嗯。”
“那你獎杯哪裏來的？”
“……魏崇的，他不敢帶迴家。”
“哦，我還以為是華夏之聲的冠軍獎杯。”
“……”真是太看得起她了，她連隊內四強的名額都還沒拿到。
穆晗沒忘記今天有《華夏之聲》，伸手搭在她肩上：“今晚有你上場嗎？”
“沒有。我們隊過幾天錄，下個月才上電視。”
“那今晚不看了。”
葉詩綾無奈：“我還是要看的。”
“有什麽好看的？”
“我要是成了隊內冠軍，今天的選手中會有我將來的對手。”
“那就看吧。”
他陪她一起看，但他顯然對這些沒興趣，有她參加他能堅持到她唱完，這會兒根本堅持不了一首歌。
“沒意思，我去處理文件。”他說。
葉詩綾低頭悶笑。
他伸手捉住她下巴，湊過去吻了吻，說：“我下周要去燕城出兩天差。”
“哦。”出差這種事似乎開了頭就停不下來，從美國迴來後他又陸續去過外地兩次，不過因為近，都是當天去當天迴，感覺不明顯。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具體哪天啊？”她問。要是四強賽錄完了，完全可以去，反正就兩天。但要是在那之前，就不好耽誤了。她不訓練，搭檔也要訓練的。
“星期三去，星期五迴來。”
“節目星期五錄。”
“……那你一個人在家害怕怎麽辦？”
“我可以去小雪那裏。”
穆晗深吸一口氣，沒忘記他上次去美國她跟來雪霏同床共枕的事，忍不住問了個很在意的問題：“來雪霏交過男朋友嗎？”
“你問這個幹嗎？”葉詩綾怪異地看著他。
他滄桑地說：“看她危不危險。”這特麽要是沒交過男朋友還整天這麽纏著葉詩綾，他不得不多想啊！
葉詩綾忍不住笑：“危險得很，分手後給前男友剪一個月鬼畜視頻的那種危險。”
穆晗愣了愣才琢磨明白，男朋友是交過的，似乎還挺愛憎分明，但是——
“鬼畜視頻是什麽？”
葉詩綾拿起電視遙控器，切換到網絡視頻版塊，打開了某字母站的播放器，在鬼畜區找了個視頻給他看，素材來源恰好是最近話題度比較高的一個明星。
穆晗看得腦門一抽一抽的，等視頻播完，一言難盡地說：“的確夠鬼畜的……來雪霏前男友幹什麽的？”
看起來這種東西是惡搞明星，難道來雪霏前男友是個明星？
“一個偶像。”葉詩綾說，“出道的時候和她分了。”
“哦……”
“本來剛出道的時候形象特別好，結果因為小雪給他剪了一個月鬼畜視頻，他現在就是娛樂圈的一個笑話。”
“……”穆晗覺得來雪霏這女人太兇殘了，他看著葉詩綾陷入沉思：她怎麽一點沒受影響？
他拿遙控器換迴泓城衛視，對她說：“你繼續看吧。”然後去書房了。
葉詩綾抱著抱枕靠在沙發上，看了一會兒，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魏崇。
她接起來。
魏崇在那邊叫：“姐！你快來！奶奶暈倒了！”
葉詩綾一驚：“怎麽迴事？！”
“她、她知道我打比賽的事了……”
“我馬上過來！”葉詩綾掛斷電話，慌慌張張去書房。
一語成讖！讓圖碧雲知道是真可能鬧出人命的，但沒想到是這種鬧法！
她推開書房的門，穆晗在電腦前轉過頭來，疑惑地看著她。
她臉色發白：“外婆知道魏崇的事了，我得去一趟。”
穆晗急忙起身：“我陪你去！”
兩人匆忙出門，什麽都來不及收拾。穆晗都來不及叫司機，自己開車上路。
出了泓城，葉詩綾心緒平緩了一些，給魏崇打電話：“外婆怎麽樣了？”
“在醫院裏，醫生說沒事，不過要過一陣才會醒。”
葉詩綾微微鬆口氣。
魏崇帶著哭腔說：“表姐，我好後悔……”
“你別急。”葉詩綾心裏也不好受，“給你爸打個電話。”
“嗯，已經打了。”
葉詩綾想給魏韶雅打電話，猶豫了一下放棄了。反正泓城離舒市這麽近，真有事再說吧。要是沒事，魏韶雅還要怪自己多事。魏韶雅和葉有成這段婚姻，圖碧雲非常不滿意，於是這些年魏韶雅都不怎麽去看圖碧雲，這時候把她叫過去，搞不好最後她還要怨自己給她找麻煩。
葉詩綾趕到醫院，圖碧雲還沒醒，輸著氧躺在病床上。
病房裏好幾張床，都躺著人，且都是老人。陪床是個辛苦活，葉詩綾見旁邊的家屬都一臉疲憊或煩躁，而且有些人的家庭狀況看起來明顯不怎麽樣，整個病房裏就是一幅民生疾苦的畫麵，看得人怪難受的。
圖碧雲床邊隻有魏崇，葉詩綾叫他去外麵說話，首先關心魏博文，問：“外公呢？”
魏崇說：“我來的時候拜托鄰居照顧了，不過這麽晚了，人家也該睡覺了。我等下就迴去，表姐你在醫院裏守著外婆。”
葉詩綾點頭，伸手摸著他的頭：“你事情辦得很周到。”
魏崇鼻子發酸。可都是因為他，才害奶奶生病的。
葉詩綾問：“外婆怎麽突然知道了？”
“她晚上開電視，要看《華夏之聲》。”
這次換葉詩綾鼻子發酸了。她扭開頭，靠在穆晗肩上偷偷擦淚。
魏崇說：“我看這期沒有你，就叫她去星星視頻補你盲選那期，誰知道一打開軟件，首頁上居然有我拿獎杯的照片！”
葉詩綾：“……”
她抬頭看著星星視頻的頂頭大boss。
穆晗：我冤！我真的冤！你要不盯我我都忘記這視頻是我家的了。
正說著，魏崇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來說：“是我爸。”
他接起電話，過了片刻說了醫院的名字，掛斷後納悶：“我爸到了？”
葉詩綾驚訝：“怎麽這麽快？”
魏韶武在燕城，不可能這麽快趕到的，除非他在舒市或者離舒市很近的地方。但顯然魏崇聯係他之前，他都沒把這事告訴家裏。
不到十分鍾，魏韶武到了。
穆晗婚禮那天見過他，現在再一次看見也挺難接受這是一位長輩。
魏韶武留了一頭短發，他的頭發有些自然卷，發型是蓬鬆的，戴著眼鏡，留了一點胡須，造型非常文藝，有點不羈的性感和帥氣，感覺可以迷倒一大片女孩子，根本不像一個高中生的父親。
魏韶武看到葉詩綾，有些慌，緊張地問：“怎麽？很嚴重嗎？”要是不嚴重，不至於葉詩綾都來了，甚至她老公都來了！
葉詩綾心虛，搖了搖頭。她總不能說外婆病倒有她的鍋吧？
魏韶武到病房看了一眼，見沒什麽大礙才放心，然後一群人又到走廊上。
魏韶武劈頭蓋臉就罵魏崇：“你怎麽照顧奶奶的？！”
魏崇氣道：“你有什麽資格說我？”
魏韶武一噎，心虛了。老人七十多歲了，而魏崇馬上高三，似乎自己才應該是責任最大的那個人。
葉詩綾怕他們吵起來，忙說：“我們在醫院留點人，然後拿一兩個人迴去看外公吧？”
魏韶武點頭：“我迴去一趟，等下再來，你外婆要是醒了就馬上給我打電話！”
葉詩綾答應了。
魏韶武帶著魏崇一起走的。他不知道圖碧雲怎麽病倒的，正好問問魏崇。
魏崇沒瞞他，說是因為自己去玩遊戲，但沒提葉詩綾。
這下可好，父子倆吵了一路。
魏韶武火道：“你能耐了啊？敢不務正業！”
“比你能耐，我還拿了個冠軍呢。”
魏韶武動手要打人，嚇得出租車司機說：“動手我就直接去警察局了啊！”
魏韶武這才作罷，恨恨地道：“你表姐也有份吧？她去參加那個節目，你奶奶肯定不會同意！”
魏崇哼了哼，沒搭腔。
魏韶武想了想問：“你去打比賽的事，是不是你表姐也知道？”
“……”
“哎！”魏韶武無奈。他也是一直和圖碧雲對著幹的，沒臉說別人，倒不怨葉詩綾。其實他挺喜歡葉詩綾的，在魏崇出生前，一直把她當自己的孩子對待。
魏韶武迴家看了魏博文，確認沒什麽事，又趕去醫院，對葉詩綾說：“我都知道了，你迴去看著外公，這裏有我，免得你外婆醒過來看著你生氣。”
葉詩綾一臉尷尬：“舅舅，對不起。”
“沒事。”魏韶武拍了拍她的肩，突然想起一事，笑道，“比賽加油啊！”
葉詩綾微訝：“舅舅知道？”
“當然知道。不過知道的時候，你已經選了何磊了，就沒聯係你了。你去參加的時候應該告訴我的，我以前是這個圈子的，還有些認識的人。”
葉詩綾琢磨了一下這話，迴過味來：“導師裏有你認識的人？”
魏韶武遲疑了一下，笑道：“都是明星，怎麽會不認識？”
葉詩綾笑笑，不再追問，此認識當然非彼認識。
*
第二天早上，葉詩綾、穆晗和魏崇一起照顧魏博文洗漱用餐，正準備送早飯去醫院，魏韶武帶著圖碧雲迴來了。
醫院床位緊張，圖碧雲沒什麽事了，人家不願意留，她自己也不習慣醫院的味道，就出院了。
葉詩綾和魏崇看到她，滿是心虛。
圖碧雲臉上還有些病容，狠狠地瞪他們一眼。
魏崇忙說：“奶奶，你吃早飯。”
“英英迴來了嗎？”魏博文坐在沙發一角問。
圖碧雲沒好氣地說：“就知道英英！她這輩子都不會迴來了！”
魏博文一臉委屈。
魏韶武擰眉：“媽你幹嘛呀？爸都不認識人了，你鬧什麽？”
圖碧雲被他說得心裏發堵，一把推開了他，轉身迴屋。
葉詩綾示意魏崇拿吃的進去。
魏崇猶豫，他怕挨罵。
穆晗說：“我來吧。”
葉詩綾哪好意思讓他單獨去，他和圖碧雲沒見過幾次，見麵容易尷尬。她跟著他一起去，圖碧雲見到穆晗，沒好意思發火，到底是吃了東西。
吃完，魏韶武又把藥遞給她——進一趟醫院，醫生還是開了藥的。
圖碧雲看著藥，想著自己這輩子是過一天少一天了，重重地歎口氣。
外頭葉詩綾和魏崇去洗碗，穆晗在喂魏博文吃西瓜。
圖碧雲吃完藥出去，問：“那兩個東西呢？”
穆晗：“……”
廚房裏的葉詩綾和魏崇聽見了，磨磨蹭蹭地走出來，小心翼翼地喊：“外婆……”“奶奶……”
圖碧雲重重地冷笑一聲，看著葉詩綾：“都是你帶的好頭！你不好好上班，魏崇不好好上課！”
“不關表姐的事。”魏崇說。
“閉嘴！”圖碧雲厲喝一聲，“沒一個聽話的！”
葉詩綾咬了咬唇說：“魏崇在遊戲方麵很有天賦……”
“不要說了。”魏韶武急道。
“你都說是遊戲了！”圖碧雲大怒，“那是什麽正經事嗎？！”
“它就是正經事啊，已經是一項產業了。”葉詩綾說，“我知道你和舅舅這個年紀的人沒法接受家裏的孩子去玩這個，可能我老了以後也不會接受，但我們不能說它不正經。這就跟以前的唱歌畫畫一樣，要不是身在我們這樣的家庭，大多數家庭都會覺得學藝術不正經，他們隻希望孩子認真上那幾門課去參加普通高考。外婆，你給魏崇一個選擇的機會吧，不要浪費他的天賦……”
“是不是你帶他玩遊戲的？”圖碧雲突然問。
魏崇：“不是——”
“沒問你！”
“你怎麽會認為是我？”葉詩綾驚訝。
“你以前玩過這個遊戲！”圖碧雲說。
“你還記得？”葉詩綾心情複雜，有難過，還有感動。
圖碧雲說的是她去參加《爭天》周年慶cos樂師那件事。
圖碧雲不明白cos是什麽，隻知道她穿著奇裝異服去不正經的地方玩了一趟，於是將她狠狠罵了一頓，罵得特別兇，也很難聽。
圖碧雲不懂這些，理所當然地認為她玩過這個遊戲。但她沒想到，圖碧雲還記得那款遊戲是什麽。
老人靠什麽樣的力量記住這種自身完全不了解的東西？除了對小輩的關心和愛，葉詩綾找不出別的理由。
她的眼淚像斷線的珍珠落下來：“外婆……對不起。”
“奶奶，我錯了。”魏崇說，“從今天開始，我會好好準備高考的，在高考完之前，我都不開電腦了！”
圖碧雲本來還想訓斥他們，這一刻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訓了，不禁長長地歎了一聲：“行吧……你們都是懂事的人了。”
*
周五夜裏，泓城機場。
穆晗坐進汽車，問前方的崔西：“太太還在電視台？”
“嗯，節目還沒錄完。”
“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