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扯遠了,不談刑訊逼供,就說冒名頂罪吧。我問你……”


    四樓到了,袁友衝瞥一眼,直接往外走,邊走邊說:“通俗點問吧,嫌犯在什麽情況下,會替別人頂罪?”


    這個問題再簡單不過,於辰不假思索的迴答道:“被威逼、被利誘,或者二者兼有。”


    “對的。”袁友衝打個響指:“那咱們在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停。”於辰打斷他:“別拿我當背景板狂刷存在感了,你想說啥就直接說,整的和帶徒弟似的……”


    “哎。”袁友衝嘖一聲:“我就是在‘帶徒弟’啊,可不得把你教好了,免得啥都得問我……”


    “去你丫的!”於辰“怒不可遏”,推開自己辦公室門,當先走了進去,啪嗒一下將飲水機開關打開,同時說:“喝茶還是咖啡?”


    “茶吧,對咖啡沒興趣。”


    “那你還杵著幹啥?迴你辦公室拿杯子和茶葉啊,我這隻有二十塊一百包的茶包,還是說你想改改口味將就一下?”


    “……”袁友衝表示嗶了狗了,無語的看了於辰一眼後,直接轉身離開。


    過了大概五分鍾,他去而複返,將手裏巴掌大的紅色小鐵盒跟杯子一塊放桌上,迴頭一瞅,見水已經燒開,便自顧自的泡起茶來。


    “嘛,你倒是接著說啊。”於辰左等右等,沒見他有開口的意思,便忍不住開口。


    袁友衝眼皮子微抬,餘光掃了他一眼,繼續自顧自的喝茶,一副優哉遊哉的模樣。


    很明顯,這家夥在“報複”於辰……


    這下子輪到於辰蛋疼了……


    他苦著張臉,立馬認慫,說了一大通好話,袁友衝才打算“放過”他,將手中的盒子遞過去,笑道:“最後一點存貨了,省點喝,喝完我不見得還舍得買。”


    “哈?”於辰愣了愣:“我不咋喝茶啊……”


    袁友衝翻個白眼:“又沒說送你,隻是放你這而已。我不怎麽待在自己的辦公室,還是在你這兒的時間長點,幹脆放這,免得跑來跑去。”


    “至於省點喝……純粹是客套話,你別當真啊。要敢動我寶貝茶葉,老子給你狗腦打出來。”


    “噗!”於辰被嗆了一口,瞪了他一眼,有心說句“讓你一手兩腳你都打不贏我”,但想到自己還有求於他,未免他又釣自己胃口死活不肯說,也隻好裝一迴孫子,當做沒聽見。


    袁友衝見好就收,端起杯子,輕輕吹開浮在表麵的茶葉,抿了兩口後說:“剛剛講到哪了?哦對,什麽情況下嫌犯會幫別人頂罪,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一下。”


    “另外,你剛說的其實並不全麵。除了威逼利誘外,一般而言還得滿足一個條件,嫌犯才會同意頂罪。”


    於辰接話:“幫坐牢不幫償命?”


    “你這話……咋說的和個法盲似的?”袁友衝吐槽一句,但緊接著便話鋒一轉:“但說白了就這個意思。尤其是利誘:命都沒了,就是給再多錢,又有啥用?”


    “但,凡事都不絕對。就拿蘇堂亮來舉例吧:蘇金洪遇害案,所有線索都指向他,基本是他殺的無疑了;蘇勇一家被滅門,他也脫不了幹係,估計也殺了幾人,甚至就如他說的,八人全部死於他手。”


    “一般說呢,身上背負兩條乃至三條以上人命的,或手段極端殘忍的,或影響極其惡劣的,犯罪事實一旦被證明,基本就是吃槍子沒跑了,死緩都難指望。”


    “老於,如果是你,在橫豎都是死,至少大概率得死的情況下,你願不願意給你父母家人謀點福利?”


    “或者我換個問法:倘若有人拿你家屬的身家性命威脅你,要你多背幾口鍋,同時還許諾你要答應了可以給你家人一大筆錢,這筆買賣你幹不幹?”


    於辰張了張嘴。


    半響後,他說:“將心比心,要我是蘇堂亮,肯定幹。”


    袁友衝點點頭,但仍舊不滿足,接著問:“說具體點,威逼你、利誘你、威逼利誘你,三種不同的策略,你分別會有啥想法?”


    “這……”他猶疑片刻,才迴答:“先強調,我說的隻是我個人的主觀想法。”


    “要有人利誘我,我不會有啥負麵情緒,甚至可能會有點感激他們,為了我死後家人能過的更好一些,我很樂意配合——更何況,還不一定必死呢,幹幹脆脆的配合,總有一線生機不是。”


    “但要威逼的話,我表麵上會答應,但心裏鐵定非常不爽,特別不甘,勞資得死是一迴事兒,但憑啥給你們背黑鍋?竟然還敢用我家人威脅我。這種情況下,我有所顧慮,還是得乖乖照做,但難免會想給他們下個套……”


    說到這裏,他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蘇堂亮他……”


    “先別打岔。”袁友衝擺擺手:“要威逼利誘相結合呢?”


    “可能是扯平了吧。”於辰迴答:“我不會感激他們,但也不會特地下套……”


    “嗯不對,我剛沒理清楚。威逼加利誘,本質上還是威逼,心底裏仍舊會有被強迫的感覺,與單純威逼的差距其實並不大。”


    第68章 亂麻


    “看樣子,你已經和我想到一塊去了。”袁友衝說:


    “在我的主觀猜測中,蘇堂亮的確是被人‘威逼’了,而能作為要挾逼他就範的,從邏輯上來講,有且隻有他的家人。所以,想撬開蘇堂亮的嘴,保護好他的家屬,讓他吃顆定心丸,是先決條件。”


    “但,如果還涉及到利誘的話,光保護好他的家屬還不夠。大概率會吃槍子的他,心中唯一的訴求恐怕就是家人在他死後,或者說被判刑後能過的好一點了。”


    “因此,曲忠,或者可能存在的曲忠背後的團夥要給了他一個承諾,比如照顧好他家人,或給他父母一大筆錢的話,咱們單以保護好他家人為籌碼,恐怕還不足以打動他。”


    “畢竟,不爽被威脅是一迴事兒,死後父母的生活水準是另一迴事兒,他或許會因為不爽而坑曲忠一把,讓曲忠也不太好受,但想讓他配合咱們,還是難。”


    “是啊,除非能讓他死了這條心……”於辰接話,嘀嘀咕咕一陣,忽然拍了拍自己額頭:“嘿,你這不挺明白的嘛,之前咋說覺得這猜想不靠譜呢?咋說想不通他為什麽要給曲忠擦屁股呢?”


    袁友衝又抿了口茶潤潤嗓,隨後迴答說:“你想過沒有,曲忠老早就被我們抓住了,咱們為了方便審訊,冒著被處分的風險,違規讓他在留置室待了好幾天,現在都還在支隊裏呢。在這種情況下,他咋和蘇堂亮交涉的?”


    於辰張了張嘴,說:“這是否能證明,曲忠背後的確……”


    “別提曲忠背後的團夥了。”袁友衝擺擺手:“管他存不存在……就算真的有,但既然他們之前沒露麵,這會兒就更不可能冒頭和蘇堂亮交涉。”


    “控製一個曲忠,對他們而言風險已經很大了,要再加一個蘇堂亮……嗬嗬,他們是嫌日子過得太自在,想給自己找點刺激麽?”


    見於辰有些懵,他隻好掰開來解釋:“秘密知道的人多了泄露的風險會呈指數上升這種淺顯的道理,就不多說了,我給你具體分析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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