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小蝶見鈴久久不語,卻又麵色突變,忍不住擔憂的叫道。


    鈴迴過神來,憐惜的看了她一眼,歉然道:“小蝶,你是我得到‘鈴音小世界’之後,親手創造的第一個生命。雖然你平時一向以我的女仆、臣民自居。但我在內心裏,其實一直把你當做我的親妹妹來看待。”


    “恩恩,這些小蝶都能感覺得到。能陪伴在大人身邊,是小蝶這一生最大的幸運!”


    “幸運……”鈴輕輕拉起她的手,“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這些年,你為了替我管理鈴音小世界操碎了心,連一天輕鬆快樂的日子都沒有過。可到了最後,不要說富貴,我連你的生命都保護不了。我,對不起你……”


    “不,不!”小蝶雙眼通紅,流著淚哽咽道。“大人,是小蝶對不起你,不能為你分憂解難。您把小世界托付給我,我卻連坐標的秘密都保管不好,甚至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


    說到這兒,小蝶突然單膝跪了下來,語氣中滿是決絕和堅定。


    “大人,您快走,我來擋住那個可怕的東西。這個世界可以沒有小蝶,卻不能沒有大人您!隻要您活下去,我們鈴音小世界的文明就有複興的希望!”


    鈴柔和的看著她,也輕輕蹲了下來,抱住她。“傻丫頭,無論發生了什麽,我們都要在一起,誰也不會拋下誰。”


    “大人——”小蝶焦急的抬起頭,還要再勸。


    鈴打斷她,淒婉的說道:“況且今天,我們誰也逃不掉。如今,我們之間沒有世界神和凡人的區別,我們的命運都與‘鈴音小世界’聯在一起。它毀滅了,我們隻能陪著它殉葬,逃無可逃。就讓我們一起安安靜靜,度過最後的時光吧。”


    “大人。”小蝶泣不成聲,哀傷的看著鈴的雙眼,“您,您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什麽?究竟是誰在針對我們,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鈴歎了口氣,沒有迴答,隻是呆呆的望著半空中的雪球。


    小蝶愣了一下,駭然道:“難,難道是林錚大人?”


    她猛地站起身,眼中噴出憤怒的火焰,恨聲道:“他這個忘恩負義的家夥,卑鄙小人!可惜他已經死了,我不能親手殺了他!”


    小蝶的手中凝聚出一道法則之力,就要向雪球轟去:“既然他出賣了我們,那我也要親手毀掉他的小世界!”


    鈴連忙攔住她:“你冤枉他了,不是他做的。”


    “可是,可是隻有他進入過鈴音小世界,知道小世界的坐標啊。”小蝶疑惑的說道。她對林錚的感情十分複雜,從心底裏也不希望這個該死的泄密者是他。


    “他不是這樣的人!”鈴斬釘截鐵的說道。


    接著,她的嘴角露出一絲迴憶的笑容。“雖然這個小賊無恥了些,奸詐了些,狡猾了些……不過還算有情有義。況且,他隻是個世界學徒,就算知道了小世界的坐標,他也無法避開我的感知,把坐標傳遞出去。”


    “那就好。”小蝶僵硬的身軀放鬆下來,長長的籲了口氣,似乎這個問題比眼下的生死危機更讓她在意。


    下一秒。小蝶迴過神來,看到鈴用古怪的眼神望著她,忍不住臉色一紅。


    “大人~~~”她嬌嗔的叫了一聲。


    鈴不再取笑她,輕輕摟過她的肩膀。兩個倩影互相依偎著,靜靜的等待著命運終結的那一刻。


    隻不過,鈴的內心卻不像她表現出的那麽平靜。她沒有忍心告訴小蝶,出賣她們的雖然不是林錚那小賊本身,卻也與他有著莫大的關係。


    從她繼承鈴音小世界那一天起,就隻有林錚一個外來生命進入過這個小世界。不過鈴並不擔心他會發現小世界的坐標。


    因為隻有境界比她高得多的世界神,才能直接通過小世界的表象,推算出坐標的所在。而對一個世界學徒來說,就算給他一個超級計算器,花費億萬年也算不出來。


    可誰能想到,那小賊的雪球中,居然隱藏著一個無比可怕的存在!


    隻有這位可怕的安琪拉大人,才能僅僅通過讀取林錚的記憶,就分析出小世界的坐標。也隻有她才有這份本事,在鈴無法察覺的狀態下把坐標傳遞出去,派人來毀掉這一切。


    可是……


    安琪拉大人,您為什麽要這麽做?


    鈴苦澀的一笑,心裏十分委屈和不甘。難道您是在懲罰我不知天高地厚,把您的傳承者抓起來,拘禁在我的小世界中?


    可是,我並沒有傷害他啊。我原本就打算放他出去的,甚至會盡我所能,幫助他在埃爾隆世界盡快成長。


    抑或是,您是在懲罰我之前的見死不救……


    好吧,如果是這樣,我認了。這是我短短的一生中,做過的最悔恨的事。雖然後來幡然悔悟了,並且發現我心中對他……


    鈴迴想起林錚臨死前,看到她殘忍的離去時,眼中閃過的那一抹深深的傷痛。她忍不住流下兩行清淚。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終於,那塊千瘡百孔、如同醜陋的怪獸一般的黑色隕石,飄到了鈴音小世界的附近。


    然後猛然炸開。


    巨大的爆炸聲響起,聲音並不刺耳,就如同沉悶的雷鳴,迴響不絕。整個鈴音小世界,以及周圍的虛空,刹那間黑了下來。


    再也看不到星辰的光亮,感受不到生命的氣息。就連最基本、最牢不可摧的法則鏈條,都被徹底湮滅。小世界的秩序,被破壞一空,迅速崩解。


    虛空中,包裹著鈴音小世界的巨大的鈴蘭花冠枯萎了下去,一點點的凋零、腐爛。無數神域軍團的神族戰士們就像被劇毒麻痹了一樣,一動不動的飄散在空間中。他們的瞳孔漸漸擴散,殘留著一絲恐懼的餘光。


    鈴緊緊的把小蝶摟在懷中,喃喃道:“別怕,一點也不會痛苦,很快就結束了……”


    下一秒,無邊的黑暗吞噬了她們的身影。


    鈴感覺自己的意識在緩緩消散。她緊咬著嘴唇,心裏自嘲道。林錚那小賊也許已經離開冥界,就要迴來了吧。可惜,沒能再見他一麵,我卻要步他的後塵,去冥界做一隻喪失了記憶的孤魂野鬼了。


    伊倫-黛爾家族的悲慘宿命,終於發生在了自己的身上——每一個繼承了家族力量和王位的女性,都會在生前失去所有的親人。並且在一千年之內,因為一個與她最親密的男人而死。


    更可怕的是。在先祖的口口相傳中,即便是死後,每一代女王也不得善終。先是在冥界淪為奴婢,受盡欺辱。知道亡魂承受不住,即將崩潰之前,才會被一個神秘的鬼君抓去,不知所終。


    難道,等待我的就是這樣的下場……


    鈴露出一抹淒美的笑容,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小賊,你迴來之後,發現我已經不在了,會為我傷心嗎?


    ……


    冥界。


    林錚坐在桌前,看著對麵的露莎女王,心裏一陣感慨。


    這位神色憔悴、眼神茫然、戰戰兢兢的中年婦人,就是曾經統治伊倫黛爾王國近千年的鐵血女王。


    站在埃爾隆大陸巔峰的神話般的強者。


    曾經與高等精靈王不分軒輊的一代法神……


    當然,普通人隻以為她是一位法神。隻有林錚知道,她還是一位世界神!


    可就是這樣一位鐵血紅顏,死後居然落得如此下場。淪落成一個下賤的小鬼平民都不如的奴隸!


    從她的眉眼處,依稀可以看出鈴的樣貌。隻不過,鈴長得更加清冷、美麗。而露莎女王則過於冷硬、嚴厲。


    忽然,林錚的心裏掠過一絲陰影,靈魂深處傳來揪心的痛楚。他似乎看到眼前的露莎女王,慢慢變成了鈴的樣子。


    ‘鈴’衣衫襤褸,表情恐懼而淒涼。她的目光劃過林錚的臉龐,卻根本認不出他,隻是麻木的帶著鐐銬,向無盡的深淵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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