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不長不短,對熟睡的孫文燕來講,恐怕隻是一睜眼一閉眼的功夫,但對秦笙而言就顯得漫長多了,不過,這種漫長的時間略顯蒼白,連一點滋味都沒有,其實一晃,也就過去了。


    “把衣服穿上,該出發了。”秦笙拉開車門,把略顯褶皺的幹衣服扔給孫文燕,又坐迴原位,打了個哈欠道:“對了……提醒你一下,剛才的睡相真的很沒品哦。”


    “啊?”剛醒來迷迷糊糊的孫文燕,頓時清醒了一半,她臉有些紅,但也沒多說,見秦笙已經迴前駕駛座了,於是咬咬牙,便掀開車布開始穿衣服。


    玩笑過後,兩人各做各的事,在這壓抑的氣氛下默默無言。


    走出了破車,秦笙將登山包收拾妥當,孫文燕則給小女孩穿著衣服,並檢查燒退了沒有……可惜的是,感冒依舊,小柳也沒有醒來的跡象。


    這種情況,如果等到了安全地段再不好轉的話,就隻能吃抗生素和消炎藥了。


    “孫文燕,你去找個能擋風擋雨的東西,待會上路注意別淋雨受寒。”


    秦笙背起登山包,走到車場深處,扭頭順便對孫文燕提醒了一聲,他們兩個認識也有幾天了,雖然算不上朋友,但生死與共那麽多次,也算有些交情了。


    如果眼前這個沉默女孩死了,秦笙雖說談不上多傷心,但總會難受一陣兒的。


    “嗯,我去找。”孫文燕點點頭,她清楚生病意味著什麽,也清楚自己的價值,小柳病了,這個青年會盡全力去救,但她若也病的昏迷了,恐怕真的就離死不遠了。


    這是一個殘酷卻又理所應當的事實。


    就這樣,兩人分頭在破車場搜尋起來,其實這修車廠並不大,隻是環境太暗了,外麵的烏雲遮住了大多數陽光,隨著雲層的密集,使整個世界陰沉的就像深夜一樣,光線昏暗,找東西也很麻煩。


    如果手電筒沒被淋濕就好了,至少能用來找東西或者探路。


    秦笙一邊想著,一邊摸索牆壁一步步挪動,他的視力也就比普通人強一點,能看見的不多,他很討厭這種兩眼模糊的感覺,隻想著趕快找到個能擋雨的,早些離開就行。


    正當他這麽想著,摸索過一個桌子,手邊忽然摸到個冰涼的東西,順手拿起來一看,樂了,這可不正是手電筒嗎?還是個大功率的探照燈!


    摁下開關,昏暗的車間總算亮堂起來,秦笙隨意在四周掃了兩下,就聽見角落裏傳來細微的響聲,不用看也知道,肯定又是老鼠。


    “你找到手電筒了?!”


    在另一麵找東西的孫文燕,也被光亮吸引過來,她手上拿著一頂不知從哪找來的頭盔,紅藍圖案,前側有擋風玻璃,應該是摩托車專用的頭盔。


    “這兒有摩托車?”秦笙下意識問了句,他的思維跳躍比較快:“你頭盔在哪拿的?”


    “摩托車應該沒有,這頭盔我是在那個小雜間裏拿的,還有好幾個呢。”


    孫文燕解釋道,並指向身後昏暗的拐角,秦笙抬起手電筒照過去,發現那兒竟然還有一個小雜間。


    推開門,儲物間裏麵堆砌著很多修車用品,扳手鉗子千斤頂之類的到處都是,甚至有氧氣罐、發電機、撬棍等車間儲備的備用品,以及很多秦笙叫不上名字的工具,總之種類繁多。


    秦笙巡視一圈,看見一雙絕緣安全靴,當即就把腳上那雙半幹不濕的破旅遊鞋扔了,然後換上這雙新鞋,雖然碼數有些寬鬆,但總比泡在濕鞋裏強多了。


    其次,這裏還有三四頂摩托車頭盔,秦笙隨便拿了頂黑色的戴在頭上,然後想了想,從地上撿起跟小號撬棍遞給孫文燕。


    “你拿好這個,聽小說裏講,這東西威力不小。”


    半開玩笑的說了句,秦笙便轉身繼續找東西了,剩下孫文燕看著手上一頭尖一頭平的鐵棍子默默無語,她握著尖銳的那一端,輕輕揮了揮,似乎在思考這東西該怎麽用。


    “這東西真的有用嗎?”孫文燕囔囔自語一句,將那根鐵棍放到地上,也借著手電筒的光,在這堆雜物裏尋找能用上的東西。


    這個修車廠裏的工作人員,在發覺市裏地震後估計都跑迴家了,要不也不至於什麽都沒拿,這些東西現在都便宜了秦笙,又是絕緣手套又是頭盔,還有一些車墊毯子,如果不是外麵下暴雨的話,秦笙真的很想把那台發電機都搬走。


    可惜呐,隻能拿一些隨身攜帶的東西。


    秦笙貪心的歎息著,他隨便拆了幾個能用來擋雨的木板,然後又騰空了一個紙箱子,然後拿出一張大塑料袋,把紙箱整個塞了進去,隻留下一個口,這樣,一個勉勉強強的防雨箱就完工了。


    抱著這個加工了的紙箱子,秦笙走到破車跟前,將車座邊上的車布一層層疊起來,墊在箱子底部,然後抱起熟睡的小女孩,將她放進這個簡陋卻能防水的紙箱中。


    小女孩蜷縮著,纖細的手抱著雙腿縮在大紙箱中,小臉頰紅通通的,秦笙本著希冀的心理,再次摸了摸她的額頭,但卻依舊滾燙。


    歎了口氣,秦笙麻利的把紙箱用塑料袋包嚴,並在小女孩頭部的方向留下一個小口以供換氣,隨後,他給自己身上也套了一個大塑料袋,除了把雙手伸出來,還有鼻子留的唿吸孔外,幾乎把大半個身子都包進去了。


    這時他忽然想起小時候,學校裏的小孩沒帶雨傘,就經常用塑料袋套在頭上防雨呢。


    “孫文燕,出來!準備走了!”


    整裝待發,秦笙抱起箱子走到門口,並把手上的探照燈綁在了脖子上,略微調整角度,使光線正好照在身前的那一片區域。


    門外麵,很荒亂……這個破修車廠本來隻是有些偏僻,但現在,卻徹底被樹林淹沒了,外麵滿是雜草斷枝,綢緞細雨將土地衝刷成了泥潭,僅僅是看著,就很難想象如何在這種惡劣的地形行動。


    麵對濕地和暴雨,秦笙咬咬牙,一步踏進泥濘中,頓時腳底就傳來了黏滑冰涼的觸感,還有身上塑料袋劈裏啪啦的雨點聲。


    “誒?秦笙!等,等我一下。”


    剛從雜物間出來的孫文燕,身上同樣套著一個大塑料袋,手裏還拿著秦笙給她的那根撬棍,這女孩見修車廠裏漆黑一片,便慌張的摸著黑望門外跑,這才發現,原來秦笙早已拿著探路燈走出了大門。


    昏暗中,女孩毫不猶豫的跑進雨裏,緊緊跟到秦笙身後,隨著這黑夜中唯一的一點光,穿行在泥濘的森林裏。


    “跟緊點,離太遠我可保證不了你安全。”


    見孫文燕終於跟上來,秦笙小聲低語一句,沒有了小柳的警戒,這荒涼森林,不亞於二戰時期的雷區。


    “恩。”孫文燕能做的唯有應聲,她縮了縮身子,盡可能湊近秦笙。


    雖然她不知道如今的森林究竟有多危險,但眼前的漆黑和潮濕,也足以讓她感到極度不安了,或許這正是人類深入基因的本能吧,在濕潤陰冷的昏暗環境中,隻要是個正常人,都會產生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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