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發現,眼前這個的女人,竟然如此腹黑,決明揉著腰間的軟肉,憤憤得看著太師椅上的江問玉。


    江問玉躺在太師椅上,便閉上了眼睛,任由溫熱的陽光,灑在自己臉上,許久沒有曬過太陽,更未曾出過房門,那感覺確實不太好。


    “舒服吧?”決明看著江問玉一臉享受的模樣,委屈的臉,瞬間換成了興奮,搬個椅子便坐在了她身邊。


    江問玉微微點了點頭,也未迴答,可臉上的表情卻露著無法掩飾的笑容。


    “我就說嘛,悶了這麽久,你定會出來透透風的。”決明洋洋得意道:“對了,你的傷怎麽樣了?”


    “皮外傷罷了,已經無礙了。”江問玉舒服的躺在椅子上,似乎也被曬出了一份困意,語氣慵懶道。


    “嗯。”


    決明呆呆的看著江問玉曬得有些泛紅的側臉,幾根發絲淩亂的散落在臉上,睫毛微濕,不知從哪裏吹散過來的花瓣,正巧落在她的眼睛上。


    不禁的伸手捏撫過那柔嫩的皮膚,手指落在那片花瓣上,手指捏著那一片粉色,還未收迴,手腕便被江問玉握了起來。


    “已經入春了?”江問玉抓著決明的手腕,花瓣正好出現在眼睛上方,那若指甲般大小的粉色,幾乎遮住了她所有的視線。


    “嗯。”決明望著眼睛一眨不眨的江問玉,輕輕應了一聲,道:“我們落難時,正是三九天,如今花都開了,怕早入了春。”


    “真快。”江問玉鬆開決明的手腕,嘴巴輕輕動了動。


    決明將那片花瓣捏在手心裏,手腕自然的垂落,聽到江問玉細若蠅絲般的聲音,疑惑道:“什麽真快?”


    江問玉依舊搖了搖頭,重新閉上了眼睛,隻是之前那個微笑,卻收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凝重的臉。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決明將自己的外衫蓋在她沒有知覺的腿上,皺眉望著江問玉,那隻獨眼露出少有的深邃目光。


    突然正經起來的決明,總是讓江問玉覺得不習慣,甚至有種壓抑的感覺,仿佛麵對了一個武林高手那般。


    “我想以後每天都可以出來透透氣。”江問玉轉過頭,盯著決明那隻眼睛,輕輕的說道。


    決明點了點頭,嘴角微微一揚,應道:“好,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告訴我。”


    “會的。”


    語罷,江問玉又閉上了眼睛,臉上的表情,平靜的似睡著了一般。


    決明將自己的外衫往上拉了拉,給她蓋好了衣服,腳步挪進了房間,那整齊的床被上,四處散亂著發黃的醫術。


    癱瘓後,這麽平靜的人,決明隻見過江問玉這一個,在這山野之中,幾乎每個月,都會有男女老少摔傷摔殘,可是沒有一個人會在這裏安安靜靜的養傷,不是哭鬧就是與家人發脾氣。


    隨手拿起扔在床上的書,看著上麵的配圖,決明歎了一口氣,不哭不鬧是好事,隻是此刻,卻讓人覺得心神不寧。


    這午後的太陽確實厲害,不過一刻鍾,決明再出去的時候,江問玉的睫毛上,殘留著點點濕潤,唿吸平穩的躺在椅子上,這擺明了一副睡著的姿勢。


    決明低頭看著這幅睡顏,彎下腰輕輕的抱起江問玉,小心翼翼的將江問玉放到床上,蓋上被子,躡手躡腳的往外走。


    這季節看病都得出門行醫,哪個病人都不敢在將暖為暖的季節裏外出亂跑,來迴顛婆的,也隻有老郎中。


    決明出了客房門,便見老郎中背著藥箱站在了自己麵前,兩隻眼睛盯著自己。


    “你跟我過來一趟。”老郎中也不廢話,對著決明擺了擺手,徑直走進了堂屋。


    自己爹一本正經的找自己,壓根沒有過好事,決明偷偷吐了吐舌頭,心裏不免的有些擔心,問道:“怎麽了,爹?”


    老郎中的桌子上,同樣是擺著一堆醫書,入了門,老郎中停住了腳步,眼睛瞟了一眼那本無意翻開,治療腿疾的醫書,緩緩道:“決明,你是在哪裏遇到她的?”


    “我走散之後,在一個山下,記不太清楚了,漫天的大雪,無意中在雪地裏,碰到被凍僵的她。”決明疑惑的看了看老郎中,道:“有什麽問題嗎?”


    “你遇到她的時候,她就受那麽重的傷?”老郎中厲色盯著決明,眼神中還帶著幾分擔憂。


    “對啊,那時候的她,已經是奄奄一息的了,進氣還沒出氣多,好不容易才拉迴來她一條命。”決明想起滿身是血的江問玉,嘴唇微微顫抖道。


    “她身上除了摔裂的傷,還有刀劍傷,而且還受了江湖人才有的內傷。”老郎中轉身撿起翻開的那本醫術,扔到決明,繼續道:“你自己看看吧。”


    決明拿著那本泛黃的額醫術,看著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插圖和內傷症狀描述,心頭一顫,皺了皺眉,小心翼翼的問道:“爹,這些傷……”


    老郎中打斷了決明的話,凝重道:“她的來曆,你打聽清楚了嗎?”


    “她隻說自己是孤兒,我也沒有多問,除非她自己願意告訴我們,不然就算說謊,我們也不會發現。”決明搖了搖頭,她如今都癱瘓在床,是誰又有什麽關係。


    “這個姑娘應是惹了江湖恩怨。”老郎中緩緩地走到椅子旁,坐了下來,一字一句道:“身上的骨頭傷口,都是被人故意給打的,每一刀都把握的非常好,既不把人給殺了,又能讓人痛到崩潰,包括那雙腿,應該是摔壞的,簡單說,是被人故意摔壞的……”


    決明聽著老郎中那些話,拳頭捏的“哢哢”直響,臉色黑的嚇人,忍不住的怒道:“畜生!真是畜生!”


    “不知這位江姑娘到底做了什麽,若不是恨之入骨,又怎會如此折磨一個女子?”老郎中看著暴怒的決明,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略為平淡道。


    “到底得罪是什麽人,才下如此狠手?”決明憤怒的眼中,帶著幾分斟酌的意味。


    “我怎麽可能知道,隻是如此這般,可就危險了。”老郎中撫了撫胡子,眉頭皺在了一起,道:“若是仇家尋來,我們怕也是要遭殃啊。”


    “爹,她不似惡人,而且殘疾了腿,若是被她的仇人重新抓了迴去,怕還是會被折磨的生不如死···”決明一開始就知道的,她會武功,況且她身上那些傷,倘若落在普通人身上,估計早死幾百次了。


    “你是堅持把她留下來,是嗎?”老郎中突然變了臉色,話語中帶著微微的不悅。


    “興許那些仇人以為她早就死了,能遇到我純屬意外,留下來她也未必不可。”決明凝眉深思,揣摩道,“況且——爹爹是郎中,應該早就發現她的傷不正常,留她那麽久,爹爹肯定也早有打算。”


    “胡鬧!”老郎中眼睛動了動,似乎被決明猜到了心事,手用力在桌子上一拍,大聲道:“傷好了趕緊把瘟神送走!我可不想早死。”


    “爹爹教過,醫者父母心,在醫者的眼裏隻有病人,沒有好人壞人之分,就算是瘟神,得病了醫者也要救。”決明被老郎中的反應嚇了一跳,迴過神,手掌用力的抓著那本書,獨眼注視著自己爹爹,不卑不亢道。


    “你——”老郎中氣得手用力往桌子上一拍,直挺挺的站了起來,瞪著決明,看著他義正言辭的模樣,隨即歎了口氣,無奈道:“罷了罷了,你要留便留吧,隻是——”老郎中話語一轉,道:“隻是日後你們必須聽我的,還有,村裏人已經看到他了,難保出什麽事,你要自己想辦法解決。”


    “多謝爹爹。”決明看著剛剛虛張聲勢的爹爹,抿嘴輕笑,低頭作揖道:“我會處理好的。”


    “慢著!”老郎中看著剛想出門的決明,攔住又道:“別人問起,就說她是摔癱瘓的,其他的傷萬不可被旁人知道,尤其是村長。”


    “知道了。”決明聽到老郎中嘴硬心軟,提醒自己的話,心裏一陣偷笑。


    這個時節,天依舊較短,決明出了房間,天色已經漸黑,晚風吹過來,凍得決明一個哆嗦。


    “她應該醒了吧?”決明摸了摸後腦勺,要想她安安穩穩的在這裏住下去,還得有個正經的身份,她當初那身破破爛爛的衣服,都被自己點了火,身上肯定沒有文書,不然自己早就找到了。


    村裏人幫忙把她救迴來的,這段時間沒有聽過什麽閑話,但是過段時間就不一定了,到了春耕迴暖,那些嘮家常的村婦,肯定要嚼舌根了,難保不會傳出去什麽風聲。


    想起這些,決明就有些生氣,雖然不記得自己怎麽失憶的,更不記得怎麽瞎了眼睛,可忘不了的是,眼睛失明之後,那些村民的冷嘲熱諷,這也是為何自己要跟著去打獵的原因,眼睛瞎了又有什麽關係,自己照樣可以生活,甚至能做得更好。


    文書倒是不難買到,這裏的山村,也是人牙子活躍的地方,手裏總有些已故之人的文書,拿出來倒賣的,隻是花點銀子罷了。


    迴過神,決明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都已經走出了家門,站在大路上,無聊的踢著滾落在腳邊的石子,抬頭看了看遠方已經徹底黑下去的山頭,道:“看來,還要跑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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