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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漱完畢,次仁邊珍剛躺在床上,美郎多吉就來了電huà,語氣十分激動:“親愛的,董事長來電huà了,要我後天開始休息二十二天!我明天移交下工作,後天就迴來!我們可以在一起了,好想你!”


    “真的?我才不相信呢,你那邊哪裏放得下?一直都是忙呀忙呀的,”次仁邊珍深吸了幾口氣,調整好了情緒,“我哥哥的脾氣我很懂,他對部下要求是很嚴厲的,沒有十分重要的事情,他是不會隨便準假的。”


    “親愛的,不是我要請假,而是董事長強製我要休假一段時間,”美郎多吉變得有點著急起來,“我說我不會辛苦,不想休假,結果被他批評了。所以,我後天一定要迴來,高興吧?”


    “高……興,當然高興,”次仁邊珍感覺到疲憊和倦意越來越濃,長長地打了一個哈欠,“到時候我請假,我們出去走一走。”


    美郎多吉急切地問:“太好了!去哪裏好?”


    次仁邊珍又打了一個哈欠,說:“我很想去海南,三亞的天涯海角。”


    美郎多吉爽快地說:“好吧!隻要你願yi,去哪裏都行。”


    次仁邊珍強打精神,裝著調侃的樣子:“那,海南就不去了,我要去月球。”


    美郎多吉的反應十分靈敏:“嗯,那可是旅遊勝地,機票一直都是很緊張的。我馬上到攜程網訂機票,頭等艙的應該還有。”


    深夜,次仁邊珍清冷孤寂地躺在床上,神思恍惚,似睡非睡,一會兒感到全身被烈火焚燒般的灼熱,一會兒又好像浸在冰水中刺骨寒冷,她轉輾反側,內心在苦苦掙紮,一種無形的恐懼和害怕,正扯破夜幕,張牙舞爪向她撕咬而來。


    次仁邊珍之所以害怕,並不是因為自己懷孕,而是害怕肚子裏的孩子到底健康不健康,是怪物還是人類。


    唐大山所說的一切,雖然她半信半疑,但是已經成為她揮之不去的惡夢,讓她憂心忡忡,寢食難安。


    她曾經認為這一切都是假的,唐大山是個老頑童,他在開國際玩笑,他在搞黑色幽默。


    但是轉念一想,唐大山是集團的地質師,是高管,向lái嚴謹務實,一板一眼,是個典型的地質專家。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為何要編造這些聳人聽聞的故事來哄一個女孩開心?而他又不能從中得到些什麽。


    更何況,唐大山說得頭頭是道,完全就是身臨其境,根本就不像故弄玄虛、搞惡作劇的樣子。


    這樣看來,美郎多吉這些古怪詭異的行為,十有八九是真的。


    如果不是真的,那麽,唐大山就是假的。


    唐大山是假的?假的唐大山?可能嗎,他可是一個活生生的、看得見、摸得著的大男人啊!


    如果唐大山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麽,美郎多吉就已經不是人了,他很可能是一個長著人形的怪物,或者是一個隨時都有可能變異的人。


    既然父親是怪物,那麽,自己肚子裏的小生命,也就有可能不是人,完全有可能是一個怪物!


    一想到這些,次仁邊珍就脊背發涼,通體肌膚似乎都在滲出絲絲寒意。


    次仁邊珍清楚地記得,和美郎多吉一起的最近一次,是一個多月前的一個星期五。


    那一天,美郎多吉迴昆明總部開會,會後就來到學xiào看她。兩人中午在一個小酒店如漆似膠溫存了三個小時。但美郎多吉身為戰略1號副總指揮,事務十分繁忙,盡管兩人依依難舍,意猶未盡,但也隻得隻得忍痛割舍。


    美郎多吉後來匆匆迴到豬貓嶺金礦,留給次仁邊珍無盡的纏綿繾綣,悱惻相思。


    這個小生命,就是在那一天誕生的。


    知道自己懷孕後,次仁邊珍整日神情恍惚。曾經讓自己魂牽夢繞、無比愛戀親切的美郎多吉,如今卻變成了她的惡夢。


    唐大山今夜講述的細節使她既震驚又哀傷,象一塊巨石壓在她那柔弱的胸口,帶來沉甸甸的痛楚。


    連續幾天來,次仁邊珍神不守舍,恍恍惚惚,由於思慮過度,臉色已是蒼白如雪,眼眶凹陷,雙眸黯淡,一個人完全處於疲倦而又迷惘的狀態。


    饒是她平日裏十分注重鍛煉,身體素質強於一般的人,若是換了別人,早已是藥湯不斷、臥病在床了。


    如此沉重的打擊,虧了她一個人擔待下來了。畢竟是嬌嫩柔弱的女兒之身啊!


    次仁邊珍並沒有把自己內心深處最dà的痛苦告訴邊瑪丹珍。因為邊瑪丹珍也有身孕在身,次仁邊珍嗬護她還來不及,哪裏還敢讓嫂子替自己再揪心勞頓?


    極度不安之下,次仁邊珍獨自來到了人民醫院,進行了全麵的檢查。


    “祝賀你,你已經是準媽媽了!你很健康,生命力非常旺盛,”年輕漂亮的女醫生對她說,“可愛的生命還很小,現在b超根本看不出他的五官形狀,更不用說是發育情況了。萬物生長都需要時間過程。我理解你急於要做媽媽的心情。但是你不要緊張,小寶寶自然就會健康成長的。”


    傍晚下班後,次仁邊珍走在東尚豪庭曲徑通幽的林蔭小道上,想著美郎多吉有可能發生的怪異行為,心中悶悶不樂。


    她不急於迴家,在林蔭中漫步溜達,唿吸著這裏的清新空氣,一吐這幾天沉沉壓在心中的鬱躁之氣。


    她一邊信步走著,一邊望著c區第18樓東邊那個熟悉的陽台,看見阿爸紮西次仁正站在那裏,像個詩人一樣極目遠眺,右手時不時的把什麽東西放在嘴裏,吸了一口,然hou移了開來,定著不動。


    次仁邊珍看著這個親切的身影,想起阿爸平日裏大活寶一樣的種種情形,特別是到昆明以後的一場場出彩,不由得開心地笑了笑,心中蕩漾起一波波的甜蜜和幸福。


    因為哥哥不喜歡煙味,特別是嫂嫂邊瑪丹珍懷孕以後,更是嚴禁任何人在家裏抽煙,連阿爸也不例外。所以,阿爸每次想抽煙的時候,隻得跑到陽台上。此時,他正是在怡然自得的吞雲吐霧呢。


    夜幕降臨,次仁邊珍迴到家中,邊瑪丹珍告訴她,哥哥已經出差澳大利亞了。


    紮西次仁一邊快樂地哼著調子也跑到澳大利亞的《向往神鷹》,一邊在廚房和餐廳中穿梭,忙著準備晚餐。


    “後天我就要迴香格裏拉了,家裏那麽大的一座別墅洋房,沒有人照看看不行,”紮西次仁聞吸著盛在大瓦罐中豬蹄蓮藕綠豆湯,也不知道對誰說,“格桑出差去了,晚上少了一個人,哈哈哈,寂寞啊!喝酒沒有什麽意思了。”


    “沒人陪你喝更有意思!我還不懂你,還說寂寞,裝什麽裝。”老伴格桑央宗臉上蕩漾著溫暖的笑容,跟在邊瑪丹珍後麵,從廚房中走了出來。用藏語咕噥了一句:“因為有了酒,你什麽時候寂寞過?”


    紮西次仁說:“你沒有文化,你不懂一個人喝酒是多麽的寂寞。大詩人李清照說過:借酒澆愁愁更愁。”


    次仁邊珍聽到了,笑得隻彎腰:“阿爸,那是李白說的,不是李清照。李清照是女的,她不喝酒。”


    “你胡說,誰說李清照不喝酒?她酒量大得很,”紮西次仁一副老師教育學生的樣子,擺了一擺,“昨晚才跟她喝,她三我一,我還喝不過她。”


    格桑央宗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迷迷糊糊地問:“你昨天又偷跑出去和哪個小李喝酒了?在哪裏喝的?”


    “在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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